《云舟》煮酒人

30、小村命案

　　第二天，天果然下起了大雨。
　　野地泥泞，云帆估摸了一阵，决定再叨扰王老丈一家。王老丈不在意地挥挥手，王佑祖如往常一样一声不吭，孙氏则欢喜地笑道：“杨诚！杨信！你俩兄弟太客气了，哪来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咱山野人家难得来个把客人，欢迎还来不及呢！这不，下雨天留客，你俩就安心住下吧！”
　　化名为杨诚杨信的云帆和罗书对视一眼，笑着连声道谢。

　　午间用过饭，孙氏准备了点茶点摆在廊檐下，王老丈陪着云帆和罗书闲闲地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孙氏朝外面大雨不止的坏天气瞅了瞅，皱皱眉，收拾了一番欲出门去。王老丈敲了敲瓷碗，道：“这雨大的，还要出去？”孙氏欲说什么，这时饭后就没出现的王佑祖从里面跑了出来。跛着脚跑得很吃力，却很快，显然很急，他一把扯住孙氏，瞪着眼道：“今天不准去！”
　　罗书云帆具是一愣，显然没料到一直温吞阴沉的王佑祖会这样恶声恶气地责止孙氏。

　　然而孙氏似乎并不在意王佑祖的态度，她挣了挣没挣脱，却是含着火气朝王老丈低吼道：“我去娘家看看你们也不许了！”
　　王老丈有些诡异地笑了笑，一张阴沉的脸有些狰狞，他和声道：“有客人在别让人看了笑话。”云帆和罗书面上具是不在意地笑笑，王老丈又劝道：“佑祖也是担心你雨天里去有什么危险。”
　　“危险？”孙氏拔高的声音有些女性特有的尖锐，她欲在说些什么，但在她边上的王佑祖扯着她的衣袖，她的脸涨得红红的，想是气的。她闭上了嘴，转过头瞪了王佑祖一眼。沉默了一会，又朝大门那望了望，一边的王佑祖道：“明儿雨小了，我陪着你去看看。”
　　孙氏只好点点头，意味不明地朝王老丈瞟了几眼，便随着王佑祖往里面走去。

　　王老丈牵动着嘴角，微微侧头朝云帆和罗书说道：“她娘家那出了点事，昨天夜里来人告诉了又连夜赶回去了，现下大约是急了。”
　　那孙氏为什么昨夜不随家里人一同回去？为什么是现在突然冲出来要回去？还有王佑祖，他的神情很是奇怪，有些担心，有些愧疚，有些害怕……
　　罗书心里一一闪过这些疑问，不过他当然什么也不会问，只是和云帆一样，矜持而了解地笑笑。
　　王老丈喝了口茶，又道：“她有身孕了，可不能容她太急躁。这雨大的，路上危险得很。”

　　晚饭还是孙氏做的，当她出现在大家面前时，罗书特别留意了她的肚子，果然见到微微鼓着，只是孙氏整个身躯太瘦，以至于尽管有身孕，如果不仔细观察也很难看出来。
　　这顿晚饭吃得意外沉默，孙氏这位孕妇终于表现了孕妇胃口不好这一特点，也不知道是身体难受还是心里担心。
　　用完饭，王佑祖陪着妻子去收拾。外面雨小了很多，王老丈插了两个灯笼在廊檐下，云帆和罗书与他一起坐着喝茶。三人之间几乎没有话，只是罗书在说“雨小了”，云帆便接口说“那明天我们就走”，王老丈没开口，只是微微扯着嘴角大约是在笑。

　　孙氏洗完碗，和丈夫一起走了过来，王佑祖搬了个凳子给孙氏坐下自己站在边上，孙氏也不客气地坐下，不再笑，而是愁着脸看着自己公公道：“明儿可回去？”
　　王老丈朝仍是阴沉阴沉的天边看了看，道：“得佑祖陪着。”
　　孙氏一愣，释然道：“那是自然。”

　　这时，门外传来嘈杂的人声，人声越来越响，大家的注意力不由都朝那转去。不一会，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响了起来，一边还传来洪亮粗噶的男声：“村长！村长！出事啦！”

　　村子就这么大，王老丈家在村东，到村西也不过几户人家一片田的距离。当罗书云帆跟着王老丈他们随着赶来叫人的人群冒着雨一起赶到村西时，就看到一座大概有三间屋子的小院人家灯火通明，院子外院子里都是人，大概全村子人都聚在这了。
　　赶来叫人的一群人里带头的是一个黑壮的年轻人，那人带着他们直接闯了进去，围着的人见王老丈就主动让开了一条道，再看到由王佑祖扶着的面目苍白的孙氏时，纷纷三言两语说着一些安慰的话。
　　是了，这次出事的人家正是孙氏的娘家。

　　小村偏远县官不管，村里出了什么事一般都找村长料理，然后如果县里有人查下来就找村长。王老丈是村长，又是出事人家的亲家，这会儿自然往前一站了解情况。
　　孙氏想继续往屋里去，却被人拦着，王佑祖扶着她，一位面目祥和的婆婆在众人的商量下，一脸同情地走了出来。她握住孙氏的手，好声好气地安慰着说道：“夏娘啊，好婆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家虽然住的偏，但和你家也算来往密切了。你家出了这事……”
　　“婆婆，”孙氏面色煞白，急道：“我家、我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婆婆犹豫了下，叹着气说道：“孩子，你是好的，你……这让我怎么说呢！唉……”

　　孙氏的脸色越发苍白，嘴唇也不由自主颤动起来，仿佛是等着判刑的罪人，有着一股子绝望一样的希望。
　　这时，王老丈走了过来，面无表情，耷拉着眼皮朝孙氏扫了一眼，又垂下眼去，他沙哑的声音直接给孙氏判了死刑，他说道：“你爹爹和你娘被歹人害了，你弟弟没了踪影。”
　　“夏娘！”王佑祖大喊一声，众人一看，孙氏早晕阙过去了，王佑祖小心翼翼地半抱着她。
　　王老丈一愣，闭眼叹息道：“腾块地让她歇歇。”
　　众人赶紧七手八脚在院子里收拾了一块地用干柴铺着，暂时让孙氏躺那歇着了。屋子里，都是血迹，还躺着她爹娘的尸体，他们是不敢让孙氏往里去的。

　　没一会孙氏就醒了，只是眼泪像不要钱一样“唰唰”地落，她大概是想起来往屋里去看看的，但众人哪敢放她进去？只是都劝着她拦着她，王佑祖也死死抱着她。
　　那位婆婆低头和王佑祖说了什么，便朝众人挥了挥手，大家都散了去，留下王佑祖和孙氏两人在角落那。而王老丈和先前那年轻人一起站在门口商量着什么，大家有的也走上去听听说说，有的则回家去了。

　　罗书寻了一遍，竟没看到云帆人影，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他走过去拍了拍低垂着头照顾孙氏的王佑祖的肩，王佑祖猛然抬起头来，嘴角依稀含着快意地笑容，罗书被他一吓，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等他回过神来，王佑祖一如平常淡淡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安慰悲伤难止的孙氏了。

　　罗书往边上侧了点，正好看到孙氏的脸，孙氏一脸隐忍地窝在王佑祖怀里，王佑祖埋首在她发顶。不一会，孙氏像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她睁开了眼，眼泪依旧不断落着，只是嘴唇抖动着模糊看出是想说些什么话，可罗书却连一个字也听不见。
　　孙氏的嘴巴不停开合着同样的口型，像是说着同一句话，不过她仿佛正遭受着痛苦，也不知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她的唇抖动着，打乱了她的口型，罗书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孙氏也急了，眼泪落得更急了。罗书努力想看清她到底想说什么，却也无法辨清楚。

　　这时，罗书耳边忽然轻轻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她在说‘救我’。”

作者有话说

　　四级过去了，虽然要期末考，但有一礼拜好多课都停了，考察论文也搞定了，所以应该会多点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