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朝过日子》丝媚

63、家庭会议

　　宋家正堂称为燕喜堂，用于接待客人拜访，供内眷起居的称为凤梧堂，次日清早孟冉冉在凤梧堂中一一为家中众位敬茶，退到袱垫上与宋云晟一同向宋老爷磕了头，然后按辈分入座。
　　“六少爷昨日怎么没进洞房啊？听说让丫鬟收拾了书房，昨夜在书房安置的？”二姨太一见面就给了个下马威。
　　“禀告二姨娘，昨日饮酒后来了诗性，想去书房写诗，晚了就留在书房内睡下了。”宋云晟不急不慢地回答。
　　宋老爷皱眉道：“好好的洞房花烛夜，写什么诗词。云贤，你昨儿晚上又去哪里了？怎么守门的说你没回来？”
　　许久没见的宋云贤依然一副潇洒贵公子模样，折扇一摇，道：“我又能去哪里，横竖在账房里看看账目。”
　　宋老爷拍腿驳斥道：“哼，你倒有那个心，还愁生意做不好吗？整天调三窝四的做些下流勾当，是不是去招惹后村的孙寡妇了？”
　　宋云贤嗤笑一声也不否认，然后睃一眼孟冉冉，像是暗示孟冉冉也曾经是寡妇。孟冉冉看一眼对面的三少奶奶，她端庄的脸庞愈发端庄，听了这些话简直像木人一样毫无表情。身边的儿子宋梓纯白皙瘦弱，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七八岁的孩子目中神采俱无，看来的确身体欠佳。二姨太听老爷批评自己的儿子，顿时一脸不自然，四姨太斜靠在老爷椅背上，专注看着自己的红漆指甲，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全家只有三姨太眉目含笑地看着儿媳妇佳惠，心满意足的安乐模样。
　　“我是老了，你们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一个个的尽想着自己的小算盘。混账东西。”宋老爷骂着，手脚抖抖瑟瑟。
　　二姨太赶走四姨太娇凤，站到老爷身边轻抚他胸膛，道：“老爷，您别气着了，我们云贤还是好的，找女人还不是为了咱们宋家开支散叶吗。六少爷在外头养下孩子，也不是为了传宗接代。”
　　“你要是喜欢就娶进门，放在家里光明正大的，也好堵上外人的嘴，整日里偷鸡摸狗的，几年来还不是没生出个一儿半女的。我就看不得你这副样子，酒楼生意弄得半死不活，还要办什么造纸坊，狮子大开口就是六万两，唉！”
　　“老爷，云贤想办个作坊那也是正经事，咱们家也不是没有，你就答应他嘛。”二姨太向着亲生儿子，难得呈现出撒娇的模样，旁边的四姨太噗嗤一声，一脸不屑。
　　“徽州和杭州、苏州三家醉太白酒楼账面上，他提走的钱比赚的还多，你儿子要是能自己赚到这六万两，我就没话说。”
　　“爹，你也知道现在酒楼生意难做，官府交税多如牛毛，何况妹夫狄远清处处和我作对，在三个城市都开起了酒楼和我抢生意-------”
　　“混账，自己整日把心思花在女人身上，还学人家捧戏子养兔子，还怪别人跟你抢生意！我问你上月那笔五千两的款子你用到哪去了，是不是给那个什么戏子买了宅院？畜生！”宋老爷越说越动怒，眼看要动家法。
　　“老爷息怒，老爷——”二姨太连忙把紫砂茶壶送上，给宋老爷消火，她道：“云贤动用公账上的钱，那也是借的，有一笔记一笔，还算好的。六少爷他管的产业多账目多，随便哪里一笔不到的，还不知道呢。”
　　宋云贤附和道：“就是，六弟云晟的账目您怎么不去查查，他上月在扬州买了一个布庄，恐怕还没禀告您吧，怎么也得七八万两的开销呢。”
　　听他们扯到自己的布庄，孟冉冉不由得紧张，看宋云晟倒是一脸坦然。
　　“爹！”他站起身，躬身一鞠，道：“我的确想购置一家布庄，但并没有动用公账上的银两，除了我自己历年积攒的分红，还有我娘留下的首饰嫁妆，一起贴进去也就差不离了。”
　　话音未落，二姨太尖叫道：“哎呀，你娘留给你的那些名贵珠宝都给卖了？那可是上等的翡翠玛瑙——哎，老爷你看呀！”那批陪嫁珠宝二姨太早就垂涎三尺，但宋老爷惦念亡妻，一直把珠宝压在银号里保管，直到去年才交给宋云晟。
　　宋老爷发怒道：“我把你娘留给你的念想交给你，可不是让你把它们卖了换钱。我还没死呢，你怎么就开始盘算着自立门户？”
　　“爹。”宋云晟跪下认错：“孩儿知错了，但买布庄并不是要自己经营谋利，孩儿有别的用处。暂时不能禀告您，希望您能体谅我。”
　　二姨太一旁煽风点火：“什么用处要花这么大一笔钱？怪不得，我们家这几年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开销一日紧过一日，账面上不知道多少银子流出去呢，说是打点衙门官员，谁知道啊！”
　　“住嘴！”宋老爷呵斥道，他沉思片刻，宋家家大业大，在大小官员们眼中视作一块大肥肉，凡是走马上任的都要分上一羹，儿子的难处他不是不知道，于是维护道：“云晟这么做必然有他的想法，他母亲的嫁妆由他自己处置吧。”
　　宋云贤跳出来，指责道：“爹！您怎么处处偏心六弟，连这事都不追究？把船队交给他，把田地交给他，当铺药行都给了他，我这个大哥就那么几家破酒楼-------”
　　二姨太察言观色，见老爷又要动怒，急忙阻止儿子：“云贤不要胡说，老爷心中有数，你把酒楼管好了，人也历练出来了，自然让你也试试掌舵盐运生意。云晟人聪明孝顺，你这个大哥就知道一味的傻干苦做，往后向弟弟多学着点--------”
　　三姨太见宋云贤耳红脖子粗的又要张口，上前劝解道：“大少爷快喝口茶，今日是冉冉初进我们家门，给你这个大伯敬的茶。哎，大家看，梓恺和梓纯小哥两还真有几分像呢。”
　　人人都朝两个孩子看去，孩子总是喜欢和小孩子亲近，牛牛自行挣开周妈的束缚，蹒跚到梓纯的椅子跟前，去解开哥哥的鞋袢子玩儿，梓纯脚一动，他就兴奋地扑上去抱住，像只小狗似的。一直保持木然超脱的三少奶奶也不禁莞尔，拈起茶几上的一枚杏脯给牛牛吃。
　　刚才紧张的气氛缓和了，宋老爷笑眯眯的看着牛牛和梓纯玩闹，让希伯取来扬州带来的金项圈，一人一个赏赐戴上，姨太太和三个儿媳妇也各自有钗环头面首饰作为礼物，宋云贤收的两个通房丫头与留在京城伺候云庭的画眉一样，也各自有一份首饰。一盒子一盒子的珠宝首饰流水价从眼前传过，钗、镯、坠、环、珠，琳琅满目宝光灼灼地塞住了众女子的双眼，屋内又变得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婚礼结束后宋云贤带着两个通房丫头回徽州了，留下三少奶奶照顾患病的儿子。宋老爷为了享受儿孙绕膝的晚年，要求佳惠留下生产后再回京城，所以一向枯寂的老宅又恢复了人气和活力。
　　宋云晟一直我行我素地住在书房内，孟冉冉独守空房，没几天下人们都已经看出来他们夫妻之间感情不睦，但宋老爷也未曾在意，以为婚后宋云晟对她失去兴趣了，反正是个小妾嘛，养在家里多个人多双筷子而已。
　　按照习惯，众人围聚一桌吃饭，宋老爷前几日忙于招呼宾客，体力透支，这几天卧病在床，由三姨太在床前喂饭，牛牛由周妈在房间内喂粥饭，所以一桌人是二姨太、四姨太、宋云晟、佳惠、三少奶奶带着儿子梓纯，还有孟冉冉。
　　当家的二姨太招呼众人落座后，道：“冉冉，你等会儿再用餐吧。我会让厨子给你留出一份饭菜送到你房里。你先伺候你的两位姨娘和六少爷，尽尽媳妇的本分。”然后示意身后的丫鬟把装有沐巾洗手盆等物件的托盘交给她。
　　孟冉冉明白过来，自己如今在宋家地位最低，虽然生下了牛牛还算不上母凭子贵，这名义上的婆婆要给自己做规矩了。
　　“二姨娘，冉姐姐她-------”佳惠见孟冉冉面红耳赤，想要帮她说话。
　　“佳惠，你是嫂嫂，如今怀着孩子，让你弟妹来伺候一下也是应该的。”二姨太挡住她。
　　宋云晟沉默的吃着饭，仿佛充耳不闻。
　　孟冉冉气的手脚冰凉，她还是忍住怒火接过托盘，站在二姨太身后。
　　四姨太娇凤笑道：“我们六少奶奶还真能屈能伸，站得笔笔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作者有话说

　　银子数目好像开大了，改小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