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的裙摆》采心洁

6、骄傲的模特儿

　　“模特----尔！”
　　有人在下边拖长了音，满是讽刺的味道，不时的发出一阵哄笑。
　　阳子抬起头来朝那人瞪了一眼。坐在座位上的那些家伙都是家里有钱有势的富二代，对于像他们这种不用自食其力的人，肯定不会知道普通人生活的辛苦。
　　“其实就只是供学生们练习的简单平面模特，我们学校是这儿最好的美术学校，所以能在这儿学习的学生的家庭背景肯定不一般，大多是大小姐大少爷，娇生惯养的，所以之前好多的模特都被气走了，没有人能做得长，之前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阳子想起了面试时，老师说过的话，也是她能想象得到的困难，可是对方开出的工资却很诱人，或许再努力点就能抵上欠下的学费了，阳子这样一想就觉得义不容辞了。
　　座位上的人都在一边交头接耳的。很久之前，阳子也有成为画家或者是钢琴师那样的梦想，可是面对巨额的费用，不得不让她的想法退缩了。她有些羡慕台下的那些学生，他们有资本，也有活力和青春，所以才随心所欲的。
　　“老师，好像是一个比一个差了啊！”
　　“就是啊！好水。”
　　学生都在台下边应和着。
　　“根本都没有创作的激情了嘛！”
　　“你们不要只凭自己的主观看法就这么说，我是美术老师，我肯知道评判一个模特的标准，这位小姐的轮廓有一种冷艳的气质，从她的眼睛里面能看到想法，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阳子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会有那么多的人离开了，这样子不动的站在讲台上，像是供人讨价还价的商品，没有尊严，可阳子还是努力的提醒着自己要坚持。
　　“我们怎么都看不出来，老师是在故弄玄虚呢！”
　　“就是啊！凭我们学校的名气，就算是脸蛋不怎么样，身材至少也应该要好一些吧！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从大街上拉了个人来了，显得很敷衍耶！耗子，对吧！”
　　苏井安在一边轻蔑的笑了笑，阳子的眼神朝他直视了过去，有老师之前向她提醒过那个“万恶之源”。几乎所有的恶作剧都是他带动起来的，那个自负又桀骜不驯的学生，其实是很帅气的男孩子，可是阳子从他的笑容之中看到了邪恶。
　　“哎！慢，”苏井安看着阳子投来的冷漠的目光，突然又有了想法，将两只手聚焦起来，在阳子的脸上投影“就保持这种神情。”
　　“老师，我找到灵感了。”他高傲的喊着。
　　“耗子！哪儿呢！什么灵感，我怎么都找不到。”
　　苏井安笑着向后边撇了撇嘴“你当然不会找到，她又没有仇视你。”
　　2.
　　阳子是把这个职业看得过于简单了，这种不说话的工作，一天下来，脸开始变得僵硬起来，要作出仇视人的造型来，台下所有的人都一直盯着你的脸看，自己的眼神都不知道要安放在那里，任由他们评头论足的，阳子觉得这是自己从事过的最辛苦的工作了，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一想到明天就望而生畏了，还好一星期就只有两天周末。
　　她低着头朝自己的自行车走了过去，要快点随便去吃一点东西，晚上还有餐厅的兼职。周末！自从上了大学，她都能数得清楚自己过过几次周末。
　　等阳子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停在门口的自行车不见了。她变得心急起来，车丢了还不说，这儿离晚上上班的餐厅那么远，迟到的话不仅要罚钱，估计连工作都不保了，她一眼就看见了从角落处冒出来的苏井安一党，他们满脸坏笑的朝她走了过来。车子只是旧车子，不会无缘无故的被偷的。
　　“哎！你今天可是冒犯本少爷了。”依旧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是不是你们把我的车子藏起来了，你们把他藏到哪儿去了。”阳子着急的朝他们质问着。
　　“哦！就是那堆废铁啊！”苏井安回过头去，朝身后的人笑了笑“我们学校是什么地方，哪能摆一堆垃圾在门口，影响太不好了，我好心，免费送给收垃圾的老太婆了。”
　　“你，你们、、、、、、”阳子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纨绔子弟，一下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她不想同这群人多说话，只是往对面的公车站跑去，找可能会到达餐馆的车子。
　　“哎！”苏井安又走过身去拦在了阳子面前“你怎么能说走就走了，我还没有跟你算账呢！你今天冒犯到我了。”
　　“我赶时间，不想同你多说，请让开。”
　　“你知道吗？你今天一直用眼睛瞪着我，从来没有人敢瞪我，何况还是那么长的时间。”
　　“我是、、、、、、”
　　“就算是摆造型也不可以，”苏井安厉声的说着，又将脸慢慢地凑到了阳子跟前去，阳子害怕得一直往后边退着“警告你，别摆出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还是快点乖乖辞职好了，你也是跟前面的人一样的下场，别以为教室里的人多想学画画。”
　　“那么就把机会让给想要学习的人啊！既然这么不想学的话，又死撑什么？”明明是有条件的可以学习的人，阳子不能接受自己是因为这种原因被整。
　　“我懒得同你说这么多，”苏井安说着又从她的身边插了过去“不要以为你一下子可以坐上车，这里不会有车愿意载你的，不管你是要去约会还是要做别的什么，这只是对你的小小的警告。”
　　一大群的人又都骄傲的从她的身旁走过去了，阳子站在原地，感觉那些人都是从自己的身上踩过去的，原本已经动摇的心一下子变得更加的坚定了，假如餐馆的工作丢了的话，就更不容许自己随便的放弃了，她不会容忍这样无理的威胁。
　　“喂！我是不会放弃的。”阳子大声的朝着那群人背后喊道，苏井安回过头来朝她邪恶的笑了笑，就又继续的朝前走去。
　　3.
　　“妈妈给阳子取这个名字呢！是希望阳子一直都能像太阳花那样的坚忍不拔，遇到任何困难都能够微笑着面对阳光。”阳子突然想起了以前妈妈说过的话，她的爸爸妈妈是在一次车祸中逝世了的，然后就一直和奶奶相依为命。
　　妈妈说是要微笑呢！阳子在心里面想着，就真的笑了出来。
　　“老师！这个模特不遵守规定啦！一直做小动作。”
　　“是啊！最后画出来的都不知道成什么表情了。”
　　“老师！会影响我们的水平，要快点换掉她。”
　　苏井安在一边冷眼旁观着，他开始观察起这个女孩来，很少有人能持续过两个星期的，何况还是受过他的警告了，他想着她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的。
　　“其实我觉得阳子小姐的笑容很美很灿烂呢！一直摆出那样忧郁颓废的表情会不会使课堂气氛显得太沉闷了？其实阳子小姐的笑容也很有感觉，是代表着一种积极乐观的力量。”
　　“我们不管，我们就是要找那种感觉。”
　　“耗子！快点发句话好了。”
　　“咳！”苏井安轻轻地咳了一声“偶尔换下表情也不错。”
　　大家又都将目光聚集到了他的身上，怀疑他是不是吃错药了，是大家一起约定好要让她每天摆苦脸的。
　　苏井安是被那种颓废的气氛压得快喘不过气来了，其他人其实也有一样的感受，画阳子微笑时的表情就好像是阳光一下子都照进教室了，无限的明媚，或许青春就不该只是迷茫。
　　他是真的从她身上发现东西了，像野雏菊一般的韧性，淡淡的明媚，淡淡的忧伤。并不是不想画好画，他排斥画画的真正原因是没有才能觉得自卑，突然之间又从阳子身上找到了希望，他有一点点心动。
　　4.
　　早上送报，白天去做兼职模特儿，还有晚上的时间要安排了，上次餐馆的工作因为迟到而吹了，只能重新再找了。
　　阳子走在人潮如水的大街上，看着店铺门口发布的招聘信息，根本无暇去关心橱窗里边上市的新品，其实是一个该手牵手的在校园里漫步的年纪，但是阳子并不觉得辛苦。
　　苏井安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意图。只是看着她一家店铺一家店铺的询问着，她是要找工作么！原本做模特就已经够辛苦了的人。
　　店主都只是摇头，阳子感觉到了困难，一边走一边叹着气，又突然被人从背后给拽住了，她吃惊的回过了头去。
　　“哎！”她一下子甩开了苏井安的手去。
　　“你既然无聊到一个人轧马路的话，还不如同我约会算了。”苏井安满脸的嬉笑，在晚霞的映射下，是很迷人的味道。
　　“同你？”阳子满脸的惊讶，突然想到了报复“还穿着高中校服的小屁孩么！”
　　她笑着高傲的回过了头去，想象着身后的那个人气愤的样子。其实也没有什么，他一切行为都只是因为幼稚，思想还没成熟。
　　“什么？小屁孩！”苏井安赶了上去“你给我站住，我可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种话的。”
　　阳子不想理他“别跟着我了，对于我来说，时间就真的等于金钱。”
　　“你就那么喜欢钱么？”苏井安在她的身后停了下来“那好，你替我来工作吧！多少钱你自己说。”
　　路上的行人看着这两个人都小声的议论着。
　　“是啊！我是很喜欢钱，”阳子突然转过了身来“像你这种有钱人家的孩子根本就不了解钱对于需要它的人来说代表什么，别再跟着我了。”
　　“哎！我说我应聘你了。”苏井安又再一次的喊住了朝前走去的阳子。
　　“你还是不明白，你这种行为只会让我感觉到幼稚。”
　　苏井安不再说话的站在原地，看着阳子逃似的消失在了茫茫人海里，他的心里面燃起了一阵怒火来。
　　到了晚上，班上的同学再打开电脑来，接到的紧急消息都是“封杀模特儿”。
　　5.
　　苏井安原本都已经决定要忘记那个固执的女孩子了的，没想到在阳子被逼得辞职后的一星期，他们又再次的遇见了，像是上帝约定好的。
　　学校老师没办法请来了漂亮的模特儿，满脸的做作，他们早就已经看不惯了，突然所有的人都怀念起阳子的好来了，只是不说。
　　苏井安陪同父母参加父亲生意伙伴的宴席，到处都是虚伪谄笑的表情，他只好将目光移开到别处，看到酒店门口处有员工因迟到被经理责骂的身影，是他描绘过的异常熟悉的身影。她不是大学生吗？好好地呆在学校里面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到处找工作，他满心的不解，同时心底也升出了一丝怜悯和自责。不顾父母的叫喊，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朝着门口移了过去。
　　“对不起！经理，下次真的不会了，这次是因为老师下课晚了点的缘故。”
　　“下次，还有下次啊！既然忙成这个样子，干脆就别来上班了。”
　　“对不起！这个工作对我来说真的是很重要，请您不要辞退我。”
　　“干嘛要这样低声下气的求别人啊！你都没有尊严吗？”苏井安走过去朝着阳子大声的呵斥起来，又蔑视的朝着经理看了过去“你要辞她就干脆点儿，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破酒店么！”
　　阳子抬起头去，发现是他，突然觉得无地自容了，她最不想在这个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软弱，而经理看到不相干的人突然闯过来，还傲慢无礼的，更是气得脸都绿了。
　　“这是我的事情，这个工作对我很重要，请你不要干涉，尊严是我的，不是别人给的。”阳子义正言辞的。
　　“在我面前你不是很有韧性的么！”苏井安朝她讥讽着，心里却有一丝的不忍。
　　“那是你根本就不了解现实，你也根本不是可以一手遮天的人，等你走出了你的圈子以后就会明白了。”
　　经理一看见形势似乎开始转变了，也不甘示弱“喂！你们两个人是在做什么，还跑到我们酒店门口吵起架来了，要我们生意怎么做？”
　　“经理！不是，我根本都不认识这个人。”阳子连忙的解释着。
　　苏井安抬起头来，朝着他瞪了一眼，攥紧了阳子的手，把她拉出了酒店去，虽然她一直使劲的挣扎着，可是面对强势的苏井安，也变得无能为力了。
　　“这里已经被我给封杀了，你就等着你们店里的生意直线下落吧！”
　　经理瞪大眼，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两个人离开，而苏井安的父母看着自己儿子的这场闹剧，满脸的惊愕，也不知道该同众人说些什么。
　　6.
　　“你可真的是我的厄运呢！”阳子气愤的瞪眼看着停下来了的苏井安“放手啊！”
　　苏井安这才记起自己正紧握着她的手，他慢慢的松开了手来，看见对方的手上因被他握得太紧而留下了很深的印记。
　　“对不起！”他突然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做错什么了。
　　竟然从这个桀骜不驯的人口中听到了这句话，让阳子觉得诧异起来，心中的怒火也突然不知道该向什么地方发了，只能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朝前面走，苏井安也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
　　“假如你真的这么需要工作的话，就做我的专属模特好了。”
　　“你是在说笑话呢！我可达不到你的高水准，你去找别人好了。”阳子头也不回的讽刺着。
　　“或者，或者你再去我们班做兼职模特好了，只要我再想办法将那个新来的人逼走就好了。”
　　“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阳子突然又转过了头来“就是太随性了，从来都不顾别人的后果。”
　　“我不会再回你们班的，你还是丢掉这个想法好了。”
　　“那！具有韧性的野雏菊又回来了，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从来都不选择对我妥协。”
　　“因为，”阳子回过了头来看着苏井安，浅浅地笑了笑“因为我看到了你的软弱，本来我是不想说的。回去吧！还真的是小屁孩呢！”
　　“你也只是比我大一岁，不要总是装得自己多成熟似的。”虽然是一下子被人看破了伪装了，可是因为是被阳子看破的，还是让他感觉到安心。
　　“随便你怎么说，我是要再去找我的下一份兼职了。”
　　“我好像有些喜欢你了呢！你总是不断地从我的脑海里边蹦出来，就算不蹦出来，又突然的遇见了。”
　　听见苏井安这样说，阳子突然又停下了脚步来，有那样一段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连呼吸都停滞了似的。
　　“可千万不要同我说这些话，我还总是嫌我的脑子太小、时间太少了，你这样一说，就更加的拥堵了。”阳子依旧是灿烂的笑着。
　　“所以呢！”
　　“所以还是好好读书好了，我就是因为觉得在你这个年龄学到的东西太少，才一直后悔呢！你马上也就知道了。”
　　“可是那样也还是会想起你来。”
　　“我是管不了了，大概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
　　“可我还是会默默地注视着你的。”
　　“随便你呢！反正我是很忙的，我还要自己过好生活，做自己的模特儿。”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觉得阳子小姐的笑容很美很灿烂呢！一直摆出那样忧郁颓废的表情会不会使课堂气氛显得太沉闷了？其实阳子小姐的笑容也很有感觉，是代表着一种积极乐观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