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薇]最初与最终》楚有风

21、是你吗

　　遮天蔽日的昏暗中，笼罩过地狱的冥河水一般惨淡的日光里，腥恶的风、浓烈的血，了无生气的大地万物，与怀里逐渐消亡的灵魂。

　　好像回忆起什么极不愉快的事请，一贯以张扬恣意面目示人的高傲女王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她难以捉摸的深邃瞳孔中流露出令人不解的愤怒与压抑的哀伤。

　　这样熟悉又陌生的神色似乎慢慢与某段记忆重合，费雷泽寒冷的雪夜里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身影就又闪回在蔷薇的脑海中，她的胸口仿佛被重重地击打，于是呼吸都凝滞起来。

　　“……是你吗？”她问。

　　汹涌的情绪被这样突兀的提问所打断，凉冰略微一怔，抬眸看她：“什么？”

　　抿了抿唇，中士双眼微阖，冷淡的神色就重新平复下一切，好像从没有失态过。

　　“所以我们该怎么办？”

　　凉冰深深地望着她，随即挑唇一笑，就又回复了慵懒散漫的神情，如同一切仍旧在她的掌握中一般冷静而自信。

　　“卡尔是一个谨慎的人，或者说，他从来不会轻易信任别人，所以当他拥有造神的能力时，他必定也拥有能够掌控这股力量的能力，华烨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你想要用他的能力来反制他？”

　　恶魔女王递过去赞许的眼神，“虽然我还不清楚这种能力是从何而来，但是毫无疑问他会把它隐藏在一个其他人想不到的地方。我想，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你要去找他？”蔷薇向前迈了一步，“我和你一起去。”

　　凉冰看着她，眨了眨眼，语气愉悦又轻佻：“你是在关心我吗？”不等执拗的战士说出反驳的话语，她伸出手去，将一步之遥相对而站的人一把拉入怀中。

　　猝不及防的力量作用下，超级战士跌落在女人柔软的怀里，四面八方传来的不算陌生的魅惑体香令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僵硬起来。

　　一小缕黑色的发丝洒落在身前人白皙的脖颈，恶魔有些餍足地眯起了双眼，将下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

　　“我很高兴你愿意站在我的身边和我并肩作战，只不过你的伤还没有彻底好全，毕竟是因为我受的伤……”

　　也只是片刻的不及反应，话语还未消散，敏捷的战士当即一把推开了身后的人。身上的大衣随动作滑落在沙发上，便又只留下单薄的白色衬衫。

　　严谨又稳重的军士向来习惯将衬衫所有扣子都紧紧扣好，只是由于刚刚过大的动作导致顶端的衣扣散了开，于是一片光滑细腻的白色肌肤泄露出一角的风情，因为某些情绪导致其上还泛了艳丽的粉色，看起来恰似最娇嫩的蔷薇。

　　看着对方泛红的耳根与眼中跃动的怒意，凉冰知道这次又过火了，但这不妨碍她笑得很开心。

　　她翘起了脚，好心情地说：“上次你擅自中断了神体升级的过程，你的四代神体仅仅有一个能够唬人躯壳而已，因此你还需要留在这里，他们会帮助你继续完善你的神体。”

　　蔷薇冷冷看着她，音调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等你回来我再和你算账。”

　　随即转身离开。

　　凉冰笑着看她走远，随后望向深沉的宇宙深处，接通了舰队通讯。

　　“阿托，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替我看好蔷薇，冥河星系那帮家伙最近蠢蠢欲动，卡尔要按捺不住了。”

　　“女王，您的意思是，他会对蔷薇下手？”

　　“是不是都不要紧，他有他的小秘密，我当然也有我的应对方式。他总想背着我做点什么，却忘了我和他曾经共事那么多年，就算他变成一副骷髅架子，我也能从空洞的眼窝里看出点什么。”

　　“女王要去哪里？”

　　“去他老家，黑暗星云。”

　　被迷雾所笼罩的星际中，宇宙中最为沉寂幽深的空间里，智者端坐在殿堂的上方，金色的发丝下那双雪青色的眼睛望进那片深空，似乎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这里能窥视宇宙的每个角落，却四处充斥着虚无的黑暗，这是为死神所享受的冷寂。

　　高调又傲慢的脚步声就在此间刻意地响起。

　　“我需要一个解释。”女人听不出喜怒的嗓音单刀直入地响彻大殿。

　　死神并不意外于这样突然的开场白，他望着前方熟悉的身影，声音依然如平缓的深海，“你还记得我们的共识——终极恐惧。”

　　“宇宙诞生了137亿年，最先进的却是仅有10万年历史记载的天使文明，我们穷尽所有方法都无法探知到更加古老与优越的高等级文明，但这并不能证明高等文明不存在。”

　　回复了恶魔外貌的女人冰蓝的眼盼毫无温度地觑着他：“可无论是天使、恶魔，还是你们暗世界，一直没有人能找到任何高等文明遗留下来的痕迹。”

　　“我们当然找不到它们的踪迹……”以智慧享誉宇宙的男人自嘲地笑了笑，“就像蚂蚁无法透过它们粗浅的目光直视诸神。”

　　“蚂蚁的世界里只有前进与后退，在它们看来宇宙中的一切都是平面的，所以当人将一只蚂蚁从蚁群中拿走，在其他蚂蚁眼中看来它就是凭空消失了。这是三维生命体显而易见的优越性。”卡尔顿了顿，“可如果换成其他高维度生命体呢？”

　　“我们锲而不舍地追寻三维空间里的一切，光、影、恒星、爆炸……这一切在高纬度生物的眼里看来，就如同蚂蚁背负的米粒，幼稚又可笑。”

　　恶魔女王不语，只是抱着臂垂着眸，百无聊赖的模样。

　　看着眼前的老友对他所诉说的一切好像无动于衷，卡尔智慧的大脑终于感到一丝不解，因此他决定说出一切。

　　“我不断地研究盘古文明，试图从中窥得一些蛛丝马迹，但总是无法得到我想要的结果。直到……神迹降临。”

　　“高维度生命体以我们所能认知的方式，向我发出了通讯。它用简洁的语言表明了它的身份，并表达了它的期望。”

　　“我将它称为——秩序监管者。”

　　“多元宇宙中有无数个时空与无数段空间数据，我们把它称之为因果，或者说命运。在你做出每一个选择时，平行时空的你必将做出不同的选择，因此诞生更多时空，映射出更多个你。宇宙秩序掌控这一切，它将所有生命体的所有选择编写入空间数据，使之符合后续的一切发展。而监管者，则负责将偶尔混乱产生错误的空间数据重新变得符合规律与秩序。”

　　“这样的工作持续了137亿年后，监管者终于感到了一丝乏味，于是它找到了我。它知道我的愿望，说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只不过代价是我将以另一种形式变为新的监管者，管控这个宇宙的秩序。”

　　听到这里，凉冰嗤笑一声：“你的愿望是把所有人都变成死人。”

　　“□□陨灭，灵魂归于虚无。”卡尔好脾气地纠正。

　　“灵魂虚无，成为傀儡，和死人有什么区别？”

　　“傀儡总是要比活人更听从管教的。”死神淡淡地说。

　　短暂的沉默后，卡尔望着恶魔形态的女人，常年没有波澜的平淡神色中带着一丝认真。

　　“但你不同，我们的理念殊途同归，你可以成为多元宇宙里唯一的例外。”

　　在不久的将来即将接任宇宙秩序监管者的男人发出邀请：“等所有生命体都遁入虚无，只剩下你和我，我们可以共享主物质界无限的宇宙。”

　　用手掏了掏耳朵，凉冰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她慢条斯理地松了松领子，微微抬首睨着大殿上的人。

　　“这是你第三次问我，那我就第三次回答你。”

　　“——去你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