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薇]最初与最终》楚有风

4、老友

　　看到女人有恃无恐的笑容，炙心下意识猛地站了起来，紧紧地握着拳，神情既惊恐又愤怒，赵信首先发现了她的不寻常，关心地问道：“怎么了老婆？”

　　片刻的沉默后，天使的声音轻轻道：“……莫甘娜。”

　　“什么？莫甘娜？莫甘娜在哪？”男人几乎是跳了起来，手里也瞬间幻化出了一把长枪，同时一把将女人挡在了身后，戒备地看着周围。

　　因为男人陡然的大喊声，房内的所有人都在同时间做出了相似的反应，拔枪的拔枪，拿剑的拿剑，暗合金装甲也被从武器库中召唤出来，穿在了每个人的身上。

　　看见所有人紧张而警惕地四处扫视，穿着风衣的女人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听到陌生女人毫不掩饰的笑，作为超级战士的雄兵连成员们不禁都有些窘迫起来，作战的姿势也慢慢收拢成了正常的站姿。

　　“信爷，搞什么呢咋咋呼呼的？”被誉为长城一号的刘闯有些不满地说，随即他将斧子往旁边一放，重新坐了下去。

　　赵信挠了挠头，把长枪收了起来，讪笑着道：“没，我老婆说的。”说着，他又转过头去看着身后的女人：“怎么回事？”

　　炙心抿着唇不说话，只直直地看着门口那个女人，眼睛圆睁。

　　赵信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于是纳闷起来，冲着蔷薇扬了扬下巴：“蔷薇，这位是？”

　　蔷薇张开了嘴，正要说话，却被女人一摆手阻住了。

　　穿着咖啡色风衣的黑发女人抱着臂，神情慵懒地笑着，身姿极妖娆地靠在门边，语调慢条斯理。

　　“没错，我就是莫甘娜。”

　　“哗”一下，坐下去的男人又提着斧子站了起来，他把斧子朝着女人，大有下一秒就掷出去将对方砍成两节的意思：“我靠，怎么个意思？你说你谁？”

　　女人笑着，脾气很好的样子再次重复：“莫甘娜，天上那个，恶魔女王。”

　　“你你你……”刘闯磕巴起来，又看向自己的战友：“蔷薇，怎么回事？”

　　红发的女人皱着眉没有说话，视线凝着身边的人。

　　反应过来的男人连忙上前一步将蔷薇拉到了自己身后，脸上的疤痕似乎都抖了起来。

　　“你……你说你是莫甘娜？”

　　女人看着他的动作，眯了眯眼睛，随即将视线收了回来，漫不经心地叩了叩手：“银河之力，葛小伦？”

　　被点名的男人身子僵了僵，他低沉下语气：“你来是想干什么？”

　　女人低低地笑着：“如果我说……是想杀了你们呢？”

　　这一句话，仿佛点燃了房间里僵滞而紧张到极点的气氛，性格火爆的女人当即就要冲上去用手里的拳甲打向这个自称为恶魔女王的人的脸，却被一只手拦了下来。

　　“蔷薇？！”何蔚蓝提高了声音对她这样的动作表达了自己的疑问与不满。

　　穿着黑甲的女战士沉默着，将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一把拨开，缓缓走上前去。

　　靠在门边的女人就笑了起来，眼中闪烁着光芒。

　　“蔷薇，你……”葛小伦担忧地要上前将她拉回来，却遭到了蔷薇的冷叱。

　　“别动！”

　　他一下顿住了，僵在了原地。

　　众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察觉到气氛古怪，于是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蔷薇站到女人的跟前，神情还是冷静的，重复了那个问题：“你想干什么？”

　　女人垂着眸耸了耸肩：“我不想干什么。”

　　“你看着我说话。”蔷薇为她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感到恼怒，皱着眉提高了音量。

　　闻言，女人的视线就抬了过去，她墨黑的眸子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面前的人之后，忽然笑了，伸出手去虚虚地遮在蔷薇的双眼前。

　　“我不能看着你。”

　　说着，不等蔷薇回应，她将身子直了起来，绕过蔷薇走了几步，站在了所有人中间。

　　她的表情依旧是笑的，眼神却透露了万般威严，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众生。

　　“我是莫甘娜，我以恶魔女王的身份，代表恶魔，向雄兵连提出结盟。”

　　这句话不啻于朝平静的湖面扔了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浪。

　　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消息，所有人都被狠狠地震了震，随即反应各异。

　　“我呸！你害死了我们那么多人，现在还想和我们结盟？！”何蔚蓝怒气冲冲地喊着。

　　刘闯附和道：“就是，想让老子和恶魔结盟，除非先让老子砍个几斧头的！”

　　炙心冷若冰霜：“我以天使的身份，拒绝这样的提议。”

　　赵信在她身边举着枪，跟着点了点头。

　　剩下几人或不善言辞地怒视着，或若有所思地沉默着。

　　“理由是什么？”葛小伦在沉思后问道，他看起来还是理智而沉稳的。

　　“是华烨？”蔷薇略微的思考后，在女人之前说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说什么？华烨？”炙心震惊地朝后退了一步，金色的发贴在她脸侧，将神色映出了几分苍白。

　　其他人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都流露出了疑惑的情绪：“华烨是谁？”

　　“一个活了三万年以上的男天使，能力与凯莎和莫甘娜……哦，也就是我，相当，我这么说，你们应该很清楚了。”

　　听着作为敌对关系的女人的这番解释，雄兵连的成员们都皱起了眉。

　　“听起来很厉害，那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葛小伦问。

　　女人朝他走了两步，笑道：“看起来没有关系，但是却和你们的天使朋友有关系。华烨在凯莎陨落后出现，会是冲着什么目的而来，已经很明显了。”

　　闻言，众人的视线都转向了房中唯一的那个天使。

　　作为曾经的右翼护卫，炙心撑着桌子慢慢坐了下去，神情是冷凝的：“华烨的目的是成为天使之王，重建天宫秩序。”

　　“天宫秩序又是什么？”

　　炙心一只手揉着眉心，神态憔悴地解释着：“审判者审判世界，上位者抉择一切。天宫秩序是一种极端的统治秩序，坐在王位上的人将一切视为蝼蚁，违逆王的威严的部族都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我靠，也太残暴了吧。”刘闯感叹着骂了一句。

　　“所以，如果华烨成为天使之王，那么对于整个宇宙来说都是灾难。”炙心抬起了头，“我希望你们，能够帮助我们天使，抵御华烨。”

　　听到她的请求，赵信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这是什么话，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你的忙我还能不帮吗？”

　　得到他这样的回答，炙心抿着唇笑了笑，随即看向其他人。

　　接收到天使的目光，刘闯几人当即就要应下来，却被葛小伦提前出言打断了。

　　“炙心，目前地球的状况你也知道，对于饕餮我们已经自顾不暇，如果华烨真的像……”他瞥了一眼神态自若地笑着的女人，“像莫甘娜说的一样难对付，恐怕我们也给不了更多的帮忙。”

　　似乎没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回答，所有人都愣了愣，赵信猛地朝他走了几步：“嘿，小伦，你这话就不够意思了！”

　　“对啊，天使帮我们死守北之星，这下人家有难了，我们哪有不帮的理由？”刘闯也气冲冲地说。

　　“我倒是和小伦想法一致。”一直没有说话的人开了口，她看着莫甘娜，神色冷淡，“我们的目的是保护地球，我作为队长，接管雄兵连时得到的任务也是保卫地球，饕餮在前，没有将他们彻底清除干净，我不会干预别的阵营的任何事。”

　　听到蕾娜也这么说，其他人顿时无言起来。

　　她是雄兵连的队长，是太阳之光，是目前他们之中能力最为强大的一个，无论如何，他们总是应该考虑她的意见的。

　　似乎最终的结果已成定局，炙心努力维持着脸上的情绪，以使她看起来没有那么的失落，而懒散的声音却在此刻响了起来。

　　“我可以帮你们解决掉饕餮。”

　　女人优雅地坐了下来，翘起了腿，“我说了，结盟，我们帮你们对付饕餮，然后一起将华烨毁灭。”

　　所有人都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最初的提议不就是如此吗？

　　“为什么？”有人问。

　　的确，为什么？

　　为什么她一个恶魔的王，要帮助他们一起对付与她毫不相干的势力？为什么她明明可以坐山观虎斗，在双方都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渔翁得利，却选择了站出来和他们成为一个阵营？

　　听到这样的问题，女人笑着，神态是高傲的，语言却显得诚恳。

　　她稍稍侧过头去，看着红发的与她对视的女人，唇边勾起的弧度就略加深了些。

　　“为了……保护我们的家。”

　　*

　　宽大而沉冷的长桌前，一名形容尊贵的女人正伏在案几上书写着什么。

　　长桌上有形制复杂的花纹，花纹形状各异，千奇百怪，却都大致能瞧出是一个雪花的模样，那是独属于费雷泽的特产冰霜之木的特点。

　　冰霜之木多取材于北方的冷冬之森，经过一百年的寒风，一百年的雷雨，一百年的霜冻，才能收获一棵，而这一棵冰霜树往往由于经历太多严寒的季节因此长不了多么的高大。贵族们常用它来制作成氏族的纹章——冰霜木坚韧与冰冷的姿态会使他们感到向往骑士的精神得到加持，而能够制作成长桌这样高大的冰霜木是千年难遇的。

　　女人手握着冷曜石打制的长笔，在冷硬的犀牛皮纸上快速地镌刻下日后的作战方案。

　　费雷泽大陆的寒冬是刺骨而漫长的，雪花常常如同恶作剧的精灵，从窗户的缝隙里翻越进去，落在贫民区人家的房间里。

　　一片雪花就落在了女人白皙的手背上，化为剔透的水滴。

　　——这是不合常理的。

　　写字的动作于瞬间停止。

　　女人慢慢抬起头，看过去。

　　包含着优雅戏谑口吻的嗓音就响彻在了这严肃的王殿中。

　　“好久不见，我的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