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朝过日子》丝媚

14、好吃点快餐馆

　　一夜之间，原来的陈家饭馆变成了“好吃点快餐馆”，这名字自然是孟冉冉想出来的，好在没有知识产权之类的规定，“好吃您就多吃点”的口号，请教书先生写在红绸上，沿街挂满。然后店铺屋檐下，悬吊着一整排竹牌，风吹竹牌互相撞击，叮叮咚咚乱响一气，也颇有声势。
　　“快餐是什么东西？”
　　“怎么跑堂小二都没有？”
　　“不过真的很便宜啊，只卖五文？骗人的吧？”
　　一群居民围在竹牌前议论纷纷，更多的路人也被吸引过来，翘头观望。
　　双胞胎姊妹穿着一身蜡染蓝布小袄，头包三角蓝布，俏生生地站到店门口两侧，招呼大家入店品尝。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女孩甜美可人，在她们清脆的邀请声中，众人纷纷跨入店门。明月月明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竹托盘，人人惊异地捧着托盘往里走。只见当门一排矮柜，十几个冒热气的锅子上面是堆积如山的食物，什么玉米棒、卤鸡蛋、南瓜粥，粽叶包裹的红烧肉等等琳琅满目，连同点心铺的经典产品，鲤鱼豆包，四色烧卖等五颜六色的小吃，让人食欲大增。何况都是五文，两文一样，看起来真的很便宜，自己想吃什么菜和矮柜后的一对夫妇一说，他们立即夹起一个放入小碟子，送到你的竹托盘上。一圈兜来，不知不觉的竹盘中已堆满了小碟，然后曲尺柜台后的老板娘笑眯眯的对你招手，等你过去，她已经眼尖地计算出托盘中食物的价格，问你收钱。然后发觉其实也没怎么便宜，不过是把一盆菜拆开来卖。正要叹气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点那么多吃食，双胞胎姊妹又笑嘻嘻的端来一碗豆浆，说这是开张赠送的。尝尝味道也不错，吃不了的东西，一招手，双胞胎立即拿油纸给你包上带走，食客又觉得好像也不怎么亏。
　　“这就是超市的魅力啊！”孟冉冉暗叹，怪不得老妈每次去大卖场总会不知不觉的买很多用不着的东西，总觉得这个便宜，那个有赠品，每次害得自己要去接她回家，不然她一个人肯定会买到拎不动为止。现代快餐店还暗含了很多心理设计，有限的食物，固定的价格，使得每位顾客都能迅速做出适合自己的选择，不像在大饭馆用餐，点多了浪费，点少了又觉得没面子。

　　刘大叔闷闷的当了半天食堂盛菜大师傅，觉得很没意思，要求去炸猪排，炸鸡腿。孟冉冉于是和刘婶子换班，自己去盛菜。的确很无聊，每份菜都是事先分好的，大小均一，流水线般往食客的托盘上送。一个时辰后用餐高峰已过，她让月明来顶自己，明月去收拾桌子。自己偷懒到店门口招呼客人。
　　远远的见一人慢悠悠踱步过来，正是多日不见的六少爷。他总是显得优雅潇洒，闲庭信步一般在市井中翩然而至。
　　“喂，你站这里干嘛？点心铺怎么关张了？”
　　孟冉冉听他连声大姐都不叫，很没礼貌，于是懒得拍马屁，反正暂时也没什么事情求助于他。懒懒地靠着门框说：“点心铺暂时不开了，喏，这是我的饭馆。”
　　“你开饭馆了？哦，好吃点快餐馆，店名谁写的，字那么难看。”六少爷伸脖朝门里一瞧，说：“怪模怪样的，人还不少。”
　　“什么怪模怪样，经典快餐店懂不懂？”孟冉冉睨斜他，道：“六少爷想吃点心，我饭馆里也有。”说完给他塞一个竹托盘。
　　“唔，这是干什么使的？”六少爷慢吞吞的正研究托盘，被孟冉冉推进店门。
　　月明见他立即板起小脸儿，不怎么搭理，倒是刘婶子热情跑上前，往他托盘上塞食物。什么炸猪排，红烧肉，四喜花卷，最后放不下了，抓一把盐水煮花生，撒在托盘上，也没问六少爷收钱，还拉着他殷勤让座。
　　六少爷对着食物堆得岗尖的托盘，不知从哪里下筷子，叹息道：“真是斯文扫地。”
　　孟冉冉进店，笑问：“味道怎样？我们饭店装修不错吧？你有口福哦，今日开张，免费招待你。”
　　六少爷摇摇头，悠然说道：“标新立异，古怪张致，我看你的店开不了多久。”
　　正高兴的孟冉冉被他泼冷水，恼起来：“去，去，不爱吃就别吃。姑奶奶还不伺候呢。”
　　六少爷也不气恼，还是慢吞吞地站起来，溜达着往外走。

　　生意兴旺了十来天，慢慢冷清下来。周边人们过了这阵子新鲜劲儿，仿佛对她们的经营方法和食品都失去兴趣了。再怎么招揽生意，一天也只有寥寥几位顾客。孟冉冉痛苦地在店里店外盘旋踱步，长吁短叹，她不明白怎么会这样：价格不贵，东西实惠，怎么人们就没兴趣了。问过几位邻居，他们也说不出为什么，反正不是菜的口味上有什么不妥。
　　那张乌鸦嘴还真是说中了，难道新式餐厅经营模式太过标新立异，让古人难以接受吗？孟冉冉郁闷地翻看着账本。刘大叔前一阵来帮忙，后见生意冷清，还是出去搭班子给人烧宴席去了。刘婶子愁眉苦脸地照看着菜蔬，再不卖掉就要馊坏了。
　　忽然，许久未见的小璐子带领两位客人进店。孟冉冉一瞧，原来是狄远清和他的伴档阿乐。小璐子向他妈妈打过招呼，对孟冉冉说：“孟姐姐，狄老爷要找你，我就把他们领来了。”然后往锅里捞了只鸡腿，边啃边往外走。刘婶子喃喃骂道：“这死孩子，一回来就知道吃——”
　　狄远清和阿乐在窗边落座，孟冉冉心知他们从醉太白酒楼过来，想必也不是专程来这里吃喝的。让月明沏壶毛峰茶。
　　今日狄远清身穿赭色夹纱长袍，外套黑绸子套扣坎肩，更显成熟雍容，他环顾店堂，点头道：“这里布局十分新颖。”然后挑明来意：“也无甚大事，只是听小璐子说你点心做的好，又开了饭馆，就想来看看。”
　　于是孟冉冉取来几份点心，给他们品尝。狄远清兴致盎然地品尝了每样点心，点头称赞，但见她还是愁眉不展，便问起原因。
　　孟冉冉将自己这几日经营的状况告诉他，并拿来账本给他过目。
　　狄远清仔细询问他们的经营方式，采购渠道和销售价格等等细节，然后翻看账本，笑问：“这张本怎么都是一个个正字？”
　　孟冉冉不好意思的回答因为刘婶子不认字，记账时就分别在代表五文钱、两文钱的标记下面划正字。因为只有两种价格，容易计算，自己也不会用算盘，所以这种方法就沿用下来。
　　狄远清摇头：“这可不行，虽然只有两种价格，但哪种菜品容易卖，卖出多少却反应不出来。”他随后又挑了一些账面上的错处。等他在店铺前后逛了一圈，坐下来告诉孟冉冉生意不好的真正原因：中国人都好个面子，喜欢听人叫声“爷”。餐馆的定位虽然是面向中低层市井居民。但哪怕是贩夫走卒偶尔下次馆子，哪怕只消费几个铜板，也要趾高气昂地指使店小二，听别人叫声“爷”，也算是平日社会地位底下的一种心里平衡。
　　孟冉冉听得钦佩之至，细想下来的确如此。历来都是店小二殷勤招呼，自己却让食客自端自食，他们内心觉得丢份儿，新鲜感过去就不来这里吃饭了。她随后又向狄远清讨教了一些经营之道，觉得受益匪浅。她一边请教，一边心里筹划，巴不得这些方法马上实施，好尽早扭转亏损的局面。
　　狄远清仿佛看出她心中焦虑，笑道：“要尽快扭亏为盈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我今日吃的过多了，想出门走走，消消食。孟家娘子和我一起走走可好？”
　　孟冉冉微笑着答应了，回屋换件绣百合的秋香对襟坎肩，嘱咐明月两个要听刘婶子的话，才和他们出门去。
　　阿乐从杠房叫来一顶青布小轿，请孟冉冉坐了，连同狄远清的竹丝凉轿，一群人逶迤走向城外青翠碧绿的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