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冤家》安心

5、冤家总是路窄

　　不出意料，顾欣欣缺席的结果就是英雄被禁足，被迫重返“集中营”，开始了痛苦的“闻鸡起舞”生活。当然，现在城市里已经不让养鸡了，可没关系啊，他家老英雄起的比鸡还早。

　　老英雄教官出身，早上喊人起床也非常军事化：“成英雄，我数到三，你再不起来你看看——一、二······”往往不等他喊三，英雄就拉长脸闭着眼睛扑通跳到了床下，然后，在他高亢的指示声中半睁着眼睛洗漱完毕后，跟着他出去晨练。

　　清晨的广场上，一色的大爷大妈，舞剑的、倒退走的，甚至还有耍猴拳的。三十好几的英雄，挺大个子，在人堆儿里面更是格外扎眼。老爹借他重温旧时记忆，叉着腰板站在一边喊着口令操练他一个没肩章的小兵，每天折腾他最少四十分钟。自从五年前闹独立搬出去后，英雄何时受过这种罪？每天早上边在“一二一”中跑得气喘如牛，边在心里把那个挨千刀的野丫头用一百零八种酷刑折磨二百一十六遍。

　　比这更可怕的是精神上的折磨。晨练的大妈大爷们和老英雄打招呼时最常出现的一句就是：“英雄还没成家啊？快结婚给你爸生个孙子吧。再过几年，你爸妈大了，就没办法帮你带了。要姨帮你介绍一个不？”

　　单身多好，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英雄只能边在心里嘀咕边和他们点头哈腰：“谢谢阿姨关心。”

　　这样的郁闷生活，他只能和死党邢凯吐吐苦水：“老头子最近是越想越觉得人家说的在理。继把我推出家门开始工作后，正忙着找人保媒拉纤，要给我介绍对象。说我放了这么多年鸭子，也该收心了。这次连我妈都不肯帮我，一个劲附和，还说什么：对，男人是应该有个家，这样有压力才会有动力，事业上才有发展。”

　　邢凯望着把大脚搁在自己板台上的老友，只有摇头的份：“你啊，也难怪伯父伯母说你。毕业这么多年了，你都干什么了？要金钱没金钱，要事业没事业，要爱情没爱情。是得收收心，好好过了。”

　　“笑话！圈里人谁不知道鼎鼎大名的玉面公子成掌柜？老头子当然不知道，这些年我也挣了不少银子。我要真的是蹲在屋子里成天睡觉，哪有钱付房贷？要知道，现在我住的房子，可是在我自己名下！你也知道我那老爹，要是他知道我的收入，一定会全部没收给我当结婚资金存起来。再说，我一直自己偷摸收着，可以不交生活费，还能吃点救济。”说到这里，英雄有些得意。

　　炒了老板鱿鱼后没多久，他就搭上了刚刚兴起电子商务快车，在网上搞了个时尚饰品商铺当起了大掌柜；老英雄自然斥之为“不务正业”，自然也不会相信儿子辩称的网上店铺也会挣钱，其实英雄眼光不错，时尚感强，选货准，加上口碑不错，收入还是比较可观的。谁知回家没几天，就被老英雄从电脑椅上踢了下来，非让他“认认真真地收心上班”。好在原来的老友不少已经真正“而立”，就跑到正做童装品牌代理的邢老板这儿来打工，也算是避难。

　　“再说，你不也没结婚吗？这结婚就真那么有意思？我看未必。除了多个使唤老妈子就没别的好处。我花钱请个钟点工可就省事多了——你不也夸我的小房子收拾的干净吗？”英雄伸个懒腰：“人哪，想按自己的理想自在逍遥的生活怎么就这么难？”

　　邢凯看看英雄，忍不住笑了：“我可不是独身主义者，我是要结婚的。不过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对象而已。你啊，也就是个懒字，怕麻烦——我看你喊的单身也就是叶公好龙，早晚也会结婚。就我的那点看相的本事来推测——你这面带桃花的样子——没准儿好事将近。好了，不和你闲扯了，下周有场童装博览会，你和我一起去转转吧。”

　　邢凯的乌鸦嘴果然不是好兆头。

　　晚上一回家，英雄看着神情严肃的老爸递给他的相片，咕咚咕咚地咽着口水。当然不是因为张张是美女。

　　“妈，你哪找来这些老处女的照片？”只能捡软的捏了。

　　老英雄一句话更是沉重打击：“臭小子！这些都是精心挑选过的，人品绝对没有问题。你都三十二了，没钱没事业，还想要什么样儿的？再说，娶老婆又不是选美。我下决心了，不能再纵容你了。这个周六相亲！你要是挑不到个合适的，我就给你指定一个！”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公然违反法律规定干涉婚姻自由？强烈抗议：“不行！单身是我选择的生活状态，就算你是我爹也不能干涉！”

　　反对无效。在老英雄提着鸡毛掸子一顿收拾、捂着胸口不知真假地“你、你”几声后，相亲日子就定了下来。

　　等周六英雄和这个叫沈淼的二十八岁女孩儿——二十八岁还叫女孩儿是不是有些奇怪？——在约好的一品楼大厅见面后，就开始后悔：早知道这样，宁可再挨几鸡毛掸子。

　　她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两个人安静地坐了将近十分钟，英雄把她脸上用遮瑕霜都没能盖住的十四颗黑痣来回数了快二十遍了，两人还只是说了两句简单的“你好”、“你好”。

　　看着她低垂下的眼帘，英雄心里直叹气：老爹可真有本事，这样的史前生物都能找得到？这样的人娶来做老婆？还不如把他直接按被窝里用被子捂死干净。

　　看来，自己不开口，她是绝对不会再开口。英雄举起了白旗：“沈小姐不太爱说话？”

　　“唔。”

　　“沈小姐是本市人？”

　　“对。”

　　“做什么工作？”

　　“护士。”

　　晕——这样的护士，估计见了病人就只会说：“脱”，然后就是当头一针！英雄的耐心不多了：“你没有想问我的问题吗？”

　　这下有反应了：“有。你今年真的三十二了？”

　　“对。”

　　“有些私人问题，虽然说不好开口，可又不得不问。比如：睡觉你打不打呼噜？睡觉前洗不洗脚？还有，你——有没有特殊的难言之隐要提前交代的？看了你的照片后我就一直在想，以你的条件，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结婚？”

　　这下，他终于明白这个护士为什么现在还没有结婚了。

　　还没等英雄有回应，身后突然有人比他反应更大——“噗”地一声后，是忍笑的激烈咳嗽。

　　回身一看：好家伙，真是冤家路窄！靠在自己背后坐着的，正是害得今天自己狼狈不堪的顾欣欣！

　　其实，顾欣欣一进大堂时就看到了成英雄。看到他呆若木鸡地坐着，和对面的女孩子练对眼神功。难道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孩就是“霏霏”？反正老爸还没到，她就干脆坐在他边上那桌偷听起来。哪知道冷场好一会儿后，居然有这样的对白；终于明白了：这小子目前属滞销货，现在是相亲进行中。

　　还真看不出来，这个家伙岁数这么大，已经三十二了。上次看他和自己斗嘴的架势，可真没有三十多岁男人应有的沉稳风范。

　　等她发现成英雄一脸苦大仇深地站在她身边瞪住她时，暗叫不妙。因为，她正等的人——他老爸，好巧不巧地这时候走了进来，正四处张望着寻找她。

　　“顾欣欣！你个臭丫头，害得我好惨！今天你别想跑——一定得跟我回家和我爸妈解释清楚！”

　　等成英雄发现自己由于激动忘记了控制音量时，他紧捏住顾欣欣肩头的手臂已经被一个男人的大手抓住了：“这位先生，请你放开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