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朝过日子》丝媚

38、岚卿之殇

　　一叶小舟沿着曲折蜿蜒的水道悠悠荡着，城外天色已暗，只有船头一盏风灯，照亮前程。四周虫鸣蛙叫，萤火虫纷飞，船老大赤着脚，有规律地沿船舷来回撑篙，掀起阵阵水花。
　　月明知道了孟冉冉不愿嫁给狄远清的事情，她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姐姐，我和明月都不在乎重新过苦日子。只要姐姐能嫁给一位如意郎君，他还要真心待你好，一生一世只为你一人。如果找不到这样的人，我和明月情愿重新摆摊卖点心，我们一辈子陪着姐姐。”
　　孟冉冉压抑住失恋的伤痛，凄然一笑，摸摸月明的发辫，道：“姐姐不要你们陪着，若是姐姐找不到这样的人，你们一定要找到，这才是姐姐的心愿。好了，我没事，你去问问船家今晚停泊在何处？”

　　弯月渐渐升上柳梢头，船家不敢夜行，怕触礁搁浅，停在一处小镇码头。船小简陋，住不得，月明搀着孟冉冉借宿到镇上一家小客栈。胡乱过一夜。
　　小客栈不能与徽州城大客栈的上房相比，墙皮处处霉烂，被褥散发出不洁净的气味，屋顶几处蛛网结丝牵连，正合着孟冉冉的心情一样纷乱无绪。她心中强烈地惦念狄远清，想立即回到他身边，不顾一切的和他成亲，但每次有这种想法时，鹤泠的凄美哀怨泪眼就在眼前晃着飘着，不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能-------贪恋着狄远清的温柔体贴和事业支持，惧怕着古代女性的被动命运和人老色帅就会失宠的可预见未来，她徘徊，痛苦，不知如何选择，一夜无眠。

　　次日，小雨。
　　凄风苦雨中，月明撑起油纸伞为孟冉冉挡风遮雨。孟冉冉略感欣慰，正和月明拉手走上跳板，要上小船时，听到身后有人在和另一艘客船的船老大问路，声音十分熟悉。
　　“小璐子!”月明眼尖，扭头大叫。
　　“月明！孟姐姐！太好了，我差点就要坐船去扬州找你们了！”小璐子冒雨跑来，只是脸上不见喜悦，只有张忙惶顾。
　　“酒楼出事儿了？”孟冉冉忙问，见他摇头复又点头，不禁着急，拉着他同上小船。
　　船舱竹蓬下，小璐子用怀里的包袱皮胡乱擦去脸上雨水，随后简短地说道：“岚卿姑娘在我们酒楼坠楼死了。”
　　“啊！？”孟冉冉和月明面面相觑，不敢置信，然后连声追问原因。
　　“昨日，岚卿姑娘在三楼教月明弹琴，她休息的时候，走到阳台边瞧景致，帕子被风吹落，她探身去抓，一个不小心掉下楼去，头破磕在咱们底楼基石台阶上，当时就咽气死了！”
　　听小璐子一口气说完，孟冉冉呆了很久，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一个如诗如画的妙龄少女、绝代佳人，这么轻易地就香消玉殒了？
　　“真的吗？”“不会吧！”几乎月明和她同时发生问道。
　　“真的！”小璐子大力点头，肯定道：“死了，我亲眼见到的。砰！的一下，就摔死了，地上墙上溅上好多血。”
　　孟冉冉半晌回过神，问道：“屋里的明月没有被吓着吧？”
　　小璐子答：“明月吩咐我在楼下准备点心，岚卿的鸨母也下楼不知干嘛去了，楼上只有岚卿姑娘一个人呢。所以我们都是在她掉下楼的时候，听到声音才知道出事儿了。”
　　她又问道：“宋家六少爷呢？”
　　小璐子道：“岚卿的鸨母正给她收尸，刚弄停当，六少爷听到消息骑马赶来，抱起岚卿的尸身骑马走了。听说，听说他把岚卿的尸首放在自家屋里，不让人下葬。”
　　孟冉冉心头一阵紧，连忙催船家摇橹开船。

　　火急火燎地赶回绿萼雅筑，已经又过了一日，只见生意比往日更兴旺几分。不少文人骚客来店里叹息天妒娥眉，芳华早逝，红颜薄命等等，还在岚卿坠楼身亡的外墙上留下不少追悼感慨的诗句。
　　刘婶子带她到坠楼现场，只见花岗岩基石上淡淡血渍如桃花点点盛开，那是伙计们无法用水冲用刷子刷去的血迹。她心中痛惜，扶墙痛哭一场。刘婶子安慰许久，提醒孟冉冉顾忌店中的客人，才勉强收住眼泪，又在她坚持下，扶她上到三楼阳台。
　　房间内阳台上毫无佳人踪迹，寂静无声，只有琴架边的小熏炉依然升起袅袅青烟，升到穹庐高处，飘渺不知所踪，仿佛在追忆她的主人。孟冉冉和月明、刘婶子聚在屋内感慨唏嘘，拭泪不已，都思念着这位美丽出尘的姑娘，她的生命如昙花般一瞬即逝，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刘婶子见天色不早，醒醒鼻子，道：“月明，你劝劝你姐姐，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岚姑娘的命。”
　　孟冉冉点头，岚卿虽然出身青楼红尘，但她是干干净净地走了，一定能化身为纯洁的天使，也克制着不再无节制地哭泣伤心。与大妹月明一同收拾整齐岚卿遗留的琴谱，悉心擦拭她生前心爱的梧桐古琴，忽然想到：“明月呢？她怎么不见过来？身体不舒服吗？”
　　刘婶子道：“没有不舒服，只说心里难过伤心，这会儿一定留在家里休息呢。你们姐两赶了一天路，肚子也饿了。婶子下楼去弄些吃的。”
　　孟冉冉吩咐月明去叫明月过来，等会儿下楼陪她们一起吃晚饭。
　　晚霞漫天，照的屋内打蜡地板一片殷红反光，独自在霞光中悼念那幽雅琴声的孟冉冉被几只嗡嗡绕室的苍蝇弄得心情烦躁。三楼高敞通风，很少有苍蝇蚊子飞上来，这也是她把办公室设置在此的原因，今日怎么会有苍蝇飞旋不走。她想抬脚下楼吃饭去，忽然注意到，那几只苍蝇总是围着地板上几处地方盘旋。她过去蹲下观察，只见地板缝隙中丝丝干涸血迹。虽然细小，但嗜血的苍蝇依然不屈不挠的嗡嗡围上来。
　　孟冉冉心中涌上不详的感觉，猜疑顿起：“前天为什么会那么巧合，明月和鸨母都不在的时候，偏偏就出事了。明月下楼去准备点心-------准备点心-------往日岚卿天天来教琴，孟冉冉明月早知她的喜好，都是事先吩咐厨房，准备几样她爱吃的点心送上楼，为什么还要下楼取点心？坠楼地点是在一楼，这里的血迹又怎么解释？”种种疑惑越思量越可疑，只能等明月过来问个清楚。

作者有话说

　　油菜花们，赏俺一个封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