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三次相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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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巫女睡觉很安稳，基本没有动静。魈有伤在身，不久也睡着了进入了恢复期。可醒来时却又出了问题——他不知何时恢复了人形。
先前护着对方的羽翼变成了搂着她的手臂，而少女大约失了绒羽的保暖，死死地缩在他的怀里，贴着他的身体汲取着温度。
明明他的体型也不算健硕，却也堪堪圈住了更加瘦小的她。手臂触碰到了属于女孩子的柔软的的皮肤，那平日的微凉也已经被他捂热。
很少有人类寻求他的庇佑，可是，这依赖的姿态，就仿佛他也能够给予她所求之物。
但是…太近了。
少年仙人耳根乍得红了起来，见小巫女没有醒，便把她放到了昨夜已经烘干的床上，自己出门寻冷风清醒去了。
而在他关门出去之后，本该睡着的人便睁开了眼，眼神清亮毫无半点睡意。她却并未起身，而是神色凝重地搂了被子真正的睡去了。
此处只有黄昏和夜晚，时间流逝并不明显，夜叉少年依着胃中的消化程度返回时，小巫女也已起了，又一次穿上了厚重的巫女长裙，正拿着扫帚清理着院中落叶。
“今日可是祸津阳？”明明心中有诸多烦扰，出口的却还是只有这个，少年仙人有些许懊恼。
“不是。”少女回复完放下了手中工具，询问他:“要用些早饭吗？”
看着这张一如昨日的脸，他却不由自主地想到先前少女蜷在他怀中的模样，脸颊忽然就有些不明原因地烧了起来，让他有点不敢去看她，半晌才挤出一个字：
“好。”
少女盛了两人的饭，今日是把肉切成了细条煮到粥里，又放了些盐，味道比直接煮熟好上许多，是正常人类也可以入口的味道了。
魈十分笃定她会做饭，却也疑惑她昨天为什么要做成连她自己都难以下咽的样子。
“我看过很多次，自己这样做...是第一次。”
看过…她看起来不会离开这座山，要去哪里看？这里也没有其他生人气息，她看的又是谁？
难道…这里曾经有过很多人？
护法夜叉第一次思考起了这个问题，过于宽大复杂的房屋，过于空旷的山林，水中漂浮着的巫女亡灵，以及少女口中的…前辈，无不昭示了濡鸦巫女并非只有她一人。
那么…其他人呢？
“除了逢世姐姐，大家都死了。”少女依旧吃着饭，好似完全没有情绪，魈却回想起昨日的哭声：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
他似乎明白了，少女或许与他相似——失去了自己的同伴。所以再看向她时，少年仙人不禁带上了一些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怜悯。
"不是这样。"。小巫女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放下了筷子，缓缓道来：
“你的战斗方式，以及你自己的意志，虽然看起来都是在寻死，但内心却坚定着会活下去。所以即使身处日上山，也未曾被夕阳诱惑。而我，只不过是恰好活下来。这里给了我容身之所，我便发挥一点小作用。可就算没有我，也不会影响大柱巫女对黑泽的镇压。”
内心被人剖析了，他却并不生气。少女说的大多是对的，只一点无法赞同，他竟然还想要活下去吗？
“有人等你回去。”
却而无人等我。
小巫女敛下眼眸不再看他。
饭后她便做起了日常维护工作，继续打理庭院，擦拭神龛，为长明灯添加火油，以及，把她自己的被子抱出去搭在了栏杆上。
少女不曾拜托他帮忙，仙人无事可做便习惯性地在高处歇着。偶尔还会看见空旷的房间里似乎有别的巫女状的人影，再看便又消失了，应当是连自己的死亡都记不太清的游魂。
而少女便生活在这被死亡环抱之地。
但不久，魈能感受到空气中风的变化，原本还算晴朗的黄昏立即下起来淅淅沥沥的雨，地脉中的怨念全部升了起来。少女也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四处张望着寻找着他。魈跳了下去，在她眼前现身：“何事？”
“祸津阳开始了，你可以回去了。”
这一次的变化来得迅速，他觉得有些蹊跷：“可你之前说今日...”
“近来黑泽稳定，已经很少发生祸津阳了。你不走的话，或许就没机会了。——还是说，这一次你想好了要留下来？”
既然能回去，便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那我回去了。”
这一次巫女与他一同去到了山崖，空间已经出现了波动，只要他想，便能离开。然而，他却还有些许顾虑了。
眼前的少女，某种意义也能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此一别不知是否还会再见...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比如她的身体太单薄了，甚至都轮不到遭遇危险，只需一场风寒，便能要了她的命，更别提终日与亡者为伍，浸染了人类不应接触的气息，对寿命也是有害的。
雨开始变大，远处幽之宫的方向传来了女性的惨叫，少女不为所动，似乎在等着他离开。
心中的不忍占了上风，想着只是容身之所的话...待璃月战争彻底结束，也要比这里好上太多了，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你可愿与我去提瓦特？”
少女怔怔地看着他，却忽然笑了：“仙人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却要我与你一同走。”
他后知后觉了自己的失礼行为，刚想补问却被她抢了先：“夕，我叫做黑泽夕，记住啦。”
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了一枚红色线绳编制的坠子递了过来：“这个给你，就当是...嗯...纪念吧。”
坠子上有她微弱的气息，仙人镇重地收了起来。
“至于我，我不会离开这里的，再见啦。”少女挥了挥手催促着他离开。
虽然猜到会被拒绝，但总觉有些不甘。他甚至想再问一问，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大概也有些私心，人类寿命有限，去到璃月，相对于他的时间，少女会迅速的老去，逝去。但如果在这里，或许…很久之后还会有再见的机会。
而且她不愿去璃月，这便不好强求。于是撕裂了脆弱的空间通道，在跳进去前最后看了她一眼：“你自己保重。”
少年仙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巫女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再也撑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无数的怨念从她身上溢出，激荡着深处的黑泽，加剧着这一场祸津阳。身体失去了意识，但灵魂还在看着。
看着昔日的前辈们，逃跑不及，被柴刀砍死，被切掉引以为豪的双眼，侥幸逃脱的也被黑泽吞没。
日上山的闹剧，从喧闹逐渐到一片死寂。而她只是看着，看着这一场她缺席的灾祸由亡灵们在她眼前重演。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三次相遇（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