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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四次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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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回来时又在无妄坡,一路风轮两立回去,却发现时间流速没以前差别那么大了。在那边呆了将近一天,回来时却才过去两天。
起初忙着随帝君平定璃月土地上的一些残余战火,他没时间细想,只是庆幸回来的及时。但战斗结束后,他领命驻守荻花洲后的年岁中,才慢慢的发现了问题。
有了他的驱魔,荻花洲附近也逐渐变得宜居。荒芜了多年后,终于迎来了第一对定居的夫妇。他们在这里筑起简陋的房屋,开垦田地,带了些许生气。
人类是群居生物,只要开了头便会一发不可收拾,逐渐更多的人发现了这条路的安稳,于是有人建起了客栈,供旅人修整。
百年过去,第一对搬来的夫妇已然逝去,客栈越来越高,里面的人也换了几波。他忽然想到,按照时间流速,那仅仅见过三次的少女,也应当已经死了。
或许甚至不是寿终正寝,或许死于亡灵的反噬,或许只是一场简单的疾病...
他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不如当初便将她带回璃月。譬如现在的荻花洲,他至少还能护她一生平安,总好过与亡灵们共度余生。
可仙人的寿命很长,没有千年难解的烦扰,心中的懊恼,终究是随着时间的流淌被尘封了起来。只有小巫女赠与他的红色穗子,偶尔想起时,会拿出来呆呆的看着,不知想了些什么。
近千年过去,也见了无数落日,却无一类似日上山的夕阳那般幽暗深邃。他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去到那里,却不曾想,旅行者一行人会进入层岩之下。
但凡还有别的办法逃脱,他都不会作出这样的选择。与其所有人落入那诡异的空间生死不知,倒不如牺牲他一个。
与碎裂的太威仪盘一同坠落时,脑海里闪回了很多画面,最后出现的却是他以为自己早已遗忘的声音:[明知会死而为之,就是寻死。]
现在的他无法反驳,他的所作所为,说是在寻死并不为过。他甚至会想,若是非要孤独的死在层岩之下,倒不如现在让他去日上山,还能遂了那小巫女的愿。
隐约看到了金光,像是帝君的元素力,却在周身浸入冰冷的水中后,才发现那是夕阳透过湖水被漾的微光,稀稀疏疏地投落在他身上没有一点温度…却带来了转机。
不知是夕阳呼唤了他,还是这一刻他向往了死亡...竟然又来到了日上山。
这一次的湖水并不是先前所见的黑色泉水,虽然依旧能感知到业障的溶解,但意外的没有额外消耗他的体力。
虽然没有力气飞出那诡异空间,但只是浮上水面,他还办得到!
就在他往上游时,水中却出了众多死相各异的巫女,零零散散地飘荡着,将他包围,封死了他路径。
但下一秒,亡灵们齐齐地望向上方,从水面落下了身着白袍的少女。衣裙飘散着缓缓下沉,宛如盛开的花朵。
[手]
熟悉的声音不受水体影响直接传入了脑中,他伸出了手,她便握住,其余亡灵全数消失,安静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少女遮蔽双眼的帘子飘开,确认面容,是那小巫女了。
夜叉仿佛不会凫水的幼童,被她带着游到了岸边。两人都站在小腿深的水中,魈尚且咳了几声汲取空气,少女却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但这个场景让他感到了不适。
不对,脆弱如她,怎么能毫不费力地将他从水里带出来。而且..在水中尚且可以说感官闭塞,判断有误,但回到地面后,他却依旧感受不到少女的呼吸。
视野恢复后,他立即看向她,心瞬间凉了下去。
巫女同他一样身上滴滴答答地落着水,不同的却是——她身上滴落的是黑色的夜泉。
[你来了,我来为你看取吧。]她伸出手,明明没有开口,声音却传了过来。
为了再次确认,魈把手搭上了她的脉搏...心落入了谷底,一片冰凉,根本不用确认,只是触摸就能明白,眼前之人已然是亡灵了。
“为什么?”
黑泽夕会死他早有心里准备,但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她的面貌与之间分开时相比,仅仅是长开了一些。也就是说,自他离去后,或许连两年都未满,她便死了。
愧疚和另一种沉重的情绪油然而生,压地他无法呼吸...早知人类脆弱,他应当带她走的!
在他快被负面情绪压垮时,少女却轻叹到:[其实...你根本不想死,所以,不要再来这里了。]
细瘦的手臂收回,她没有回答他的意思,仅仅是往后飘了两步。…
“等等。”意识到对方要离开了,他伸出手去抓,却只触到了空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女消散了身形,仿佛溶化在了这湖水里。
不甘心。
就算他来迟了,那么至少让他为她收殓遗体,至少...让他知道那个原因!
要如何找一个人?
仙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黑泽夕赠与他的穗子。他甚至用才恢复一点的风之力烘干了手,才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他已知其中有她一缕头发,便直接用了仙法。奇怪却是,感知到的存在十分接近。
他顺着方向看去,是高处的山崖。
魈走到岸上,稍微歇息了片刻,便直接飞了上去。映入眼帘的是身着稻妻服饰的女性,她随意地靠着一棵树坐在地上,望着夕阳的方向。
而黑泽夕的灵体,便枕在她的腿上,仿佛陷入了沉睡。
女人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做了个嘘的手势,却让他连头发丝都紧张了起来———他记得这张脸,这是那位失踪的女性魔神!
她为什么在这里?黑泽夕是被她抓了吗?难道是看上了巫女的能力,打算吃了小巫女?
魈闪过很多年头,和璞鸢也已经握在了手上。
“放松一点吧,和你打一场没有任何好处,这孩子还会怪我。”女性依旧是一副悠然的模样,甚至动作轻柔地顺了顺黑泽夕的头发。
就像...母亲之于女儿...?
夜叉少年被这个认知吓了一跳,但一些线索也连了起来...黑泽夕口中的巫女大人他从未见过,只知会时常外出,第二次到这里前,也是在与她的战斗中...难道...
"我虽然也是永久花,但作为外来者,本身没有濡鸦巫女的能力。"女人撩了自己的头发挂在耳后,露出的脸上靛色刺青比之前更多了,“就算拿了别人的我也用不惯,所以,你有问题要是不说出来,我是不会知道的。”
“你是谁?”
“我吗?我——你可真是问了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她很突然的笑了,然后又迅速僵住,“目前是日山上黄昏与夜晚的所有者,名字的话...冲田奈奈。我以为你会先问问小夕的情况?”
观察了对方大概不会伤害小巫女的灵体,他才继续问了下去:“她是怎么死的?”
“真过分呢,这孩子还活着哦。”
还活着?那是生魂离体?
“不过,已经快到极限了,不久就要死了吧。”
女人的话语带来了意料之外的惊喜,同时他也迅速意识到。她知道却不去救黑泽夕,要么是已经救不了,要么是小巫女自己的意愿。无论哪种,都很棘手,但他不想放弃。
“她在哪里?”黑泽夕的灵体在此,他很难越过灵体找到身体,于是赌了一把,看看女人会不会告诉他。
“你之前落水的地方,乘彼岸舟可至水上宫,那孩子的柩笼便放在那里。”
魈还记得那个地方,他不再与她多言,立即顺着记忆寻去,好在这里几乎没有变化,他很快便到了地下。怕仙力无法支撑来回,便撑着船向黑暗中划去,不久便到了空旷之处。
他心下了然,此处必是水上宫了。
在黑泽的中央,被夜泉包围的石制祭坛上,放着日上山特有的装人柱的箱子,但比他之前在山中别处看到的匪箱都要精美,昭示其中之人的等级差异。
他从小船上跳下,走上祭坛,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箱子被某种外力封住了,他用了些许风从缝隙溜进,再从内部推开。
然后便看见了躺在黑色泉水中的黑泽夕。
黑泽——夕。
少年仙人在此刻理解了[黑泽]的含义。
少女面色安宁,显然是自愿进入这柩笼中成为人柱的。魈只觉得生气,不愿意她呆着这里。
虽然她总把[死亡]挂在嘴边,可她应当是鲜活的,总觉得…无论何时他来到这里,总该看见她的。
丝毫不顾忌自己是否犯了这座山的禁忌,是否违背了少女本人的意愿。夜叉少年把即将陷入永眠的巫女从柩笼里抱了出来,终于感受到了微弱的呼吸。
连同他自己的心脏都跳动地更加剧烈,耳边似乎也能听到血管流动的声音了。
他手中抱着的不止是一个认识的人类,而是补偿心中遗恨的希望。甚至顾不上黑色的泉水淌过皮肤带来了怨念的刺痛,他抱着少女直接风轮两立回了幽之宫。
凭借良好的记忆找到了黑泽夕的房间,顾不上许多扒掉了她浸透夜泉的衣物,擦掉沾染着在她皮肤上那满载怨念的泉水后才塞进棉被里,又点燃火盆为她保温。
随后找到厨房,却发现食材都已经坏掉,从腐烂程度可以推测出上一次做饭过去了至少有近十天。
他心中后怕着,又庆幸自己来的及时。翻了一圈只有米看起来尚能食用,便将米粉碎,取井水煮了米糊。
再回房间时,魈轻轻抚上少女脖子确认脉搏,或许是离开了黑泽,状况反而好了不少。
但还是太虚弱了,魈将她连被子扶起靠在墙上,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将米糊喂进去。
他从未这样照顾过别人,但这样做能够留住她的生命,每一口他都喂的小心翼翼——终于有机会挽回了。
即使是硬塞,虚弱的黑泽夕也并没能吃下太多,剩余的魈便自己吃了,他的状况也不算太好,需要恢复些力气。好在日上山对他构不成威胁,冲田奈奈看起来也没有敌意,而且业障在这里总是会弱上许多,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