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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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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谷中最不缺的就是医师,四明宫中的那些用毒高手大多也都是送去凤凰谷中由长老们培养出来的,就连宫主藜芦本人和四大护法之首半夏更是练就一身凤凰谷的武艺。
将那少年带出黑山城后不出半月,他的伤势在半夏和景天的调理下已经大有好转。虽然依旧每天怒气冲冲地试图逃离病榻,但只要藜芦一出现,他就会安分了许多。夏疏苍对此心中小有不满,但能让他安分下来也总比任他折腾要好,只能求藜芦常常去看看他。一来二去,藜芦在凤凰谷中住的时间越来越久,并将四明宫中的琐事一并交给了半夏和鬼臼打理,夏疏苍心里终于平衡了过来。
月下小酌一杯,清风疏影中,与藜芦对饮,别是一番滋味。
“芦儿,什么时候成亲?”夏疏苍逮着机会便赶紧问道。
“你把那个白枢庆留下来要怎么办?”藜芦问道。
“他告诉你名字了?”
“绣在他自己衣服角落上的啊!”藜芦“嗤——”地一声笑了出来,“你该不会没发现吧?雪枫早就看到了。她还以为你知道呢。”
“咳……我们自己喝酒干嘛要提到这小子。”夏疏苍轻轻嗓子道。
藜芦笑笑,趴在石桌上,向夏疏苍凑了过来:“那请问夏谷主,你可知道白枢庆多大了?”
“怎么又是他……多大?”
“十四,哈哈!”藜芦又笑了起来。
“芦儿你怎么全知道?”夏疏苍问道。
藜芦贼笑了一下:“我问他,要自己说出来还是要我逼他说。”
“然后呢?”
“然后他还是不理我。所以我就给他试了一下痒痒粉……”
大叹,这世上果然还是一物降一物。
“那小子还真的是皮痒。”夏疏苍伸手挠挠脖子,总结出一句话。
“这个白枢庆我看来头不小。”
“怎么说?”夏疏苍问道。
“郝连青原本是当朝骠骑将军郝连戟的三子,年轻的时候因为一个江湖女子与自己老爹决裂加入丐帮。他在丐帮中摸爬滚打了一些年之后学了一身武艺,地位也逐年上升。但这个人一直都是个野心家,后来因为和部分长老意见不合,所以就离开了丐帮独自立业。”藜芦道。
“这个我知道,没想到芦儿对郝连青也是了解颇深。那么这和白枢庆又有什么关系?”夏疏苍问道。
藜芦端起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急什么。后来郝连青就纠集人马建起了黑山城。就在他要将黑山城建成的时候在青溪观中发现了一个婴儿。本来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可是这婴儿的足踝上系这一个玉牌。郝连青本想让人把这婴儿杀了,但就在他部下要下手的时候,忽然间那个婴儿就开始哭闹不止,拴在他脚上的玉牌就像是中邪了一般变得滚烫火热。郝连青见了之后就命部下把这婴儿给自己抱过去,之后就收养了下来。”
“那这玉牌呢?”
“被郝连青收起来了。”
夏疏苍一惊:“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在黑山城的时候怎么就完全没见过这样一块玉牌?”
藜芦摇摇头道:“我是在你去了黑山城的那段时间里查阅了干爹藏经阁里的记录才知道的。而且,后来郝连青有派人查询过白枢庆的身世,据说只是一户普通人家的弃婴,那块玉牌是他的父母从茶园里捡来的。”
“茶园?”
“他的父母据说过去是我们这一带的茶农,后来因为交不起茶税逃到西南边陲去了。”
“芦儿,你方才说,那玉牌是在这附近捡来的?”夏疏苍问道。
藜芦点点头道:“对。干爹有派了很多人在各处打听消息的。”
夏疏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么说来他是早就知道了。说不定,那玉牌现在就已经在唐门里了。”
“那也好,下次问问干爹好了。”藜芦道。
“凌濯,东西呢?”觉风站在窗前道。
“回门主,恕属下无能,属下在黑山城中里里外外都找过了,但是怎么找都没找到。”柳凌濯跪在觉风身后垂头道。
“没找到?”觉风一挑眉道,“你确定没有别的人先于你将那东西拿走吗?”
“属下能确定,绝对没有。”柳凌濯道。
觉风的眉皱了起来:“疏苍这小子有可能拿走吗?”
“不会,夏谷主对黑山帮的事知之甚少,若是知道,他在郝连青死了之后不会自顾自闲逛而没有拿走任何一件物品。”
“等等。他从黑山帮里带走了郝连青的义子……”
“是,夏谷主还找了人帮他疗伤……”
“凌濯,派人去凤凰谷。”
“白公子,该起床了。”
雪枫站在白枢庆的病床前,冷冰冰地唤道。
白枢庆的伤大致已好,他也不再强烈地反抗,而是任凭凤凰谷中的人进进出出替他疗伤养病,但态度却是冷若冰霜,从不搭理任何人,更不在凤凰谷中闲逛,甚至没有出过房门。最多的也就是在房内走动两下,或是坐在桌边看着那把郝连青留给他的匕首出神。
雪枫被夏疏苍安排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因为夏疏苍从藜芦身上学会了一个生存之道,他坚信:一物降一物。既然自己奈何不了白枢庆的棺材脸,就应该让比他更棺材脸的雪枫去对付他。
白枢庆睡相极差,被窝乱成一团,整个人窝在被子中,连头在何处都看不出来。一看就是大少爷的做派。他赖在被窝里一动不动,任由雪枫重复着话。但他低估了雪枫的耐心和智力。雪枫站在床头唤了半天不见白枢庆有任何反应,便伸手从怀中掏出几枚银针来,手一挥,银针便扎进了被子的边缘,将该在白枢庆头上的被窝死死地钉在了床上。
没过多久,白枢庆便耐不住了。他伸手拉了拉头顶的被子,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被窝里的空气越来越少,白枢庆热出了一头黏糊糊的汗。
“喂!女人,你在干什么?放我出去!”白枢庆在被窝中乱踢乱蹬,开始呼喊了起来。
“看来白公子是醒了。”雪枫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这不废话么?被你这么捂过,睡着的人都闷死在梦里了!”
白枢庆好不容易挣脱了被窝的魔窟,探出一只鸟窝般凌乱的脑袋来喘了一口气,对这雪枫大吼道。
“白公子,谷主有请,请更衣。”
雪枫毫不避讳地看着白枢庆一身敞开的亵服下露出来的身体,看得白枢庆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慌忙扯过一件衣服披在身上,盖住缠满绷带的身体。
“不去。”就蹦出两个字来,还算是怕了雪枫给个面子。
“宫主请白公子即刻前去清心阁。”
“吵什么!让他自己来!”白枢庆愤愤地转过身来冲着雪枫大吼一声。
“吼什么吼?你以为就你小子会吼是吧?再给本宫吼一个看看?”
只听“砰——”地一声,房门被藜芦一脚踹开。她双手抱在胸前,大大咧咧走进了白枢庆的房间,冲着他喝道:“吼吼吼,你小子除了吃吃喝喝睡睡觉就只知道吼了对吧?皮痒了是吧?”
“宫主,形象!形象!”鬼臼忙跟在后面小声提醒。
藜芦回头看了鬼臼一眼,伸手理了理头发,将两手放开垂在身边。
“白枢庆,本宫数三下,你自己看着办。一、二……”
三字还没出口,白枢庆已经蹿到了房门外。
“欠!”藜芦看着他的背影,蹦跶出一个字来。
鬼臼忍不住“嗤——”一声笑了出来。
跟着藜芦慢慢地向清心阁走去。白枢庆一脸漠然地走着,但双眼去忍不住好奇向四处张望。凤凰谷中的建筑完全不同于黑山城的粗犷,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间山水竹林相交穿插其中,透过墙上青砖搭成的石窗,墙另一头的景色恍若嵌在墙上的画,娟秀灵动。
从小生活在黑山城中的白枢庆从未见过此番景致,不由得有些欣喜,一时间竟忘了这是在仇人的谷中。冷漠了好久的脸上忽然间添了一抹笑意。而这抹笑最终还是在他看见坐在石桌前自斟自饮的夏疏苍之后猛地变成了冰冷的仇恨。
夏疏苍坐在石桌边,桌上一壶温酒,手中捧着一本经卷翻看。他背对着白枢庆,自顾自地看着书中一行行的蝇头小楷。
白枢庆见他不说话,便也一句不搭,只是握紧了拳头站在一边。
藜芦走到石桌边坐了下来:“怎么?大清早的又喝酒。”
夏疏苍转过头来笑笑,端起酒壶往桌上另一只空杯内注入些许酒道:“放心,就一点点而已,没事的。芦儿你也尝尝,新酿的青梅酒。”
藜芦端起酒杯凑到鼻前嗅了一下:“嗯,好香的杏仁味。”
“小米酒是景天酿的。”
“恩,生津止咳,敛肺涩肠。好虽好,但还是少喝为妙。”藜芦取了一刻青梅捏在指尖,轻轻咬了一口。酸涩入味,清脆爽口。
夏疏苍看着她轻舔嘴唇的样子,心里不由得痒痒地动了起来。
“人我可给你带来了。你有话说的话要不我回避一下吧。”藜芦起身道。
“别,”夏疏苍赶紧伸手拉住了藜芦,将她按回了石凳上,“没事。”
转身站了起来。
白枢庆木木地站在青石路上转头看向别处,毫不搭理夏疏苍。
“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能马上杀了我,可惜就是做不到。”夏疏苍笑笑,杯中的酒一口抿干,用三个手指捏在杯口,杯底向着白枢庆。忽然间那瓷杯像是中了邪一样猛地从夏疏苍手中飞脱了出去,朝着白枢庆笔直冲去。
白枢庆一惊,慌忙脑袋向后一仰试图躲开。
只见那酒杯就在要靠近白枢庆的下巴时竟然转动了起来,瓷杯顺着转动的方向拐一个弯就绕开了,直直地冲着白枢庆身后的一块山岩上砸去。“啪——”一声,化作一摊齑粉。
夏疏苍双眼一眯,似是不屑地瞥了白枢庆一眼:“很有趣吧?我在你这样大的时候大概就只能控制到这路程的一半多一点,但也足以取你的命了。”
白枢庆被方才一下攻击震出了一头的汗。刚有一些对夏疏苍另眼相看,听得那番话立马翻了一个白眼,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江湖上一切都是如此。白枢庆,你哪天若是有能力杀了我,我夏疏苍必无半句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