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朝过日子》丝媚

45、冷水铺

　　身处水道中间退无可退，简陋乌篷船更是一览无遗，无处躲藏。孟冉冉安慰紧张的大妹月明，让她留在小船中，自己独自登上大船。在她抬脚迈上大船的船舷时，因为大船船头高出小舟许多，宋云晟一反常态，居然友善地弯腰向她伸手，孟冉冉青白不定的脸上略微犹豫，终究不肯伸手借力。
　　随他进入船舱，在大理石围桌两端坐好。暗中观察他今日神清气爽，完全不像那天的精神失常，光天化日之下也稍稍定心。
　　宋云晟问：“你要走？去哪里？”
　　孟冉冉故作镇定，回答道：“闲来无事，下乡四处走走，散散心。”
　　“那你还回来吗？”
　　“说不定，也许回，也许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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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段冗长的静默后，宋云晟脸上慢慢浮起红晕，垂下眼睑，细密的睫毛如羽扇般覆盖了眸光，他不敢直视孟冉冉，犹豫问道：“我，那天晚上，我，是不是对你---------”
　　“六少爷，那天晚上你喝醉了，我照看你半宿。”
　　宋云晟抬眼微挑剑眉，星眸里透着疑问不安。
　　孟冉冉见他神情，知道他当时醉酒失常记不清楚，加重肯定的语气说：“真的，你我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骗他也是骗自己，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
　　宋云晟还是有一丝怀疑，但稍稍安心，自嘲般笑笑，说：“记不清了，我怕酒后失德，冒犯了你。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
　　他的浅笑留在唇边，富有棱角的唇线优美无双，看得孟冉冉一时思维阻滞，心中恨恨地想：“你酒后失德失大发了，小混蛋！要不是明月对不起你在先，我怎么会放过你这个臭流氓！将你扒皮抽筋也难平我心头之恨！”
　　他忽然伸手过来，孟冉冉从臆想中惊醒，警觉地往后退缩。宋云晟见她反应如此剧烈，微微一愣，摊开手掌，原来是一张银票。
　　“干嘛？”孟冉冉对他那晚残暴如野兽的情景记忆犹新，很难将现在温和无害的宋云晟联系起来，倍加怀疑他是不是装傻充失忆，想拿银子堵住受害人的嘴。
　　宋云晟平和说道：“我听说你离开绿萼雅筑时，没有从账面提过一个铜板。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退出酒楼经营，但这点银子你且拿着，就当为了谢你帮忙料理岚卿的后事。”
　　宋家在徽州果然手眼通天，绿萼雅筑存在徽州银号的资金动向都能摸清楚，对此感到惊讶的孟冉冉正想追问他为何调查自己，但转念一想，反正自己即将离开这是非之地了，绿萼雅筑也好，宋云晟也罢，以后与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了。于是回道：“我与岚卿虽然比不上你和她情意深厚，但我们也算朋友。不用为此事谢我。”
　　宋云晟摇头，道：“其实那天要不是你拦着，我可能真的会杀了明月。我恨她，但并不想杀人。”
　　孟冉冉赞同的点头道：“明月对不起岚卿，对不起你，可是杀了她也解决不了事情，反而还要惊动官府，背上杀人的罪名。何况她年纪小不懂事，对你因爱生恨，才会设计陷害岚卿。总之，是我这个姐姐管教无方。”
　　“算了，宋老伯是我家佃农，当日下宋村受灾，我没能给两个孤儿一点恩惠，反而是你从妓院老鸨手中救下她们，并待她们如同亲生妹妹。这些往事我也清楚，明月的事情不能怪到你头上。如果你将来找到她，就说我不再追究她的罪过了，你们还是回徽州城生活吧！”
　　“六少爷，多谢你宽恕明月。”话至此，孟冉冉真心地向他半蹲行礼。
　　宋云晟抬手虚扶一下，道：“岚卿的事，我也有错------唉，这些事还是不说了。你拿上银票去找明月吧。”
　　孟冉冉觑见是张龙头大银票，估计数目不小，但还是婉言谢绝道：“我自己也小有积蓄，用不着六少爷的资助。”
　　宋云晟不再坚持，目送孟冉冉离去。

　　陈葆发夫妇卖掉饭馆，得了银子在乡下老家安居，他们的村子规模较大，可以说是个小型乡镇，名叫冷水铺，在黟县境内。
　　陈氏正在屋前和几个本家亲戚妇女一边嗑瓜子，一边说笑，见孟冉冉和明月找人问路，呀的叫了一声，丢开瓜子“嗵嗵嗵”地迈着大脚奔去，喜笑颜开迎接她们。陈氏的热情并不表现在拥抱上，她身板魁梧有力，径直两手抓起她们的行李，扯开大嗓门叫：“老头子！贵客来了！”陈葆发捋着老鼠胡子从家里出来，见孟冉冉还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将她们让进屋。
　　陈氏夫妇在孟冉冉的协助下，将饭馆卖了个大价钱，在乡间生活足以，听孟冉冉又要打算租他们的房子住，连忙摆手坚持不肯收钱。他们和孟冉冉一同经历过风雨险阻，也算故交，孟冉冉就没有坚持，搬进他家厢房。
　　陈氏对孟冉冉的数次相助一直心存感激，拖着肥壮的身子忙前忙后，这会儿正在帮忙订被面，嘴里念叨着：“孟家的，别看我们乡下没有楼房，但这间屋子上头有树荫盖着，夏天绝对晒不着毒日头，冬天又向阳，不烧炭都暖融融的。回头，我让他二侄儿给你上屋顶捡捡漏，保管你住的舒舒服服的--------”
　　开始孟冉冉还含笑静听她温馨的叨念，后来听她问起肖锐，又问明月，无法回答。大妹月明知道这些都是孟冉冉的伤心事，转身把陈氏拉出门外，不让她吵到姐姐休息。

　　乡间幽静逍遥，孟冉冉每日和月明绣绣鞋面，种种花草，闲来无事就是玩飞行棋。她虽然没有拿走投资在绿萼雅筑的资金，但手上还有几百两银子的私房积蓄，再卖掉以前的高级衣服首饰，也足够在乡下颐养天年了。
　　她留给狄远清的信中，只是请他不要关闭绿萼雅筑，好好经营下去，善待刘婶子一家和店中员工，自己在酒楼的股份也全部转给他，算作补偿。最后求他念在往日情分上，帮忙打听明月的下落，如有消息转告给刘婶子。

　　陈葆发堂叔的梨园内，孟冉冉和月明正在采摘早熟的水梨。这片梨园未到成熟采摘的时节，十分幽静，早晨薄薄雾霭中，梨子表皮结上细密的露珠。
　　“姐姐，这梨子没有熟透，你别吃啊！”
　　“还可以啊，有点酸，不过很嫩。”
　　月明疑惑地拿起一个小梨，咬了一口，呸，一下吐完，皱起小脸：“酸死啦！这么难吃的东西亏你还吃，不怕倒了牙。”
　　孟冉冉笑，伸手去摘密密麻麻的小梨子，隔着枝叶见有人踏着细碎的阳光进园来。
　　只有一只手的肖锐身影很特别，他脚步越来越近，孟冉冉以为自己眼花，怔怔地看着他，倒是月明，扔掉竹篮，惊喜交加地绕过梨树，上前抱住他：“肖锐哥哥，真的是你呀！”
　　肖锐含笑，看着孟冉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