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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演讲也挺好的 ...

  •   直至运动会开始前,两人的话都不太多,同以往没什么区别。夹在她俩中间的沈喻倒是适应了,只是偶尔会感慨:“外面全球变暖,咱们班玲球变冷。”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陆鹤遥和许远星的关系。
      沈喻:相敬如宾。
      作为语文和陆鹤遥并列全班第一的唐稚幼瞥了她一眼:“喻姐,这个词是用来形容夫妻的。”
      沈喻狡辩道:“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大风泱泱,大潮滂滂,五千年文化涵养了巍巍中华,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
      不要把作文素材用在这种鬼地方啊喂!
      在学生吵吵嚷嚷的青春中春天悄然而至。四季里,春天是最年幼的那个,既没有父辈冬天的厚重感,也没有兄长夏天的激情昂扬,更没有秋天那与生俱来的忧郁感,春天永远天真烂漫,一舞袖,纱裙飘逸,漫天花开。
      虽然,春天也是好心办坏事的笨蛋。
      许远星有一定的花粉过敏,春天过得都是小心翼翼翼的。所幸,柏茂高中连树都不多见,更没什么能开花的植物,这才算逃过一劫。她果然是被花神芙洛拉抛弃的孩子。
      春天好奇地拨开云层,俯瞰人间,一个不小心把冬天攒了好几个月的送给她的暖阳洒落大地。
      气温回暖,阳光明媚,春意盎然,这种天气再适合办运动会不过。柏茂校长是一个清瘦长须的老人,矮矮的,看起来慈眉善目,姓张,单一个潜字。张潜已经快到退休年龄了,身子骨却好得很,因为某些原因导致柏茂的校长之位无人愿意接替,加之张潜很喜欢孩子们,平时动不动拉着学生聊天,要么就是扫学校的地,所以张潜还是坐在校长的位置上。
      “老黄啊……”张校看向校长室外,闭了闭眼,对身后的中年人说,“后天就开始运动会吧。”
      中年人叫黄达康,柏茂的教导主任,他答应下来后退出办公室,背后却在嘀咕:“这老头,一天到晚念着点运动会,对升学率又没什么好处,真不知道这老校长是怎么想的。加上柏茂已经是L县最好的高中了,上头多的是人看着,一点升学率问题就能被批死,所以说,这校长的位置谁也不愿来坐。
      不管怎么说,运动会还是如期到来了。
      场景已经搭好,五星红旗在蓝天飘扬,整个环形操场每隔一根竹竿就绑一个颜色鲜艳的彩旗。柏茂那点运动器材被悉数扔到操场中间的足球草坪上。哨声此起彼伏,试验、彩排,确保无误。
      “啥?来不了?一个小时前不是还好好的吗,关键时刻怎么能掉链子!”负责联系化妆师的女老师都快被整疯了,给主持人化妆的化妆师实在是太不靠谱了,一下子说工具没带,一下子说找不到路,麻烦事一大堆。看看表,离开幕式只剩一个小时了。
      大人们忙里忙外,两个小主持人心里却不大惊慌。许远星乖巧地坐有树荫下的浅棕色长椅上,双腿合拢,小声念着稿子,眼睛里仿佛盈满珍珠的光泽。陆鹤遥一向逆反,不能老老实实坐着,还得派个年轻老师去逮,好不容易才一脸不情愿地被摁在许远星旁边
      “你想化妆吗?”陆鹤遥觉得无聊,把玩着手腕上的佛珠,珠子间碰撞摩擦的声音在这嘈杂的环境里反倒令人心安。
      许远星没说愿意还是不愿意,只是低头看稿子:“老师说要化,就是要化的。”
      “他们来不及了。”
      正在认真读稿的许远星愕然抬头,平淡而肯定的语气从身边传来,陆鹤遥在看她,眼波如平静的深潭,只要和她对视的一刹那,周围的喧闹倾刻间停滞。一只蝴蝶不怕人般落在陆鹤遥的肩头,那如同教堂琉璃玻璃般的彩色,遇上穿着非黑即白的陆鹤遥,陆鹤遥不喜欢蝴蝶,拍拍肩把它赶走了。
      “向我许愿吧,许远星,”陆鹤遥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狡诈的弧度,“我可以帮你。我也理应帮你。”
      “你会化妆?”许远星诧异地问,因为对方实在不像喜爱摆弄脂粉的人。
      “嗯哼,“欢快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涌上来,许远星感觉自己的腕骨处覆上了一只冰凉的手,陆鹤遥的虎牙尖尖的,笑起来就像个哄骗小孩的没品混蛋,“你说我会什么,我就会什么。”
      说实在的,许远星对能不能顺利举办什么运动会一点兴趣都没有,那是大人们该担心的事,她只要照着做就好,如果真因为化妆的缘故搞砸了,也不会让别人对她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许远星一直是这么想的,从利益角度来说,完全没必要拜托陆鹤遥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这不是任何意义上的不擅长拒绝,这不是她的意思。
      反正现在也等不到人,为什么不让陆鹤遥试试呢?她向她投降了,向这个,完全由自身臆想出来的理由投降。许远星头都没点完,立刻被陆鹤遥拉着手腕往班里跑。负责看着陆鹤遥的老师急了,对着她们的背影连声喊:“喂!去哪啊!”
      “化妆!
      老师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里几个成年老师都没敢下手给她们化,陆鹤遥怎么敢上手的啊!简直是胡闹!正打算去,突然被一个小老头给拉住了。
      “校长!?”
      张潜背着手,笑昧眯地看向那两个孩子:“随她们去吧,青春期不就该这样嘛。”
      陆鹤遥把许远星拉到后门。一班的后门连着打乒乓球的水泥地,向下有个十几层的台阶,通向操场。因为他们两个是主持人,不用参加班级内的开幕式过场表演排练,此刻,一班人正站在台阶上,做最后的彩排,由沈喻带头。
      “沈喻!”陆鹤遥站在上面扯了一嗓子,“化妆品借我!”
      被彩排弄得心烦意乱的沈喻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该死的学校音响,音质差声音响,耳朵都快震聋了:“啥?!”沈喻朝陆鹤遥吼道,倒也不是没听清,只是不敢确定。
      “化妆品”一边指着许远星的脸,陆鹤遥一边打手势比划着。
      彻底听清楚的沈喻愣在原地,半晌:“陆鹤遥你先把你头发弄整齐行不?就你还捯饬化妆品呢!”也不怪沈喻咋咋呼呼,毕竟陆鹤遥就不是个爱打扮的人,谁知道她给人化妆能化成啥样。
      陆鹤遥觉得被沈喻吼有点丢人了,她脸皮薄得要死,声音一大,许多人都看过来,令她很不自在。如果沈喻不借,她就只好另寻他人。
      “桌子左手边挂的白色小包!”
      虽说有点诡异,但沈喻还是知道陆鹤遥的靠谱程度的,这个年级第一的学习鬼才就算第一次弄,说不定也能惊艳四方。这就是沈喻和陆鹤遥某种意义上的默契。
      得到许可,陆鹤遥又把许远星拉回班里,直跑得她七昏八素的,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能不能不拽手腕!!
      教室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与外头的吵嚷形成鲜明对比,安静点也不是什么坏事,外面的声音总是吵得她头疼。
      “坐下。”陆鹤遥让许远星坐下,她一摸沈喻的袋子。这他妈也太多了吧,都还很新,完全够用了。
      指尖划过书桌,另一只手转动着眉笔,陆鹤遥眯了眯眼,不知为何充满威胁性,像爬上苹果树的毒蛇,向许远星吐着信子:“我不打不确定的仗,想清楚了吗?许远星,你是否需要我帮忙?”
      尽管这么说,陆鹤遥已经开始捏着许远星的脸左右转转,试图确定应该怎么化。她相信,许远星不会拒绝。事实也确实如此,不过……
      “咝……陆鹤遥,确定阶段也要捏这么用力吗?”
      “不好捏,没肉。”她倒还喧宾夺主了!陆鹤遥承认,她很喜欢欺负不知道反抗的乖乖女。
      “唉。”许远星叹了口气,昂头直视她,眼里的意思很明白。
      陆鹤遥笑了,她笑起来的感觉特别勾人,天生一副痞相,坏透了。平时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除了……在把许远星逼到无路可退的尴尬境地时笑得格外灿烂。她拣了根皮筋,将身后的乱发扎起个小啾,这才开口:“如你所愿。大小姐,我开始工作了。”
      要不是这两人关系请白又心知肚明,这样的语言实在是太sq了。
      脂粉的味道袭来时,许远星莫名有种困倦的感觉,沉沉地闭上眼。陆鹤遥的动作又轻又柔,周遭太安静了,静得能听见她腕间的脉膊,她仿佛在给一件精美的瓷器上色,一丝不苟。
      “许远星,这是你第七个愿望了。”陆鹤遥随口一说,许远星的身子下意识颤了颤,她不会不知道,陆鹤遥之所以关心她帮助她,就是为了早点把欠下的十件事完成。完成之后,许远星发现她同陆鹤遥的最后一点关系也就断了
      每一笔,她就复述一件事。这么快……已经七件了么?看来自己真的依赖她啊。
      大概是面部神经比较敏感的缘故,明明陆鹤遥的手很冰,摸在脸上的感觉依旧灼热得吓人,细细的茧子蹭得许远星的皮肤一阵难受,又挠不到。
      “你抖什么啊?”陆鹤遥的声音有点轻微的不悦,她只是化个妆,又没弄痛她,抖个什么劲啊。
      许远星突然感觉脸上的触感消失了,并久久没有动静。没有人……闭眼的情况下,黑暗、寂灭,许远星有种呼吸不畅的窒息感。“陆鹤遥。”她猛得睁眼,出声听道、
      听到许远星叫她,才偏过头,重新站到许远星对面。陆鹤遥没走,她不会走,手里正拿着四五支口红,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地一支一支在手上试色。
      “怎么了?
      “不,没什么……”
      “?”陆鹤遥奇怪地凝视她,忽然伸出手,弹了下许远星的额头。
      “笨。”
      她挑了支最适合许远星的口红,还没等许远星反应过来,捏住许远星的下巴突然接近,近得只有一指距离,似乎能将其他背景都模糊掉。略带水润感的口红点在唇上,慢慢涂。许远星不敢直视陆鹤,逃避似的又把眼晴闭上。暧昧的气息弥漫开来,只有她们本人嗅不到。
      许远星的睫毛很长,漂亮得紧。陆鹤遥在心中询问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其实……挺好看的?把她扔进人群里远眺,一点也不出众,可当距离变是如此近时,陆鹤遥才发现许远星是那种越看越耐看类型的人,就像杯好茶须慢饮,一副书画须细品。
      君子玉韫珠藏。
      可惜她很不愿意靠别人那么近。
      “抿一下”
      许远星笨拙地抿了抿嘴唇,发现陆鹤遥正撑着脸,半轻浮地打量她目光炯炯,恰如烟火,随后补充了一句,“我是说我化的妆。”许远星的身体更僵硬了,她不习惯被赞美,尤其是像陆鹤遥一样的人。
      某人:感觉没给上那么多腮红啊。
      摸出沈喻的镜子,陆鹤遥把镜子对准许远星。镜子里的面庞似乎并没有太大变化,曲线柔和,眉眼都是淡淡的,陆鹤遥画的是淡妆,目的仅仅是为了扬长避短,把许远星脸上好看的点突出的淋漓尽致,锦上添花般出了一种别样的气质。毕竟又不是正儿八经站在聚光灯下,不用担心吃妆的问题。
      “你不化吗?”许远星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化当然是要化,陆鹤遥懒散地开始给自己化,她轻车熟路一般,每一笔都显得凌厉,比给别人化要快多了。上过妆的陆鹤遥面部结构更加突出,更具侵略性,红唇皓齿,化不化都够吸人眼球了。
      “你……”许远星半天憋不出活来,最后放弃了思考,”很好看。”
      陆鹤遥眨了眨眼,也不客气:“谢谢。”她是很爱她这张脸的,陆鹤遥紧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这十六年的人生,从未为自己其他的天赋感到自豪,唯独这张脸,这张几乎完完全全继承了她母亲的脸,陆鹤遥唯独对此感到骄傲。镜中人朝她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令陆鹤遥阴沉地想把这张脸撕碎。因为无法否认,眉宇间,还存在着她父亲的遗传因子,逃避不了。
      算了。随手从书包里拿出一瓶香水,往头发和锁骨处各喷了一下,
      “这是什么香水?”许远星看向那精致的玻璃瓶,教室里好闻的柠檬味瞬间重起来,她并不懂香水,只单纯觉得好闻,很适合陆鹤遥的味道。这就是自己一贯能在她身上闻到的感觉,原来是这瓶香水在作祟么?
      “高田贤三的风之恋。”没想到小班长居然会对香水感兴趣,陆鹤遥拿起瓶子,轻轻振荡,里面盛满了淡蓝色的清澈液体像无边无际的大海,只要喷上去,就能掩盖所有的不光彩,海面上会扬起蛊惑人的浪花。陆鹤遥忽得停下手,转头朝向许远星:“想试试看吗?”
      “不了。”许远星从没喷过香水,她不习惯,不习惯当香水从瓶子里喷出的刹那,那时的世界充满无可救药的阴冷。
      “嗯,也没什么必要喷,”收回自己的香水,陆鹤遥的脑中闪过,刚给许远星涂口红的画面,终于搞明白为什么她对许远星会存在若有若无的在意,“你已经够香了。”
      许远星给她最初始的印象就是香味,陆鹤遥喜欢闻味道,喜欢许远星身上那种干净的,可能是某种牌子的洗衣粉的味道。话是这么说,但许远星自己闻了闻衣袖,什么也闻不出来。见她真的在闻,陆鹤遥明明不在笑,却给人的感觉温暖了许多,不像先前那么寒冷,她转着手里的笔,又萌生了欺负许远星的念头:“教室真安静呢,上次我们两个在教室独处,也这么安静吧?”
      “上次……那不就是军训那次么,为什么要突然翻半年前令人羞耻的旧账?”
      “你记那件事干嘛?”许远星嘴硬道,真的是这样吗?自从上次陈潇滢告诉她女孩子之间也可以相爱,她就无法直视那件事,可……她和陆鹤遥并不相互喜欢啊……太奇怪了。陆鹤遥也后知后觉把看到别人换衣服的事拿出来说显得尴尬,便不继续这个话题。正巧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人一起抄小路拐去后台。
      后台所有老师在看到两个孩子的妆容后都为之震惊,不浓不淡,果然胶原蛋白是少女最好的化妆品。高国阳也在后台,毕竟他的面子在普遍老师里最大,两个主持人可都他班里的,就一个词:优秀!高国阳也不懂化妆什么的,他就一教数学的粗汉,只知道别人在夸他的学生,兴高采烈地把陆鹤遥揽过来,用拳头磨她的头:“你小子,有点本事啊。”
      该闹的也闹完了,陆鹤遥无奈地去梳头发,虽然平时也有点乱,被高国阳一揉,就更没法看了。趁陆鹤遥不在,高国阳忙嘱咐许远星,万一到演讲台上陆鹤遥那没个正形的性子又收不住,一定要拉住,哪怕在台上呵斥她也得给拦下了。
      许远星面露难色,因为陆鹤遥没道理听她的话,这一切都要根据她高不高兴:“高老师,我也拦不住啊。”
      可高国阳一脸“只有你行”的殷切表情,让许远星也只好答应下来。
      终于,该上台了,多少人的目光将聚焦在少年身上。陆鹤遥却在此时听到身边一阵杂音,许远星正在用细细碎碎的小声背演讲稿。
      “紧张?”
      “有点。”许远星不反驳,以前能让她上台的机会太少太少,因为她总不够优秀,永远也追不上跑在她前面的那个人,“我担心气氛会很沉”
      “如果担心的话,就向我许愿吧。“又是许愿,她到底多迫切地希望完成那十件事?急切的样子不加任何掩示。如果她真有那么想,许远星不会强求。只是,连这种事她也能办到吗?想不出来会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解决的。
      许远星握了握陆鹤遥的食指以表同意。陆鹤遥心情很好,离她还清债务及同许远星彻底划清界限只剩两个愿望了,她也捏了一下许远星的手,逆着白光,走上演讲台。许远星知道自己是在纵容陆鹤遥。
      当她们真正站在台上,如同一把火,点燃了观众的热情,什么“小陆总”“星宝““鹤宝”,叫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不怕社死的家伙大喊:“许远星我老婆!”她们在学校里出名,她们穿着校服,她们浑身散发着青涩的书卷气,她们在最耀眼的十六七岁。
      陆鹤遥冷淡地扫一眼人群,仿佛给兴奋的人们浇下一桶带冰块的水,她背诵着自己那部分演讲稿,流畅得像平常说话,滴水不漏。安排上就是一人一段,不复杂,等陆鹤遥给人冻得差不多了,胆战心惊,都有许远星温润地给她兜底,给人们带来丝丝暖意。
      “耳朵怀孕了呜呜,特别治愈。”
      “陆鹤遥的声音太色了,如果能听到她叫我的名字,天,死而无憾了。”
      “我觉得许远星的更棒。”
      “屁,两人的语调搭一起才是最佳,遥远CP赛高!”
      “CP党滚出柏茂!别整拉娘向成吗?
      尽管有两人的声音加持,但演讲本就是枯燥乏味的,柏茂又爱搞大长篇的演讲,再喜欢主持人也顶不住啊。
      许远星记忆力不差,可以一直跟进,她偷偷瞄了陆鹤遥一眼,这人实在太自然了,手也不带抖。或许是因为像陆鹤遥这种人生来是要被万众瞩目的。
      演讲快进入尾声,学生有点站不住了,交头接耳的也不少。许远星的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演讲稿的量太大,效果不太好,但这就是校方要求的量。直到她们念完最后的结束语,反应都没有演讲开始的时候好,许远星执拗地认为是自己搞砸了。
      “咳,”陆鹤遥突然清咳了一下,这一变故立刻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太家都听得困倦了吧?
      “嗯!”怨气冲天的回复响彻校园。
      “鹤宝笑了!”
      “那边的老师别指风景了!拍我鹤宝啊!”
      大概只有许远星知道陆鹤遥不是真的在笑,装装样子罢了。她的笑大多晦涩暗淡,绝不像现在一样大方而浅薄。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她又要玩些鬼把戏了,许远星对自己同意陆鹤遥帮她的做法感到莫名其妙,她明知道陆鹤遥的行为往往会相对偏激。
      “我也觉得无趣,毕竟演讲稿是我这位无趣的搭档写的。”陆鹤遥懒懒地一句。但陆鹤遥没想到,当她去看许远星时,许远星已经看她很久了偶然的四目相视,流光溢彩,完全无法让人觉得是挑衅。陆鹤遥不动声色地继迷续说话,假装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轻巧地打了个响指:“大家好,我是高一一班陆鹤遥。”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让大家都摸不着头脑,柏茂还有谁不认识她呀?
      “我本人参加的是50米,“她骤得靠近话筒,令耳朵酥麻的声音被广播传得很远,低沉道,“各位,请全力以赴地缩小和我的差距吧。”
      嚣张!太嚣张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敢把开幕式的演讲变成自己的宣战公告啊!一阵又一阵浪潮在人群中涌动,骚乱不断。
      “我为什么早生了一年,不然就能和鹤宝一起跑了。”
      “今天不是鹤宝,是小陆总。
      因为运动会只能高一高二参加,高三没份,所以凌浩是偷偷溜了一节自习课过来听陆鹤遥的演讲。见其他学生高呼她名字的样子,凌浩心里暗爽,嘲讽道:“切,没见过世面。不拽怎么当我凌浩的大哥啊。”
      台上的陆鹤遥肆意妄为,同时不得不承认,她光芒万丈。许远星看着台下学生狂热的表情,不禁叹了口气,陆鹤遥太会蛊惑人,将全场的情绪鼓动至最高点又轻而易举地玩弄于股掌之中。她很快看发现了台下的高国阳,他拼命地挥舞手臂,用口型告诉许远星,快让陆鹤遥停下。不仅学校方面交代不过去,这比赛还没开始就树敌,能是好事吗?!
      迫于无奈,许远星硬着头皮靠近她,尽量放低自己的声音说:“别闹了陆鹤遥,你太兴奋了。”好死不死,学校的话筒感觉都快坏了几十年了,声音一下弱一下强,偏偏挑了这个强的时候。或许是许远星的噪音天生就软,温柔得反倒说出一种宠溺的语气。
      场面一时陷入沉默,继而竟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响亮的呼声,震得树上的麻雀拍拍翅膀逃走了。
      “我就说遥远CP是真的!刚刚谁说拉娘??”
      “这他妈也太宠了吧。”
      “那可是柏茂双学霸CP,小陆总还叫过星宝兔子呢。”
      更加跑偏了,越发的没办法解释,许远星想说点什么解除误会,因为她觉得陆鹤遥不会开心,她不喜欢她,许远星有这点自知之明。可无论许远星怎么把剩下两句翻来覆去地念,都无法树立一个严肃的形象。
      “好了,我的小搭挡要不高兴了,“陆鹤遥又一次看出许远星的窘迫,她朝学生们挥手,“走啦,au revior(再见)。”
      陆鹤遥拉着许远星下台时,没人知道她最后说了个什么词,只不过单纯觉得好听,甚至有种莫名的浪漫感,那是法语,法语中的再见。
      在她们走下演讲台的瞬间,许许多多胆子稍大的男女都上前找两位要联系方式,人实在太多了,甚至把许远星和陆鹤遥挤散在人群中,渐行渐远,许远星又是不会拒绝人的好脾气,只好用“平时不玩社交软件”理由搪塞过去。
      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喘口气,许远星却发现她找不到陆鹤遥了,一旦看不见那双有着永恒般冷静平淡的黑色眸子,她竟会心生不安,好像有陆鹤遥在的每一个场景都会充满什么东西。
      刹那间,许远星想起一句话
      “万头攒动,火树银花处不必找我。
      她找到她时,陆鹤遥正在医务室抽烟。这个被所有人追捧的少年,没有人见过她一切的嚣张与自信皆隐入尘埃的样子,光鲜亮丽的鸟儿被拔去羽毛,扔进污泥中,还有什么光芒可言?陆鹤遥,说到底不过是神明厌恶的弃子,一只知更鸟身在樊笼。
      看到许远星站在门口,陆鹤遥愣了片刻,自然地把剩下的半根烟按灭,收敛起颓唐的形象:“怎么样?服务到位,说停就停。”
      “陆鹤遥,为什么?”许远星目不转晴地盯着她,像在质问。陆鹤遥不喜欢有人这么同她说话,和审询犯人一样,她倦怠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爱出风头的人,如果可以,我想你更希望不被任何人注视,”许远星深吸一口气,靠近几步,“像玩笑一样的愿望,真的值得你强迫自己这么做吗?”
      “许远星,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是最没有资格的人。”陆鹤遥没有恼怒的表情,她只是看着她。
      “这真的一样吗?陆鹤遥,不要装傻。”
      “有什么不一样?”
      许远星没有说错,她在台上装模作样,陆鹤遥讨厌做卑劣的小丑,为了博人眼珠做违背本心的事。陆鹤遥到底和普通的少年大相径庭,在幼时的记忆中,她就扮演着这样的角色。恶心得要把胆汁给呕吐出来,胸膛似乎长了层红色的斑,挠得把人给撕裂开,鲜血间,心脏跳动微弱。
      “我不喜欢欠别人。”陆鹤遥说,“说过了,只要欠着,我就一定要还,尽我所能。所以你不需要在乎我的感受,还剩两个吧?你可以继续许愿。”她一也说,一边向后退去,直至整个后背贴在冰冷的墙面,因为许远星在靠近她,陆鹤遥警觉地想要逃避。
      突然,一个温暖的怀抱降临到她身上,陆鹤遥怎么也没想到,瞳孔放大,许远星……在抱她?”干什么?!放开?”她的逃避反倒令自己整个人处于被动状态。没有说教,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拥抱,空气里全是难过的味道。她该开心啊。难道……她在替我难过吗?大人们称赞陆鹤遥是天才,她又同时是父亲口中的废物,那么,她在许远星心里又算怎么样?
      陆鹤遥不再反抗,但也没有去回抱许远星。她只是……试探性地,接近许远星,她在适应这份陌生的温暖,过往的记忆中没有“拥抱”这个动作,或者说,太过模糊。陆鹤遥最终把额头靠在许远星的前肩上,一言不发。她最终也没有把手放在许远星的背上,回应这个拥抱。
      “这样,算一个愿望吧?”许远星轻柔地问。
      许远星的耳畔索绕着陆鹤遥喜欢的味道,她贪婪又克制地嗅了嗅,良久,陆鹤遥垂头闷闷地说:“算赠品,不计数。”她想了想。
      其实这个拥抱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却仿佛时间停滞,过了一个世纪。
      两人在某个巧妙的时间点心照不宣地放开彼此,陆鹤遥的脸稍稍有点发红,只不过被她那张冷脸掩盖过去,许远星就没她这样的本事,从鼻尖一直红到脖颈,活像个煮熟的虾仁。莫名其妙抱别人,又说了怪话,更何况对方还是那个一向同自己对着干少年。陆鹤遥见许远星发呆,抓起她的手腕晃了晃,许远星注意力不集中,无骨般的任由她闹。“傻了?走吧,去看开幕式。”陆鹤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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