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薇]最初与最终》楚有风

20、三万年的欢愉

　　恶魔双翼充斥着冷硬线条与高精度仪器的空间舱内，一间散发着自然与宁静气息的休息舱似乎与这一切格格不入。这里用肥沃的土壤与昂贵的培养液精心种植了不同星球里最清丽的花草，舰队的主人请了地球上著名的景观设计师来设计舱内的景致，使得这个角落看起来就像地球上某个高雅宜人的度假区。

　　有其他星球的来客无意间路过这一角时不免稍稍提出疑问，只是在守卫三言两语的解答下，他们便会很快恍然——这是恶魔女王为她的超级战士特别打造的疗养舱。

　　这个理由好像很是理所应当，毕竟已知宇宙里各个势力听说过恶魔女王名号的人们或多或少也了解她对于某个红发的超级战士的偏爱了。

　　似乎对人们窃窃私语的议论毫不在意的事件的当事人脚步优雅地走进了疗养舱，她将手上拿着的大衣自然地披到了站在窗边远眺的人身上，随即抱着臂与她并肩而立。

　　“今天情况怎么样？”

　　蔷薇一只手下意识拉住大衣的领子，“还不错，只是这里……”她环视了一圈舱内的景象，略微皱眉，“多少有点浮夸了。”

　　恶魔女王笑盈盈地叩了叩手：“及时行乐，不好吗？”

　　无意纠缠于这样无意义的辩论，蔷薇侧过头看她，“华烨的身体没有找到，很可能被卡尔的人带走了，他并没有死，我们就这么轻易地撤出费雷泽，真的没有问题吗？”

　　凉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墨色的双眸中闪过若隐若现的诡秘情绪，“你知道我刚刚去干嘛了吗？”

　　微微低下头闻了闻，红发的战士微微扬眉，“喝酒？”

　　“也不算错。”凉冰笑得像一只狐狸，“我陪凯莎的储君喝了两杯……”

　　“——酒里下了毒。药效很快，没什么痛苦。”

　　冷静自持的战士也不免感到吃惊，“你杀了她？”

　　“嗯。”凉冰微微眯着眼，漫不经心地说：“我给了她三次机会，让她跟随于我，改为信仰恶魔，可她太过固执。你们地球人不是有句话吗？叫除草的时候就要连根拔起。我总不能留着她让她去统领那群天使，你也见过了，她确实有几分本事。”

　　短暂的沉默。蔷薇直直地望着她，“你不会做这样的事。”

　　语气是笃定的。

　　凉冰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瞧她，“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显然，无论从哪个方面思考，这都应该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情。恶魔不是魔鬼，她是混乱与邪恶的化身，追求堕落与极致的自由，杀个把天使的眷民或者宿敌的储君，对她来说再正常不过，即使这个人与她曾经有过师徒情谊——可那也不过短短十数年罢了。

　　超级战士不语，只是冷静地与她对视。

　　恶魔女王就在这样有些执着的视线里张了张嘴，无声地笑了。

　　细碎的光闪烁在深沉又黑暗的双眼中，那里面倒映出一个人的影子。三万年以来，她似乎再没有这样欢愉过。

　　“蔷薇，你总是这么善良。”她说。

　　“如果从普通人类的角度来看，我确实杀了她。”顿了顿，狡黠的恶魔女王不打算继续卖关子，“不过对她来说是好事。”

　　“凯莎那女人总把自己想得高高在上。当初，她下了一道神嘱，只要在艾妮熙德有限的生命结束之后，她就会在天使之城重生，届时，她将得到全部，无论是天使之王的宝座，还是万千天使的臣服，或者别的什么。”

　　“我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做了一点小小的手脚。”

　　黑发的女人歪了歪头，笑得有些戏谑。

　　“我先一步找到了艾妮熙德，以凡人的身躯赐予了她永恒的生命。”

　　“天使自命为守序善良的神，她当然不会违反自己的神嘱，也不屑于计较我卑劣的把戏。她们喜欢看继承人经历折磨承受苦难，最好自己摸爬滚打得不成人形了，她们再以崇高的姿态施舍一点怜悯。”凉冰的语气愈发讽刺，“所以她们没有干涉我的小动作，毕竟当时的艾妮熙德确实也太过青涩，凯莎还得感谢我不是？”

　　蔷薇若有所思，“所以你现在把艾妮熙德送回天使之城了？”

　　凉冰点了点头：“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她已经活了太久，她的精神力已经远超出我的想象，这对她来说有些残忍。”

　　她转头看向窗外的星海，“斗转星移、海枯石烂，都只是需要时间罢了。没有人能够承受身边的人一代又一代的老去、死去，而自己一如往昔。我和她并没有什么仇怨，甚至还算聊得来，这次恰好是个机会，干脆就帮她一把咯。”

　　“我看她很依赖你。”年轻的中士淡淡地说。

　　凉冰又眯起了双眼，笑笑着看她，眉目间满是暧昧。直到一向镇定的超级战士逐渐恼羞成怒起来，目光中露出一丝威胁的意味，她才撇开了视线，语气轻松。

　　“你应该听过雏鸟情结。”她摊了摊手，“我以天使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拯救了她，甚至传授给了她一些知识，她当然感激我。何况，我是她一万年的时光里所认识的为数不多没有什么改变的人，她总会有些不一样的情感。”

　　轻哼了一声，蔷薇毫不留情地拆台：“你的自恋程度确实是没有什么改变。”

　　耸了耸肩，恶魔女王对此并不反驳，“说明我具有良好的自我审美。”

　　似乎对她这样的说话风格早已习以为常，年轻的战士练就了很好的话语过滤能力。

　　她干脆地换了话题：“你不担心艾妮熙德到天使星云继承王位之后带领天使来找你麻烦吗？”

　　“从两万年以前，天使就一直在找我麻烦，有什么区别吗？反而是现在她的出现，该让彦那个丫头片子头疼一阵子吧。”

　　凉冰姿态从容地走了几步，坐到一旁的沙发上，语气有些晦涩。

　　“这不重要了，因为我们现在的敌人并不是天使。”

　　“你指的是……卡尔？”

　　凉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看见了未来。”

　　蔷薇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她走到凉冰的身边，问：“你看见了什么？”

　　凉冰没有直接回答，“你知道，虽然我们掌握了超前的科技与穿越空间的能力，但我们无法跨越时空回到从前，因为这是一个悖论。但是宇宙中有无数个平行时空，平行时空里有无数个世界，无数个你我。”

　　恶魔的女王抬起头看着她，神色有些沉冷。

　　“而在我能看到的不同空间中有限的未来里，宇宙空间里的所有三维生命体无一例外地被湮灭了，所有人都将成为虚无的傀儡，被卡尔所统治。”

　　“这才是他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