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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喜脉 ...

  •   刘婶子还是心里存不住事儿的脾气,被肖锐几次追问,遂缴械投降,将孟冉冉的下落告诉他了。肖锐曾经来过冷水铺,没费什么周折找到陈家小院。陈氏又见故人来访,热心的带他到梨园来找姐妹俩。
      肖锐比以前黑瘦些,不过更加成熟干练了,他父亲肖班头数月前病故,肖锐接手父亲的商队,天南地北的行商生涯让他开拓了视野,心胸更加宽广。在他自认为能放下以往的心结,坦然面对旧情,于是重回故地来绿萼雅筑拜访孟冉冉时,却被刘婶子告知,孟冉冉带着月明离开酒楼了。
      今日乃是故交重逢,且不说这几年发生的桩桩件件,孟冉冉和肖锐对败兴的事只字未提,只捡着高兴的事情来聊。陈葆发也不似当年这般小气,催陈氏赶紧杀鸡沽酒招待客人。冷水铺陈家几位亲戚听说他家来了客人,山村小镇偶有外人来访也是个稀奇,纷纷过来凑热闹。
      肖锐不是坐船来的,而是带着他马队的一个伙计,两人各自骑马还带着一头大青走骡,骡子驮来两大筐各地特产食品,火腿、鲜贝、鱼干、腊肠、山蘑、香菇、酥饼,摊开来也是琳琅满目地堆了一桌子。他大方地交给陈氏,让她置办酒席。
      孟冉冉笑他当了老板阔气了,他不好意思的解释说:“我四处行商弄些土产吃食不值什么,我到冷水铺,一是来看望你和月明,二是顺道看看这里的红茶品质,预定茶农,明年春天好来收茶叶。”
      陈氏和几位亲戚妇女用肖锐带来的东西,整治出两桌丰盛充裕的席面,陈葆发今天借花献佛,邀请他堂叔等亲戚赴宴陪客。
      宴席上斛光交错,女子一桌的孟冉冉和月明也是格外高兴,笑看隔壁男子另一桌,被安排在首席的肖锐,被热情的陈家亲友连灌几杯,面红耳赤连连推辞。
      陈氏炒完最后一道菜端上桌面,她顺势坐在孟冉冉身边,对众亲友谦让几句遂举筷大嚼。最后这道菜是一道当地特产,某种藤蔓植物的茎脉剥去外皮,切段后加腊肉爆炒,炒完有种特殊的气味。孟冉冉曾经吃过几次,今日不知怎么,一闻这菜的气味,胃里直泛酸,刚吃下的食物上涌,实在忍不住了,急忙离席呕吐。
      大嗓门陈氏扭头瞧见,道:“孟家的,你怎么啦?夜里着凉了?”
      月明担心地倒水给孟冉冉漱口,替她回道:“没有啊,该不是今天早上吃的酸梨,吃坏肚子了吧。姐姐,我说了不要多吃,你偏不听。”
      陈氏好心道:“肯定吃坏肚子了,明天请郎中来瞧瞧,开剂治拉肚子的方子就好啦!”
      陈氏没有生育过孩子,可她几位亲戚大妈都是过来人,她们在席上窃窃私语:“爱吃酸的,现在又吐,该不是怀上了吧------”
      肖锐听到她们的对话,担忧地看向正弯腰呕吐的孟冉冉。

      陈氏和孟冉冉明月并未听到别人的猜测,真以为吃坏肚子了,孟冉冉第二天早上又吐了一次。陈氏叫陈葆发赶紧去请郎中来看病。
      肖锐昨夜睡在他家堂屋内,早早收拾铺盖起来,见陈葆发要出门请郎中,想出声阻止,又犹豫着闭口不言。
      郎中过来一把脉,立刻换上一脸古怪表情。冷水铺的居民都知道借住在陈家的是个年轻寡妇,在城里开店开不下去了,才搬到乡下居住的。如今寡妇怀上孩子,这--------
      “今天也没拉肚子,可是还是吃什么吐什么。我得的是什么病?大夫?”孟冉冉见郎中迟迟不开方子,不禁着急,她从没料到自己和宋云晟那一夜就会怀上孩子。
      陈葆发和陈氏也没往这方面想,还以为她得了什么疑难杂症,老郎中医术不精,判断不出病症,也跟着催问。
      郎中被逼的没办法,支吾道:“老朽行医多年,对把喜脉还是很有信心的--------”
      “喜脉?”屋内几人面面相觑,只有肖锐先前就猜到几分,沉默着站在一角。
      孟冉冉喃喃道:“不可能,我不可能怀孕的!”
      老郎中道:“确实是怀上了,腹中胎儿已经快两个月了!”
      更加不巧的是,这句话被打算来陈葆发家中闲聊的堂叔夫妇听到。陈葆发堂叔人称三叔公,是当地里长,小小一个未入流的芝麻官,管着冷水铺百来户人家。
      他年纪虽大,耳朵却尖,郎中的话听得真切,大步从堂屋迈进孟冉冉住的厢房,道:“我们冷水铺民风淳朴,从未有过寡妇生子的先例。孟家娘子,你一个守节寡妇,难道是和我们镇上哪个男人勾搭成奸,以至通奸成孕的?”
      他老婆三叔婆,一位鸡皮老妇也跟着起哄:“侄媳妇,我早和你说过,这女人来路不正,你偏要收留她们。”
      三叔公疾言厉色的问道:“你快从实说来,奸夫究竟是哪个?虽然你不是我们陈氏家族的人,不能将你沉塘问罪,但也少不了送到官府追究通奸之罪!”
      孟冉冉对三叔公的叱问根本没听进去,郎中告诉她有喜的消息对她而言犹如五雷轰顶,心思满满当当地被一个念头塞住了:自己又不是圣母玛利亚,只可能是被宋云晟强/暴的那次,可是,怎么可能呢,两个月,两个月--------
      陈氏夫妇左右为难,陈葆发劝他堂叔不要张扬,连夜送孟冉冉离开冷水铺不就行了。
      三叔公是个古板学究老秀才,考了多年举人,年年在省衙考场晃荡,又年年落第,最后头发花白了,才轮上一个里长当当。他拧着稀疏眉头,训斥道:“大侄,你莫要包庇她,不找出奸夫是谁,他们日后藕断丝连,继续通奸怎么办?我们冷水铺的名声就要被败坏了!”
      “送官,送官!”三叔婆在旁大叫。
      月明张开双臂挡在孟冉冉前面,杏眼瞪视道:“你们不许碰我姐姐!”

      肖锐见事态扩大,孟冉冉处境危急,顾不上多想,上前一步,朗声道:“不能送官,她腹中孩子是我的!”
      月明正要说什么,被肖锐拦住,继续道:“她丈夫公婆均已过世,夫家族人又不管她了。俗话说初嫁从亲,再嫁从身,我们俩互有情意,何况我父亲生前也同意这门亲事,已经为我俩定下婚约。”
      三叔公似信非信地问:“就算如此,你们可有拜堂成亲?”
      肖锐看一眼孟冉冉,犹豫说道:“这个,还未曾。”
      三叔公又道:“不曾成亲就苟合在一起,也是道德败坏、于理不合!”
      陈氏连忙上前打圆场,道:“三叔公,什么苟合不苟合的,多难听啊。他们一对年轻人情投意合之下难免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儿,你老不要太计较了。这不,肖兄弟这就带她回去拜堂成亲。”她巴不得肖锐立即带着孟冉冉离开。
      古板的三叔公从未遇到这种情况,沉吟道:“你们两人都是父母双亡,没有长辈教导训诫,这才做出有违孔孟礼教的事情,尚可谅解。但如果你们一直不成亲,这孩子是万万留不得的!”
      三叔婆想出一个主意:“这后生是行商走马队的,没个安生落脚之地,不如就在冷水铺成亲,这样孟家娘子也能名正言顺地住下去。”
      三叔公想了想,点头道:“夫人此话有理,我们是做长辈的,又是这一方百姓的里长,不能眼看着这对年轻人糊涂下去。大侄,你既然是她们的故交,就为他们做个证婚人,也好堵住旁人的嘴。”
      年纪大的人就喜欢做保媒拉纤的事儿,矮小精瘦的三叔婆刚才还言正义词的要将孟冉冉送官,转瞬又高兴起来,拍手道:“好,好,这是积功德的好事。能保住孟家娘子肚里的孩子,哦弥陀佛,我这功德可积大了哟!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不如明天就把喜事办了,黄历也是大吉大利的好日子。”
      待三叔公夫妇心满意足地离开陈家,屋内陈氏夫妇和孟冉冉、肖锐几人面面相觑。
      “小锐,我们还是现在就走吧。”孟冉冉觉得仅凭三叔那糟老头子的一句话,就要和肖锐成亲简直太荒谬了。
      “那我这就去牵马-------”
      “哎,”陈葆发拦住肖锐,道:“你们能去哪里呢?孟家娘子怀了你的孩子,难道还跟着你天南地北的到处跑?把孩子生在客栈里吗?这可不是儿戏啊!”他和陈氏都认定孩子真是肖锐的,当初他们在徽州开点心铺的时候,肖锐每日过来给孟冉冉当免费伙计,如今肖锐更是跋山涉水的到冷水铺找她,两人无疑早有私情。如今孟寡妇落难,肖锐也成了残废,两人还是挺般配的。
      肖锐听了他的话,停住脚步,自己居无定所,怎能带着一个孕妇行商呢?何况只剩一只手的自己,平时单身生活仅能勉强照顾周全,将来如何能照看坐月子的母子两人?
      孟冉冉也在考虑,是啊,就算离开冷水铺又能去哪里?这年代的打胎技术绝对不可靠,自己不想死在堕胎上面就只能生下这个孩子。清朝实行保甲制度,正经人家是不会随便接纳一个来历不明的孕妇的,接生婆也不敢给她这个黑户接生孩子。何况自己身边积蓄不多,更不能保证能找到比陈家更好的安生之所。
      几人各自思量着心事,最后竟然达成一致,明天就成亲。

      孟冉冉叫住肖锐,单独和他谈话。
      “小锐,你为什么认下这个孩子?”
      “冉姐姐,你不要介意,我们先假装成亲,骗过镇上的居民。以后我还是出远门做生意,你照样安心在镇上住着。”
      “我是问,你为什么牺牲名誉帮我?”
      “有什么为什么,我一个单身男人没牵没挂的,离开这里谁还认得我,什么名誉名声,我可不在乎。”
      孟冉冉见他神情自若,稍微安心一点,肖锐说得对,即使假成亲后,肖锐常年在外行商,对两人各自的生活都没什么影响,冷水铺地处偏僻,通讯闭塞,也不用担心会影响他将来娶妻生子。

      话虽如此,寂静深夜里,孟冉冉辗转反侧不能入眠。一想到明日就要和肖锐成亲,一想到肚子里居然有宋云晟的骨肉,真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她披衣起床,燃起火折子,点上油灯。从墙边箱笼最底下,翻出丝帕包裹的金线绣麒麟荷包。荷包里存着狄远清送她的定情信物汉白玉坠子,还有肖锐送她的小巧蝴蝶银簪。三样东西中,麒麟荷包是她第一天穿越时,从宋云晟身上搜来的,可以说,它并不是代表情爱的信物。可是命运弄人,自己阴差阳错却怀上了它主人的孩子,注定这孩子不会降临在圆满幸福的双亲家庭中。明天自己就要当新娘了,却不是嫁给自己心仪的男子---------远清,唉,远清--------在无可奈何之中,更加思念起他的好来,泪水滴在玉坠上,耀白生辉,更显得晶莹可爱。举起汉白玉坠送到唇边,亲吻一下,和他注定今生无缘了,这让孟冉冉倍觉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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