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如初》紫苏北见

23、第 23 章

　　京城的这场风波没几日就传遍了江南，还被添油加醋衍生了许多别的版本，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且不论真假，只要够精彩就行！
　　林越早几日就将赏赐的奇珍异宝装了箱让人先运回了姑苏，是以人未到，赏赐先到了。
　　谷雨和小满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大箱子的东西，放到了谢岚的院子里，两人皆是好奇里头都有些什么，巴巴地等着谢岚示下就开箱。
　　谢岚笑着说：“打开吧！”
　　两人“哎”了一声，一齐动手将箱子上的锁开了，打开箱盖，各色金银珠宝，玉石翡翠，晃得人眼花缭乱。
　　谢岚说：“你们挑几件喜欢的留着，剩下的抬到寒食屋里去吧！”
　　谷雨笑着说：“我们吃穿不愁，这些虽然好看，拿了却也无甚用处！”
　　谢岚说：“怎么没用？若是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赠与佳人是极好的！”说着，从箱子里挑了一副珠钗给谷雨，钗头一朵红莲悄然绽放，做工极为精巧。
　　又拿了一个触手温润的云纹玉佩给小满。
　　两人便不再推辞收下了。
　　谢岚问：“寒食可有让人带话说什么时候回？”
　　谷雨说：“那送货的小厮说了，他们出发前小林将军说了也就这三五日便回。现在估摸已经在路上了吧？”
　　谢岚点点头，便让他们去忙了。

　　林越快马加鞭紧赶慢赶三日后终于到了姑苏，可把赵昭给累坏了，她一路都在抱怨：“我好歹是个姑娘家，你就不能怜香惜玉一点？”
　　林越嗤笑道：“你自己看看你从头到脚哪里像个姑娘家？”
　　赵昭仍是男装打扮，这一路风尘仆仆的搞得灰头土脸，哪有半分女子的娇俏端庄？
　　赵昭瞪了他一眼，而后开始整理起自己的仪容和衣衫。
　　林越耳提面命地跟赵昭说：“进府之后，不要提我和少爷的事，你只假装不知便可！”他怕谢岚脸皮薄又要不痛快。
　　赵昭不耐烦地说：“知道了！你都说多少遍了！”
　　林越带着赵昭和她的两个跟班进了府，就发现府内多了几个熟面孔，是之前就在府上做长工的小陶和小李。
　　小陶笑着说：“寒食哥回来了！”
　　林越点点头，而后径直去了谢岚的院子。
　　入院之前，林越停下脚步对赵昭说：“你的这两个侍从能别一直跟着吗？”
　　赵昭转身吩咐道：“你们去大门口守着，我不会跑的！”
　　那二人交换了下眼神，便点头退了下去。

　　已经初夏，才刚过端午没几天，天就热了起来。
　　谢岚只穿了件薄衫在屋里的躺椅上午睡。
　　林越本满心欢喜地快步进了屋，见谢岚躺着，于是放轻了脚步，示意赵昭在外头等着，而后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薄毯给谢岚盖上。
　　谢岚浅眠，一下子就被惊醒了，他睡眼惺忪一时没看清来人，以为是谷雨。
　　嘟囔了一声：“什么时辰了？”
　　林越笑着答道：“未时了！”
　　谢岚听这声音，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转头便看到林越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越柔声说：“也就才刚到！吵了你午睡了？”
　　谢岚坐起身说：“没有，早该起了，睡多了晚上就睡不着了！”
　　林越此刻只想与谢岚互诉衷肠，耳鬓厮磨，奈何门外还有个竖起耳朵的赵昭，他按捺住躁动的心，对谢岚说：“少爷，你猜谁来看你了？”
　　赵昭走了出来，笑着对谢岚说：“少东家，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谢岚确实吃了一惊，站起身来走上前去：“赵昭！”
　　两人寒暄了几句，赵昭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之前少东家出事，我是想帮忙的，却被我爹关了起来……”
　　谢岚说：“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赵昭说：“嗯！这次我又来投奔少东家，可有什么我能做的活计？”
　　谢岚笑着说：“这个你要去问谷雨了，让他给你安排吧！”
　　赵昭识相地说：“那我现在就去找他！”说完便转身出了屋。
　　屋里终于只剩他们二人！
　　林越走到谢岚跟前，伸手抚上他的脸说：“我才离开多久怎么就消瘦成这样？”
　　谢岚微微笑着说：“不打紧，天一热便没什么食欲！你也是，这一路奔波憔悴不少！”
　　林越看着谢岚说：“我只恨不能长了翅膀立马飞回来！”
　　想到京城传出的消息，谢岚蹙眉问：“你为何要立誓终身不娶？”
　　林越拉着谢岚的手，深情地说：“我是少爷的人，眼里、心里都只有少爷一人，自然不可能娶旁人！”
　　谢岚松开了林越的手，往前两步说道：“我并不介意……”
　　起码以后能有人陪着你，免你清冷，免你孤寂。冬有暖汤，夏有蒲扇，儿孙绕膝，一生喜乐！
　　林越看不到谢岚的表情，听了这话心里十分难受，赌气地说：“少爷倒是大方得很，可惜我是个小心眼的，见不得别人来插足！”
　　谢岚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哄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你把话说绝了，往后没有转圜的余地……”
　　林越看着谢岚柔声地说：“我不需要转圜的余地！不说这个了，这几天赶路，着实累的很！”
　　谢岚看着林越眼底的血丝，心疼地说：“要不你就在我这屋躺会儿吧！”
　　林越轻轻将谢岚拉进怀里，头抵在他肩膀上，闭着眼说道：“别动，我就抱一会！”
　　谢岚僵直地站在那，任由林越抱着他。
　　微风拂动，树影斑驳，院中树上的蝉儿“知了知了”地卖力唱着，不知道出了谁的、不能言说的秘密？

　　赵昭是个自来熟的，在诺大的谢府里自己瞎转悠，东边瞅瞅，西边瞧瞧，等逛的差不多了，跟人问了谷雨的住处，便一路来到谷雨和小满的院子。
　　院中一株石榴树开的正好，一簇簇红色的花蕾像一团团赤红的火焰在翠叶点缀的枝头燃烧。
　　四下无人，一片寂静，赵昭小声叫道：“谷雨？”
　　没人应答，头顶又骄阳似火，赵昭便推门进去了。
　　屋里陈设简单，干净整洁，赵昭自己倒了杯水坐下等着，等了一会实在无聊，便四下看看，屋里实在乏善可陈，倒是床头的一个锦盒与这屋子格格不入，引起了她的注意。
　　赵昭好奇心作祟，明知乱动别人的东西不妥，还是没管住手打开了。
　　锦盒里躺着一枚珠钗，钗头一朵红莲艳艳，看做工便知是上品。
　　有哪个女子不爱漂亮首饰的？
　　虽穿着男装的赵昭，对那珠钗爱不释手，若不是束着发，真想试一试！
　　“谁让你进来的？”
　　赵昭吓了一跳，转头看到谷雨一脸不快的看着她。
　　谷雨见那人动了他的东西，走上前去一把夺过了珠钗。
　　“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乱动别人东西？”
　　赵昭自知理亏，讪笑道：“谷雨，我是赵昭啊，咱们在蜀中见过！我刚敲了门，没人应就先进来等着了，抱歉啊！”
　　当初谷雨和谢岚去蜀中统共待了八九天，也就见过赵昭两次，一次是在川香楼，赵昭主动找他们搭话，还有一次是她去应征蜀中分号掌柜的。
　　谷雨对赵昭的印象是小伙子长得挺秀气，也挺能说会道的。
　　却不知他竟是这么没礼数的！
　　谷雨将东西收好，没好气地说：“你找我何事？”真不知少爷当初怎么挑了他当掌柜的！
　　赵昭八卦地问：“那珠钗你是要送给哪家的姑娘？看不出来你挑首饰的眼光还挺好的！”
　　谷雨黑着脸说：“不关你的事！”
　　赵昭觉得没劲，于是说正事：“我可能要在姑苏待一阵子，左右无事，你手头有什么活计我帮你分担分担！”
　　谷雨说：“我哪敢给你派活？你去问少爷吧！”
　　赵昭觉得自己已经放低姿态道了歉，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至于这么阴阳怪气的吗？她何时受过这等气？
　　于是怒气冲冲地摔门离开了。

　　晚上，月色如水的庭院，小满按照谢岚的吩咐张罗了一桌好酒好菜，为林越和赵昭接风洗尘。
　　俞伯和小满之前没有见过赵昭，谢岚一一作了介绍。
　　谢岚对赵昭说：“我们现在主要做些倒腾南北物产的生意，你跟着谷雨，定能长不少见识！”
　　谢岚还不知道谷雨三言两语把赵昭打发了。
　　赵昭见谷雨不自在的神色，笑着说：“那是自然的，以后还要麻烦谷雨多多照顾了！”
　　谷雨脸色越难看，她心里就越舒畅了！
　　谢岚对谷雨说：“之前寒食住你们那院的屋子空着，收拾出来让赵昭住下吧！”
　　谷雨连忙说：“别的院子很多空屋子，我挑一间宽敞些的给他吧！”
　　赵昭说：“不用，我下午去过你们那院子，还挺喜欢的，住的近些往后走动也方便些！”
　　谢岚也说是，谷雨便不再多言，闷头吃菜。
　　杯盏散尽时，赵昭便跟着谷雨和小满走了，一路上谷雨一言不发，小满并未察觉异常，热情地跟赵昭介绍着姑苏哪里好吃，哪里好玩，等到了院子，两人已经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林越和谢岚并肩闲庭信步地一边走着，一边闲聊。
　　“你何时动身去漠北？”
　　“后天一早出发。”
　　才刚见面便要离别，两人心里都不好受。
　　林越转移话题笑着问：“少爷知道赵昭是女扮男装吧？”
　　谢岚说：“第一眼便瞧出来了！”
　　小满是个没心没肺的，没看出来不稀奇，偏谷雨就是那个“眼瞎”的。
　　林越又问：“那当初为何用她？”
　　谢岚解释道：“我当时瞧着她气质谈吐不像寻常人家女子，先时只是觉得有趣，后来她来应聘掌柜的，说三日能内帮我们搞定分号的官府批文，结果真的做到了！”
　　林越说：“你可知她是谁？”
　　谢岚好奇地问：“谁？”
　　“蜀中凌王的独女青竹郡主！”
　　谢岚哑然失笑：“难怪！”
　　而后又说：“京中传言，你和她……”
　　林越抓着谢岚的手十指相扣：“我和她什么都没有，不过是双方父母自作主张的一出闹剧罢了！”
　　而后停下了脚步看着谢岚柔声说：“京中还传言，骁勇将军抗旨是不想委屈了心上人，少爷怎么不提？”
　　微风习习，灯火荧荧，谢岚被林越灼灼的目光撩得移不开眼，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林越剑眉星目的眉眼，轻声说：“因为我知道，那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