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薇]最初与最终》楚有风

14、被揍

　　凉冰微微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身边躺着的女人，随即朝来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意地披上放在一旁的西装外套之后，她抬了抬手，两个人就消失在了温暖的寝殿中。

　　恶魔之翼的休息舱里，黑发的女人坐进舒适的软椅中，一只手撑着头，嗓音有些疲倦：“找我什么事？”

　　“女王，”梦魇沉稳的语气中流露出了担忧的情绪，“您看起来精神力透支了，要不要让语琴检查一下？”

　　凉冰皱着眉一摆手：“小事，明早就恢复了。”

　　听到这样逞强的话语，黑风忍不住开始小声埋怨起来：“我早跟您说了现在实验还没有完成，机器性能十分不稳定，可能给身体带来过大负荷，您不听，现在可好……”

　　凉冰抓了抓头发，烦躁地斜睨着他：“再哔哔一句我把你扔回去多挖个几百年矿的！”

　　识趣的属下当即闭口不语了。

　　“有时间跟我在这唠叨不如赶紧改进一下。”女人调整了一下坐姿，闭上了眼，“我现在开始怀疑卡尔一直在研究的虚空文明究竟是什么了，他隐瞒的东西实在是太多，毕竟我上次看到的……”

　　顿了顿，她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黑风，机器的调整时间还要多久？”

　　“因为才刚刚使用过，冷却期大概还需要半个月左右。”黑风顺从地回答完之后，突然意识到什么，“女王，您难道还要再试一次？您应该知道，虚空物质和身体的融合就算是四代神体也接受不了，机器虽然充当了中间媒介降低了虚空物质带来的负荷，但是……”

　　“好了，”凉冰打断了他的话，睁开双眼抱着臂瞥了他一眼，“你今天话太多了。我堂堂恶魔女王能那么容易出事吗？凯莎那碧池被炸成了碎片都能在三亿年之后复活，我还能比她差？你现在的任务是和技术舱一起尽快将机器改造稳定，那头晕目眩的感觉真是太恶心了，下次没有好转的话你就滚去超新星卖烤串算了。”

　　黑风委屈地低下了头：“……是您突然就跑回来说要试用机器，我们也没来得及拦住啊……”

　　凉冰恍若未闻：“最近要准备和华烨的对战，没要紧事别找我了，特别是别让蔷薇看到。”

　　自诩情感大师的梦魇挠了挠头，有些纳闷：“可是她不是已经知道您的身份了吗？”

　　“知道是一回事，看到是另一回事，这孩子心结太重，一时半会儿的还没办法消化这些。”凉冰扶着椅子慢慢站起了身，“对了，阿托现在还在地球？”

　　“嗯，您让他守卫地球，所以他带着一队恶魔一直驻扎在华夏，没有离开。”

　　点了点头，恶魔女王抬手虚虚一划，能够吸入一切光线的黑洞就浮现在了她的身前，“没别的事我回去了，恶魔之翼持续监测华烨和卡尔的动向，费雷泽附近只要有不明生物靠近立即报告我。”

　　“明白。”黑风应下后，又略微犹豫地看向她：“女王，艾妮熙德……”

　　斜了他一眼，凉冰语气平缓而冷淡：“现在不要动她。毕竟，她还叫我一声老师。”

　　片刻的沉默，忠诚的手下垂下了头：“……是，女王。”

　　眯了眯眼，黑发的女人不再多言，径直踏入了虚空中。

　　梅洛城的王殿中，晚宴似乎还没有结束，悠扬的乐曲声与人群热闹的嘈杂声透过王殿的石壁恍惚传来。披着外套的女人抱着臂靠在门后，平时玩世不恭的神态此刻一片沉静，深邃的双眸安静地注视着前方。

　　她的面前，隔着十数步的宽阔床榻上，红发的女人仍旧背对着她安睡着，睡相极好。

　　想起曾经和她共枕时故意把脚搭在她的身上，以为她醒来发现之后会愤怒地把自己推开，结果却意外地被无奈又动作轻柔地放好。凉冰不觉勾了勾唇。

　　明明是一个温柔又内敛的人，偏偏要表现出一副冷淡不好接近的样子，杜卡奥这家伙教育得算是成功还是失败呢？

　　略摇了摇头，靠在门边的人直起了身，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躺了上去。

　　异常熟稔地贴近已经睡熟的军士身后，恶魔伸出双手从背后搂了过去，而被触碰的人十分自然地稍稍抬起了手臂方便身后的人揽着自己的腰。

　　原本略有些凉意的身体就这样被怀中之人的体温慢慢染上熨帖人心的温度。

　　看着身前的人无意识的举动，黑发的恶魔如同餍足的猫一般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她嗅了嗅环绕着自己的这个熟悉的味道之后，就把头埋进了军士的后肩处。

　　壁炉里的柴火仍旧哔啵作响，宴客厅中游吟诗人谱写的爱情咏叹调已经又换过一曲，费雷泽纷扬的雪花不知疲倦地再次飘散在天地间。

　　无数细微而充溢着生活气息的声响构成了令人惬意的催眠曲。

　　恶魔的女王怀里抱着她的超级战士，也沉沉地睡去了。

　　当蔷薇睁开双眼时，柔和的阳光已经透过彩色的玻璃窗在她身上投射出了炫丽的光斑，一夜无梦的清净让她意识到她睡了一个近期难得的好觉。

　　舒适的床榻和温暖的被窝在寒冷的冬日都显得如此令人留恋，但意志坚定的军士却只在短暂的出神之后就动身打算起床了。

　　只是腰间轻柔的禁锢却让她起身的动作顿了顿。

　　尽管不是第一次在醒来之后面临现在的境况了，但对于不擅长与人亲密接触的军士来说，这样的举动果然无论多少次都无法坦然地接受。

　　蔷薇伸出手去触摸环在腰间的那双手，想要将它们小心地拿开，然而入手后触及到的冰冷温度，却让她慢慢蹙起了眉。

　　转过身去看向面朝自己睡着的女人，蔷薇小声地唤她：“凉冰，凉冰？”

　　没有应答。

　　女人的黑发遮掩下，面色是令人心惊的苍白，本该和缓的呼吸声也低不可闻，俨然一副毫无生机的模样。

　　蔷薇联想到昨天这个人表现出的疲惫神态，心中的不安感逐渐扩大，她也顾不上是否会将身边的人吵醒了，又或者说，她现在更想看到她睁眼醒过来朝她恶劣地笑着说这只是一个玩笑。

　　坐起身将凉冰的身子放平，蔷薇伸过手指探了探她的颈动脉。

　　良久的触摸，冰冷的皮肤下没有传来丝毫动静，就好像她所接触的只是一具人偶。

　　心慢慢沉下去，军士收回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试图回忆起在超神学院时所学习的急救措施。

　　急救的流程在脑海中如同数据一般快速滑过，因为不清楚凉冰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她决定把了解到的急救措施都做一遍。

　　首先是心肺复苏。

　　将应该准备好的先提条件都做好了，接下来的步骤就到了人工呼吸。

　　略微的迟疑之后，看到躺着的女人了无生气的样子，蔷薇抿了抿唇，撑着身子倚在凉冰的上方，随即慢慢俯下身去。

　　而两个人双唇即将贴近的时候，上方靠近的人却又顿住了，双眼中泛着细密的复杂情绪。

　　虽然只是急救而已，虽然她们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但是以往的亲密她都属于无从选择的一方，所以她可以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只是被迫接受的。而眼下，她却要做那个绝对的主动方。

　　明明只是施救的措施而已……

　　坚毅的军士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陷入了挣扎。

　　正在蔷薇犹豫不决时，一只手却悄悄摸到了她的头上，身下的人嘴角不明显的挑了挑，随即手下略微用力将她按了下去。

　　二人的双唇霎时紧密相触。

　　“！！！”

　　带着凉意的柔软唇瓣细致地爱抚着此刻与它接近的伙伴，就如同已经亲吻了无数次一般，细细描摹着，自然而又熟练。

　　刚刚还紧闭着的双眼此刻已经完全睁开，黑发的女人眼中掠过狡黠的光，她看着女人惊讶与羞恼的神态，清晰可见的笑意冲开了所有情绪。

　　在蔷薇动用武力之前，女人适时地松开了手。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擦过双唇。

　　“真是不错的叫醒服务。”

　　她悠然说着，舌尖极诱惑地舔了舔自己的唇角，随即朝身前的女人缓缓笑了起来。

　　“早安，蔷薇。”

　　——

　　“今天天气真不错啊。”

　　黑色短发的超级战士站在阳台上，双手撑着下巴往外看去。

　　拜昨夜的大雪所赐，梅洛城里又是一片白雪皑皑的景象，原本被居民清理干净的街道上再次堆起了厚厚的积雪。温暖的阳光照射在晶莹的白雪上，反射出亮晶晶的光芒，就好像满夜的星空都被倾洒在了雪地上，闪烁而耀眼。

　　“萌萌，看什么呢？”女人好奇地慢慢走近。

　　“琪琳，早啊，”瑞萌萌歪着头看向自己的伙伴，“喏，昨晚下了好大的雪，我都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雪了。”

　　“南方人啊。”琪琳浅浅地笑着，也欣赏起外面的风景来：“不过还真是漂亮，地球现在见不到这样的景象了吧。”

　　瑞萌萌点了点头，感叹般地说：“城堡、骑士、宫廷宴会，这些词我上次看到还是在小时候读的童话故事里吧，当时还向往了好一阵子，不过后来长大了，忙着到处兼职，也没空向往了，差不多都忘了。”

　　对于同伴的身世略有所知，琪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只能对着她笑了笑。

　　而瑞萌萌却无暇在意，她似乎发现了什么，瞪大眼睛看向街道的方向，伸出手指了指：“嗯？那是刘闯和赵信他们吗？”

　　听到这样的疑问，琪琳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王城北角的街道上，两个穿着厚厚的绒袄的男人正在和一名年轻的女士互相拉扯着，似乎是陷入了什么争执，周围三三两两的围了一些人。

　　“这家伙，炙心不在就去勾搭别的女人，不行，我要代替炙心揍他一顿。”瑞萌萌当下火起，转身就朝着王殿外跑去。

　　“哎，萌萌——”琪琳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跟了上去。

　　梅洛城平民区的主干道上，两男一女相对而立的场面引得不少人从房子里探出头来围观。

　　个子不算高挑的男人手里拿着铲雪的铁锹，将铁锹扛在肩上，大咧咧地摆着手：“没事，反正我们也是闲着，帮着铲个雪又不是什么大事。”

　　高大的男人附和着同伴的话：“对啊，多大个事，你就别和我们争了，我们男人力气多的是。”

　　女士无奈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好心人，转过头去求助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祖母。

　　年迈的祖母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笑眯眯地望着他们，然后对自己的孙女摇了摇头：“不要拒绝其他人的善良。”

　　闻言，女士转回头去，有些羞涩地对两个男人行了一个屈膝礼，声音诚恳：“感谢您们的帮助，愿天使的荣光与您同在。”

　　看到这个结果，拿着铁锹的男人眉飞色舞地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只不过这笑还没来得及完全展露，“啪”的一个雪球就砸到了他头上。

　　“……”

　　男人怒气冲冲地转过头去，“谁偷袭我！”

　　短发的女人手里攥着另一个雪球，挑着眉看着他，冷哼道：“让你调戏良家妇女！”

　　“萌萌？”男人理了理头发，清理干净雪花之后，莫名其妙地道：“怎么我就调戏良家妇女了？我这是乐于助人好吗？”

　　“乐于助人？”瑞萌萌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他。

　　赵信气哼哼地翻了个白眼。

　　刘闯反应过来之后连忙上前一步开始解释，一旁的女士也跟着补充了几句，误会这才算是解开了。

　　摸了摸鼻子，瑞萌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信爷。”说着，她的目光看向刘闯身后的女性，干劲满满地笑了起来：“铲雪的话，我也一起来帮忙吧！”

　　街道的拐角，换了常服的一国之主正带领她的客人参观着王城的风情。

　　“再往前走过一个街道就到朝圣神庙的入口了，那里经常有外来的商旅交换一些旅途中听到的轶事，您想要过去看看吗？”

　　“神庙吗？”红发的女人略一思索之后，笑着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了。”

　　艾妮熙德极体贴地走在她的外侧领着路，她的视线稍稍往后瞥了一眼，随即不动声色道：“老师看起来昨夜休息得不太好，需要我为她另外找一个住处吗？”

　　“凉冰？”蔷薇转过头去看了看身后不远处跟着的那个人，随即朝艾妮熙德微微一笑，“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喂喂，你们说的话我可听得一清二楚。”一直留意着这边对话的女人不悦地提醒道。

　　走在前面的两个人决定装作没有听见，其乐融融地开始谈论起下一个话题。

　　“我靠，你故意的吧！给我看招！”

　　“哈哈你打不着我！”

　　“啊，萌萌，我不小心的！”

　　“琪琳……”

　　热闹的欢笑声从不远处传来，引起了参观者的注意，而在拐过一个角落后，蔷薇中士就被眼前所见到的景象震惊了。

　　她那些一起出生入死过的雄兵连兄弟们，此刻正毫无形象地或跪或趴在雪地里，他们身上都落满了雪花，就如同是没堆成功的雪人一样，看起来滑稽又搞笑。

　　琪琳和瑞萌萌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小心地向外张望着，赵信手里拿着雪团蠢蠢欲动地瞄着前方，刘闯在一边不断把雪做成雪球放在赵信身边，何蔚蓝坐在雪地里摇着头想要把身上的雪抖干净……

　　唯独只有一个人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想要阻止却又毫无办法，满脸无奈神情。

　　“喂，小伦，你别傻站着了，快过来帮我教训赵信！”遭受到猛烈攻击的何蔚蓝没好气地朝站在旁边的男人喊道。

　　赵信笑得得意洋洋：“小伦可是我兄弟，你说他帮你还是帮我？”

　　边上的男人无可奈何地挠了挠头：“信爷，你们别玩了，不是要铲雪的吗？”

　　“嘁，指望不上你！”留着紫色短发的女人撇了撇嘴，她视线四下一扫，注意到街角出现的身影，神色顿时又高兴起来，“蔷薇！快过来帮我！”

　　听到她的话语，在场的人都愣了愣，随即就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红发的军士沉默着走了过来，她站到众人中间，停顿了一会儿后，面无表情地问：“你们在干什么？”

　　所有人都安静地面面相觑了起来。

　　本以为在这样极具威严的询问下，超级战士们会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和责任，谁知道——

　　“打雪仗啊！”几秒之后，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了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蔷薇：“……”

　　“噗嗤”靠在墙边看热闹的恶魔女王恶意地笑出了声，语气里满是讽刺的味道。

　　听到这个毫不掩饰的笑声之后，原本笑闹着的雄兵连成员们都微微眯起了眼睛，开始一致对外起来。

　　“哟，我还以为是谁呢，”何蔚蓝将手里的雪球扔了开来，站起身打量了一会儿黑发的女人，语调张扬地说，“这是熊猫成精了吗？”

　　话音未落，剩下的人十分捧场地哈哈大笑起来。

　　凉冰的眼角抽了抽，她直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十分优雅地——顶着脸上的黑眼圈站到蔷薇身边，有意无意地朝某个方向瞟了一眼，微笑着说：“蔷薇睡相不太好，帮她盖被子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

　　语气满是宠溺温柔。

　　一些了解内情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瞥向旁边站着的男人，气氛一时间古怪起来。

　　“蔷薇睡相不好？”昨天晚上因为太过劳累没有参加晚宴的紫发女人有些茫然地看向话题中心的那个人，“是吗？”

　　“咳”

　　“咳咳”

　　突然之间咳嗽声一片。

　　蔷薇慢慢转过头看向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人，压低了声音：“回去再跟你算账。”

　　凉冰暧昧而促狭地回以一笑，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听见男人掩饰不住的兴奋声音响起。

　　“既然这样的话，莫甘娜，我代表小伦向你宣战，以男人的身份来决斗吧！”

　　蔷薇：“……”

　　凉冰：“……”

　　葛小伦：“……”

　　赵信毫不在意地走到葛小伦的身边揽住了他的肩，扬着眉说：“兄弟，证明自己的机会来了，蔷薇看着呢，把握住啊！”

　　男人脸上的疤痕仿佛都抽了抽，他看着捞着自己肩膀的人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一时无语。

　　恶魔女王挑着眉看向他，语气漫不经心的：“第一，我不是男人。第二，宣战还要别人代替，这样的挑战我也没有接受的必要吧？”

　　如此明显的挑衅话语，身为银河之力的超级战士一脸沉稳——地站了出来：“来吧，我代表雄兵连向你发起挑战！”

　　恶魔抱着臂，似笑非笑地眯着眼睛：“来就来。”

　　看着这两个人一个一脸严肃一个满面嘲讽地说着挑战的话，冷静的蔷薇中士翻了个白眼：“幼稚。”

　　说完，她就要转身离开。

　　可惜战火蔓延得太快，不等军士脱离战场，她就被女人一把抓住，扯进了紧张的战局中。

　　一直站在街角安静地观看了全程的艾妮熙德女士看着眼前场面激烈的雪仗，浅淡地笑了笑，她抬头看了一眼目光可及的神庙中的天使雕像，随即转身离去了。

　　“你们雄兵连就是这样以多欺少吗？”

　　“你堂堂恶魔女王居然在打雪仗的时候用虫洞，害不害臊？”

　　“谁规定了打雪仗的时候不能用能力吗？”

　　“肃敬！”

　　“……”

　　“我靠，小伦你别乱喊，误伤友军了！”

　　……

　　喧闹的笑语声再次响彻在城北的天际，温暖的阳光下，不知什么时候，费雷泽的雪花又飞舞起来了。

　　这场持久而壮烈的雪仗最终以副队长蔷薇的临阵倒戈以至原本孤军作战的恶魔女王大获全胜而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