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冢》一千度眼镜

19、假意真情

　　晚间，尉麒白天刚刚被搬到侧殿的东西又重新搬回了未央宫尉飒的寝殿，而轩辕璃直到晚膳后，才在朱金锭和一对皇帝亲卫的簇拥下回到宫中。
　　孰轻孰重，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得出来。
　　听到这两个消息，轩辕云池抚着额头无奈的笑了，这是尉麒选择的生活方式，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只是，为何他心中竟有些隐隐作痛？
　　“皇储似乎在为什么事情苦恼？”百里牧看着对面的轩辕云池，“若是这门亲事，皇储大可不必如此，您是皇储，以后三宫六院……”
　　“不是这个！”轩辕云池挥手打断他的絮叨。
　　百里牧疑惑的看着他，正待询问，却听外面窗棂上“叩叩”两声，他立即警戒起来，闪到窗前道：“是谁？”
　　“我——”外面的人只说了一字，百里牧却松了口气，回身将门开了。
　　一袭白衫飘逸的荡了进来，扑面过来的是一阵令人销魂的馥郁，轩辕云池唇角一勾，笑道：“璃儿今日玩的可尽兴？”
　　来人正是轩辕璃，听轩辕云池如此问，他优美的嘴角不禁往下撇了撇，半跪下道：“璃儿见过皇储，多谢皇储关心，璃儿今日玩的很好。”
　　“是么……恐怕未必吧……尉飒今日可有提起招魂的事？”轩辕云池敷衍了两句后直奔主题。
　　“提了，尉飒仿佛对此事迫不及待，我刚要想法混过，四皇子身边的那个内侍就急匆匆的跑来了，结果他二话没说上马就走……”轩辕璃想到当时的情形，不禁自嘲的笑了。
　　轩辕云池瞟了他一眼，轻笑着道：“看来璃儿的魅力尚不及尉麒啊，本皇储真是失望了……”
　　轩辕璃脸色一凝，似乎立即的浑身僵硬：“璃儿有负皇储，请皇储恕罪。”
　　“他可曾要过你？”轩辕云池淡淡的问道。
　　轩辕璃神色一窘，垂下头“嗯”了一声，随即又讽刺般的轻声笑道：“只是没到最后，又被四皇子搅了，尉飒似乎对这个儿子极为特殊……”
　　“微臣这几日冷眼旁观，也的确觉得奇怪，难不成他们父子之间竟是互相爱慕的关系？”百里牧听了轩辕璃的话，也不禁皱眉道，“这倒是有趣了，这种事情，只消稍稍被人添油加醋一番，传了出去，南朝皇室就此可要名声扫地了。这……”
　　轩辕云池未等他说完，便厉声打断道：“少见多怪！南朝人性情温柔，普遍溺爱自己的子女，何况麒儿年幼丧母，就如本皇储当年一样，尉飒多疼他一些，也是情理之中。”
　　百里牧不知道轩辕云池为何突然发火，只当他是忆及当年的自己，便立即惴惴的闭了嘴。轩辕璃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捏了起来，尖尖的指甲戳进手心，疼痛随着筋脉一直蔓延到了全身。轩辕云池显然不愿在这种话题上多做纠缠，他冷冷朝向轩辕璃道：“这么说来，你如今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了？你要知道，父皇是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认你这个罪臣之子当义子的，而本皇储当然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养着你这个义弟……如果你的本事发挥的毫无用处，那你很快就会被打入地狱的……”
　　轩辕璃抬头望向轩辕云池，那冷漠的表情让他痛彻心扉，“皇储，如果尉飒根本不喜欢我，那再怎样勾引也是无济于事的……”他无奈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凄楚，第一次反驳了轩辕云池。
　　一向听话，只会对他说“是”的人竟然会为自己辩驳起来，轩辕云池不禁很讶异，也很恼火，“放肆！本皇储带你来南朝的目的难道就是让你游山玩水不成？你明天就为尉飒招来秦子漱的魂魄，然后不管是作为你自己还是作为秦子漱，务必要将他迷得死死地，趁机取得任何对北朝有用的情报！你听明白了吗？”
　　轩辕璃垂着头一言不发，百里牧心中不忍，轻声道：“皇储，我们堂而皇之的将璃王子送给尉飒，恐怕尉飒已经对此起疑并且有了防范之心，璃王子就算尽力，也未必能让他放松警惕啊。”
　　“所以才必须让秦子漱出现啊！璃儿……”轩辕云池转了个身，脸上已换了另一幅神色，刚才冷峻的五官霎时间柔和下来，语气也温存许多，“我知道让你只根据秦家旧仆的描绘去演一个死去十年的人是不容易，弄不好还会让尉飒看出破绽来，但是，我相信璃儿你一向都是聪明绝顶，此事当然也难不住你……”
　　轩辕璃愣愣的，轩辕云池温柔的表情让他想起两人第一次欢好的旖旎之夜，他也是这般温柔款款的俘获了他的全部，从此以后他对他死心塌地，只要是他提出的，他便会不顾一切的去完成，只为换的他的一个微笑，一句赞赏，或是又一个令人销魂的夜。刚才为什么要反驳他呢？是自己不好，他是皇储，他是有远大志向的人，而自己也理当为了他的理想奋不顾身……轩辕璃想着，嘴边早已滑出那句一尘不变的话来：
　　“是，皇储！璃儿遵命！”
　　轩辕云池满意的朝他笑了，轩辕璃果然就吃这么一套呢，只要他态度稍好，似乎对方就能为他不顾生死，对此，他可是乐的奉献自己灿烂夺目的笑颜。轩辕璃见他笑了，自己也不由得心情大好，漂亮的大眼睛一弯，竟是笑得那般倾城，刚才的不快似乎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轩辕云池向窗外望了望天色，向轩辕璃道。
　　“皇储，尉飒如果接受璃儿，璃儿就不能跟随皇储返回家乡了……皇储能再给予璃儿一次服侍您的机会么？”轩辕璃眼巴巴的看着轩辕云池，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渴望他的爱抚和撞击，发了疯似的渴望。
　　“不行！”轩辕云池拒绝的毫不犹豫，“你也不看看现在是在什么地方，万一让尉飒知道了，咱们不是白准备了？”
　　“是吗？是璃儿莽撞了，请皇储恕罪。”轩辕璃低下头，不太甘愿的道。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轩辕云池已经很少再招他侍寝了，也许是在他奉命将自己献给另一个男人之后，他已经被很多男人抱过亲过，他已经脏了吧……除了有意的安抚之外，轩辕云池恐怕一指头都不愿碰自己吧……可是，这都是为了他啊，为了他，自己是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的，轩辕璃哀怨的想，也许等他从皇储变成皇上的那一天，自己就可以静下心来好好和他相爱了吧……真希望那一天的到来不会太久……
　　百里牧目送轩辕璃告退后慢慢的走出去，直到瘦削的背影消逝在凄凉的夜色中。他心中有着一丝不平，轩辕璃为主子做了那么多，轩辕云池为何就不能对他和颜悦色一些呢，甚至，在这个晚上敷衍一下也好啊，他就不信，轩辕云池做的事会让尉飒知道。
　　仿佛看出百里牧心中的埋怨，轩辕云池微笑着，悠悠的道：“这就是用人之道，蜜糖与苦药要双管齐下，蜜糖吃得多了，早晚都会腻歪的，适时的一碗苦药灌下去，让他醒醒神，重新追逐蜜糖的恩赐！”
　　百里牧瞧着眼前这个尚未到弱冠的少年，他从小就具有城府、心机，而这些随着年龄的渐长也在逐日增强，想必来日定是为极其出色的帝王，北朝统一天下，指日可待！百里牧如此一想，顿时热血沸腾，将什么为轩辕璃不平和埋怨早抛在了脑后。统一天下的过程中不知要有多少牺牲品，而轩辕璃不过只是其中一人而已，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
　　“什么时辰了？”轩辕云池忽然问道。
　　“还未交一更……”百里牧道，“皇储要去哪里吗？”
　　轩辕云池点点头，忽然低低的笑道：“既然还早，便给你一个好差事，你现在去寻苏喆，让他带着你去见尉飒，就说父皇有信来，令我即日起程回国，不得延误……”
　　百里牧不知道轩辕云池有什么打算，但让他找苏喆，他却是极其愿意的，当下也不细问，只是知道即将离开南朝，此后再见苏喆不知要到何时，心中未免伤感，因此他踌躇了一会儿，却不动脚。轩辕云池看着他，忽然扬眉道：“给本皇储十年时间，十年之后，定会叫你们破镜重圆！”
　　“十年？”百里牧诧异的看着轩辕云池，这个少年是在宣告自己用来统一天下的时间么？令人不敢置信，却也不得不信，百里牧重重的点点头：“皇储，微臣信你！”
　　轩辕云池展眉一笑，长身而立，拍了拍这位如好友亦如兄长的属下，“你先去吧！去把尉飒引开，本皇储要去找麒儿。”
　　“啊？”百里牧不禁失笑，果然还是年少啊，不经意间总能流露出那份未泯的天真烂漫，只是它藏得太深，只有在自己认为信得过的人面前，才会让自己有少许的放松吧。
　　但愿时间不会改变轩辕云池。
　　“皇储，您真的喜欢四皇子么？”百里牧好奇道，以他看来，和轩辕云池有纠葛的无非是两类人，一种是他闲来无事时随意招来玩玩的，还有便是有着某种背景可以被他所利用的，除此之外，似乎轩辕云池还从没有真正的喜欢一个人过。那尉麒是属于哪一类呢？还是两者兼而有之，既有身份背景可以为他所用，还可以肆意的供他玩弄？总之，百里牧不认为轩辕云池这样的人会如此简单的和一个见面不过几次的孩子谈起感情来……他又不像自己这样的粗人，和苏喆才见了一面就钟情于他，继而死心塌地了。
　　百里牧的问话让轩辕云池有片刻的愣怔，他踱到窗前，慢慢推开窗户，初升的圆月将光华倾泻进来，流出一地璀璨，他怔怔的瞧着，忽然低声道：“也许……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