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诺山河万里情》乐重余

20、第十章 联姻2

　　苏瑶并不答话，站了良久，说：“你派人去兰州城给我姐姐、姐夫送封信吧，就说你留我在这儿多住些时日，让他们不要担心……我陪你去回鹘。”

　　“你陪我去回鹘？”李天泽有些吃惊。

　　“嗯。”苏瑶点头，“虽然你不缺护卫，但我答应过的事、说过的话，总要兑现。再者，那些人敢对你王叔下手，保不齐也会打你的主意。西行迢迢，这路上的变数可讲不准。”

　　李天泽不说话，但分明受了感动，须臾转身，从旁侧的架子上取下一柄宝剑，递过来，道：“这个给你。”

　　苏瑶接过，见虽是一柄铁剑，剑鞘和剑柄却是纯金打造，细微处镂空浮雕，镶有红蓝绿三色宝石。剑身不长，可分量不轻，拔剑出鞘，刃薄锋利，寒光森然，便知此剑价值不菲。

　　夏人重武，在兵器盔甲的制造技艺上以冷锻法独树一帜，尤以夏国剑享誉中原。“青萍拔鞘堂生风”，便是宁朝的皇帝公卿也以得之为荣，更不用说那些武将侠士。而这柄剑，应是夏国剑中的珍品。

　　苏瑶正想如此贵重之物不好意思收，听李天泽道：“这是册世子时父王给的，但我不会武，留着也没什么用。你既是我的护卫，我想你需要一件趁手的兵器。”

　　苏瑶握着剑比划几下：“趁手是趁手，可就是太贵重，我不能拿。”

　　李天泽道：“你拿着它是为了保护我。”

　　苏瑶摩挲着手里的剑，看一眼李天泽：“行，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等我完成任务，再还给你。”

　　李天泽看她：“不用还，你留着吧。”

　　苏瑶心说还挺大方，口中道：“那我回去了，你早些休息，养精蓄锐，过几天就要车马劳顿、长途跋涉了。”

　　李天泽点头，说：“你也是。”

　　*

　　舒奇放背靠座椅，听舒戈汇报左厢军最新的排兵操练计划。

　　舒戈口干舌燥地讲完，舒奇放微微点头，推了桌上的茶过去。舒戈拿起来，一口喝了大半，放下杯盏，道：“父亲，我看世子那日分明是不乐意与回鹘联姻，怎的现在又要亲自去迎回鹘公主？他打小身子骨就弱，何必去受这劳顿跋涉之苦？”

　　“所以，你不要小看了李天泽。虽则柔弱，实有城府。”舒齐放道。

　　“我看他也不见得有啥城府，一心只喜欢研究他的医术草药罢了。”舒戈不以为然，“或许是父亲说那回鹘公主美，又说他就算不喜欢也可再娶，他才乐意的吧。然后又急着想知道回鹘公主是有多美，才会如此这般。”

　　舒奇放哼道：“你以为他是你。”

　　“我怎么了嘛。”舒戈看一眼舒齐放，低头嘟囔。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姑娘，与其操心别人家儿子的婚事，还不如帮自己儿子找个媳妇呢。忍不住又似自言自语：“那个回鹘公主真的很美吗？有咱世子美吗？”

　　舒奇放咳一声：“眼下你的首要任务是专心致志打败宁朝，其他的事，都不值得你多花心思。”

　　“哦。”舒戈闷闷地答，“这仗，真要继续打吗？”

　　“当然要打。”舒奇放点头，“非但要打，还要打个大的。”看着舒戈，“此次你必须全力以赴，若是再不听命令，轻易撤军，我饶不了你。”

　　*

　　舒戈被舒奇放数落了几句，蔫蔫地从房里出来。穿廊绕榭，步至花园。时已暮春，满园浓阴，鸟儿叽叽喳喳在枝头啼鸣，两只彩蝶在他身边围绕飞舞，倏忽蹁跹而去。

　　舒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才觉心里舒畅了不少。他是这府里的嫡子，母亲在他十五岁时故去。舒奇放虽有几名侍妾，却无所出，只有他和舒雅一儿一女。他知道一直以来，舒奇放就对他寄予厚望，他也努力地想要不负所望，但似乎总不能令父亲满意。

　　他从小身强体壮，几乎不曾病过。可有时想想，还不如李天泽身娇体弱，即使为世子，亦不被寄予什么，仿佛全世界只要他活着便好。

　　他走走想想，想想走走，一抬头，已到了池塘边上。

　　池塘边静静站着个人，那人也不知在想什么，不注意身后已立了人。

　　舒戈伸手一掌拍上那人后背，那人不防备，身子晃一晃，被他拉住了道：“莫名，想什么呢？我再用点力，你就掉水里了。你这样当侍卫可不行啊，让人偷袭了都不知道。”

　　“大公子。”景晖转身行礼。

　　舒戈看两眼面前俊秀挺拔的侍卫，只觉这样的人在这府里做侍卫真是屈才。秀珠说他脑子不好，但自己和他接触下来，并不觉得他的脑子有什么问题。他们喝过酒，交过手，这个莫侍卫，绝对是个极聪颖的人。就是时常会一个人发愣，一发愣，眉宇间便隐透出愁绪和伤感来。

　　舒雅对他的喜欢显而易见，给他安排了单独的房间不说，又总差秀珠去送这送那。舒戈仅舒雅一个妹妹，自母亲逝后，自己去了军营，父亲忙于公务，她就几乎只待在家中郁郁寡欢。幸好有伶牙俐齿的秀珠陪着，可她脸上呈现发自内心的笑容，还是从这个莫侍卫来了开始。

　　这个莫名，实在有些说不清道不明。自己也喜欢他，但与其说喜欢，不如说欣赏。对，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你到底在想什么？”舒戈看着面前的人道，“总这样发愁愣神的。有什么难事没有，有的话说出来，我帮你。”

　　景晖心道你帮不了我，口上说：“听闻大公子是新任左厢军的统领。”

　　“啊。”舒戈没想到他会提这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刚走马上任，诸事繁杂，诸事繁杂。”

　　景晖默了默，道：“听说大公子要领兵去打宁朝。”

　　听说，听说，准是听秀珠那丫头说的。舒戈知道自己在那小丫头眼里绝对是英雄般的存在，不免一时得意，又道：“还听说什么了？”

　　景晖不语，舒戈笑道：“看来你挺关心军中之事。”深视他两眼，仿佛要从那对眸子里瞧出些端倪，“你想干吗？”

　　“我……”

　　景晖不知道怎么说，舒戈已伸手指着他道：“是不是想进左厢军，跟着我去打仗？”不待作答，哈哈一笑，“对嘛，我就说在这府里做个侍卫有什么劲，好男儿志在四海，别跟着我妹，跟着我得了。”

　　*

　　“哥，你说什么呢？”

　　一声娇嗔自背后传来，舒戈回头，见舒雅不知何时已站在那儿。

　　舒戈有一种挖人墙角被人当场活掐的感觉，嘴上却道：“你这不是都听见了嘛，我叫莫名入左厢军，跟我去打仗，我好好带带他。”

　　“不行！”舒雅立刻道，“他是我的侍卫。”

　　“我说阿雅，咱府里这许多侍卫，你换一个便是。再说了你成天地不出门，要什么侍卫？”舒戈道。

　　“那也不行。”舒雅摇头，“打仗太危险了，战场上刀剑无眼。”

　　“你就不怕你哥危险吗？”舒戈叫嚷，随即手拍胸脯，“有我在，怕什么？”看舒雅仍是不情愿的样子，将她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妹妹，哥知道你的心思……”

　　“我有什么心思？”舒雅顿时红了脸，截了他的话道，“你别胡说！”

　　“我还没说呢，怎么就是胡说？哎，你脸红什么？”舒戈笑，侧身瞧一眼不远处的景晖，“哥知道你喜欢他，可在咱府里，他做到头也就是个侍卫，这身份和你终究是不般配啊！你觉得父亲他能同意？”见舒雅沉吟，趁热打铁，“不如让他跟着我去军中历练，哥帮你观察他，哥帮你提携他，若是他将来能建功立业，得个官职、做个将军啥的，你们之间不是更方便些。虽然短时间你会见不到他，但是你眼光要放远，你读的那些诗怎么说来着……‘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仗总有打完的时候，等他添了履历，建了军功，你俩再‘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不好吗？”舒戈说完暗自擦汗，他就知道这么几句诗，今天全用上了。

　　舒雅的脸更红了，连着耳根都发烫。难道人人都看出来自己喜欢莫名吗？只是不知道莫名对她是什么感觉。她细想舒戈的话，觉得很是在理。虽然心里舍不得，又立时涌上离愁别绪，但从长远计，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可打仗真是太危险了，她一点儿也不喜欢打仗。她瞪着眼睛对舒戈道：“那你不能叫他去冲锋陷阵、攻城略地，先让他在你营中熟悉军务好了。”这是她最后的让步，大有不答应不放人的架势。

　　“行，听你的。”舒戈点头，走到景晖跟前，一掌拍上他肩头，“怎么样，莫名，跟着我干吧。”

　　景晖说：“好，多谢大公子提携。”

　　关乎百姓，关乎社稷，他正想了解夏国与宁朝即将可能的战事发展，跟着舒戈入左厢军，是最好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