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朝过日子》丝媚

22、恶补诗集

　　多西珲果然说到做到，他父亲巡盐御史苏泰遣人送来拜贴，说后日将从扬州拨冗启程，亲自来徽州提亲。索绰罗老爷不敢收他名刺，恭敬的还给来人，转到后堂向夫人说明情况，并分析道：“看来再也推托不了了，是撕破脸皮，丢官弃印，还是接纳这门亲事，只能二选其一。”
　　佳惠额娘道：“其实苏泰大人身居高位，又是一等一的肥差，在京城扬州都置下偌大的宅院，还不算几处织造场和船行等买卖。嫁到他家必然是荣华富贵一生受用不尽，何况多西珲又是苏泰大人极看重的大儿子，将来若长房长媳能生下长孙，为他家传香火添子嗣，我们女儿必然成为当家媳妇。这样的好事落到你一个小小兵部五品外官的头上，你怎么不动心呢？”见索绰罗老爷沉吟不语，又道：“老爷，苏泰大人亲自上门提亲，又有两江总督的保媒，这样的荣耀当今朝廷能有几人？吾儿多年在西北边疆做一名小小参将，沙尘漫天，吃苦受累不说，每每出征被派在最前，还有性命之虞。只要苏泰或查弼纳大人随便一张条子递给兵部，就能调回--------”
　　索绰罗老爷烦躁不安，打断夫人的啰嗦，道：“男儿保家戍边，国防大事，你一个妇人休要多言——唉，我曾答应佳惠等云庭中了进士就应允他们的婚事，她和云庭的情意你也知道，她倔脾气上来——唉，当真两难呐。”
　　佳惠额娘也发愁，埋怨道：“早说不要和汉人结亲，你偏偏不听。为了等他考取功名，生生把女儿拖到如今的年纪。他家虽有钱，但有三个儿子，云庭又是庶出，他不善经营不懂理财，女儿跟他有什么好。”
　　“你说的这些也有几分道理，前一段时间我写给云庭几封书信，催他回来商议。掐日子早该有所回应，可就是没有半点消息。可见他要么是怕事躲起来，要么是对我们佳惠并非真心。只是女儿那里如何去劝，真真伤脑筋。”
　　夫妇两正坐一处相对皱眉，没料到隔墙有耳，佳惠的贴身丫鬟画眉在窗外竖耳倾听，旋即奔回绣楼告诉她主子。佳惠听闻父母动摇心意，不禁大急，连忙偷偷出府，带着画眉跑到孟冉冉家中商议。
　　孟冉冉听完，也是无计可施，被佳惠正缠得头晕，前头看店的月明进来，说：“有个小孩子拿来一张字条，让我交给姐姐。”
　　展开字条，仅仅数字：“宜鹏客栈云庭”柳体楷书笔道瘦挺、劲利清健。她们两人无暇也不懂欣赏书法，急忙雇轿前往宜鹏客栈。

　　轿子刚落，佳惠不及丫鬟画眉打帘，自己就掀开轿帘，跳了出来，孟冉冉紧跟其后。入得大堂，一抹熟悉的身影上前迎来。正是昨日刚见过的六少爷，他身着烟灰色水纹单袍，月白夹裤，脚蹬一双黑冲呢千层底布鞋，不见奢华地寻常书生打扮。他仿佛不想引人注意般，食指在唇中比一下，止住佳惠的问候声，示意两人随他上楼。
　　客栈二楼一间上房内，宋云庭正在来回踱步，焦躁万分。见佳惠进屋，急忙上前相会。然后自然少不得佳惠小姐耍大牌发脾气，宋四哥赔小心认不是。
　　等佳惠稍安勿躁后，宋云庭这才娓娓道来：原本上月就该回乡的，忽然兵部说今年要新进侍卫去丰台大营操练学规矩，所以拖了十来天，等他准备收拾行李预备回徽州时，接到父亲从扬州发来的急信，说是身体不适，要他急速归来。他连忙星夜启程赶到扬州伺候老父。父亲宋励已经卧床不起，说是眩晕难受，又是请大夫又是煎药，多日也不见好转。他虽然挂念佳惠，但百善孝为先，儿女私情只能暂且搁置。
　　宋云庭显然十分懊恼，道：“我守在病榻前，丝毫不知这里发生的事情。幸亏前日收到六弟专程派人送来的信笺，又是千叮万嘱务必只能让我独自拆看，我才知道巡盐御史的长公子多西珲有意向佳惠提亲。当时心中起疑，去和父亲对质，他才承认的确是装病，骗我来扬州。”
　　佳惠哭道：“你家不敢得罪苏泰大人，反正我和你没有定亲，就当起缩头乌龟，躲着不来了！”
　　“我，我--------佳惠妹妹，你知道我绝没有这个心，要存半点这样的心思，天打五雷-------”
　　孟冉冉打断他们：“喂，行了，行了。他要装乌龟也不会这时候偷偷跑回来。你们郎有情妹有意，这些事情以后再聊，问题是如今怎么办？”
　　她看向宋云晟，宋云晟一脸不知所以，仿佛也没什么想法。另外两人哭的哭，急的急，想必也是一脑袋浆糊。思来想去，徽州的事情只有六少爷和宋云贤最清楚，宋云晟既然站在宋云庭一边，那么向宋老爷告密，并截下索绰罗老爷书信的，只有宋云贤了。
　　众人干坐许久，无计可施。
　　孟冉冉其实想到两条计策，一是生米煮成熟饭，将两人即刻送入洞房，花好月圆。二是私奔，从此天涯海角，男耕女织。
　　但这两条都有问题，第一条，严重伤了三家面子，恐怕只会引来更多麻烦，佳惠以后也抬不起头做人。第二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逃到哪里去？再说宋云庭现在是朝廷三等侍卫，私自潜逃，恐怕还未出安徽地界，已经成了朝廷通缉犯。她左思右想，不敢把这两个馊主意说出来。
　　宋云庭忽然拍桌而起，憋着气，毅然说：“我这就去和父亲禀明，此生非佳惠不娶，如不能达成心愿，我就拔剑自刎在祠堂前！”说着就要出门。
　　宋云晟急忙拦住，道：“你这样做有用吗？匹夫之勇，愚蠢之至，不孝至极！”他按住哥哥，饶室盘桓，忽然停住脚步，道：“我看解铃还需系铃人，只要说动多西珲放弃佳惠，事情就容易多了。”
　　孟冉冉觉得有道理，但又担心多西珲会不会仗势欺人，强娶佳惠。
　　宋云晟摇头道：“我看过他的《倚兰诗集》，吟风诵月为多，其中也不乏醒世佳句，应该不是欺男霸女之徒。”
　　两人合计一番，觉得此事还是佳惠亲口向多西珲挑明为好，但佳惠觉得自己口笨，又怕说不好反而激恼对方，一定要孟冉冉陪她去。宋云晟建议若能从多西珲的诗词入手，他可能容易听进劝告，于是开始给孟冉冉和佳惠恶补诗集。

　　在客房内宋云晟提笔写下几首记得的诗篇，然后一一诵读，让两名女子跟着念诵。佳惠越背越绝望，她对这方面一点天分都没有，就和《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一样，背着背着就开始胡说八道，乱用成语。宋云庭好言相劝，她还在抱怨连篇，说这个多西珲吃饱了撑的，没事就写几篇酸曲儿，难懂拗口等等，宋云晟只好放弃她，全力督促孟冉冉。
　　每次背错一点孟冉冉就发现宋云晟的剑眉一皱，嘴角微批，心道：“你个毛头小子在这里和老娘装什么有学问，老娘小学里开始学九大行星的时候，你还在背天圆地方呢！”不愿被他看扁，只好加倍用心记忆。
　　佳惠一脸关切的盯着孟冉冉，一会儿给她打扇，一会儿给她端茶，弄得孟冉冉更加心烦，打发她和宋云庭到内室去亲亲我我，不要老在眼前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