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夜语者

6、恶魔的信仰 II

　　房间里，没有迪麦斯的人影——虽然对方不过是一个剑灵，一个死了几千年的，类似于幽灵的东西，还经常喜欢一声不响地躲进暗影里，不管怎么叫都没反应——但这一次，夏尔顿突然觉得，迪麦斯似乎是真的消失了。

　　从自己身边，从这个位面里。

　　他和迪麦斯之间的联系，起始于契约，大概也会终结在那玩意儿上面。可在此之前，他总能准确地知道，对方在哪里，或者他正做些什么事情——可现在，就在哈特离开这个房间后，他却突然之间，完全感应不到了。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碰到过的问题，但这却并不是，真正让他感到恐惧的原因。

　　他瞪大眼睛，看着桌子、椅子、水晶吊灯等等所有东西，投射在地面上的阴影——它们仿佛被什么未知力量牵扯一般，边缘生长出水草般的触须，危险地扭动起来……

　　这样的场景实在太过熟悉。事实上，夏尔顿几乎每天都会被迫观赏个两、三回。

　　每当迪麦斯想要毁尸灭迹的时候，每当他顺手抽掉夏尔顿叼着的烟蒂后，总会召唤出这些「小伙伴」，让它们张开满是尖细牙齿的小嘴，愉快地吞掉所有让他不爽的东西。

　　可夏尔顿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某一天回过神后，看到整个屋子里的阴影，都扭曲成了千百张可怖的嘴，一起「咔哒咔哒」地开合着，带着无比饥渴的模样，试图将自己撕扯开来，拖进另外一个名为「虚无」的异空间里。

　　虽然他还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以这些「小可爱们」的前进路线看来，目标无疑就是自己——当然，夏尔顿不会傻到以为，那些怪物们只是想露个脸，或者跟自己打声招呼那么简单。

　　「该死的，迪麦斯到底死哪儿去了！」夏尔顿低咒一声，抽出『灭世』，猛地插进木桌中央，然后借着力道直接越过书桌，越过脚底下那片已经快速蔓延上来的阴影怪物，跳到水晶吊灯之下——那是整个房间中，最为明亮的地方。

　　「哈特！哈特！你还在外面吗？」他一边掏出刚顺手捎来的镜子，一边朝门口大声喊道。

　　难道迪麦斯终于烦透了，想要顺手做掉自己？夏尔顿首先想到了这个可能性。虽然「暗影守卫」这个魔法并不是迪麦斯的专利，但也没有普及到，会随时从房间的某个角落里蹦出来，张牙舞爪地转个圈，然后再小跑回去的地步。

　　「但他跟我立了契约。」夏尔顿马上从理智上否决了这个可能性，「我们根本没办法杀死对方。」

　　拿起镜子，夏尔顿站在水晶吊灯之下，变换着角度将光亮反射到自己脚下，企图消灭身下的那一小片阴影——虽然镜子有点小，但效果到也还行。

　　影子，那是「暗影守卫」出现在这个位面的唯一通道，只要确保周围没有影子，再多的「守卫」都不能把他怎样！

　　四周的暗影很快已经变化成了实体——一张张带着利牙的嘴，是的，只有嘴，没有其它任何东西——从各个角落，如同黑色的稠状浆糊一样，粘合到一起，接着缓缓蔓延开来。

　　它们由原本孤立的点，渐渐联接成为一片。阴影表面，好像被煮开了的沸水一般，「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夏尔顿知道，每产生一个水泡，就意味自己又多出一个敌人。

　　夏尔顿从以前就觉得这玩意儿的形象非常恶心，现在更是坚定不移。

　　「它们的本质就是『暗影』和『吞噬』」迪麦斯当时是这么解释的，「所以只拥有嘴就够了，不是么？」

　　「陛下！——陛下！——我打不开门，里面出了什么事吗？」就在这时候，夏尔顿听到哈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瞬间恍如听闻天籁。

　　「哦，光明之神在上！哈特，你快点进来！」夏尔顿惊喜地喊道。

　　与此同时，哈特这边，他正在与书房的大门搏斗着。

　　两扇拱形木门，仿佛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粘合到一起一样，不管用多大的力气，甚至是用撞的，也没有办法动摇分毫——问题是，它们在一分钟前，明明还是好好的！

　　「我该死的刚才为什么要出来呢！」哈特听见夏尔顿的喊叫，紧张得整个心脏都快揪到一起，他用尽全身力气再次向木门撞去。

　　可这两扇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木门，却依然严丝合缝地闭合着，没有一丁点儿动静。

　　哈特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喊救兵了。他抽出腰中间的长剑，就这木门的缝隙插了进去，企图以此撬开眼前诡异的大门。

　　握在哈特手中的，是一柄毫无金属质感的长剑——那是由一种，几乎和冰一样透明的不知名晶石打造而成的。它冰冷，并且轻盈。

　　有人说，「幻魔」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神圣元素的集合，代表着无尽的光明与真爱；也有人说，即便是最纯粹的光明，也有毁天灭地的能量。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哈特此刻已经不想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