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朝过日子》丝媚

86、生意

　　湖州采办得来的丝绸解了燃眉之急，然而来自于九华楼的压力并没有缓解多少，最近官府衙门对云想衣裳的税务查得更严，每批进货的引据路条都要明明白白的登记在案，少一笔都要被相关的税丁敲诈威吓。孟冉冉心下明白这定是有人故意要为难自己，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处处谨慎小心。她并非有意和明月的九华楼竞争，只是要想在扬州高档衣料市场立足，就无法避免竞争。明月有官场的后台，她每日进出官僚权贵的宅邸，通过宴席堂会打牌结识了所有扬州贵妇小姐，九华楼包揽了这些贵族的成衣华服生意，自己布庄推出的ＤＩＹ衣料套装也只是在殷实小康的中产人家拔得头筹，利润更大的定制成衣并没有多少起色。
　　孟冉冉掂量最舍得一掷千金的莫过于盐商，比起官僚家庭，他们更富裕，宋家就是行盐世家，不如借用宋家的人脉，去盐商府邸走动走动。她来到宋云晟的书房里，见他正和管事们说话，正要避让，宋云晟示意她等一下。
　　宋云晟交代完了去巴蜀行盐的事宜，管事告退。忽然，一名管事回转过来道：“六少爷，三少爷说他还有一批西洋机器下月到泉州，要再搭一次我们的漕船，走运河上来。”
　　宋云晟自语道：“他那么小的造纸厂用得了这么多西洋机器吗？”然后对管事说：“去问清我三哥，他到底还有多少货，别太多了，让水闸兵丁起疑心。”
　　管事们离去后，孟冉冉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我怀疑你三哥根本不是在运什么机器，而是鸦片。”
　　在宋云晟的疑问目光下，孟冉冉将她在泉州码头所见说了，并叫阿英取来她捡到的那张商标。
　　“你方才说什么公司？”
　　“东印度公司。”
　　“这公司只卖鸦片吗？”
　　“这倒也不是，他们是一个非常巨大的跨国公司，也可以说不是一个商行，而是官商一体的一个机构，他们代替英政府，几乎统治了印度所有的对外贸易。”
　　“既然这家商行什么买卖都做，那你有什么证据说箱子里装的是鸦片，而不是机器，再说了这张画儿又能说明什么，花花绿绿的，像是西洋人印制的门神年画---------”
　　孟冉冉着急道：“你懂什么呀，什么年画，这是商标，代表这就是东印度公司的出产的东西。你看这里写着British East India Company，你认不认字呀！”
　　“你居然懂洋文？”
　　孟冉冉真是无话可说，东印度公司对华只出口一种东西，就是鸦片，而现在尚未对中国进行大规模倾销，国人所知甚少。鸦片还是少部分贵族富豪享用的，虽然雍正发现这东西让人上瘾，有很多副作用，并且前几年颁布了禁鸦片的圣旨，但因此时鸦片并未大规模流毒所以未引起国人重视。
　　宋云晟看着手里的纸，对孟冉冉更是目瞪口呆：“你，你究竟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你有时候的奇谈怪论，做生意又屡屡出奇制胜，看得懂洋文，知道什么东印度公司，昨日还听到你给牛牛吹西洋口琴。这，这---------”若说是见多识广，孟冉冉有时候连朝廷官职都搞不清楚，一些过节风俗也不知道，可她偏偏知道千万里之外的事情。
　　“这什么这，总之，你好好查查你三哥托运的东西，免得上了断头台，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孟冉冉摔帘子走了。

　　“真是个笨蛋，明明白白告诉他是鸦片了还不相信。算了，谁有那闲心多管闲事。”孟冉冉回房，取出口琴把玩，为了调整心情，吹了一支曲子，也顺便哄牛牛睡觉。
　　宋云晟掀开门帘进来，他静听了一会儿，取出一支新买的玉箫，给孟冉冉道：“你用这个试试。”
　　孟冉冉摇头：“我不会，我只会吹口琴，还是上中学的时候学的。”
　　宋云晟道：“你猜你的老师一定是位奇人异士，尽教你这些奇怪的东西。”说完，举萧放在唇边，复述了一遍刚才的曲调。他乐感和记性极好，听过一遍的曲调也能记得八九不离十。
　　一曲结束，牛牛也睡着了。两人坐在他床边凝视了一阵子，宋云晟取过口琴赏鉴，赞叹道：“这西洋东西很像南蛮子用的排箫，却更小巧音色也丰富。你从哪里得来的？”
　　孟冉冉道：“狄远清送的。”她落落大方地抬眼对视过去，道：“你应该早知柳芽儿和阿福夫妻是在绿萼雅筑工作的，我去求狄远清才把他们找来的。”
　　微微变脸的宋云晟道：“家里前些日子你说丫鬟太多，还打发了几人，又为什么还找人来伺候你，你还缺人伺候吗？”
　　“倒不是你宋家的丫鬟不够使唤，只是宋芸儿送来的使唤人我害怕！”
　　宋云晟双拳紧握，站起身道：“那你另外买去，哪怕一千两银子一个丫鬟，我也舍得，何必要去找狄远清。我知道你旧情难了，你就算不顾及宋家脸面，难道也不顾及儿子梓恺吗？如果你们做出有违人伦道德的事，等梓恺长大了，你有什么脸当他的娘？”
　　孟冉冉气的发抖，也提高嗓门道：“我不过去绿萼雅筑找他要两个人，正大光明的，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们有男女瓜葛？凭什么莫名其妙给我坐实了通奸的罪名？说罢，委屈地伏桌痛哭。
　　“我，我并没有说你和他--------难道你也不是乱指贼赃吗，没什么证据非要说我三哥走私鸦片，说我妹妹芸儿要害你---------”
　　“你讲不讲道理，你三哥走私鸦片的证据就在你手里，你不去查；你妹妹的所作所为，茜儿死前明明白白告诉了你，你是聋子吗瞎子吗！”孟冉冉越说越气，拿起身边的口琴向他掷去。
　　口琴上镶嵌的彩绘瓷板被摔碎了，宋云晟一跺脚，扭身离去。

　　吵过架，可不妨碍孟冉冉做生意赚钱的念头，她第二天又厚着脸皮跑去找宋云晟，央求他带她去那些盐商世伯世兄的家中拜会。
　　宋云晟也许对昨日的事情感到羞愧，并没摆出往日的冰封态度，从桃丝木小桌上拿起一叠拜帖，道：“今日有空，你想拜访哪一家，我就带你去。”
　　孟冉冉对扬州盐商一无所知，随手点了一张比较漂亮的拜帖道：“就从这吴老爷家开始吧。”
　　宋云晟往日赴宴从不带孟冉冉出去，如今，孟冉冉为了抢生意，连牛牛都带上了。宋云晟在马车边等，见孟冉冉抱着牛牛，身后除了阿英，还有布庄的四个丫鬟。她们五个女人带一个孩子，个个穿的花团锦簇，四个丫鬟的衣服都是统一面料，但款式稍有不同，每件月白比甲上绣着梅兰竹菊不同图案，完全是按着画轴中的布局，像是四幅移动的图画。
　　“这，这不是黄凤池《梅兰竹菊四谱》吗？怎么绣在衣服上了？”
　　“好看吧？这可是花了大价钱，请苏绣名家绣制的。”
　　“好看，太像了，远看还以为画上去的。穿在丫鬟身上，你也真舍得。”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瞧瞧牛牛身上这套小褂袄，可不比她们身上的更讲究？”

　　到了吴家，宋云晟与吴老爷在书房会客聊生意，孟冉冉一行就被带到内宅女眷拜访。与吴家女眷们初次见面，也没什么可聊的，说了几句育儿经，立即就转到服饰上了。女眷们知道这些衣服都是云想衣裳布庄出品的，人人称羡。吴家有个老太太，也被请出来见面。
　　孟冉冉恭维了一车子吉祥话，说老太君洪福齐天，子孙满堂等等，又让老太太抱着牛牛玩儿。别看牛牛在家时被孟冉冉宠爱的没大没小，出门在外却很上台面，给个果子就会说谢谢，还一本正经的问老太太：“你吃了没？”吴老太太高兴得连说好孩子，吩咐丫鬟们给宋家小少爷装了十几个食盒的点心水果带回家。听了他家媳妇们赞扬云想衣裳布庄，立即当场拍板，给家里媳妇孙女等所有女眷定制每人两身新衣。
　　下午还拜访了另一家瓷器商，那家子是新进的暴发户，更是阔的没谱。天下有的，无不是堆山填海，女眷们满头金银珠翠，一看便知极好糊弄。随便闲扯几句，孟冉冉开始瞎吹，说自己身上这款式是宫里某某贵妃穿过的式样，那家太太奶奶们两眼放光，愣是要求每人做一件一模一样的来穿，倒把孟冉冉惊着了。
　　孟冉冉和两家人家约定好时间，叫自己的裁缝带着丫鬟上门伺候量尺寸，选布料。然后喜洋洋地准备回家。
　　在马车上，宋云晟问：“今儿你可高兴了吧？”
　　孟冉冉兴奋未退，道：“今天我收获不小，照这么着，布庄发达辉煌的日子不远喽，八路进宝四方招财，哈哈--------”两眼目光灼灼，仿佛银元宝的光芒四射。
　　宋云晟见她这副财迷模样，着实鄙视，咧嘴耻笑。
　　“明天去哪家？”
　　“我累了，明天不出门。”
　　“别呀！刚开了个头儿，你就不配合了。”孟冉冉见他歪在马车上，扭过脸看窗外，猴急道：“六少爷，拜托啦！明天再带我去几家富商拜会，好不-------”
　　“不好，不好！烦死啦，你让我耳根清净一下吧。”
　　“夫君大人！”
　　宋云晟一阵恶寒，拿起车厢内的毯子包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