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朝过日子》丝媚

79、茜儿

　　到了夜间，孟冉冉因宋家中搭设戏台，有工匠进出，不由得严谨些，亲自四处查看。这里的管家虽然比不上希伯那般忠心勤恳，但也算好的，事事安排的妥帖，家中十几名仆人，都职责分明。
　　看几位小厮督促着工匠们将毛竹毡毯等物件运出大门，管家回禀道：“姨娘，园子里都清净了，一个外人也没，您放心吧。不过等明日，寻几个花匠将弄坏的草木重新补种上，也就妥帖了。”
　　孟冉冉点头，细想戏台子连着丫鬟们的下房，又道：“去找茜儿，让她吩咐几个丫鬟，明日仔细些，衣衫不要混晒混晾的。”管家正领命而去，孟冉冉却道：“我还是和你一同去吧，顺道看看哪里种些梅花好看。”
　　管家于是提着灯笼，领着孟冉冉往下人住的房舍处走去。

　　今日因赏了酒菜，众仆人除了大门上当值的两个小厮，余者轿夫厨娘丫鬟们大都在大厨房吃饭。拆走的戏台后面就是一排瓦舍。孟冉冉问道：“哪里是茜儿的屋子？”
　　除了奶娘周妈领着牛牛住在孟冉冉卧房隔壁室内，以及两个伺候夜里茶水的丫鬟住在孟冉冉卧房外间，这里是其她丫鬟们婆子们的居处，家中所有男仆都住在二门外。管家道：“茜儿姑娘住的是最顶头的靠湖那间单独的房子。诺，还亮着灯，想必是在屋里。”
　　小丫头道：“适才，我去请她吃饭，她说人多气味大，不去。茜儿姐姐的饭菜从来都是厨娘用食盒子装了，另外留出来。她自己带回屋里吃的。”
　　孟冉冉心中了然，想必是茜儿不愿与下人们同桌吃饭。既然做了通房丫头，这点优待还是应该的。
　　三人走到茜儿屋前，见那窗后烛光忽然被吹灭，里头居然有男人的声音。
　　“茜儿，你难道还不死心吗？留在宋家还有什么意思？”
　　“自打九岁被卖到宋家，我就一直是宋家的丫鬟，伺候了三少爷，伺候了老爷，除了伺候主子，我什么都不会，又能去哪里？”
　　“那你我之间呢？你出去后我能亏待你吗？要不，我去向宋家提亲，三媒六聘的，咱们也好做对长久夫妻。”
　　“跟你？老爷虽然不见得喜欢我，但也不会把收了房的丫头放出去。”
　　“这么说来，只有那老东西死了，你才得脱离这牢笼？”
　　“少浑说，再说，就算老爷答应，大少爷也不会放过我。你一个戏子，亦是个畸零人，有什么手段呢？你我不过是得快活且快活一日罢了！”
　　“唉--------”
　　就此，屋里两人不再说话，哼哼叽叽的只闻云雨声。窗外的三人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真切。孟冉冉第一回遇到这样的事儿，不知如何处置。管家见她许久不发话，只好自己做主，寻了把铁锁，把屋门趴地一声锁上了。
　　管家喝道：“下贱的小娼妇，竟敢在园子里私会苟合。你们且等着，主子回来扒你们的皮！”然后扭头大声吩咐小丫鬟：“快去，叫几个小厮来，把这间屋子给我看死了！”
　　这声大喝，对屋里偷情的一对男女无疑是晴天霹雳，茜儿大哭起来，那男人叫着：“管家爷爷，放过我吧，求你了，放我出去！”
　　管家怒道：“作死的戏子，这时候还想着活命，姨娘也在呢！我这就去书房，请六少爷过来！看怎么发落你们这对狗男女！”
　　孟冉冉并不想掺和进去，但好歹也算女主人，又不能视而不见，只皱着眉头。茜儿扑到门板上，扒着门缝儿哭叫道：“姨娘，你快开门，放我们走吧。求你了，给我一条生路吧！”
　　“你既然知道后果严重，又为什么和男人偷情？他是谁？”
　　“他，他就是白天唱戏的霓小仙。”
　　茜儿声罢，霓小仙也仿佛在门后磕头，咚咚有声，呜咽道：“求姨娘超生！求姨娘超生！”
　　孟冉冉皱眉，茜儿难道会被宋家浸猪笼吗？自己那公公的确一把年纪，弄了这么个妙龄少女作通房丫头，也实在太不人道了，难怪她要红杏出墙。但此时此刻可不敢擅自做主，把他们放了。事关宋家门楣声誉，且看宋云晟如何料理吧。面对门后两人的苦苦哀求泣告声，她只好硬起心肠道：“你们别磕头了，磕破了也没用，我就是有那胆子放你们走也不行，钥匙被管家带走了。”
　　茜儿还在哀求：“姨奶奶，全是奴婢的错，求你了，求你了！放了阿仙走吧，把我千刀万剐也行，是我勾引他的！放了他吧！”
　　“茜儿，我们把你从宋谅村带回扬州，就是怕你在二姨娘四姨娘身边难做人。没想到你不知好歹，又弄出这种事情来。那天我还亲眼目睹你和三少爷不干不净------由此可见，你这人放在哪里都要兴风作浪！”孟冉冉想到她和宋家父子的□□关系，心中觉得恶心，对那不男不女专在贵妇间打磨旋的霓小仙也毫无好感，不屑道：“别磕了，穿好衣服，等六少爷来发落吧。”
　　话音没落，随着一声巨响，房子侧面靠湖的固定花窗窗棂被打碎，两条人前后影跳入湖中，孟冉冉大叫，好在这时候，丫鬟带着巡夜的小厮已经赶来了。在大厨房吃饭的众位仆人也举着灯笼火把，闹哄哄跟在后面。
　　“快，他们跳湖逃跑了。”随着孟冉冉的指点，奴仆拥在湖边搜寻，小厮们用竹竿往湖里乱戳乱搅，丫头们提着灯笼四处乱照，一大群人嗡嗡地搜寻着逃犯。
　　宋云晟也和管家赶来了，管家擦着汗道：“六少爷放心，他们逃不出去，园子里湖水通往外界的出口都有铁栅栏封着。”一头里对众人喝道：“快，多点几个火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务必把他们搜出来！”
　　没多久，几个小厮欣喜若狂地大叫着，从湖岸一处太湖石凹洞里拖出奄奄一息的霓小仙。
　　“茜儿怎么不见？”孟冉冉心中一动，又不祥的预感，大叫：“牛牛！”提起裙子就往卧房里跑去。这一番折腾，家里上下人都出来了，可就是没见到周妈和牛牛。她一跑，连带着宋云晟也拔足狂奔。
　　冲到自己卧室旁的隔间，孟冉冉心底一沉，牛牛本该和周妈一起睡下了，可是床上空空如也。宋云晟大叫：“周妈！”他推开孟冉冉，从门扇后面扶起昏死过去的周妈，周妈头上被人重击了一下，人事不知。
　　“啊，我的牛牛呢？梓恺呢？”孟冉冉摇着周妈，可她没有一丝反应。
　　“她死了！”宋云晟探指测鼻息，惊叫道。
　　孟冉冉眼前一黑，摇摇欲坠！她太疏忽了，没料到茜儿会从跳窗潜水逃走，更没料到，她居然敢潜到牛牛的卧室行凶。
　　一重重丝绒帷幔被揭开，浑身湿漉的茜儿抱着牛牛走出来，秋初的湖水很凉，她浑身发着抖，但眼神凝固坚硬。牛牛老老实实地趴在她肩头，一岁多的稚子还在熟睡中，浑然不知危急。茜儿另一只手握着一支尖锐的簪子，对准了牛牛的脖子。
　　“周妈，死了？”
　　“茜儿，别冲动！”宋云晟见此情景，只好挥手，让管家等随后赶来的人后退。
　　茜儿喃喃道：“对不起了，我也不想打死周妈的，我无心的------”忽然见到地上周妈的尸体，眼泪唰一下滑落：“是她大喊大叫，我，我急了，才用烛台打她的头-------”忽然，茜儿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都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你们宋家逼我的！”
　　宋云晟扶着孟冉冉，被她疯狂的模样吓得后退几步，见她手中那尖锐的簪子乱划乱舞，看得胆战心惊。
　　“你们宋家没一个好人！都要逼我，我才十五岁，宋云贤就占了我的身子。二姨太骗我说等他娶了少奶奶就给我名分，三少爷成亲了，又说让我再等等，可我苦苦等来的是什么？他们母子两为了讨老爷欢喜，要我去伺候老爷------我不愿意，就把我灌醉了，送到老爷床上！六少爷，你也知道的，对不对？你们宋家人都是一样的嘴脸，用得找你的时候，一腔甜言蜜语，用不着了，就把你当作鞋底的烂泥巴，踩在脚底！宋云贤这个混账，把我送给老爷后，还要时不时偷偷摸摸来占我的便宜！我得到什么了？除了四姨太的谩骂羞辱，除了一个通房丫头的身份，我得到什么了？”
　　孟冉冉道：“茜儿，即使宋家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也是宋云贤和二姨太骗了你。你快把梓恺少爷放开，别吓到他！”
　　“呵呵！你也想来哄骗我？你当我是傻子吗？我一放开小少爷，你们就会冲上来把我大卸八块的。如今别说我打死了人，就是周妈没死，你们也不会放我走的。”
　　“你快放了孩子！”
　　茜儿此刻也冷静下来，她异常有条理道：“孟姨娘，你别大喊大叫的。你要是把小少爷吵醒了，我可受不了，到时候说不定就伤了他。”
　　“茜儿，你想要怎样才肯放人？”
　　“把我和阿仙都放了，不许告官，还得给我们准备一辆马车，还有银子。”
　　“行！行！”孟冉冉没口子的答应下来：“只要你肯放了我儿子，你和霓小仙都走吧。我们一定不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