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薇]最初与最终》楚有风

2、梦

　　黑发的女人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她一只手按着自己的眼睛，慢慢坐了起来。

　　灼热得如同将岩浆灌入左眼的感受令她的身子微微弓了起来，捂住眼睛的手也紧紧地收缩着。

　　“凉冰，怎么了？”

　　冷淡的声音浸染着关心的温度，在她身旁响起。

　　女人将手放了下去，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暴怒、惊惧混杂着数不清的复杂情绪就在那双墨黑的眼睛里旋起了极烈的风暴。

　　安静片刻，有些沙哑的声音以轻松的语调响了起来。

　　“没事，做了个噩梦。”

　　“魔鬼还会做噩梦吗。”年轻的军士声音渐渐低下去，“快睡吧，再睡会儿要起床出发了。”

　　话音未落，呼吸声已经渐趋均匀。

　　女人微微侧过头去，确定身边的人再次陷入睡眠后，才将整个身子小心地转了过来。

　　酒红色发丝的年轻战士背对着她睡着，本就白皙的面容较之常人看起来更透着几分苍白，只是闭合的双眼还是放松的，似乎对周围的环境感到安心，于是抛弃了平日里的警惕戒备。

　　凉冰看着她的侧颜，许久，慢慢躺下去，从身后轻轻拥住了她。

　　黎明的光芒从黑暗的缝隙中悄悄浮现，洒向大地。

　　当凉冰睁开眼时，身边只剩下了冰冷的温度。

　　她习以为常地坐起身，回想到并不安稳的昨夜，不由得伸出一只手抚摸着自己左眼的下方，思绪慢慢飘远。

　　恶魔或试图了解恶魔的人都知道，恶魔女王莫甘娜的左眼下方有一道轻浅的泪痕，传说那是她面对自己视若手足的部下死亡的身躯，无数次流下的泪划过的痕迹。恶魔之主自来十分珍惜那些死心塌地追随着她的战友，她也是所有恶魔心中的信仰。

　　无关正义，无关光明，无关理想，恶魔们唯一的口号就是为了女王。

　　化作凉冰的女人脸上并没有那道彰显身份的痕迹，于是她只是用指腹轻触着光滑白皙的脸侧，神情若有所思。

　　杜蔷薇就在这时候推门进来，并注意到了床上坐着的人的动作。

　　“你的脸怎么了吗？”

　　她边随口询问着，边迈步进来，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的腹部。

　　凉冰从床上走下来，站在她面前，检查着她的伤口，语气随意：“没事，只是每天醒来都为自己的美貌惊叹而已。”

　　“自恋。”杜蔷薇翻了个白眼。

　　得到这样的回应，凉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笑了笑，而后收回了检查伤口的手：“华烨那个人渣手下配备的都是弑神武，你伤虽然恢复得不错，但是毕竟只是三代神体而已，最近不能再动武了。”

　　“你好像对一切都很了解？”军士用寻常的怀疑口吻不冷不热道。

　　黑发的漂亮女人却依然是毫不在意的表情，只是在她的这句话里露出了困惑的微笑：“不，我倒的确有一件事很不了解。”

　　蔷薇挑了挑眉：“什么？”

　　凉冰往前走了一步，贴在她的耳边，含笑道：“你的心。”随之便泰然自若地继续往前走去了。

　　“去你的！”蔷薇的心猛地一跳，她转过身望着女人款款而行的背影，怒道：“混蛋。”

　　被骂作混蛋的女人笑容轻松地走出居住地，站到了军用车边，“还不走么？这可是快到北之星了。”

　　试图平息下怒火，杜蔷薇走过去睨了她一眼，随即打开车门上了车。

　　凉冰坐到她旁边，听着汽车发动的声音，问道：“早上去哪儿了？”

　　“联系前方部队。”蔷薇一脚踩下油门，“但是通讯连接失败了，莫甘娜利用暗能量波将地球的通讯传播介质改变，而饕餮摧毁了地球的指挥系统。现在的地球军队，就像是一盘散沙，任谁也能轻易拿捏。”

　　超级战士的语气中有着相当明显的痛恶，凉冰抱着臂叩了叩手，“很遗憾。”

　　蔷薇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只是很快又回过头去继续驾车，于是凉冰对她投来的那一眼也就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合理的判断。

　　“那个男性天使，华烨，他是什么人？”

　　听到蔷薇的问话，凉冰慢条斯理地解答起来：“一个自卑傲慢又猥琐的人渣。”

　　“四万年前，天使还是父系氏族，男天使和女天使的数量比例相当。直到三万年前，男性在天使社会中自然淘汰，大都离开或者自然终老，而作为男性天使之王的华烨就在劣势中被凯莎驱逐出了天使星云，凯莎成为天使新任的王，天使过渡为母系氏族。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大概是爱？”说到这里，凉冰嗤笑了一声，“又或者是别的心思，总之他和凯莎结合了，在名义上。”

　　“他的目的是什么？”

　　凉冰托着下巴，语气漫不经心：“不外乎是夺回天使的政权，成为天使的王，重建天宫秩序，以及……”

　　“什么？”

　　凉冰笑着：“没什么。”

　　蔷薇瞥她一眼，“那个打伤我的女性天使呢？”

　　“若宁，华烨的情人。”凉冰勾起了唇，“地球的人类给她取过个名字，叫什么……加百列。”

　　蔷薇冷哼一声：“加百列？我看比较像路西法。”

　　“无所谓了，”凉冰耸了耸肩，“都只是过去而已，人类口中的神话，做不得数。”

　　正在二人交谈间，远处的天际传来一声轰然巨响，两人朝发出声音的地方抬头望去，就看到橘色的光芒闪耀出炽热的火花，那是舰体爆炸所发出的余波。

　　“那个方向是……北之星？”蔷薇的语气有些惊诧，“按路径和时间计算，小伦他们应该只是刚刚到达北之星，或许正在和军队进行接洽。据我所知，所有有饕餮舰队的城市，军队都已经撤离到了外围防线，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展开对于饕餮舰队的作战？”

　　凉冰微微眯起了双眼：“是天使的烈焰轰炸。”

　　说着，她慢慢转回头去，看着蔷薇：“看起来，和你一样，是三代神体。”

　　“天使？”蔷薇微微皱起了眉，“彦的确说过，天使会帮助雄兵连。”

　　“帮助雄兵连？”凉冰又笑了起来，只不过嘴角讽刺的意味颇为浓重，“只怕她们马上就要自顾不暇了。”

　　“你什么意思？”蔷薇看着她。

　　“我说了，华烨的目的是夺回王位，你觉得他会放任雄兵连和天使联手消灭饕餮吗？”

　　蔷薇心下一惊：“你是说……他会想办法杀死彦，让天使群龙无首？”

　　“彦？她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坚定信仰的天使战士，成不了天使的王。”

　　凉冰笑着微微低下头，眼神深邃。

　　“他的目标是……天使的储君，艾妮熙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