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朝过日子》丝媚

64、金银花

　　宋家对她不在乎，她也不在乎宋家，好在还有佳惠和她聊天解闷。闲不住的孕妇佳惠说要出门逛逛，管家希伯连忙给她们准备了车马，孟冉冉带着儿子和佳惠一同坐上马车出门散心。她们两人对宋谅村四周环境都不熟悉，孟冉冉问了赶车的小厮，宋谅村离斗山下的下宋村倒是不远，于是建议到下宋村逛一圈。
　　车马行到下宋村，四斤爷爷正在村口放羊，孟冉冉还认得他，向他打招呼。村长从小厮嘴里知道了原来孟冉冉是宋家六少爷新娶的姨奶奶，更是无比热忱的欢迎她。带她们参观了水稻农田，山坡茶园，又吃了新摘的葡萄，顶花带刺的嫩黄瓜，还送她们一罐子蜂蜜。牛牛把手指头塞进蜂蜜罐里，又忙着塞回嘴里舔吸，弄得嘴边一圈蜜汁。他那馋嘴模样，惹得孟冉冉哈哈大笑。下宋村的男女老幼对这位小少爷喜欢的不知怎么表达，围着他赞美他，嗡嗡地也像一群蜜蜂似的，恨不得将他顶在头上膜拜。
　　“老村长，你们这里还养蜂啊？”
　　“是啊，后山上养蜂，也不用管，蜜蜂自己会采山上的野花。”
　　“你们这里可真好，世外桃源似的，什么都有了。”
　　“说好也不好，这里山多田少，水田就更稀罕了，你瞧那边，一大片的荒地，种不了庄稼。好在宋家只收六成租子，像别的村寨东家收七八成的，那日子就难过了。”
　　孟冉冉走上去看看，这占据了硕大面积的荒地是石谷子地，沙石多泥土少，附近有没有水源，所以基本没什么用。她以前在现代的男友狄颂国是做药材生意的，曾经帮他复印过药材的培植等技术资料，顺便也看了看，此刻想起来有一种药材倒是挺适合这里的土地种植。
　　“你们可以种植金银花啊，是常用大宗中药材，每家药行都会收购的。”
　　“少奶奶还懂这些？”四斤爷爷佩服道：“我听人家说过种药材比种粮食要能卖钱，可这是宋家的田地，而且我们也没种过，听说这金银花要种三年才能开花成熟，这可太长久了。”
　　“你们把地荒着也是荒着，六少爷也没让你们为这块荒地交租子。你们种上东西，有了收益日子不就富裕了？”
　　村长和四斤爷爷对视一眼，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向孟冉冉请教种植方法。只有理论知识的孟冉冉不敢乱指挥，答应他们找来一个中药材的种植行家来看看。

　　回家后，孟冉冉照例站立伺候了宋家老少用餐，她没有回房吃自己的晚饭，倒跟着宋云晟来到他的书房，把她在下宋村建议种植金银花的想法说了，希望宋云晟能够提供帮助，找一位技术人员来下宋村指导村民们种植。
　　宋云晟有点惊讶孟冉冉怎么会提出这个要求，回答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们得了实惠还能给你分成不成？”
　　“咦，你怎么这样？那片荒地闲着也是宋家的损失，我好心好意为宋家着想，你名下不是有一个药行吗？等将来他们种植成功了，你等于有了一个固定的生产基地。这不是互惠互利的好事吗？”
　　宋云晟点头道：“那好吧，我可以找人先去下宋村看看土地情况。”

　　次日，孟冉冉习惯性的托着托盘，准备伺候二姨太洗手用餐。宋云晟却上前把托盘交给了丫鬟，拉着孟冉冉坐在他身边。
　　“咦？六少爷这是什么意思？”二姨太微恙。
　　“二姨娘，冉冉这几天伺候下来，她也累了，还是让丫鬟伺候您吧。”
　　“话不能这么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按老规矩来说，做姨娘的就该站着伺候。”
　　“二姨娘，我听说我娘在世时，您也没有遵守用餐时站着伺候的规矩，难道老规矩绕着您走吗？”
　　“你——”二姨太气结，道：“我没站是因为我一进门就怀上了你三哥，你爹你娘心疼我，才不让我站规矩。”
　　“哦，那三哥出生后，您也没站啊！现在我爹跟前，您和三姨娘四姨娘没一个人站规矩的，我们家这老规矩从我媳妇开始吗？”
　　二姨太至此说不出话来，扔下筷子饭碗，不吃不喝。
　　孟冉冉心中暗笑，谁说种药材的想法得不到实惠，自己现在不就得到实惠了吗。宋云晟还是知道好歹的，对他有用的人才还懂得投桃报李。
　　三少奶奶闺名锦桂，她淡笑道：“娘，吃饭，这道蜜汁樱桃肉不错。”
　　“哼，你就是知道吃。”二姨太秀眉一挑，道：“梓纯怎么吃这么少？锦桂，你做娘的也不知给孩子喂喂。”
　　“是，娘。”面对婆婆的指责，锦桂也不恼，夹起肉喂给儿子吃。梓纯可能是天生的过敏体质，所以家中海鲜一律不上桌，就连鸡蛋竹笋香菇这类发物也小心翼翼地不能入梓纯的食谱。
　　孟冉冉见他喜欢吃蜜汁樱桃肉，好意道：“我昨天下乡得了一罐子新鲜蜂蜜，回头让周妈给三少奶奶您送过去。拿来给梓纯做菜或者调入水服用中，对身体都是很好的。”
　　锦桂谢道：“梓纯这孩子别的不爱吃，就这蜂蜜水还喜欢喝两口，多谢你。”

　　宋家在杭州的祥永泰药行派一名大师傅来下宋村查看，他带着老村长一起来到宋家禀告结果，宋云晟派人叫孟冉冉也到花厅来会商。
　　大师傅禀告道：“六少爷，我看不行啊。这片土地养分太少，恐怕很难种植金银花。”
　　宋云晟道：“如果挑水灌溉，行不行呢？”
　　大师傅回答：“有充足的水倒是可以成活，但修建渠道花费巨大，人工挑水要灌溉这么大片地可需要许多劳力呢。”
　　老村长战战兢兢地站在宋云晟雅致奢华的书房内，点头哈腰，哆嗦道：“禀，禀，禀告六少爷，我们村里老人妇女居多，壮劳力少，恐怕也很难负担。”
　　孟冉冉凝神思索，道：“你们听说过穴栽吗？”几个男人都看她，孟冉冉解释道：“就是按照一定的间距挖坑，填入泥土肥料，然后把金银花栽种上去。以后每次浇水施肥只需往土壤处浇灌就可以。水的问题也能解决，徽州雨水多，沙石土却难以保存水分。还是用挖坑的法子积存雨水，天气晴朗时盖上石板以防蒸发。哦，坑中要铺垫高岭土，这样可以确保水不会渗透流失。田地中间修造几个水窖，应该够用了。”
　　老村长问：“六少奶奶，什么是高岭土啊？”
　　大师傅点头，回答道：“应该是白膏泥，大户人家经常用在墓穴外壁作为防水层。我们这里不出产白膏泥，不过用石膏、石灰混合后也能防水。”
　　宋云晟用眼神征询大师傅的意见。大师傅思索后，道：“六少奶奶见识渊博，我在药行做事多年却从未见过药民用这种栽种方法。不知六少奶奶是否亲眼见过？这穴栽法真能行吗？”
　　孟冉冉心想，我虽然没有见过，但这是教课书上写的，作者总不见得瞎编坑害勤劳朴实的农民伯伯吧，但话到嘴边还是谨慎许多，道：“行不行我也不知道，不如我们先试验一片田地，修造一个水窖，等苗木成活后，再推广不就行了。”
　　“六少奶奶英明，小的感佩之至。”大师傅诚心诚意地鞠躬。
　　“那就这样吧。”宋云晟最后拍板，道：“修造水窖的银子由宋家先垫付，你们村里出劳力，师傅留下指导他们种植方法，你们只管安心栽种，如果能成，三年之后我们祥永泰药行按照市价来收购。”
　　“多谢六少爷，不过田地都是宋家的，我们不敢按市价出售给东家。”
　　“这些都是后话，先看金银花能不能成活吧。”宋云晟挥手让大师傅和老村长离去。
　　“种上植物才能保持水土，也能减少山崩泥石流的几率。”孟冉冉还在回顾她的教科书，以往为了狄颂国能够考取资质证书，她没少帮他去图书馆复印查找资料，可惜这个白眼狼一出国就把自己这个“糟糠之妻”给甩了：“金银花长成后，能连接成荫，可以在泥土穴边栽种一些喜阴惧晒的药材，这样慢慢地，植物的根系就把泥土给固定下来了。”
　　宋云晟点头道：“有道理，半夏太子参、麦冬、黄连、白芷这些植株矮小又怕晒的药材，和金银花一起栽种，一次施肥浇水能养活几种药材。”
　　“嗯，孺子可教也。”
　　“你到底从哪里知道的这些药材农耕的方法？”
　　“书上啊，你没听说过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吗？”
　　“胡说，我从未见过哪本古籍书册曾经记载过，《天工开物》《本草纲目》也没有提到过什么穴栽法。”
　　“那是你读的书太少，不爱学习。”孟冉冉生气，他居然怀疑自己的博学多才，自夸道：“小宋同学，你要好好增加自己的学识休养，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别看我现在学富五车，可不是一蹴而就的，我是付出了多少青春年华才取得的辉煌成就。你不要嫉妒我羡慕我，应该总结自身的不足，赶紧修正自身的懒惰和骄傲自满的毛病，俗话说虚心使人进步--------”
　　宋云晟要被她不要脸的自卖自夸弄疯了，这女人写几个大字都像狗爬似的，却弄了一肚子旁门杂学。如果他也是现代人，应该会对孟冉冉说一句：马大姐，I 服了U。

　　得不到家庭温暖的孟冉冉迷上了乡村一日游，决心扎根农村造福乡间，天天拉着佳惠往下宋村跑，去看他们修造水窖，试验种植金银花。为了增加牛牛的知识面，还要带回来许多莫名其妙的动物：牵着丝线的金龟子，毛茸茸的小鸡小鸭，扭来扭去的蚯蚓，嘶声大叫的知了。
　　当她擅自进入宋云晟的书房，用他珍贵的玻璃金鱼缸去乡下装了一缸小蝌蚪回来，宋云晟发怒了。“喂，你知道这波西米亚国运来的玻璃鱼缸有多贵吗？鱼缸有多重，我付的金子就有多重！”
　　“对不起啊，等这些蝌蚪变成青蛙时，我就把鱼缸还给你。”
　　“我的名种蝶尾金鱼不能一直养在我的钧窑笔洗里，你让我写完字怎么洗毛笔？”
　　“不是有那个什么笔冢墨池的成语，你去池塘边洗也是一件风雅之事啊。”
　　“我们家没有池塘，我命中忌水。”
　　“哦。”孟冉冉转身取来一只汤碗，放在他书桌上：“给你景德镇官窑笔洗，这总行了吧？”
　　“你觉得这个破碗能配得上我的象牙杆狼毫湖州笔吗？能配得上我的紫檀木雕花书桌吗？快点扔掉那些蝌蚪，还给我玻璃鱼缸。”
　　“把金鱼养在碗里。”
　　“不行。”
　　“你觉得是你的破金鱼破毛笔破书桌重要，还是宋梓恺能够透过玻璃鱼缸，见证蝌蚪如何变成青蛙的生命奇迹更重要？”
　　宋云晟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