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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参赛也挺好的 ...

  •   令人尴尬的是,1200米和50米无论如何也没人报名,陈明豪没办法,询问着上次体测800米第一名许远星的想法,许远星面无表情,不作表态,她少有强烈的自我意志,跑或不跑不过悉听尊便。
      至于50米
      陈明豪想都没想就飞快地写下陆鹤遥的名字,形式性地朝陆鹤遥掷去一句话:“没问题吧。”
      “跑不了。“陆鹤遥干脆利落地拒绝,但她有点不懂,“你为什么觉得我行?”
      “我姐说她见过你晚饭的时候到操场跑步,说你短跑比她这个体育生还快,极力夸你来着。”陈明豪一说起自己的姐姐就满脸的自豪,他哪能不好好说道说道?但陆鹤遥那张冷脸上毫无波澜,侧过头偷偷问沈喻:“他姐谁啊?我认识吗?”
      沈喻愁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把拉过陆鹤遥:“陈潇滢啊!高一四班陈潇滢,我记得她新年那会儿也有来吧。陈明豪和陈潇滢是双胞胎姐弟,一个练篮球一个练羽毛球,就算这个全校公开的秘密不妨碍您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不知道,看脸总认得出来吧?”
      随后,沈喻久久地凝望陆鹤遥,叹气道:“小陆子,脸盲是病,得治。”不过话又说回来,沈喻自言自语地嘀咕:“星宝家里也是双胞胎来着,但似乎从没听她提过自己的姐姐。只是上次见过一面。”
      一个和许远星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会和她一样是只怯弱的小兔子吗?陆鹤遥还挺好奇的。至于陈明豪这边,50米也不是多大的事,报也就报了。
      陈明豪有些得意地写上陆鹤遥的名字,作为亲弟弟他哪能不知道自己老姐那点心思?加之体育生的便利,他们一早就得知运动会的时间,陈潇滢用刷一个月的碗的诱惑才让自己的弟弟去帮她邀清陆鹤遥参赛。
      恨铁不成钢的陈明豪在心里默念道:“姐啊,弟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一面是运动会这样独属学生的艳阳天,一面是隐藏在浮世生活中那些阴暗而压抑的烦恼,发出怪物的嘶鸣。
      李若菲从睡梦中被人叫醒,迷迷糊糊,还没等睁开眼,就有人匆匆忙忙地开始给她穿衣服。“干什么呀吴妈。”李若菲不耐烦地推开自家保姆。她瞥一眼床头的时钟,晚上十一点半,怎么会这个时间叫她起床?
      “哎哟大小姐,”吴妈唠唠叨叨,把裙子往李若菲身上套,然后给她梳头,“老爷说家里来了他很重要的一位朋友,急着叫您也一同去见见。”
      爸爸一向宠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一个所谓生意伙伴就把她弄醒,还这么急?一边嘀咕着埋怨,一边整理好着装,走出门时,母亲已经在门口等了,她虽然也对丈夫叫醒宝贝女儿这件事感到不满,但也还是让李若菲快步跑下去。
      当她站在客厅前时,脸上还带有不称心的表情,正想向父亲撒娇。李若菲终于看见了那两个陌生人的脸庞,刹那间,呼吸都滞住了。
      外面的天空一片漆黑,打翻的墨汁被洒了满天,厚重的乌云密密地笼罩着,电闪雷鸣,暴雨打在窗户上,硕大的雨滴勾勒出一张骇人的鬼脸,狂风怒号,尖叫着撞得整栋别墅瑟瑟发抖。李若菲感觉喉咙间卡了一块冰,冻得她牙齿打寒颤。
      男人微笑着,以一种并不拘束的状态坐在客厅沙发的主位,他的声音十分清朗,但又令人心生恐惧:“李小姐,请允许我们这两个可怜的过路人在此避避雨。”
      她怎么会不认识这个人?这个自带压迫感,这个能让自己的父亲卑躬屈膝的男人,这个……陆鹤遥的父亲。
      李若菲第一次见到陆鼎时,并不是在自己家,而是在一间古典雅致的茶室。那时总共有三个成年人,自己的父亲李堂谢,凌浩的父亲凌英,以及陆鼎,陆鼎那时没带陆鹤遥来,李若菲本想缠着凌浩,可凌英却拉着快要成年的凌浩去听他们的商业话题。虽说李若菲不乐意听如此枯燥烦闷的内容,她也不好意思去打扰。
      从中,李若菲知道了一些事,比方说李父和凌父是商业伙伴,陆鼎则是他们的大投资人。李堂谢怎么说在L县的商界也算叱咤风云,在陆鼎面前也只能低人一等,李若菲很不满意父亲点头哈腰的样子,回家后闹了好一阵,直到李堂谢给她买了好几个名牌包包才肯罢休。
      陆鼎走时,他摸了摸李若菲的头,笑道:”我有个和你一样大的女儿。”
      之前的李若菲根本没看出陆鼎对她的漠视和连假装都疏于假装的虚情假意,更是狂妄地对陆鼎说:“她是我的同班同学,我讨厌她!李堂谢赶忙捂住李若菲的嘴,让她向陆鼎道歉。李若菲拒绝了,父亲竟然因为这点小事停了她半个月的零花钱。明明陆鼎没有生气。
      他那时是什么表情来着?李若菲有点恍惚了,记忆开始模糊晦涩,直到回忆里陆鼎的脸与现实中重合。男人四十来岁的模样,戴着副金丝方框眼镜,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气质儒雅,一点没有中年发福的迹象。在他脸上,完全能看出陆鹤遥优越长相的来源。穿着身纯白而绣有金丝花纹的唐装,不像商人,亦不像政客。
      对,李若菲瞪大了眼睛,她想起来了,那时候的陆鼎在……笑?仿佛在说:“和你一样,我也讨厌她。”
      真的会有父亲厌恶自己的孩子吗?虽然陆鹤遥确实令人讨厌。但这并不是相同的含义,李若菲也不明白。
      不可能,李若菲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把目光放到陆鹤遥身上。陆鼎见状,示意陆鹤遥去向李若菲打招呼,少年起身,向自己走来,很奇怪,这是李若菲第一次认识校外的陆鹤遥,几乎是判若两人。陆鹤遥身上披着件黑色皮衣,相当合身,一看便知价格不菲。李若菲本来就总说不喜欢陆鹤遥身上的柠檬味,认为太刻意,有着装模作样的成分在。现如今,皮革混着木质香,似乎就是李若菲这种痴迷于涂脂抹粉的大小组所闻惯的味道,可她还是觉得违和。
      原本稍显蓬乱的头发也被打理过……如果说校园里的陆鹤遥是个混世魔王,那么眼前的她,便是自出生起就受严格教育的贵族子弟,或许这才是她本应表现出来的样子。冷静,自持,克制着骨子里的傲慢,当她坐在那里,双臂下垂,指尖相贴,手背上若隐若现的细青筋
      “你好。”陆鹤遥伸出手,向她问好。这家伙……不得不说,举手投足都是恰到好处的优雅,像只猫儿似的。
      可为什么呢…… 陆鹤遥,为什么你能装得眼中没有一丝对我的戾气,明明你也讨厌我,我也讨厌你,当她们对视的瞬间,李若菲居然无法在陆鹤遥眼中看到任何东西,空白、麻木,甚至有潜伏的极深的不安。
      恶心。
      真他妈恶心。
      为什么要假装成这副样子?你那举傲不驯和阴沉恐怖的表情呢?陆鹤遥,你在羞辱谁?
      “爸,我不要和这种人握手!”李若菲尖叫着拍开陆鹤遥的手,握手是表达友谊的珍贵行为,陆鹤遥不配!李堂谢堆出来的笑意,尴尬地消散了,他知道女儿的脾气,都是被自己惯出来的,没办法,他慌张地站起来,想去握陆鼎的手以表教女无方。
      但陆鼎没有接受,似乎也无恼怒之情。他让陆鹤遥回到他身边,陆鹤遥也顺从地坐回去,软弱无能。李若菲极尽恶毒,用绝对无法被忽视的目光想激起陆鹤遥的本质,那个怪物。
      陆鹤遍抬起头,茫然无知地望她一眼,仍没有反应。李若菲开始质疑她,也在怀疑自己的判断。或许陆鹤遥本就是个不懂反抗的废物,或许她在学校里只是徒有虚名的纸老虎,或许是自己……太高看她了。李若菲无法辨别到底哪一种,才是陆鹤遥的真面目。
      这两位尊贵的客人前来拜访自不是为了单纯的避雨,而是讨论关于投资的事。李堂谢不清楚这单大项目要谈多久才能谈拢,陆鼎的性格让他在投资领域十分小心谨慎,一年,两年,从考察到签约,李堂谢走得举步为艰,只能一边处理一边在私人关系上以求和陆鼎套近乎。
      他没想到对方的孩子竟然和她父亲一样优秀。凌英的儿子凌浩听说离成年只有两三个月了,尚且只能在父辈们的谈话下磕磕巴巴地搭上几句话罢了,而陆鹤遥这个堪堪只有十六岁的高一学生,对着金融和外贸这两个无趣的话题侃侃而谈,她很了解陆鼎的生意,并且每一句话语都有效而精准,具备极强的侵略性,陆鹤遥会渐渐夺取谈话的主动权。
      李堂谢无法遏制自己去想象陆鹤遥的未来。这里是L县,一个经济发展水平中等偏下的城市,陆鹤遥的谈吐让很多大城市的骄子都望尘莫及,陆鼎到底是怎么教出这样的天才的?更何况,L县并非没有富人,陆鼎,就是其中之一,尽管不是所谓的亿万富翁,但就李堂谢估计,陆鼎几千万的资产还是有的。
      家底殷实还是其次,关键陆鼎是个彻头彻尾的投机者。用他的话来说,他只是个爱好投资的商人。没有任何经营方向留给陆鹤遥,陆鼎给了她钱、机缘。凭着这笔钱,陆鹤遥能爬多高,这太难说了。
      “这只是小辈一点个人观点,还请李叔叔斧正。”陆鹤遥陈述完,不忘谦逊的朝李堂谢点头致意。李堂谢连连感慨:“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李若菲发现全场的焦点都聚到陆鹤遥身上,气得牙痒痒,初中的时候,家里有钱,有的是人巴结,在家中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谁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
      乏味的大人交谈之际,一阵悦耳的钢琴声从旁边传来。李若菲坐在钢琴旁,熟练地弹奏起自己擅长的曲子,她的身体随着音乐轻轻晃动。说实话,李若菲天生长着一副富家女的好皮囊,平时的打扮太过了头,才给人不适的感觉,白色纱裙配古典乐,一切都恰如其份,加之以李若菲自信而略带得意的微笑,气焰一下子就上来了。
      “真是厉害!”陆鼎的鼓掌声更让李若菲飘飘然起来。可他接下来的话,却令李若菲如置冰窟。“钢琴的话,陆鹤遥也学习过一二,可惜技艺实在不精湛,可否请李小姐同她共弹一曲,也算指点指点她。”
      多么老辣的一句话,使得李若菲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得到双方默许的陆鹤遥像台机械般,僵硬地走上前,李若菲总能从她身上感受到可怕的危机感,仿佛被某种食肉动物盯上。所以当陆鹤遥坐在她身边时,李若菲一咬牙,迭了首最难弹的。“你没问题吧?”李若菲高气扬道。
      “请便。“陆鹤遥颔首。
      两人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飞速掠过,轻快的古典乐如山泉般倾泻而出。李若菲脸色越发难看,陆鹤遥根本不是什么初学者,随着乐曲进度过半,速度越来越快,双人弹奏如果有一方跟不上,马上就会露出破绽,她就是为了让陆鹤遥出丑才选的这首。她明明是要她出丑啊……
      李若菲无法反驳,她对陆鹤遥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或许是因为陆鹤遥长得实在好看,或许是因为她从头到尾都保持正确,或许是因为她和那些为了钱巴结她的人不一样,陆鹤遥是第一个能和她共奏一曲的人。
      从小到大,钢琴都是李若菲的强项,拿奖拿到手软,L县能有几个人学钢琴?李若菲自持甚高,看不起其他人,不是嫌他们弹得太慢就是嫌没有默契。她和陆鹤遥也不会有什么默契,但竟是陆鹤遥在迁就她的速度。陆鹤遥是真心喜欢音乐的,所以在弹奏时才会露出难能可贵的,如同饱食美餐的满足的笑容。
      但陆鼎不喜欢,不,说不喜欢也谈不上,那更像是可以用来炫耀的一件工具,陆鼎看陆鹤遥的眼神仿佛在看自己收藏已久的某个稀世古玩。没有人会讨厌艺术品上多几个闪光点,因为它的本质不过就是被人欣赏,除此之外,毫无存在的必要。
      正是这微妙的变化让李若菲无法集中全部注意力在弹琴上,她越发的吃力。
      终于
      “哐当。”
      一道不和谐的杂音响彻整个客厅,因为李若菲的失误,她们的手撞在一起,紧接着下坠,砸到琴键。人在犯错时往往都很清醒,李若菲清醒地手足无措。
      陆鹤遥皱了皱眉,空气像胶质般凝固。她忽然开口:“对不起,是我弹错了。”一字一句,清晰了然。她在……帮自己?李若菲呆在原地,大脑混乱不堪,陆鼎表情不悦地叫陆鹤遥回来,直至他们离开,李若菲都想不通是为什么。
      李堂谢都得谢谢这小祖宗没捣乱了,本来叫她下来是想让她和陆鹤遥打好关系,没想到矛盾被李若菲弄得愈演愈烈,幸好小姑奶奶及时刹住了车,不然……陆鼎这头恶狼会有什么反应,李堂谢可猜不透。“陆鹤遥这孩子……真是有能耐。”他忍不住感慨。
      李若菲几乎是冲回房间的,用被子把头蒙上,蜷缩进一个人的黑暗里。“陆鹤遥”,父亲因为她,忽视了自己。什么也赢不过她,李若菲认为自己的自尊心受到践踏。她在她讨厌的人面前失误,她讨厌她,可她是受了她讨厌的人的帮助的。
      可恶。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死死地抓着被子,虚伪的家伙真该去死。李若菲掀开被子,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
      有够想吐的。
      陆鹤遥自是不知道李若菲的心态被她搞炸了,她和陆鼎各自撑着一把伞走在礴磅大雨中,陆鼎走得很快,步子迈得又大陆鹤遥必须小跑才跟得上。
      这样的场景她一定经历过,只是当初太小了,只记得破碎的片段。任何在雨中与他们擦肩而过的路人都不会觉得他们是父女关系,肉眼可见的冷淡。
      “为什么要假装自己弹错了?“陆鼎背对着她问道,”你要和一个恨你的人做朋友?”
      “不,”陆鹤遥垂下头,从脑海中掇来词句,最适合应对父亲的词句,再抬眼时,陆鹤遥的眸子里充斥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与寒意,“今天她受了我的恩,总有一天她会还给我。”
      陆鼎这才满意地点头,道一声:“不错。
      “我就说我陆鼎的孩子不是连个钢琴都弹不对的废物。”
      “······是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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