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朝过日子》丝媚

62、合卺酒

　　徽州宋凉村。
　　婚礼如此简单潦草，孟冉冉未去通知刘婶子一家，连月明和肖锐也没告诉。只是给他们两家分别寄去书信，说一切安好勿用挂念，等安顿好再联系。拜见了二姨太和三姨太，她们对孟冉冉的出现也是非常讶异，但讶异过后，还是给了牛牛和她不菲的见面礼。
　　因为是纳妾，只在家中内堂设立喜堂，邀请族中几家至亲前来观礼。没有花轿没有锣鼓，孟冉冉在宋家客房被打扮一新，由丫鬟搀出，至喜堂一一跪拜了宋老爷和族中诸位长辈，又被送到新房内。纳妾一切礼仪与娶正妻不同，不用夫妻拜天地，反倒是宋云晟端坐，受了孟冉冉一个磕头，好在宋云晟尚无正室，还不需要她朝正妻跪拜。仪式后宋家酒宴非常隆重，宋梓恺牛牛被周妈抱了四处跟着宋云晟宋云贤兄弟两招呼客人，宋老爷半靠在椅子上一直撑到了散席。
　　而呆在新房内的孟冉冉枯坐半日，喜娘在她耳边聒噪着吉利话，她听得厌烦不已，最后把她连同丫鬟们都赶走了。自行揭去盖头，卸下沉重的凤冠霞帔，只穿着里层的软缎桃红衣裙，顿时感觉轻松不少。环顾新房，布置得还是很奢华舒适的，尤其是身后这张紫檀嵌楠木山水人物架子床，缎子百子闹春绣花被，水红缂丝锦缎床帏，床檐一排鹅黄璎珞，两侧葱绿吉祥结子丝绦，花红柳绿的颜色搭配下，倒也喜庆。可是心下凄惶，在冷水铺与肖锐假成亲时，好歹身边还有月明陈氏等熟人，如今自己孤单单一人处在这陌生的新房内，等待着未来至少十九年的又一场虚假婚姻。
　　“冉姐姐？”门外传来一声问侯。
　　“佳惠？”许久未曾听有人这样称呼她，一猜便知。
　　佳惠笑逐颜开，推门进屋，她竟然是个大腹便便的待产孕妇。小丫鬟扶着身娇体贵的四少奶奶坐在绣墩上，佳惠挥手让丫鬟到门外候着。
　　“佳惠，你又要当妈妈了呀？太好了，云庭也回来了吗？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我昨天怎么没见到你？-----画眉呢？怎么不是她伺候你？”多年不见，惊喜交加的孟冉冉扔出好多问题。
　　佳惠撅起可爱的嘴，抱怨道：“人家日夜兼程刚回来的，你倒是容我喘口气，喝杯茶嘛！”
　　孕妇最大，新娘孟冉冉也不敢迈过她去，给她倒了茶，又亲自为她打扇。
　　“今日下午才回来的呢，云庭没有回来，我是跟着我大哥来的。”
　　“你肚子大了，太不方便了，为什么从京城回来啊？”
　　原来佳惠的大哥萨哈谅在西征将军麾下，抵御外夷入侵有功，被上司保举叙功，迁至京城西山健锐营副都统，从一个四品护军参领升迁调入京城官拜正三品，连跳两级已经算是超迁了。在走马上任前衣锦还乡一次，但因父亲索绰罗大人还在任上，京城的家中只有几位老仆守门，所以特地来徽州拜见父母。佳惠一直住在京城，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父母，便缠着丈夫和哥哥答应她回徽州老家，也好与父母团聚。佳惠成亲至今已经是第二胎了，见她在怀孕期间身体健康，云庭扭过不夫人，只好点头答应，佳惠跟着大哥萨哈谅一起回了徽州城，在娘家先住了两天，今日一早才赶到宋谅村婆家。
　　“佳惠，看你的肚子也该有六七个月了吧，上次生的是女儿吧，瞧你肚子形状尖尖的，这次应该是个儿子，辛苦不辛苦？”孟冉冉羡慕地摸摸她的大肚子，心想自己不会针线活，不然应该亲手做几件小衣服送给她宝宝。
　　“嗯，不辛苦。”佳惠忽然有些心酸，笑笑：“还是姐姐有福气，我已经见过梓恺，小人儿好可爱的。”
　　“男孩子就是调皮。”
　　“冉姐姐，我这一胎还是女孩子。我可真想生个男孩啊。”佳惠伤感的摸着肚子，哀怨道。
　　从未见过她这般神色，感觉佳惠不再是当年那天真无忧的少女，孟冉冉安慰她还没生养，是男是女很难说的，就算两个女儿也没什么不好啊，女儿是妈妈的贴身小棉袄嘛。
　　“你不用安慰我了，那位老太医断定腹中胎儿是男是女一向都是很准的，我上次就是被他说中了，生出来果然是个女孩。”佳惠闷闷不乐道：“这怀孕次还是一样的感觉，虽然公婆没说什么，但---------唉，所以我才劝云庭把画眉收了房。”
　　“画眉？做妾啊？云庭没说要纳妾，公婆也没说你，你干嘛这么着急呢！”孟冉冉觉得不可思议，以前宋四哥追求佳惠妹妹，那架势可是万水千山轰轰烈烈，多有诚意多有毅力啊，结婚才几年就要纳妾，而且还是佳惠主动提出的，这也未免太大度了。
　　“你不知道，虽然他们宋家没说，但我这不争气的肚子---------”佳惠垂头沮丧道：“我额娘给我信中说，宋家下一代子嗣艰难，只得了梓纯一个男丁，哦，如今还添了你和云晟哥哥的儿子梓恺。梓纯身体不好，三少奶奶已经不过问三哥，任凭他在外头寻花问柳，但还是没添个一儿半女出来。额娘说与其让公婆找上自己，要求给云庭纳妾，还不如我们这头主动替他寻个合意的，倒显得我这个正房大度贤惠。画眉是我的贴身丫头，比外头找的强，云庭也喜欢她，说等她一有身孕就开脸做姨娘--------”语声越说越轻，几乎掺杂着欷歔。
　　孟冉冉同情地拍拍她的手背，就连敢笑敢骂的佳惠迫于传宗接代的压力，不得不让步了，可见这年代媳妇的主要职能就是生儿子，生不出儿子还要帮老公找小老婆来帮着生，真是可悲，又转念想到，要不是因为牛牛，宋家也不可能接纳自己进门。对于宋老爷来说多一个孙子，他可能真的愿意用等量的黄金来换。
　　佳惠调整心绪，重新笑道：“冉姐姐，对不起，在你大喜的日子里和你说这些。冉姐姐你和云晟大哥能走到一起，我可真高兴。你们俩都是我喜欢的人，往后我们又成了一家人，我在宋家就有伴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高兴的话题，佳惠见时辰不早了，起身告别，招呼丫鬟搀扶她回房休息。

　　酒宴散席后宋云晟回到洞房中，脸上微醺，他进屋见孟冉冉的穿戴点头道：“你已经换好衣服了哦，我去花园书房睡，把我衣服整理几套让丫鬟送来。”
　　“哎，你等一下。”孟冉冉见他要走，急忙拦住他。
　　“干嘛？我今天很累啊。”宋云晟有几分醉意，瘫倒在椅子上，伸长了两条腿。
　　“今天是我们以后十九年夫妻生活的开始，我们要不要定好一些详细约定，免得到时候给彼此造成困扰。”
　　“我不是答应分房睡了吗？还有什么约定啊？”
　　“嗯，比如进屋前要不要敲门，在外人面前怎么彼此称呼等等--------”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困了，走了。”
　　孟冉冉按住他肩膀，只好坦白道：“我是想问你以后会不会娶大房妻子？妻子过门后如果为你生下孩子，财产怎么分配？”
　　宋云晟挑高剑眉，近距离的瞪她：“你是介意我会不会娶别的女人进门，还是想问如果以后我再生出儿子来，会不会影响我们契约的执行？会不会损害你的利益？”
　　孟冉冉鼓起勇气回答：“对！”
　　他仰头干笑两声，指住她道：“你还真是，真是——你不觉得你在今晚提出这个问题，不太合适吗？刚拜过天地的妻子不是想着天长地久，而是掰着手指头数什么时候能离开宋家，离开时能得到什么利益。”
　　“你不用废话，事实就是我们的婚姻纯粹是为了利益才结合的。宋家唯一的孙子宋梓纯身体不好，宋老爷也瘫痪中风，你和你哥哥现在正是瓜分宋家产业，各自谋算的关键时刻。尤其是盐商总商的位子和盐运船队，这是你家老爷子一句话的事情，你虽然是嫡子，但没有母亲的枕边风，所以需要牛牛这个健康的孙子来增添砝码---------”
　　“住口！”宋云晟怒道：“你才来宋家几天就自以为是的认为我和大哥会为了争夺财产而起私心？我想要牛牛在我身边长大，要求你嫁入宋家，是因为不想让他像我一样，从小失去母亲，哪怕爹爹再疼我，奶娘照顾再周到，小时候的我和哥哥们比起来，总是不一样的。”
　　孟冉冉缄口不言，隐隐觉出自己的过分。自己对宋云贤有成见，他曾经用罂粟壳陷害过绿萼雅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到兄友弟恭；自己对宋云晟也未能完全谅解，要不是他，自己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就连曾经是朋友的宋云庭，为了传宗接代也收下画眉做通房丫头，伤了佳惠的心。对于宋家，她绝无好感，感觉自己就是个外人，即不想融入他们的生活，更不想对宋云晟这个所谓丈夫产生什么感情。
　　“女人都像你一样天生一双势利眼吗？
　　“别忘了，是你提出并起草的契约。”
　　“你放心，无论我娶多少个老婆，我们的契约都会执行，你和牛牛的利益不会动摇分毫。”宋云晟冷笑道：“我估计你日日夜夜都在谋算着我们宋家有多少产业，谋划得夜里都睡不着觉了吧。要不是牛牛，我才不会娶你这样一个见钱眼开的女人，我都怀疑你有没有对男人动过真心。”
　　孟冉冉咬牙道：“是又怎样？好像契约上忘了一条，我们是契约夫妻，婚姻存续期间，双方必须保证毫无感情瓜葛。你可别喜欢上我！”
　　“一言为定。”宋云晟举起珐琅彩合卺酒杯，分给孟冉冉一只，对她手中的杯沿轻轻一碰，柔声道：“我的新娘，祝你今夜好梦。”然后仰脖饮尽，推门离去。
　　孟冉冉恨恨地喝完杯中酒，摇头甩去脑中他那似笑非笑的臭屁模样。

作者有话说

　　(*^__^*) 嘻嘻……，更新的慢了，没存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