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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章节4:琐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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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 4:
琐碎
一个趔趄,我狠狠跌在地上。
手掌传来阵阵疼痛。原来破了皮流了血。
而融化了的雪水和泥土弄脏了我的大衣。
我擦拭着,却愈加脏污不堪,甚至混杂了手上的血迹。
眼泪止不住得掉落下来。
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再无法回去的回忆。
在阴冷潮湿的林子里呆呆坐了一阵,刚才的怒气羞愤和冲动都跑了干净。
其实樊天扬的话并没有说错,所以何必要跑开。
我扶着树站起身,脱下弄脏的大衣翻过来抱在胸前,然后顺着来的路再慢慢走回去。
从林子里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表情暴怒的樊天扬。
我镇静了表情向他走去。
走近了便看到他脸上明显的红印。有些愧疚。
他恶狠狠地瞪着我半晌,才咬牙切齿地开口,「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一愕之后反应,「手机在包里。」
他面上立刻浮现了一丝尴尬,却立刻在下个瞬间掩去,张口低低咆哮。
「你身上的大衣呢!」
我低头,没说话。
接着一件衣服就甩了过来,还残留着他的体温。紧接着他就已经狠狠扯过我的手腕。
却不想刚好握在伤口上,我痛得抽了一抽。
手指立刻松开,他低头看着我握着的脏污的手,面上有些狰狞。
我看他咬牙半天,拗出一句。
「我道歉就好了,这大冷天公路上的你跑出去做什么。」
心里微颤。眼圈猛然一热。
我掩饰地垂下头去,才看到他鞋子和裤脚上沾着的斑斑泥迹。
「快点回去我给你消毒。」
他口气依旧冷硬,却小心地不触着我的伤口带我回到车里。
手掌上那些细小的伤口在水流的冲洗下又破裂开来,带着些微的痛。
厅中的桌上摆着棉签碘酒急救纱布okay绷止痛药,分明已经超过了处理这些小伤口而需要的东西。而那个人还在埋头找着什么。
「你还在找什么?」
「镊子。」
我瞪大眼,「那是做什么?」
他抬起头来,怒视我,「以防那伤口里要是有玻璃什么的。」
「……」
我低头,算了,自己处理就好。
棉签沾了碘酒,轻触伤口。痛感立刻扩大了几十倍。不由得抽了口冷气。
手指间的棉棒被人抽走,随即手掌落在一只干燥而温热的手里。
他抬头看了眼我。面色有些不自然的苍白。
骄傲如斯的樊天扬其实晕血。
「我自己来就好。」我试图抽回手。
那只手却执意地不肯放。而指尖明显有些战抖。
口气却倒很硬。
「你别叫痛啊。」
棉棒轻轻点到伤口,一抖。稀薄的血渗出来。我听到他略微急促的呼吸。
「天扬。」
我轻轻扬声。面前的男人快速抬起眼来扫了我一眼,恶声恶气地。「干吗。」
「谢谢你。」
他的动作明显怔了怔,然后飞快地轻轻点过那些伤口。
「……我不是有意。对不起。」
半晌,我才听到他的声音。很低,有些卑微的气息。
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道歉的意义,鼻子不由得酸了一下。
抬起另一只还没处理的手抚上他的头发,吸了下鼻子。
「白痴。今天第二次道歉了。」
难得的,他只是乖巧地低声嗯了一句。
樊天扬送我回家。
我下了车嘱咐了两句开车小心后,然后目送他离去。
转身上楼,开门,换鞋。
「吃饭了么?」
母亲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擦拭着双手淡淡微笑。
「还没。」
我瞄了眼炉子上的高压锅,笑道,「今天又有炖排骨?」
母亲伸手点了点我鼻尖,「就你鼻子灵。」
我嘻嘻笑,脱了大衣进厨房。
母亲打开锅盖,夹出一小块肉放在我嘴里,然后眯着眼笑。
我咂咂嘴,腻在母亲身上。
母亲宠溺地笑着转过身去。
「天扬怎么没同你一起上来?」
「他要去陪阿姨樊叔。」我信口答道。
母亲嗯了一声,侧过脸来,眼神有些悠深。
「你也该改口叫他们爸妈了。他们也等了六年了。」
本来松和的气氛顿时低迷下去。
我叹了口气,刻意使自己语气除了里带着微微的撒娇,其他都无。
「妈,这不还没结婚么。」
母亲微微笑,眼角满是坦然和慈爱。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我的手。随即便看到我手上的伤口。
「这怎么弄的?」
「不小心摔倒了。」我收了手,摇头安慰,「不要紧,天扬帮我处理了。」
母亲嗯了一声,眼里有些疼惜。
她转过身,喃喃琐碎地嘱咐着。
「天扬这孩子比你小,从小家境也好,性子可能也霸道些,所以殊言你要让着他点,别什么事都跟他争。我看那孩子心眼其实不错,结了婚后可能慢慢也就成熟了,这几年咱们就先慢一些来,不急就好……」
听着母亲琐碎的嘱托,我陡然心酸。
突然厅里电话响了。我擦了擦手,慌忙转头,「我去接。」
出了厅捉起还在兀自尖锐作响的话筒。「喂,你好。」
那头却没有声音。
我扫了眼来电,不可辨认。
我叹了口气,开口,「天扬你不要这么小孩子气好么?打来电话又不说话,这种电话通常都是半夜打来才吓人的。」
樊天扬有时候就会隐藏了电话号码,但通常是打在我手机上,而今天却打来座机。也许是我手机在大衣口袋里没有听到,惹得他不耐了。
只是那头还是没有声音。我只得柔声哄劝。
「天扬别闹了。我已经到了,在帮妈做饭,先挂了。」
等了两秒,却是那头先咔地挂了电话。嘟嘟的声音有些刺耳。
放下话柄正向厨房走去的途中,电话铃又响了。我走过去看来电,竟还是不可辨认。
顿时有些不耐烦。伸手接起,语气也不太客气,「天扬你玩够了没?」
那头静默了片刻,「……是我。」
并不是樊天扬的声音。是更沉厚的声音。
昨天还听过。
我紧住了呼吸,心跳蓦然加快。
那人也许是感受到了我的紧张,低沉地笑了一声,仿佛为了肯定我的猜测般,淡淡开口,「我是杜铭均。」
握着话柄的手指松了一下。厅里开着电视声吵吵闹闹。
我很快缓过神来,压低了声音询问,「刚才打来电话的是你?」
「……是。」
我静默。
「我明白你并不想我打来。」他语气淡然而轻松。
我却一点都轻松不下来。反而如临重负,心如擂鼓。
杜铭均在那头低叹了一声,「……晚上有时间么?九点我会在你家街口等你。」
「我不可以。」我决绝道,握紧话筒,「我没有空。」
那头的人竟像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殊言,你还是像原先一样不善撒谎。」他顿了一下,在我来得及反驳前继续,语气强硬得毋庸置疑。「九点,我等着。别逼着我上来敲门找你。」
随后耳边传来断线的嘟嘟声。
「谁的电话?」
我猛然转头,妈端了菜出来在饭厅里望着我。
突然间嗓子干哑,不知如何解释。
「是天扬么?」妈微笑着,「他打来是问你到家了吧。」
我扯动脸皮挤出一个僵笑来,点头,「是。」
「他晚上约你出去?」在我心惊之前妈已经体谅地笑了一笑,「我刚刚听到你说没空。哎你这孩子,天扬既然约你去就好了,你干吗要拒绝他。年轻人去和年轻人玩就好了。爸妈又不是非要你陪。」
我维持僵笑点头,道了声好。
父亲晚间总是充满了数不清的饭局。我陪着母亲吃饭,洗碗,看八点档电视剧。
心里却慌乱如麻。
眼睁睁看着时间过了九点,我手心里渐渐出了汗,禁不住地如坐针毡。
一旁的母亲轻轻笑了笑,最终体贴道,「看你都坐不住了,天扬也快到了吧。换身衣服就去吧。只是记得晚上早些回来。」
我强挣着扯出笑脸来。满是罪恶。
我忐忑地站在家附近的街口。但那里并没有杜铭均的身影。
我张望,握在手里的手机已俨然无用。
或许,他已经走了。
想到这里,心里小小地松落开来。
我和他,六年前就已结束,就已陌路。如今只剩下比普通朋友还尴尬的身份。
我深深吸气。
所以还何必放不下。即便他来了,见他时就更加该显得更加自然而客气,何必紧张。
伸手扯紧了刚刚因为疾走而松开的围巾,冲快要僵硬的手里呵了口气,苦笑着羞耻于自己还紧张于他的反应,转身。
只是一转身便呆木住。
昨日见到的那个面容俊朗的青年从停靠在街角的一辆黑色别克里步出。冷风吹乱了他的额发。
他向我一步步缓缓走来。我呆在那儿,犹豫着是否要转身还是直面。
只是他步伐停住了,我看到他嘴角淡淡勾起的笑意瞬间褪下去。
紧接着,斜刺里一只温暖坚固的手臂已环上我肩。
是樊天扬熟悉的气息。
他的脸近在咫尺地逼在我眼前,眼眯得狭长。「等我呢?」
我呆若木鸡地望着他,下意识地扯出笑来答道,「嗯。」
旁边有人清喉。
父亲已从车里下来,站在樊天扬身后望着我们。
我僵硬着。
只是再顺着眼角望去,那辆别克已经不见了。
「你们年轻人出去走走。我先回家。」说罢坐入车中。
只是在关上门时投过的一瞥里,警告意味明显。
我微微阖了阖眼才能控制脑中轻微的眩晕。却摆脱不了对肩上那只手突然涌起的无以复加的厌恶。
我扭动了一下,退了一步脱开樊天扬的掌控,淡淡开口,「你非要每次都出现得这么突然么?」说完了才意识到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反感。
樊天扬脸上果然有些僵,微皱了眉。
「……啧,不想见我?」他说道,突然恶意地扬了嘴角压低了声音,「你不是跟阿姨说来等我么?怎么这会儿不想见了。」
我血液停住了两秒,然后瞬时又似乎全部涌上脑中。
却还是不得不辩解。「我只是想散步而已。妈不肯让我一个人,我只好编谎……」
樊天扬没说话,只是盯着我,眼神漆黑,似乎已看穿了我拙劣蹩脚的谎言。
我逼迫着自己强硬地回视回去。
突然颈上一痛,那双漆黑的眸子瞬时逼近。紧接着唇上暖了一下,一擦而过。快得我还来不及反应。
他的手却没收回去,还牢牢把钳制着我。
我刚抬手试图挣扎发怒,他轻笑出声,里面明显的寒意叫我动弹不得,偏偏语气却温和得少见。
「别试图对我撒谎。」
我惊恐地僵着,瞪住他。
他陡然扬起头松开手,态度变化之快。
「去看电影吧。我请。」
而这个点上档卖座的电影只有一部获了奖的爱情片。
樊天扬瞅了瞅其他或夸张或搞笑的海报,面无表情地转头对售票小姐道,「两张。」
离入场还有十五分钟。他望了望四周等待着的多是情侣的其他人,转过脸来,问,「要水和爆米花么?」
我摇了摇头。
他也不勉强,只是面色有些僵。
我有些忐忑,一路上行来,我们只是并肩,他再没有做出什么亲昵举动。
我们有协议,而毕竟是我瞒着他先,所以不免愧疚。
犹豫了一阵,我开口,「我可以要纯净水么?」
樊天扬转过头来,眸色闪了闪,而后便走向柜台。
回来时手上多了两个瓶子和一袋爆米花。我还未说话他已凶巴巴张口,「不是我要买的,他们买水赠送。」说罢便毫不客气地把所有东西塞入我手中,口气恶劣道,「不吃就丢掉好了。」
这时刚好进场灯亮起。情侣们三三两两地站起,走向门口。我看着樊天扬别扭得像小孩子的表情,不由地心软。我一手捧着袋子,另一只手便捉住了他垂在腿边的手,冲他讨好地笑道,「走吧。」
他通常对于我这种举动都会瞪一眼过来的,而今次,不知是否是我看错,他竟微微垂下了头,耳背脖颈泛起了些红。
电影内容倒还好。我却看不下去。
进场不久就阵阵泛起的肚痛叫我头皮发麻手脚发冷。
竟又提前了。而今晚出来得又急,备用的全在包包里。口袋里只有手机。
正犹豫着该如何同樊天扬讲,腹间又是一阵生不如死的剧痛。
我咬紧牙,却还是禁不住抽搐了一下。一伸手,却抓到了搁在扶手上樊天扬的手腕。
带着温热的触感。
也许是我抓痛了他,黑暗里我看到他转过眼来,「怎么了?」
正痛得在竭力吸气,说不出话来,只好无力地靠着他,捉紧了他的手腕。
「殊言?你还好么?」
听得出声音里有些焦急,人也已倾身过来,温热的呼吸喷在我额头。紧接着,我已被他弯身轻轻带起。身后传来被阻了画面而抱怨的人声。
出了播放厅出了黑暗,我便有些挣扎,捂着额头,因为羞赧。「天扬,我只是……」顿住说不出口。「……我想去卫生间。」
他眼里愣了一下,不过还是依言放了我下地。
只是谁想我竟双腿发软地站立不住。又一阵剧痛袭来,眼前一阵发黑。好在洗手间也离得不远,我被樊天扬扶着双腿发软地走到门前。
在推门前一瞬,樊天扬突然伸手拦住一个经过的工作人员。我听到他低声请求道,「不要意思,我女朋友生理痛,我不大放心,但也不好跟进去,能请你代我照看她么?」
我立刻大窘,但这会儿我是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被人扶着进了洗手间的隔间,女子体贴地替我关上门后在外面说,「你一个人可以么,我现在去拿护垫给你。」
而我除了嗯已发不出另外的声了。
人很快回来了,递给我东西后便在外面候着。
我缓了好一阵才能感觉血液重回脚底的踏实感。
而同时回归的,还有强烈得几乎灭顶的窘迫感。
我慢慢步出去的时候,那个工作人员的笑脸上还带着些微暧昧神色。她伸手扶住我,轻笑道,「好受些了?」
我嗯了一声,感觉无论表情还是手脚都不协调了。
「哎呀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亲切地笑道,「你男朋友还在外面等着呢,刚才他脸色比你还白,你可把他吓得不轻。」
其实知道情形没有她所说的那么夸张,但我还是窘迫地什么都说不出来。
走出便看到樊天扬略微焦躁的脸孔。工作人员笑着把我交还过去,交代了几句后便礼貌道了再见。
樊天扬像微微松了口气般,道,「我送你回家。」
我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想刚才自己的状态一定是惨透了丢人极了。
回去的路上腹痛还是不断。我只好歪着头蜷身靠着他在出租车里昏昏沉沉。
车摇晃了一下停了。我挣扎着要下车,却已被他一下子抱出来。
要是平常我定要抗拒,只是现今已痛乏得没有力气,听他摆布。
只是到了门口我还挣扎地下了地。冲不想依从的他软语哄劝,「我怕我妈担心。」
他犹豫了下,才放我下了地。但半边身子却依旧牢牢撑靠着我的。
果然,母亲出来看到我这幅场景吓了一大跳。不过还是把我从难言之隐中解救了出来。
等我和母亲收拾停当了出来,却看到樊天扬还留在厅里。
他在我开口之前先出声,「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罢向母亲和一旁的父亲道了别,才穿鞋开门离去。
我已无法再去理解回顾父亲的表情,难受得只想倒在床上缩在被子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窘迫感又清晰地回来了。
特别是当我听清门外樊天扬询问的声音后。
听到门把转动,我紧紧阖上眼缩在被中佯睡。
这天下还有谁能比我更不幸更难堪么?
他似乎在床头站了一会儿,然后又离开了。当我以为他走了正要舒气的时候,却感觉到床角微微一沉。
我下意识地扇动了下眼皮,张开眼去看。
正好与他歪侧了头望过来的眼相对。
自顾自地红了脸。
还是他先解困。微微一笑道,「好些了么?」
我更是脸红得要爆裂开去。「嗯。」
他却盯着我细细看了半晌,才肯点头,似乎自言自语,「是比昨晚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他这么一说,我更加难堪,不安地咳了一声,转开眼岔开道,「你出去吧。我要换衣服。」
他闻言点头,走出去前面上的表情却似笑非笑。
我飞快地换了衣服,叠了被褥,洗刷过后入厅,看到他正和父亲坐在一起说话。
父亲看我过来,点头让我入座后开口,「你们是等下就去民政厅么?」
我胸口气息一哽。
樊天扬却是平常模样,若无其事地瞅我一眼,道,「是。」
父亲嘴角舒缓了一下。他点头,冲樊天扬柔声缓道,「殊言她性格顽劣,虽长你一岁,却不若你思虑周密,日后你要替我这个做父亲的多担待爱护些。」
全然一副慈父形象。
我腹腔发凉,只好掩饰地低头喝粥。
樊天扬明明也是知道,却也回复地滴水不漏甚是谦谨。
「我明白,沈叔放心好了。」
只是望过来的眼里却含了些微暗暗嘲讽。
吃罢午饭,我便提了包包,在父亲注视下同樊天扬开门离去。
说不紧张是假的。
在想自己所做的,已是不能用值得与否来衡量。纵是不值得,我亦没有别的路可走。
胡思乱想间又想到昨夜杜铭均未有结果的相约。
有的时候人生就像棋局,一步错,步步错。无论如何都补救不回来,错过就是错过。纵是回忆里是多么甜蜜,多么珍惜,多么渴求,但失去的,就再也拣不回来。
而我,也没勇气去拣。
于是愈行愈远。
樊天扬停了车。民政厅就在对面,不甚显眼。
他拔了钥匙拿在手中,望定我。
「真的决定了?」他突然问。
「……」我无言以对。我纵是欺瞒他,信口胡诌,他也不会信。他那么清楚自己想要的,那么清楚我想要的。我微微笑,佯装镇定,「无非是在现在的条款上再多加几条而已,不是么?」
他眸色闪动了一下,开门下车道,「既然如此,那么走吧。」
登记姓名后便等着号。
时间很难熬。身边的情侣一对对,看起来极是幸福。而我和樊天扬,只怕是其中极其怪异的一对。在这种情况下,我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而这种沉默在下一刻被一个高昂而不可置信的声音划开。
「沈殊言?!」
我抬头,看到陆华拨开众人向我走来。
我惊跳起来,不免慌张。
「华姐?你怎么……」
她在两步遥停住,「我来陪朋友登记。」说罢皱眉打量我,「你呢?你也是陪别人来?」
我张了张嘴,已被另一个声音截住,「她来登记结婚。」
樊天扬也已站起身来,直直立在我身旁,毫不客气地盯着陆华。
「什么!」陆华睁大了眼,不置信地瞪了一会儿樊天扬,又转过眼瞪着我。「你和谁登记?」
四周已经有人对着我们窃窃私语。我手足无措地站着,不知如何回答才能让陆华谅解。
偏偏樊天扬不肯让我好过。「她和我登记。」他扬声,看着陆华渐渐变色的脸,「怎么,不行么?还是你觉得现在在她身边的该是另外一个?」
人群发出低低的笑声。
我的脸险些要烧起来,只好紧紧的扯住樊天扬的衣袖,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后同陆华窘迫地道歉,「华姐你别介意,他通常都是这样……」
话还没说完,陆华已张口打断,「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樊天扬一番后,毫不留情地质问我,「原来竟是这种小鬼。沈殊言,我真是没看出来,他哪一点能比得过杜铭均的。」
立刻,我紧紧扯住的衣袖挣了一下。樊天扬黑色眼里已满是暴戾的怒气。我赶紧侧身挡在他面前,冲陆华正色道,「华姐,喜欢谁是我的私事。不错,杜铭均也许在许多人眼里都胜过他,但我也记得我清楚地说过很多遍,我早跟他没有关系了。你不要再这样侮辱我和天扬。」
陆华大概是没想到我能说得这么绝。她脸色顿时僵住,然后青白。
愣了片刻后,她恨恨瞪了我一眼,蹬蹬地转身离去。
我还没来及的松口气,手里也立刻一松,樊天扬也已转身怒气冲冲地推门离去。
只剩下我一个人,面对众人的低低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