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朝过日子》丝媚

24、后台老板

　　一直忙于佳惠的事情，现在总算皆大欢喜。
　　阿乐带口信来，狄远清让醉太白送来酒菜，设宴邀请孟冉冉。
　　孟冉冉精心修饰一番：水红对襟湖绸夹褂，秋香色水泻褶裙，腰边月白汗巾子上的璎珞荷包半露着，坠着他送的汉白玉坠儿。梳得油光水滑的发髻头上插了肖锐从前送她的蝴蝶簪子，耳上戴一对珍珠坠子，再没有其它首饰了。正欲坐轿赴宴，月明却跟上来，缠着非要跟去。大妹月明一向懂事，不知今天为何如此不讲道理，无奈只好带她同去。
　　还是住在原来的客栈，包下的院落中依然堆满货物，人来人往，孟冉冉她们到后，狄远清打发众人退避，院落中只留下阿乐守门。酒过三巡，他情难自禁，伸手握住孟冉冉的柔荑，月明却及时咳嗽一声，眼光光地盯住他的手，狄远清只得讪讪收回。
　　他从袖中摸出一枚金瓜子，道：“这是京城一位王孙公子给我的，月明妹妹，给你玩吧。”
　　月明睁大一双杏眼，警惕的瞪着他，就是不愿伸手去接。
　　孟冉冉不知为什么月明如此讨厌狄远清，怕对方难堪，自己伸手接下，替月明谢过。月明轻声嘟囔：“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么？”
　　刚举筷，月明又说这个菜太咸，那个菜太淡，本该浓情蜜意的情人餐弄得气氛尴尬，食之无味。
　　回家后，孟冉冉责怪月明不该对他如此无礼。月明道：“我上次见他趁你酒醉，就想轻薄你，还偷偷亲你的脸，这狄老爷不是好人。”
　　孟冉冉羞红了脸，道：“你一个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月明却认真道：“如果姐姐要嫁人，我觉得还是肖锐哥哥好，他能干实在，对姐姐又好。”
　　孟冉冉推她去洗漱，准备上床睡觉。栓上房门，对灯独坐，解下腰边汉白玉坠子，又拔下头上的蝴蝶银簪，翻来覆去的看，心绪难平。

　　次日去熟食加工铺见到肖锐，脸上发烧，下意识的躲避他的目光。直到肖锐和她对账时，才稍微收回注意力。
　　孟冉冉算盘打的不精，数目一多就会出错儿，肖锐和她对了几次，都差一笔钱。他只得站到她身边，看她打一遍。见她又出错，遂俯下身子，眼睛盯着账本数字，只用他的右手盲打算盘。这么一来，孟冉冉就完全被他罩在胸前，他身上健康年轻的男性气息隐隐传来，孟冉冉心猿意马，哪里还能看清账本。
　　“孟姐姐，你看，这里你总是忘记扣除一颗算珠--------”肖锐转头纠正她的错误，不想碰上她水汪汪的一双眼睛也凝神看着自己的脸。遂丢开账本，痴痴望着对方，许久，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揽紧孟冉冉，低头向她唇上吻去。
　　在两人即将接吻时，孟冉冉蓦然惊醒，双手大力推开肖锐，从椅子上挣扎站起，面红耳赤的跑开。肖锐以为她嫌弃自己是个残废，伤心地将桌面账本扫落在地。
　　孟冉冉回到快餐馆，一会儿沾沾自喜，一会儿愁眉不展。她喜的是自己在古代如此大受欢迎，愁的是本以为自己钟情狄远清，但发现对肖锐又是那么难以割舍，一下子冒出两朵桃花，不知该如何选择。 “桃花运啊，桃花运！” 大力挥手仿佛要赶走眼前出现的两朵不停旋转的桃花。坐在天井里翻晒红枣桂圆等物，一边做着活计，一边情不自禁地哼起来：
　　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
　　等着你回来
　　看那桃花开
　　把那花儿采
　　桃花朵朵开
　　暖暖的春风迎面吹
　　枝头鸟儿成双对
　　情人心花儿开
　　啊哟啊哟
　　-----------
　　哼着，哼着，嗓门不自觉的大些。被坐在灶台后烧火的刘婶子听到，探头见孟冉冉坐在天井里光秃的树干下大唱桃花开，觉得莫名其妙，现在正值深秋，树叶凋零，哪来的桃花？心里暗笑，这小寡妇思春了。
　　旁听的除了刘婶子，还有狄远清，他熟门熟路，自己从餐馆走到天井，刚好听到孟冉冉唱情歌，要不是碍于刘婶子，他早就大步上前一诉衷肠。也哀叹自己命运不济，每次都有闲人在场。
　　见他过来，孟冉冉似嗔似喜，道：“昨日才见过，你怎么又来了？”
　　狄远清微笑道：“怎么，你是想我来，还是不想我来？”
　　孟冉冉不答，却瞥见月明假意沏茶，正往天井厨房过来。慌忙轻声道：“想的。”说罢，低头看脚尖，扭捏不语。
　　狄远清也见到月明，有些怵这丫头，收起笑脸，正色道：“今日有要紧的事情和你说，我已经查到味霸快餐馆的后台老板是谁。”
　　月明和孟冉冉都凝神倾听。
　　狄远清又道：“是宋云贤出资，让王有福开餐馆的。”
　　“啊！怪不得他们卖得那么便宜都不怕，原来有财主撑腰，成心要挤垮我们！”月明惊叫。
　　孟冉冉震惊之余，随即想到六少爷前段时间提出一万两购买餐馆的事情，心中豁然开朗，怪不得他突然想要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大哥和她抢生意的时候来报答。哪来的好心，原来是包藏祸胎，一头让王有福开餐馆挤兑好吃点快餐，一头又用金钱来劝她退出餐饮界，想让他们宋家独霸徽州餐馆。自己这么一间小小快餐馆，他们都不放过，真是蝇头小利都不肯放弃的奸商小人，再想到前面宋云晟抄袭自己的水果刨冰，现在也不难理解王有福恬不知耻的大肆拷贝的卑劣行径了。
　　恨得牙根痒痒，宋家俩兄弟都是如此卑劣，最可恶的是宋云晟，装出一副真诚嘴脸，挥着银票来抢她一手创立的基业，还想让自己对他的好心大方感恩戴德---------真真有这样恶毒之人？自己成了傻瓜农妇，救活了这条毒蛇，对！他被蛇咬过，肯定血中带毒--------前头虽然出手救过月明，但一定是他想在众目睽睽下赚取好名声。又帮过佳惠，但也定是为了他们宋家，佳惠出生满族官宦家庭，下嫁到他家，必然能带给他们什么好处---------哼，哼！早知道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当初就不该救他-------

　　宋家既然想挤垮自己，自己就偏偏不能如他们意。孟冉冉和肖锐起早贪黑，在加上刘家夫妇的全力劳作，好吃点快餐馆一直招牌不倒，屹立至今。
　　转瞬又是一年，期间王有福的快餐馆出了几桩事情，一是他们随意打骂学徒，竟然将一名十几岁的学徒打断腿骨，被孩子父母亲友堵上门打骂，听说赔了不少银子才摆平。二是舍不得丢弃变质的肉馅，混入其它馅料中，重新卖出，此事仅是街巷传闻，并没有实证，但还是影响了他们的声誉。孟冉冉因为经历过陈葆发的瘟猪肉事件，对食物品质极为严格，有一丝异味都要仔细检查，过期变质的材料，再心疼也会填埋处理掉。
　　虽然如此，味霸快餐馆还是比好吃点快餐馆的价格便宜，所以还是有不少人去他店里消费，总体算来，还是味霸稍胜一筹。所以王有福未能挤垮孟冉冉，孟冉冉也无力挤垮他们。
　　狄远清在此一年中，生意拓展迅速，他一直忙于京城、南京、扬州、徽州等几个大城市的商贸周转，难得有时间来看孟冉冉。她逐渐明白：怪不得只有歌女才肯“老大嫁作商人妇”，“商人重利轻离别”是确实普遍存在的现象，古代通讯落后，交通更是不畅，经商之人一旦远行，都要数月之久，家中妻儿只能翘首盼望。好在她有自己的生意要忙，也就没有时间多想。
　　肖锐还是尽心尽力的辅佐她，几次想对她表白，都被孟冉冉找借口搪塞过去。她不是不喜欢肖锐，也绝不是因为他失去了左手，但肖锐比自己小四岁，这是一个很大的心结，况且狄远清比他更成熟，更温存，而且------孟冉冉虽然不愿承认，但事实上，她也明白狄远清财力雄厚，能给她更好的物质享受。爱情不是面包，但爱情离不开面包。

　　去年年底，孟冉冉和刘婶子商量，额外拿出一些钱给工人、伙计、账房先生买年货，她们又分过一次红利。虽然钱不多，但也算辛苦一年，有所回报了。肖锐的那部分红利，孟冉冉软磨硬泡，他总是不肯拿，只肯领工钱，还是月明硬塞到他怀里，才算勉强接受。欠陈葆发的余下房租，由肖锐揣了，并鸡鸭鱼肉装满一筐的年货，去乡下寻他们。没想到，几日后他带着陈氏一起回来。
　　陈氏在乡间日子过得无聊，她贪恋城市的热闹和美食，听肖锐说餐馆生意挺好，就想跟着回来看看。住了几天，还是惦念开店做生意的老本行，道：“孟家娘子，我留下给你打工吧。我家老头子在乡下养病，现在身子骨好多了，自己能照料自己，周围还有邻居亲戚照顾，没有不放心的。我身子结实，再干两年，也多存些养老钱。”
　　孟冉冉怕她从老板娘的角色沦落为打工仔会不适应，但陈氏再三保证绝不会，一定听刘婶子和孟冉冉的吩咐，这才和众人商议，同意她留下。陈氏被安排到熟食加工铺里，院里新盖了三间瓦房，一间作仓库，一间她和明月住，另一间给肖锐。肖锐原本一直借住在刘婶子家中，现在搬到加工铺里，也省得路上来回奔波。考虑到明月到底年纪小，常有女工不服她管教，陈氏一边工作一边帮助她管理女工们。陈氏身量大，眼睛尖，众女工无不安分工作，再也不敢偷懒耍滑。明月就能专心管记账和下单。
　　除了王有福的快餐馆，其它饭馆也都改进了外卖服务，生意竞争越来越激烈。为了争取新客户，肖锐常常带明月外出揽生意，她记忆力强，嘴巴又甜， “老爷，大叔，大伯”叫得客人高兴，品种价格又能记得丝毫不差，所以时常能成功签下订货契约。
　　不过好景不长，肖锐告诉孟冉冉，最近明月经常独自外出，又不说去哪里，原以为她只是贪玩，但这两天常听她嘴里唱些戏文小曲，陈氏偷偷跟踪她，想看看她是不是去了戏院，但被这个小鬼头几个巷子一转，陈氏身子胖，没几步就跑得气喘吁吁，很快被她甩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