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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为什么 ...

  •   她在这里也已经住了十多日了,这两年以来她已经很少计算时日,可这次居然又留心起来,不是好现象。
      十多天,十多天……那天她其实是隐约知道城门口将会出现什么的,确切的说是什么人出现了,可她走了,走的悠然。
      我,不是不想遇见你。可万事这般地巧合,骆未寒刚送我那手镯,你就出现了,你叫我情何以堪?虽然我早就知道,我们迟早会再度相逢。是的,我会去找你,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来找我。可我本来也没想过那会是多久以后,是几天后,是几个月后,还是几年之后?
      许惜烨暗暗地摇了摇头,象是许了自己一个永远不会到达的心愿。她目光移开,自楼上望下,楼下的花园内有棵梅树,因为还未到冬天花也还没有开,枯楞楞的枝干夕阳余辉下望去更是清冷就几分。她当初一眼相中这间屋子,窗外的那株梅树是原因之一。
      此时隔壁的楼中不断有笑声传来,正是灯火准备通明的时候。是了,夜中的热闹,夜中的欢笑,不是青楼又是哪里?此时的她就住在一家青楼的别楼。她总是很任性的喜欢在外出时住在青楼,而非正经客栈。
      风景看的无趣了她用指尖蘸水在桌上写起字,她的字写的很快,看上去有点草象是一笔带过的漫不经心,写的是“雨霖铃、八声甘州、竹马子”,停指时又添了“三变”二字。提到青楼她总会想起那个在旖旎烟花之地放纵其才华的落拓才子,不过自己永远都不会和他有交集。想到这里,她笑了笑,笑的难得顽皮。只写词牌,不写词,因为名在外,意在心。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
      渐觉一叶惊秋,残蝉噪晚,素商时序。览景想前欢,指神京,非雾非烟深处。
      …………

      夜里惜烨在玉楼春弹琴。她并不是青楼女子,却对青楼有份眷眷之情。她在青楼当琴师,为那些姑娘们伴奏,每日三曲弹到离开这座城镇的前一天,这是她的习惯。因为她的琴艺好,老鸨也不多管她什么。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骆未寒出钱替她把别楼的房间租下,所以她既是琴师,也是房客。只是,若是被江湖上的人知道行踪飘忽不定喜性又难琢磨的“琴女”竟在妓院弹琴又会作何感想?也许会有一些自诩正派的人士说她是什么不知检点的妖女吧?
      心里在想着这些有的没有的事情,指尖却没有丝毫停顿,行云流水般地弹着,心情甚好。表演的姑娘在台前,她坐在用帷幕隔开的后面,对此她是极其满意的。但就算让人瞧见了也无所谓,毕竟自己现在是一身男装,恩,这里有那种需求的客人应该不多吧。想到这里惜烨又笑了,她想起如今她笑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青楼,果然这是个适合笑的地方。妓女笑为恩客,钱财,客人笑为享受,她,笑为自己。
      她没有发觉当她在十指纤动的时候,应该在准备下一处节目的流婉儿正在一旁偷偷看她。婉儿依然记得十二天前许惜烨第一次来到玉楼春的情景。当日的下午许惜烨和骆公子一起走进堂内的时候,一身白衣如雪。她觉得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又纤细的男人,尽管他身边的骆公子也是十分俊朗,可自己却独独留心于了许惜烨。那样的容貌,若不是他不施脂粉又没有耳洞,自己一定会以为他是戏文里说的那样女扮男装,如果,如果他是女儿身的话,就是玉楼春的头牌杜舞风也比不上呢,想到这,流婉儿的脸红了红。
      琴声在一个漂亮的收尾后停下了,许惜烨的手依然架在琴上,她等了等,又等了等才轻声问站在自己身后方的流婉儿,“怎么不上台?”流婉儿慌了慌,“啊、哦”象是被人瞧见了心事般抱着琵琶急忙跑到台前。玉楼春的姑娘或许不是最美的却都是一群会乐的姑娘,这也是老鸨会留下许惜烨的原因之一,因为她的琴实在弹得好。
      流婉儿的歌声也如其名般婉转动听,底下的客人看样子也极其满意。就在一曲快要终了的时候流婉儿的手忽的一抖,随即琵琶发出一声慌乱的音,原来是一个醉了的客人突然间握住了流婉儿的手。婉儿今年只有十四岁还未接过客,着实被这突袭吓了一跳。
      “客官,你先放手,好不好?”到底是经过调教的姑娘,婉儿强自镇定地对那醉鬼柔声说,声音微微发颤。醉鬼却不依不饶的紧抓着流婉儿的手不放,口中喊到,“杜舞风那娘们不是在接客么,什么头牌呀,我瞧这丫头也标致的紧。还不象那杜娘们让那么多人睡过呢,赶明……”原来是个不得志的醉鬼,周围的客人见怪不怪也不再多予理睬。
      琵琶声虽停了,琴声却没有断过。许惜烨冷笑过后眼中还是只有自己的琴。台前的流婉儿这下红了眼眶,眼前的醉鬼难以摆脱,鸨母偏巧又在楼上忙着,没有人可以帮得了自己,就连自己颇有好感的琴师现在也是不闻不问。虽然后台的帘幕遮挡着可他一定是听见了的,更何况帷幕是丝纱质地,他离得如此近怕是看也是看见了!思即此,眼泪一时没有忍住流了下来。到底是小女孩心性,一哭就收不了尾,流婉儿不断抽泣,醉鬼也趁机对她毛手毛脚起来,口中还不时秽语连连。
      空气中陡然传出“啪”一记响声,众人四下一看,那醉鬼男子已在刹那间被打得昏死过去!那醉鬼是跑到台前器乐调戏流婉儿的,与其他客人见都有一段距离,他周围也只有流婉儿一个人,可流婉儿手无缚鸡之力自然不可能是她,不对,他们都遗漏了还有一个离醉鬼最近的人,帘幕后的许惜烨。可直到此时许惜烨的琴才刚刚收了音,帘幕又丝毫未动,那么,又会是谁有如此本事竟在刹那隔空打晕一个男人还未引起周围人察觉?
      流婉儿对眼前新的突发状况还在发蒙,她盲目地随众人四下张望,因为她跪在台上的缘故,看得反而比其他人更清楚些,她发现台下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个人,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
      流婉儿像是很疑惑的看着那个男人,她觉得那个男人有些眼熟,不,应该说那种感觉很熟悉,她忽的明白过来,那身形、衣服、气质分明都与十二天前的许惜烨如出一辙!
      只是,是自己看错了吗,他的眼睛是碧色的,在光影之下宛如魔魅,即使穿着一身白衣也无故平添了清冷的妖媚气。流婉儿顿时觉得陌生男子与许惜烨又无相象了。
      “阿嚏”一个客人打了个寒噤,原来是门没有被关上,让冷风吹进了堂内。本来就是快入冬的天气,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白衣男子进入堂内时显然无人发现,也无人关上门,风很容易就吹了进来。本来这也没有什么,可偏巧风把那隔开台前台后的帘幕也吹起了一角,只一角,坐在台后的许惜烨就看见了站在堂内的白衣男子。
      许惜烨的手轻微地一颤,她原本正要开始弹今晚的最后一支曲子,可现在因为手的一颤而起错了音。她目光一沉后固执地继续拨弦,甚至她还在吟词,“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为什么要念呢,流婉儿疑惑地转过头,看着许惜烨难得柔和又难得那么认真地弹琴,吟词。词,是用来唱的不是么,可为什么他念得如此地自得与满足,却让旁人觉得遗憾与失落。可为什么呢,又失落些什么呢,流婉儿不能够理解。
      转瞬已是余音袅袅,许惜烨只念到上阕也只弹到这里。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对上白衣男子的眼眸,“为什么?”
      那天你应该知道我是故意错过你,为什么你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你从来,从来都没有找过我,今晚找我又是为何?
      还有,为什么要故意不关门,故意让风吹开帘幕,故意,让我看见你?
      那么多的问题,她化作了轻声的一句。
      众人随着她的一问都一齐看向白衣男子。忽的一位客人叫了一下,“碧眼、碧眼邪医?!”然后抢着似的从门口跑了出去,还有些人显然是听过白衣男子的名号的也立刻走人了,剩下的见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跟着跑掉了。堂内一下子只余下许惜烨,白衣男子,流婉儿以及倒地不起的醉鬼。
      白衣男子名叫莫离魈,是个大夫。医术据说是极好的,但因为他脾气极其古怪,救人与否全凭自己高兴,甚至还曾经救过武林十恶不赦的恶徒,再加上他相貌又近乎女气的漂亮妖媚,眸色更与常人不同,所以江湖上的人对的评价向来不怎么高,而普通人又忌惮他异于常人的眸色,常以鬼怪相看,总之,是个难以亲近的人物。
      然而,自己爱过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许惜烨在心底微微笑了笑,其实最源头的那个问题是,“我为什么会爱上你”吧,可是这个问题的对象只能是自己,不是他。
      也许关于爱情从来都是无解,仅仅是一种感觉,察觉后就身不由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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