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朝过日子》丝媚

17、雄黄酒

　　回到家中，给月明换衣洗澡，又问邻居要来一丸定神丹，看她服下。孟冉冉坐在月明床边，替她打扇驱蝇，一直守着看着，直到她熟睡才稍觉安心。
　　自己在这举目无亲的世界里，朝夕相伴的只有这对姊妹花，因她们也是孤儿，同病相怜下，更添几分亲近怜惜，仿佛只有和她们在一起，才有家的感觉。月明是多好的孩子，勤劳诚实，一心只为她这个姐姐着想，凡是吃苦操劳的事情，不用她吩咐，都会默默去做好，懂事得让人心疼。自打收留了她们，虽然衣食不曾亏待过，但她们跟着自己开店做生意，早起晚睡，一点闲暇都没有，在现代这样十四岁的小女孩，正是坐在课堂里学习，回家对父母撒娇的年纪--------想来万分羞愧，说是认作干妹妹，其实是不要工钱的童工-----------幸好今日六少爷出手相救，不然这可怜的小姑娘------自己真不敢想后果。

　　明月上楼通报狄远清来拜访。
　　孟冉冉下楼，见他只穿着雨过天晴夹纱长袍，马褂都未套，像是十分怕热，手里不停摇扇。
　　“今日端午佳节，我们一起去看赛龙舟吧？”
　　狄远清的话音刚落，孟冉冉含怒恼道：“别提那倒霉的赛龙舟了，我以后是再也不去看的。”遂将月明落水的事情说给他听。
　　“宋云晟？哦，宋励的小儿子。”狄远清摇扇思索：“没见过面，城内醉太白酒楼听说就是他家产业。”
　　“是啊，他三哥宋云贤你是见过的，正是醉太白酒楼的掌柜。”
　　狄远清点点头，又道：“宋老爷是扬州的盐商总商之一，家中自有万贯家财。人家家大业大，宋少爷一定事务繁杂，你倒不必特地去备礼谢他，日后见面再谢不迟。”
　　孟冉冉点头称是，一看怀表时辰已到午时，狄远清也未曾吃饭，就叫明月准备酒菜。楼下开着饭馆，喧闹嘈杂，于是将饭菜端上楼，放在孟冉冉卧室中。
　　孟冉冉的卧室十分轩敞，南北窗子打开后，有习习凉风吹过。她对闺房私密这方面没什么讲究，落落大方地邀请狄远清到窗前桌边用餐。
　　明月不愿打搅他们，笑着下楼去找刘婶子他们吃午饭去。
　　两人对饮一杯雄黄酒，然后一边说笑一边饮酒吃菜。狄远清将他经商旅途中一些有趣见闻说给孟冉冉听，他口才不错，又是亲身经历，奇闻轶事经他讲来妙趣横生，惹得孟冉冉笑个不停。
　　狄远清又劝她一杯酒，然后指着她的五色香囊，连说这个香囊绣工细密，颜色配得工巧等等。其实刘婶子裁衣做袄还行，绣花嘛只能说马马虎虎，孟冉冉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听他一阵猛夸狂赞，只是从腰边拿起来看看，又放下了。

　　其实当时有种风俗，端午节时闺阁待嫁女子，往往将自己佩戴的五色香囊赠给意中人。狄远清是见过世面的，名家绣坊价，值千金的绣片也见过不少，之所以昧着良心夸赞这种粗针大线的活计，不过是想提醒孟冉冉赠送香囊，没想到孟冉冉根本听不懂。他情急之下，取下自己腰畔的汉白玉坠儿，放在桌上说：“你看我常年在外行商，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给我做香囊，咱两换换，我也端午节应个景儿。”
　　这当景，孟冉冉再傻也懂他交换信物的暧昧意思了。她虽害羞，但更觉得好笑，恶作剧般取下香囊，和他换了。汉白玉坠子雕刻成蝙蝠仙桃的模样，取意福寿绵长，衬着墨绿闪金的璎珞，十分名贵，孟冉冉觉得这笔生意做的值，高兴之下又喝两杯。
　　孟冉冉也就一瓶啤酒的量，平日不常饮酒，今日有狄远清的笑话佐酒，又有端午佳节的由头，就喝的有点过了头。开始举筷击碗，唱起歌来，喝酒喝得豪气上涌，一开口就是《沧海笑》 ：
　　沧海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
　　烟雨遥
　　浪涛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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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声一起，狄远清当时就听得愣住，点头击拍，心神荡漾。
　　可等孟冉冉唱完“啦啦-------”马上转到《新白娘子传奇》的主题曲上去了：
　　千年等一回，
　　等一回啊-------
　　千年等一回，
　　我无悔　啊-------啊-------啊-------
　　啊个没完，狄远清才意识到她喝高了，连忙上去夺下她的筷子，这时孟冉冉刚好唱到：“西湖的水，我的泪，我情愿和你化做一团火焰”，见有人来抢她筷子，立即拦腰抱住狄远清，又唱又笑，打算化作一团火焰。
　　狄远清哭笑不得，掰开她的手，按住她重新坐好。
　　孟冉冉又自倒一杯酒，狄远清只好取走酒杯，说道：“冉冉，你可别再喝了，雄黄酒是药酒，多喝不宜，你看你都醉了。”
　　“哦，哦，雄黄酒啊，我是不能喝了。”孟冉冉神秘兮兮的凑近狄远清耳朵，小声道：“我是白娘子，再喝下去，我的蛇尾巴可就露出来啦--------”说完开始撒酒疯：“小牧童呀，小牧童---------”不过没唱完，啪的一下，醉倒在桌上，醉态可掬，带着笑意睡去。
　　狄远清见她皓腕枕酡颜，一绾青丝斜坠，更比往日平添几分娇媚，忍不住向她芳腮上亲去，亲完脸颊，指尖又去触碰那抹柔软红唇，心痒难耐，环顾室内，玉色纱帐下的床铺近在咫尺，正寻思做那芙蓉帐底卧鸳鸯的事，忽然一娇小身影冲进房中，边叫嚷边摇晃孟冉冉：“姐姐，姐姐，你怎么啦？！”
　　原来一墙之隔的大妹月明，被孟冉冉发酒疯，又唱又笑的吵醒了，她起床过来，只见孟冉冉伏在桌上不省人事，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情急之下就冲进来。
　　被撞破好事的狄远清尴尬无比，只好说：“你姐姐只是喝醉了，你看，我正想将她扶到床上休息呢。”
　　十四岁的月明已对男女之事略有知觉，她用满怀敌意的目光看着狄远清，拒绝道：“我姐姐不用你来照顾！”
　　狄远清见她直瞪着自己，只得离去。

　　睡了两个时辰，已是倦鸟归林的黄昏时分，卧室内寂静无声，只有晚霞的柔光透过窗棂映照浮尘游移，也映照得孟冉冉面靥通红，如桃李一般娇艳。她悠悠转醒，见肖锐那俊朗帅气的身影，正坐在窗口桌边，向窗外眺望。
　　“小锐？”孟冉冉坐起身，禁不住发出一声：“唔，头好痛！”
　　肖锐闻声转头，笑看她抱头皱眉的样子，端来一碗醒酒汤，柔声道：“知道你喝醉了，怕你醒来头痛，就叫月明给你做了醒酒汤。”
　　一气喝完，肖锐又及时递上帕子，孟冉冉擦嘴角后才想到问：“小锐，你从云南回来啦？”
　　肖锐翕动嘴唇，似乎要答话，突然间，屋内光芒刺眼，孟冉冉受不得，待捂住眼睛的手慢慢放开，肖锐的身影却已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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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奇异不详的梦境中醒来，孟冉冉睁眼望窗，呆呆靠床坐了一阵，酒醉后头真的很痛，可身边也没人给她送醒酒汤。她努力思索这样的梦境会暗示着什么，会不会是肖锐有什么不测？
　　那日粗心，不曾听清肖锐话语，还等着他来给双胞胎的木床刷清漆。等他两日不来，才托人去客栈问。知他去了云南，心中难过：小锐一定是生自己气，连马队出发都没去送行。自己尽差使他做这做那，也没好好做顿饭给他吃，哪怕路上带几个包子也是一份心意--------

　　不过，孟冉冉对肖锐的牵挂没持续多久，她就被无穷无尽的工作给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