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梨花落》之殇

19、江湖•失明

　　慢慢地周围的打斗声消失了，然后是一阵脚步声。我听见宁安小声的呜咽声，秋二庄主轻声地说着什么。
　　然后有人向我走来，在我身前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阿舒在无名山庄，受了些伤，不过无碍。是我保护不周。”
　　说话的是红衣。听他的声音，似乎已经很疲倦了。
　　“谢谢你。”我看不见他的样子，所以干脆不去找他在哪里，只是轻声道谢。
　　他应了一声，走开了。
　　然后是秋少庄主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恨意。
　　“言潇，我会等着看你的下场。”
　　言潇也不在意，连话都不回。
　　然后我听见那两个人也走远了。
　　言潇放开了我，我慢慢站起来，努力不让他们看出我的问题。言潇的气息在右边，我将脸转过去，低下头，假装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要去阿舒那里了，谢谢你……这些天保护我。”
　　“是吗？那你想要怎样回报？”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一丝情绪。
　　“等我救了霓裳，我会去找你。”
　　我努力让自己笑出来。
　　眼前依旧是无边的黑暗，我慢慢觉得浑身无力。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夜风冷冷地吹在身上，吹得我浑身冰冷。
　　一只手轻轻地贴着我的脸，抚摸着，带着人体温暖的气息。
　　“阿音，你还要骗我么？你的眼睛怎么了，还要我说出来？”
　　我看不见言潇的脸，但我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怒气。我慢慢地向他靠去，然后靠在他的身上。
　　我真的很累了。

　　半梦半醒间，我看见了阿舒。
　　不是穿着与我一样衣服的阿舒，而是那个世界，穿着漂亮小礼服的阿舒。
　　她看见我，朝我轻轻地笑，然后毫不犹豫地走开。
　　我想要跟过去，却一直走不开。回头，看见言潇站在身后，一脸的笑容。
　　“阿舒，等我。”我贪恋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甩开他的手走向阿舒。可是阿舒不等我，慢慢走远了。我追不上，停在原地，又看见了霓裳。
　　她穿着我们初次见面时穿的那件衣服，带着风华绝代的笑意。
　　“阿音，我要走了，你以后要好好跟言潇在一起好么？”
　　“霓裳……”我只觉得害怕，上前去拉她的手，却看见她衣袂翩翩，渐渐越飘越远。
　　天地间一片灰暗。言潇施施然走过来，那样的潇洒。他走到我面前，伸出手。
　　“他们都不要你了，跟我走吧。”
　　我直觉摇头。
　　不知为何，我觉得只要答应了他，便是万劫不复。
　　他也不强求，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仿佛要到地老天荒。

　　“木木……”
　　我睁开眼，看见阿舒坐在床边守着我。她的手臂上包着薄纱，上面是点点血迹。
　　“木木，你看见我么？”
　　“嗯。”我挣扎着坐起来。
　　我眨眨眼，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除了那夜醒来就有的伤之外，我没再受一点伤，言潇将我保护的很好。眼睛那时会看不见，大概是一日没睡，加上失了血，才会忽然一下子看不见东西了。
　　那时一下子什么也看不见，我确实是害怕了，没有眼睛，我连生存都是问题。可是靠着言潇的那一瞬间我忽然不害怕了，静下心来，慢慢觉得，我的眼睛其实没什么事的。
　　“木木，这里是无名山庄，历代东盟的盟主就住在这庄里。这个或许便是他们的盟主府吧。”阿舒也上了床，与我一起半靠在床上。“酒师傅派人借来了邪教的至宝，明天就可以送到了，你不会有事的。”
　　“我能有什么事？”我将头靠在阿舒的肩上，“阿舒，你觉得红衣怎样？”
　　“很好啊。”她轻声笑了，“木木，你想的那件事是对的，红衣确实是很好的人，我也很喜欢他，不过，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我。木木，怎么我们都是遇上了这样无法抗拒的人？”
　　我嘻嘻地笑。
　　“我们都是这样死心眼的人啊。阿舒，我希望我们都可以幸福，可是，事情永远不会尽如人意，我只想要开心就好。”我慢慢把头靠在阿舒身上，声音慢慢低下去了。“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花了很长的时间让自己不那么怀念那个世界，可是，这几天的事却让我那些努力全部白费了。我一闭上眼，就想到那个蛇窟，想到那些血。阿舒，我可以不在乎一切，可是我希望我所在意的人都能平安。”
　　“那么，木木你在意的人有哪些？”她轻轻地笑了声，“木木，我只希望我们两个可以快乐地度过这一生。我希望你可以快乐，哪怕是这么辛苦的活着。这一点，木木可以了解的不是吗？”
　　是啊，这一直是我和阿舒的心愿，无论多么辛苦也要开心地活着。
　　“唔，那阿舒要不要随心爱一场？”我慢慢又觉得累了，似乎那次醒过来之后，我便总是这么的容易疲倦。我慢慢靠着阿舒，合上眼眸。
　　“爱情是我能掌握的么？”阿舒低低地笑了，“如果爱上了，我会很开心，爱不了我也不会伤心。我现在只希望木木你能好好的活着……”
　　后来阿舒说了什么，我渐渐的听不清了。

　　再醒来时已是深夜，阿舒不在身边，倒是言潇，坐在床边看着我。
　　我想起那个梦，想起那种万劫不复的恐惧，一时间竟不敢看他的眼睛。
　　言潇看着我，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我看着这个男人，这个有着男子独有的风华，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的俊美男人，不笑的时候宛若仙人一般遗世独立，一笑起来，带着无尽的魅惑。
　　他此时正望着我笑，温和而美丽。
　　我慢慢看向他的眼睛。
　　“阿音醒了，正好，有人想要见你。”他柔声说。
　　我眨眨眼，眼前有些黑。
　　“阿音不用怕，我在这里陪着你。”他轻轻地扶我起来，让我靠在他怀里。我们曾这样依偎坐在一起许多回，却没有一回像现在这样的，令人怦然心动。
　　我看见门被人从外推开，然后一个冷峻霸道的男子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