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的裙摆》采心洁

5、婚礼策划师

　　恩雅低着头在纸上歪斜的记下了新娘希望婚礼仪式上播放的背景音乐。是午休的时间，同事们都早已下楼吃午饭去了，她因为事务还没有谈完，所以只能一个人坚守着。虽然是盛夏的时节，可是因为办公室里边异常的静谧，对方也是细声细气的气质美女，所以并不显得燥热，微微的还能感觉到有微风拂进来，夹杂着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水味道。
　　“是很美的音乐呢！我记得有那样一段时间，我也为这首曲子痴狂过。”恩雅看着歌名，苦涩的朝着对方笑了起来，可真的是太遥远的时光了。
　　“嗯！是他最喜欢的，然后也就爱上了。”她在一边幸福的咧嘴笑着，露出浅浅的酒窝来。
　　她总是要同很多这样的人接触，他们都是幸福得快要溢出来的人，自己会被感染很多遍，以至于也一下子就以为自己是沾染上幸福了的，只是等面前茶冷人去的时候，那样无尽的落寞感也一下子席卷而来了。
　　“看得出来你们很相爱。可是礼服呢！都准备妥善了吗？”
　　“嗯！我看上了一款上次拍婚纱照时的礼服，带一种中欧时期的古典风格，舞会是定制的旗袍。”
　　“想想你穿上礼服的样子就觉得美好。”
　　“谢谢！”
　　“还想同你商量的就是在仪式结束时同台下观众互动的环节，想准备一些纪念礼物。可是游戏环节是需要设计得活力一些或者是稳重一些，就要你们自己决定了。到时候台下的客人是年轻人多一些还是长辈多一些呢！”
　　“这我就说不好了，同事朋友不少，可是双方父母也都有很多的交际。这个问题可能我要回去同他讨论之后再说。”
　　“那也好，只是要尽快了，婚礼不是就在下个星期吗？”
　　“嗯！想想时间真的是过得很快，可是我都好像还没有准备好，心里面也是又期待又迟疑的，生怕出差错。”
　　“是你想太多了呢！放心吧！你绝对会是最美的新娘的，婚礼也会很梦幻很美好。”
　　“谢谢你这么安慰我，听你这样一说就真的感觉安心了。”她说着又低下头去看了看时间“哦！已经不早了，不好意思把你拖得这么晚。可我下午还约了人，可能来不及请你吃午饭了。”
　　“是你太客气了。”
　　“要不这样好了，今天我们一起吃晚饭，不是还没有见过他么！还有这么多事情都没有决定，到时候大家坐在一起商量商量。”
　　“可是你们好像都很忙，合适么！”
　　“当然，就这么定了，也当是谢谢你替我们这样细心的安排。”
　　“那，也好。”
　　恩雅笑着起身送她出去，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的香水味道也渐渐的飘散了，她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窗户外边的高大混泥土写字楼，没有云层没有天空。她一个人在心里面轻轻的哼起了那首旋律来，有一种伤感的味道，恰巧那个人也是喜欢它的，不知道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那样就真的是太巧了，为自己喜欢过的人策划婚礼，像一场浪漫的闹剧。

　　到了晚上华灯初上的时间，恩雅如约的找到了订好的餐厅，才发现两个人早已经坐在座位上了，男方低着头对着女方窃窃私语的，所以看不清他的脸，可是周身的轮廓却异常的熟悉，真的是像那个人成熟时的样子，虽然看不清他的脸。
　　她满心紧张的走上前去，他和她听到动静一齐抬起了头来，她看着他，只好尴尬僵硬的笑着。
　　“哎！来了啊！快坐。”女孩热情的招呼着。
　　“嗯！好。”恩雅连忙将眼神转向了她。
　　“来，帮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未婚夫程舒凡，舒凡，她是我们的婚礼策划师恩雅小姐。”
　　“你好！”恩雅低下头去不敢看他，可却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一直追着自己不放，三人之间一下子出现了短暂的停顿来，空气中也漂浮着一种暧昧不明朗的味道。
　　“好啊！舒凡，一看到美女就变得目不转睛了，可别忘了你是在你的未婚妻面前呢！”女孩笑着露出一丝醋意来，恩雅在一边也一下子变得不知所措了。
　　“不是，你想到哪去了。我怎么觉得她这么面熟呢！我们是校友吧！你也是从附中毕业的？”他好奇的问了出来，是温柔的富有磁性的嗓音，像一阵微风，轻轻地拂过人的耳膜。
　　女方的醋意这才烟消云散了，也满心惊奇的问着“真的啊！还真的是校友吗？那就太有缘分了。”
　　他记起了她，可是又只是记得是校友，恩雅变得又落寞又安心的，也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嗯！好像是有些印象。”
　　“我记得好像是高你一届，好像经常会在学校里边遇到你，所以就觉得面熟。”
　　“是么！我倒是有些不记得了。”恩雅低下头去回避着眼神。
　　“哎！恩雅！”旁边的她也连忙凑了过来“听他同学说，舒凡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很受女生的欢迎，是不是真的啊！他是不是很花心骗过很多女孩子？你快点告诉我，我现在还有时间考虑清楚。”
　　女孩边说着，边撒娇撅着嘴朝着他看过去，他连忙传递眼神来向恩雅求饶。
　　“好像真的是这样子呢！你可真的要小心了。”恩雅笑着回答道，静静地看着对边的两个人打情骂俏。大概他真的是忘记了才好，面前的两个人也是真的匹配得不得了。
　　“对了，这个周五恰好是学校的校庆吧！你收到请帖没有？”
　　恩雅这才想起了早上出门时看到过邮箱里边的白信封，因为想不出谁会给自己写信来，以为只是商家广告也就没有去理，现在想来大概就是他所说的请贴了。
　　“好像是看到过一封。”
　　“正好你们可以一起去啊！那样的话我也就不会担心舒凡会遇到某个初恋情人了，中学时代，正是懵懂美好的时节吧！”

　　一大早，恩雅就听见楼下有汽车鸣笛的声音，她坐上了车子，一路上两个人也都默契的没有再说寒暄的话，也没有说别的话，只是看着路两边高大的梧桐树林，斑驳的树枝在车身上投下了暗影，然后静静地向时光一样的划过去，路边有撑着圆点遮阳伞的少女，背着书包在悠闲的沿着直线走路，前边的拐角处有某个推着单车的高大男生走出来，又速的两个人的身影都远去了，那是坐在车上的两个人都回不去的时光美好。车内突然响起了优雅婉转的小提琴声音，是在这样沉静温和的盛夏清晨适合听的曲子。恩雅静静地听着声音，望着路两边的穿着白校服的男生女生和高大的法国梧桐，像在看一场散漫的电影。

　　“好漂亮呢！”
　　恩雅一个人在以前上过课的旧教学楼前走过，是三层的小教学楼，没想到现在还在，只是装修成了时尚的款式，她心里面的教室还永远保留着白墙壁明亮小窗户的样子。
　　他一出现就被人团团围住了，她一个人静静地逃出了重重包围，那只是属于他的圈子，不是她的，她误闯了。两个人注定是要相互背离的，一个是高大帅气的优秀学长和最受女生欢迎的校园诗人，一个只是一直都默默无闻的平凡女高中生，没有人还能记起她的样子。
　　恩雅想起了夜晚清幽的月光之下，从斑驳的小树林里边传来的小提琴声音，和晦暗不明的高大身影，那时的她只是站在远处，不敢迈进一步，不敢大口的呼吸，只是静静地感受着他的思绪。能拉出这样优美的曲子的人，必定是完美的，那是经历喧闹繁华之后渐渐沉淀下来的他，透着满心的寂寞和迷惘，不让人轻易靠近，看着那样美得纯粹的情景，那一刻，她甚至忘记了呼吸。
　　她收集他重复拉过很多遍的曲子，是爱尔兰的名曲《静谧之美》，有时候那样的旋律会出现在梦里，但他不在。她会在固定的时间在固定的地方去听他拉小提琴，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好像他是回过头来过的，好像他是发现过像一只小兔子一般的蹲在远处的她的，不知道有没有看清。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她毕业，虽然有一年的空白期他是不在的，听说是考到某个著名的学府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她一直默默坚守到离开，一个人在他拉过小提琴的地方来回的徘徊。

　　“好漂亮呢！”
　　只是他对她说过的唯一的话，还是不那样直接的隔得那么远的距离。

　　好像那期校刊还搁在某个小盒子里吧！不知道上次搬家有没有弄丢了。她收藏学校发行的每一期校刊，上边总会看见他名字，或者是两首俊秀的小诗，或者是优美的散文，又或者是痴情的小说。可是那一期却又显得尤为特殊，他发表的《十七岁我们不懂爱》这篇小说里边，女主角的名字也叫宋恩雅。虽然情节她已经记不清了，虽然最后是不好的结局，可是小说里边会不断的出现男主角轻声的叫喊女主角的情节。
　　“恩雅！恩雅！”
　　听着对方的叫喊，有时候她真的会以为那人是在叫她，她想回过头去答应，可是却看不到踪影。

　　“好漂亮呢！”
　　也是在某个盛夏的午后，扎着高高的马尾的她从这座教学楼下走过，微风轻轻的拂过她的脸和发丝，显得静谧而美好，在周围香樟树的庇护下，也感觉不到热，她并没有注意到站在二楼栏杆上看风景的他，所以那一刻心是平和没有波澜的，直到听到楼上有人这样说着，她猛地回过了头去，就一下子看见了二楼上的被风微微吹起刘海的他的脸，也是静谧而美好的样子。
　　“其实也还好吧！”
　　“是啊！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楼下有同他相熟的女生，厌恶的打量着恩雅回复着他的话，那时恩雅的脸一下子红得通透，逃也似的快步走开了，并不是因为周围女生嘲讽的话语，而是她觉得楼上的那个人是同别人不同，他是知道她的，她的心才会变得混乱，又欣喜又焦虑不安的。

　　而此刻的恩雅再静静地望着二楼的栏杆处时，一切都早已经物似人非了，他也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丈夫，她只能一直默默地，将这一场华丽而美好的梦，沉到心里最底层的角落，静静地叹息。假如没有再次见到他就好了，恩雅又立马在心里面否决掉这种想法，就当作成是梦的终结。

　　恩雅歪耸着头从下边往上看的时候，就真的看到了他的影子，他俯着身子同昔日的学校女校花谈话的影子，并没有发现站在楼下的恩雅，四周都很安静，他们的谈话声也随风飘到了恩雅的耳畔里。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是站在这个地方吧！往下边看的时候，恰巧就看到你从楼下面经过，那时候我还感叹了一句‘好漂亮呢’，我记得当时是这样说的。”
　　“真的吗？我倒真的没有注意到，可能当时是在太专注的同同伴在说话吧！不过现在真的都已经物是人非了，你也要结婚了，而我也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可是那样的青葱岁月真的太美好，我也还傻傻的同我的好友喜欢了你好久呢！”
　　“是啊！都回不去了，可是看到你现在过得很好我也觉得开心。”

　　恩雅低下了头去，心中涌出了满满的酸楚味道来，又抬起头来望着楼上那两个人的身影苦苦的笑着，好像莫名其妙的做过一段他们之间的闯入者，真的是莫名其妙的，还好是清醒了，恰好就在梦要终结的时候。他们的谈话声还一直在继续着，而她默默地一个人沿着香樟树小道远去了。

　　突然她不想再死板的来为他们策划婚礼了，或许是一个浪漫的剧集。新郎用单车载着新娘，在透过树枝漏下的光影的交织下，两人相视微笑着缓缓的朝着幸福驶来，新郎穿着格子衬衣校服，新娘穿着白上衣蓝裙子，捧着一大束栀子花的清香，纯洁而美好的样子。
　　那时候应该所有的人都会感觉到幸福。

作者有话说

　　车内突然响起了优雅婉转的小提琴声音，是在这样沉静温和的盛夏清晨适合听的曲子。恩雅静静地听着声音，望着路两边的穿着白校服的男生女生和高大的法国梧桐，像在看一场散漫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