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煮酒人

31、王家血案（完）

　　翌日清晨，雨止，但主人家发生这样的事，罗书觉得，他和云帆说什么也不应该这时候离开。
　　关上窗户，罗书梳洗了一番，琢磨着，昨夜王老丈挥挥手让他们先回，也不知道他和他儿子儿媳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看昨夜孙氏的悲痛与异常，又拖着身子，想来也够呛，应该不会起早做早饭了，自己和云帆打扰多日，于是想想还是由自己去弄早饭。

　　同一间房，虽然罗书睡里间床上，而云帆躺在外间搬来的卧榻上，罗书动作又极轻，但警醒的云帆还是一听见动静便醒了。
　　罗书一出里间，就见躺在外间卧榻上的云帆懒懒地半躺着，半眯着眼看向他。
　　罗书轻声道：“我们一直打扰人家，别人家出了这事……今天我去做早饭。”
　　云帆一怔，完全睁开半眯着的细长丹凤眼，声音大约是清早才醒，有些低哑，像是自言自语地轻声喃喃，又像是在问罗书：“你会做早饭？自小就会吗？”
　　罗书心里想大概是云帆“长辈心疼小辈”的心理犯了，也不在意，不多说只是点点头。
　　云帆甩开被子站了起来，一边往里间走去，一边说道：“我先去梳洗，过一会我陪你去。”
　　也是，最近事多，有云帆陪着总是好的。罗书想。忽然他又想起里面隔夜打来梳洗的水被自己用的差不多了，于是赶紧追着云帆跑到里面，还得先替他打水去！

　　两人都梳洗妥当大概用了小半个时辰，但还没等两人打开门，门就被人一阵猛拍。两人对视一眼，云帆上前把门打开，就见孙氏狼狈地跌了进来。
　　云帆下意识地往边上一躲，罗书赶紧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孙氏，责怪地瞪了云帆一眼。
　　孙氏眼角处似乎微微瞟了眼云帆，双手却是死死抓住罗书的衣袖，脸色煞白煞白，气喘不停，好不容易歇了口气，才带着哭音道：“两位快、快随我来！”

　　两人跟着孙氏赶到前院的主屋，主屋门大开着，屋里一片狼藉，而王佑祖竟仰面倒在地上，双目圆瞪，七窍流血。
　　孙氏大惊，立刻大喊一声“不”并冲了过去一把搂住王佑祖，死命摇着，嘴里喊着王佑祖的名字。
　　云帆赶上前往王佑祖脖颈处一测，回头朝罗书摇了摇头。
　　孙氏一把抓住云帆的手，瞪大眼，不再摇王佑祖，也不说话，眼泪不要钱地落着，张了张嘴，最终哑着声一连说了三个“他”，也说不完整一句话。
　　罗书也不顾避嫌什么的，很难想象昨天才死了父母失踪了兄弟，躺在丈夫怀里嘴里离奇地叫着“救命”怀着身孕的女人，现下连丈夫也没了，他拍了拍孙氏的肩膀，道：“嫂子，你是双身子，要保重身体，王大哥也不希望见你这样。王老丈……”
　　孙氏猛然转过头，朝罗书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便晕了过去。

　　空房没有收拾妥当的也没时间去收拾，他们的房又离得不近，云帆只得扯了一块窗帘盖在王佑祖身上，把孙氏抱到里边的床上，幸好里边并不乱。
　　罗书留下来照顾孙氏，云帆在宅子里找了一圈，前院后院找遍了也不见王老丈的身影。两人一商量，云帆跑到近边邻居家说了大概的事，邻居嫂子立刻跑到王家来照顾孙氏，邻居当家的则去通知村里的其他人。

　　等众人到了王家，孙氏也醒了，她两眼一睁，又是一番唏哩哗啦地大哭。
　　在孙氏断断续续地诉说下，大家也知道了个大概。

　　孙氏说，大清早王佑祖和王老丈在主屋的外间压轻了声音不知为什么吵了起来，她在里间休息，听到若有若无的吵架声便醒了过来。想着男人的事自己妇道人家不好多管，而且身子也不爽快，便不想出去。
　　但两人声音越吵越大，她听到王老丈暴怒着骂了王佑祖一句：“小畜生长大了就忘了老爹尽混账！让你瘸了也是天报应的！”
　　王佑祖大抵是受这句话刺激了，大吼一声“老畜生我和你拼了！”
　　孙氏接着听到一片打斗声，想着大事不好，披了件衣服就冲出去想劝架。
　　王老丈虽上了年纪，可王佑祖腿脚不便，两人打起来还真一时分不清上下，孙氏一见两人打得厉害劝不住，便往后院跑去想找云帆罗书帮忙。
　　然而谁知，等三人到了屋子里，就只见到王佑祖七孔流血躺在地上，王老丈不见踪影。

　　接着众人分成两拨，一部分继续往村里和村子附近找找王老丈，另一部分留下来帮云帆验尸。不错，在众人围着王佑祖尸体束手无策时，云帆让人准备了石灰粉水，洗过手，抹了层从怀里掏出来的透明药膏，开始摸索起尸首来。
　　为什么不报县里不找专门验尸的仵作来？许是地太偏了，许是习惯使然，总之没有人提出去县里报官，云帆和罗书两个外人当然无权替他们做决定。

　　云帆对尸体做了一番检查，等他用石灰粉水洗过手，又从怀里掏出一盒绿色透明的药膏抹上，再用清水洗了一遍，才冷静地说道：“在下略懂医术，对于检验之法也稍有涉及。方才一番检查，如不错，”云帆扯开王佑祖的衣襟，“王大哥便是被一掌击中心脏，掌力所及，王大哥心脉断去，胰脏也被震伤。王大哥应该是内伤过重，一掌毙命，七孔流血。”
　　先前议论纷纷的众人此刻一片沉默，云帆道：“凶手下手极为狠厉，毫不留情。”

　　人群里走出一位黑壮的年轻人，罗书一看，正是昨日来王家报丧时领头的那个年轻人。年轻人脸色一片沉重，郑重地朝云帆和罗书拱拱手，道：“我叫黄东，是负责村里……”黄东顿了顿，脸上露出羞愧之色，低下头说道：“我负责村里的治安，现今发生那么多事我难逃责任。我见两位壮士是有见识的人，我是个粗人不懂什么，现在王村长也不知踪影，村里没有主心骨了，发生那么多事如果不处理好，我怕……我怕我们村里会出更大的事啊！”说到这，黄东声音微微有些颤动，他抬起头看向云帆，眼含担忧，双手抱拳，语气有些激动道：“我希望两位壮士能帮我们村度过难关！”
　　云帆拍了拍黄东的肩膀，道：“王老丈对我们兄弟有收留之恩，现在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们兄弟自当全力相助。”
　　黄东闻言，才安心放下手，朝云帆与罗书感激一笑。

　　大家忙了一天，又是找王老丈，又是验尸，接着对王家院子做了地毯式的搜索看看有没有可疑线索，午饭只匆匆用了点干粮喝了点茶水。
　　但到了傍晚，大家还是一无所获，只得把王佑祖的尸身先用石灰粉防腐，在村里木匠那寻了口备着的棺材放尸身，把尸身停在厅里，派了村里的年轻男儿轮流守着。
　　然后众人陆续走了，罗书与云帆到邻家大嫂家用了晚饭便回到王家，孙氏留在那让邻家大嫂照顾着。

　　云帆站在窗口，打开窗户，朝外看去。
　　罗书打好了水，正在收拾床铺，打算等下收拾一番便睡。
　　云帆含着笑意撇了他一眼，又转过眼神朝窗外望去，轻轻说道：“我在检查尸体时发现，除了那致命的一掌，王佑祖身上并没有过多的伤痕。”
　　罗书一愣，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云帆。

作者有话说

　　这些其实是穿插情节，为了引出一些事情一些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