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梨花落》之殇

18、江湖·红衣的剑

　　在天空最后一丝光亮消失的时候，我看见了红衣。
　　红衣也是用剑的，用的一柄很薄的铁剑。我与阿舒在认识他的第一天就见过那柄剑。那天，红衣用它杀了一个人。
　　红衣的剑很快，快到我们只来得及看见寒光一闪，那个人已经断气。甚至，血还来不及涌出。
　　夜那么黑，我看不见那些穿着黑衣的人，只能隐隐看见夜色之中那一双双带着杀意的眼睛。
　　可是红衣靠近的时候，我却看的分明。
　　那无比张扬的红色长袍上，仿佛泛着光一样，令人在夜晚，也能看见这个男子。
　　然后，他把剑拔了出来。

　　我顿时感觉压力小了许多，言潇也渐渐可以轻松地挡住那些寒气逼人的兵器。

　　红衣是个杀手，他的剑师用来杀人的剑，他的剑术是用来杀人的剑术。
　　我看着一个个倒下去的黑衣人，脑中忽然想起一个词——收割——他就像是死神一样，收割着这些人的生命。
　　剑光所到之处，鲜血四溅。
　　言潇已经收了剑，靠着我，淡笑着看着这样一个男人，带着一丝魅惑的笑，在一群黑衣人中，杀出一条通向我的路。
　　红衣来到我的面前，淡淡地扫了言潇一眼才说：“阿舒在无名庄等你。”
　　他的话音未落，秋少庄主的剑突然刺了过来。那剑带着浓浓的血气，直逼我身边的言潇。
　　“不要！”却是宁安，惊呼一声，就想过来阻止。
　　秋少庄主脸色一变，剑势越发的猛烈了。
　　红衣正与黑衣人缠斗，根本来不及过来，我眼睁睁看着那剑刺来，言潇却不躲不闪，甚至抓紧了我不让我动弹。
　　只是一个瞬间，一旦黑影一闪而至。
　　又是“叮”的一声，两柄剑撞击在一起，那后至的剑一勾一挑，看上去十分的轻巧。
　　“请公子先行疗伤。”
　　那人却是以轻功见长的玄武，带着一柄短软件，缠着秋少庄主移向仿佛永远也杀不完的黑衣人中。
　　不一会儿，另三个护法也赶到了。
　　这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还带着浓厚的血腥气味。青龙两手空空，朱雀则是握着血红色的长鞭。这二人只在落地时向言潇一礼，便与玄武一起并肩而战。反而是握着把大刀的白虎留在言潇了身边。
　　碧落黄泉原本缠着秋少庄主，却被多个黑衣人围攻，不得已让他跑出来攻击我们，现看见来了数个帮手，反而不急不慢地一个一个砍杀周围的黑衣人。
　　几乎所有的人都被这几人拖住，剩下的几个也在靠近的时候，死于白虎的大刀之下。
　　我扶着言潇，感觉他浑身冰冷。

　　“看来，是没事了。”言潇靠着我，轻轻吐出一口气，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直接将所有的重量压在我身上。我慢慢扶着他坐下，发觉自己也是一身的冷汗。
　　这一日，竟是如此的惊险！
　　“言潇。”
　　“我没事。”他依旧是那样不在乎地笑笑，“你不能再受伤了。”
　　那样的声音，透着无限的温柔与情意。我不知这情意是真是假，却是从心底的欢喜着。
　　“只是流一点血而已。”
　　“那也不行。阿音今日日次奔波，早就已经伤了元气，不能再有一点闪失。”他坚持。
　　我知道自己的伤口很难止血，但现在言潇不能喝下我的血，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宁安的话，我不能不信。
　　白虎一直留意着我与言潇，这时候忽然走过来，对着我说：“得罪了。”手里的大刀轻轻划过我的手指。指腹涌出红色的之前，他迅速后退一步，屏息半跪下。
　　“请公子先行疗伤。”
　　我将手指放在言潇的面前，他望着我，然后慢慢含住我的手指，轻轻地吮着。
　　我看着他，慢慢觉得有些脸红。在这样的场合，我与他，居然还能如此的暧昧。

　　言潇无碍了，我便安下心看向这仿佛修罗场一般的林间。
　　夜很深，我只能隐隐看见许多人影，在这个修罗场中厮杀。红衣大概是这些人中最为显眼的，穿着那样张扬的红衣，在夜色中，游走在人与人之间。那铁剑无光，可每杀一人，总会有一道寒光一闪而过。
　　他不知说了什么，原本围攻秋少庄主的三个人各自散开，留他一人，面对着仿佛已经入魔的男子。秋少庄主的剑极为诡异，剑身泛着红光，不见一丝血痕，我忽然记起他这剑似乎是会吸血的；红衣的剑却是平平凡凡的。
　　我看见他二人很快交缠在一起，许多人影翻飞，竟慢慢不能看清。
　　我不知是该笑还是怎样。在那个世界我们总是在各种各样的武侠小说上，看到形容那些武林高手的词句，如今，有机会这样近的看，我却是一点也看不清他们的动作。
　　言潇也恢复了大半，重新将我抱紧。
　　“阿音对着二人的对决也有兴趣？”他轻声笑问，又变成了从前那样的语气。“红衣的剑是杀人的剑，曾经有人这样说过，不知道阿音怎么想？”
　　我经历了这样的一天，一直强撑着，现在没了压力，居然慢慢觉得十分的疲倦。靠着言潇，我有些昏昏欲睡，许久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红衣的剑杀人的剑。
　　对于杀手而言，剑是用来杀人的，因而无需怎样华丽的剑招，只要可以杀人就是好剑法。
　　红衣的剑法正是这样的。
　　“言潇，红衣是什么人？”
　　身后的人轻轻地笑，把玩着我受伤的手指。
　　“他是你认识的，你怎么问我？”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又是轻轻地笑，似乎心情很愉悦。
　　“像你知道的那样，他是一个杀手。杀手红衣，是杀手界的第一人，无门无派，第一次出现就是接了一个很多杀手都失败了的生意，从此声名大振。这个人一旦认定了什么，就不会再改变，但也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
　　“大概吧。”我微微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现在的情形，但只是徒劳。天似乎很黑了，渐渐的，我发现自己看不见东西了。我慢慢闭上眼，再睁开，眼前还是那样无边的黑色。
　　我的眼睛，似乎真的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