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薇]最初与最终》楚有风

3、费雷泽

　　巨石林立的星球上，南方较为温和的城市中，银色盔甲的骑士正骑在马上神色肃穆地巡视着王城的周围。

　　而这温和也是相对的，费雷泽的寒风早已经凛冽地吹拂过了大陆的每个角落。

　　低矮的圆形建筑群里，高大强壮的费雷泽居民大多仍旧仅仅穿着粗布织成的衣物，仅有少数上等社会的人士能够穿上棉织品。难捱的寒冬又将来临，城市中摆摊吆喝的人群更加起劲了，他们总要在风雪将门彻底封闭之前囤储到足够的过冬物品，因此街道上一片喧嚷。而只有一个地方远离喧嚣，骑士们手里的长枪锐利闪耀，守卫着他们身后忠诚的信仰。

　　这是梅洛城的中心，费雷泽大陆最为严明不允许侵犯的地方，南方王国的王殿。

　　广阔而冷肃的王殿中，身穿藏蓝色铠甲的女人站在战争沙盘前，神情冷峻。

　　她有黑色的长发，碧蓝的眼眸，双唇时常紧抿着，便展现出了不怒自威的气势。只是她的右手又总是按在腰侧的佩剑上，于是就透露着令人心安的气息，那是强大的、正义的，属于南方骑士团的威严。

　　女人的头顶戴着一顶精致却简洁的银冠，银冠上的花纹镂空雕刻，纵横交错的线条里露出了纹饰的模样，像是V字的形状，又或者，双翼展开的动作。

　　而她的胸前却悬挂着华美名贵的项链，那是与所有冷硬的线条格格不入的优雅华贵，那是六翼的形态，是——天使的图腾。仿佛经历过了岁月的打磨，令项链蒙上了老旧的光辉，但神圣与庄严的气息仍旧从那细细雕刻的羽毛纹样中穿透出来，叫人想要顶礼膜拜。

　　而无论是简洁的银冠，还是华丽的六翼项链，整个费雷泽大陆却都只有一人拥有而已，这是彰显身份的象征。因此女人的身份昭然若揭：她是南方骑士团的领袖，南方王国的女王，也是费雷泽本土住民心中的光明所向——艾妮熙德。

　　沉稳的脚步声从王殿外传来，并逐渐走近，直到站稳在她的身前。

　　中年男人将头盔捧在手里，看着仍旧在研究战争沙盘的女人，低垂下头去：“王，霸王想要见您，已经是第三天了。”

　　艾妮熙德头也未抬，语气冷淡：“等他什么时候以史奈夫部族的族人自称，而不是什么霸王，或者蛮王时再说吧。现在，让他继续等。”

　　“是。”男人一靠脚，行礼之后，略微的犹豫，却没有当即离开。

　　“圣翼骑士团从来没有优柔寡断的时刻。”王国的女王终于将视线从战争沙盘上移开，抬头看向自己的武士，“杰拉尔德，我果断的烈枪骑士长，你在思考什么？”

　　杰拉尔德将手握成拳往胸前一并，神态恭敬：“王，北方已经被恶魔侵占，但恶魔的领袖离开了费雷泽，当下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泰史奈夫也来投奔于我们，为什么我们还不出击？”

　　“只是这个疑问吗？”艾妮熙德的视线凝视着他，碧蓝的双眼如同深海般令人眩目，“我以为你是来为泰史奈夫做说客的。”

　　骑士立即跪了下去，身形笔直：“杰拉尔德永远效忠于王。”

　　艾妮熙德伸出手去将他扶了起来，“没有那么严重。杰拉尔德，你是否觉得我处理泰史奈夫的方式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威严与崇高？”

　　“您必然有自己的深意。”

　　艾妮熙德笑了起来，尖利小巧的虎牙若隐若现：“不错，北方蛮族常年骚扰我们的王国，甚至令我的士兵伤亡不少，对于这一点，我向来是痛恨的。但是，恶魔的入侵却将我们和他们的利益绑在了一起，谁都不会相信恶魔仅仅只满足于征服费雷泽大陆的一个角落，想要踏平整个费雷泽星，我想对他们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

　　镌刻着骑士荣耀的女王转过身看着自己的王座：“我当然要保卫我们的家园，只是，还没有那么快，不是现在。”

　　“王的意思是？”

　　“泰史奈夫需要明白我们的信仰能够给我们带来足够强大的力量，你知道，他向来是不屑于理会正义秩序的，我不希望在战争开始之后，即将结束之前，我们的盟友从背后向我们捅上一刀。”艾妮熙德伸出一只手抚摸着胸前的项链，“我需要的是他对我，对整个南方王国，绝对的臣服。我们为公义而战以对抗不平与邪恶，我要确信我们的盟友不会变为下一次的邪恶。”

　　杰拉尔德了然，随即将头重重一点：“圣翼骑士团永远听命于您的差遣。”

　　艾妮熙德转回身看着他：“我的骑士长，王国的最北方已经传来了动荡的消息，八大骑士氏族需要再次集合了，我们暂时不能轻信史奈夫部族的同盟，但我们需要用我们自己的能力守卫这片大陆。”

　　沉稳的中年男人就在这句话中兴奋起来，他的双眼中迸发出坚毅的神采：“是！”

　　看着自己的武士走远，艾妮熙德将抚摸着的项链拿到眼前，注视着上面流转的金色光芒，神态虔诚地轻吻下去。

　　“愿天使的荣光与我同在。”

　　北之星的外围战线，满面尘土却来不及擦洗的地球士兵们脸上露出了多日来难得的笑容。

　　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迎来了他们心目中的战神们，那是守卫地球的超级战士们组成的一支队伍——雄兵连。

　　雄兵连到来的第一天，饕餮舰队就如同偃旗息鼓一般没有了丝毫举动，毫无疑问，对于凝聚在一起的雄兵连战士，他们是忌惮的。

　　而出乎意料的是，雄兵连却也一直按兵不动，似乎在等待着某个时机。

　　“凝聚在北之星上空的饕餮舰队只是冰山一角，在地球外，还有着成百上千的饕餮舰队虎视眈眈，他们可以利用黑洞随时传送过来，如果仅仅使用战力硬拼的话，只怕我们会力竭。”

　　气氛肃穆的议事厅中，一名男子正对周围注视着他的人解说着他所见到的一切。男人的脸上有一道伤疤，这条疤痕横跨过他的鼻梁，看起来却不显狰狞，只是为他增添了几分沧桑与坚毅的气质。

　　“怕什么，来一个打一个，他们人多，我们人也不少啊！”一个紫发的女人一拍桌子，毫不在乎地说。

　　“不行，这样的行为太鲁莽了，可以说是自我消耗。”金发美丽的女人当即反对道，“饕餮舰队对于我们来说只不过是一小部分的威胁，别忘了，他们的背后是卡尔，甚至还有莫甘娜的恶魔。如果在对于饕餮舰队的作战上就花过多的精力，那么我们会处于绝对的不利状态。”

　　闻言，紫发女人横眉想要反驳，却被男人拦了下来。

　　“我觉得炙心说得有道理，我们如果要出击，就要一击必杀，不能给敌方喘息的机会。”

　　见自己的提议得到了赞同，金发的天使仍旧是不骄不躁的文静模样，“所以，我有一个想法。”

　　“说来听听。”

　　炙心点了点头，开始阐述自己的想法：“我们可以学习莫甘娜，或者说饕餮舰队的斩首作战方式，直接向卡尔发动攻击。在以往的四次恶魔与天使战役中，我了解到莫甘娜的主要战术就是依靠恶魔双翼的核心计算引擎读取并计算整个作战区域，然后利用虫门狙击技术，直接击毙目标。毫无疑问，针对低等文明这是行之有效的方式，但是对于高等文明，尤其是卡尔那样的神来说，虫门狙击技术是没有作用的。”

　　“一堆废话。”紫发的女人翻了个白眼。

　　炙心不予理会，继续道：“虽然虫门狙击技术没有效果，但是别忘了我们有更强的能量，那是能够引爆超新星的力量，就算是神，也会被那样的能量炸成原子。”

　　在她的话语里，所有人都看向了靠坐在桌旁，双手插在口袋里的女人。

　　女人不愉快地一一扫视回去，于是众人赶忙收回视线，装作忙碌的样子避免与之对视。

　　看向提出这个建议的人，女人皱起眉，嗓音低沉：“那是你们地球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炙心平静地看着她：“但是饕餮也是你的敌人，他们羞辱了你，践踏了你作为女神的尊严，而身为饕餮的幕后主使，卡尔难辞其咎。”

　　女人慢慢眯起了眼睛，磅礴的怒意似乎就要迸发开来。

　　天使无动于衷，仍旧平稳地说着：“你不想报仇吗？为了你的荣誉和威严，为了印刻在你灵魂中的崇高尊严，为了挽回你被欺辱的形象。”

　　没有回答。

　　房间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境地，空气也仿佛凝滞住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咳”，炙心身边的男人伸手搂过了她的腰，打着哈哈道：“没事，没事，就是一个提议嘛，不行的话我们可以……”

　　“好，我可以答应你。”被视作太阳之光的女人沉声道。

　　一众人瞬间震惊得回不过神来。

　　“但是你的方法必须有效，如果失败了，我不介意将地球作为我泄愤的第二目标。”

　　得到这样显而易见的威胁，炙心就微微笑了起来，语调是笃定的：“不会失败。”

　　女人凝视她，许久，轻哼了一声，随即回复成那副慵懒姿态，将身子靠了回去。

　　空气似乎突然间轻松了不少，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难道这就是来自烈阳星主神的威压吗？大家心里暗自嘀咕着。

　　“那么，我们有足够摧毁神的力量了，可是应该怎么去使用？”脸上有着疤痕的男人看着炙心询问着。

　　“我们需要蔷薇，只有她的虫洞技术能够媲美甚至更胜于莫甘娜的恶魔双翼。”

　　男人怔了怔，随即轻轻叹了口气：“可是，蔷薇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到北之星，我们失去联系很久了。”

　　一个冷硬却含着笑意的声音就在众人的叹息中响了起来。

　　一只白皙的手推开门，红发的女人出现在众人眼前：“我听到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是谁在叫我？”

　　短暂的沉默后，作为议事厅的房间里爆发出了热烈的呼喊声。

　　“蔷薇！”

　　看着一众超级战士们欢欣的神情与举动，炙心也笑了起来，只是她的笑没有维持太久，就在目光接触到蔷薇身后的人影时转化为了惊惧的苍白。

　　“凉冰……”

　　黑发的女人也注意到了角落里端坐的天使，漆黑的双眸与之对视，随即，慢慢露出了诡秘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