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明珠》如意123

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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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凉没有猜错，三日之内，无颜女果然来见她。青子一早起来，将室内的盆花一一搬出屋去，不想刚跨出门，便撞上一个人影。无颜女就站在门前，见了青子，微微笑了笑。“这么早。”二人几乎异口同声。青子手抱着一盆将洒过水的鲜花，瞧了瞧远方的天色，不过刚刚露出蛋白来。“姑娘在这里等多久了？”“实在有愧，一早便来叨扰。实在是这两日心中仍有牵挂，始终心悬难安，巴不得早些见姑娘才好，真是负了明珠姑娘的一番好意。”青子瞧她脚上的鞋，鞋面微微发皱，想是昨夜被露水浸染过，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通传，明珠已经笑面盈盈出门来。原来昨夜秋凉仍然来过的，略坐了坐，二更时也便离去了，只是临走送了明珠姑娘一件什么宝贝，说是用了自然清楚的，今日不过鸡鸣时分，明珠便清醒了。她今日穿着深色拖地襦裙，眉间一朵栩栩如生的三瓣莲，高冷之中另有一种别样的清新灵动在。无颜女见了，牵衣要跪，明珠忙命人扶起，口内道，“受不得如此大礼。”一面又请她入内。
　　无颜女且跟着青子的脚后，由内踏上一条青砖路，两旁是绿树与影壁，并不见旁的，隔着一条游廊，面前便是正屋，进屋先见一张方桌，上面设有三足墨色小鼎和插放鲜花的各色瓷瓶，以及供着各式鲜果的盘具。四面壁上都是些云淡烟轻的山水，并无其他。正右手旁是卧室，垂着真珠帘子，两个侍女卷帘，无颜女进了卧室，发现又是完全不同的景致，甚至并不完全像一个女子的闺阁。一张红木床，上面悬着一顶古朴的素纱罗帐，塌上有一张白玉枕，并一些冷淡色调的锦被簟席之类。房里又设有一张书案，上面摆放着各类书籍，笔筒，纸砚等物。房内有一股清香，却并不知从何而来。原来，案上的一只青花瓷瓶里竟插了几枝梅花，如今已入夏时节，那几枝梅花却兀自开放得潇洒自在，幽香动人。怪道人都说，明珠姑娘并非凡人俗子，这可真是由细微处见大不平凡了。
　　侍女先搬了凳子来，请她坐。她哪里肯坐。这满屋的风流景致与自己有何关。瞬间便又冷了心。只听明珠先说，“我虽要你过三日才来见我，但也猜着，你必不能的。我将那秘制的香囊赠你，你可随身带了？”无颜女听了，低头答是，“姑娘的话我时时放在心上，那香囊在我身上，这两日里，一刻也不曾摘下。”明珠听了，点了点头，又问她，“那有何见效呢？我这香花可不寻常。”无颜女先点头认同，又细数起了这两日的不平常事来。以往默默无名做着事，虽然清净却也孤独，如今是说什么，做什么，都有人注目着。自回那继父家里，家里的长辈姨娘都一改往常的态度，待她竟然和颜温存起来。府里的丫鬟婆子也时时敬重着她，再没有犯上做坏的事情了。“这不是好事么？”明珠一面听着，将新沏好的茶，亲替对方斟了一杯，“来时空着肚子吧？这并非普通的绿茶，不会醉心儿的，反而有清胃去浊的功效。”无颜女哪里有心思喝茶，禁不住明珠的好意，一口竟将茶水吞了。“明珠姑娘，我来求你，是为我家里的那只狗的。这两日，它病得越发严重。我知姑娘这样的神通之力，定能救它的。”说着说着，便落下泪来。
　　“我已说过，你家的狗本就老迈，我便是治好它的病，也所活不长。”“那又如何？我只求当下它多活一日是那一日，哪里想得到以后？”“这便是你们凡人的眼光了，着意于眼前之利，而失了远虑。姑娘许你一世的富贵无忧，怎不好过保全一只病狗的暮年？”青子原本一直默默站在两人身后的檀木架旁，这会忍不住开了口。那无颜女听了此话，却大有不平之意。“这话便是歪理了，青子姑娘怎只管将我与那尘世里的俗人作比，那爱慕富贵容颜的自然多了去，可知世上也有我这样愚昧痴心的呢。依我所言，那些尊贵荣华，风流才情，于我心上，不比我家狗的分量重。这本来是见仁见智之事，不知姑娘怎么就敢轻易断论呢？”一番话将青子说得赧颜汗下，只得说，“受教受教。”
　　明珠听了两人这番争论，只是微微笑道，“看来你已想通参透，再不必我多说了。”“可终究还是要赖着姑娘相助，姑娘既然能许我平安无忧，如何，不能为我救一只狗？”

　　青子站在旁边，看见明珠的背瞬间僵直，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身居冥府时，也有一个女人，也问过相似的问题。那时她站在冥界之主的身后，手持着生死薄，看见那女人伏跪在地。浸透衣衫的鲜血映着她惨淡的肤色。落雪的季节，片片雪花落在女人的发上，落满她的肩。她全身在颤栗，不知是恐惧还是寒冷。青子怀着一丝庆幸，幸好她不曾抬头，不然那面冷心冷的冥界之主的目光，该如刀锋一样刺骨，穿透她的身子。那可是直面三界最深的绝望。所幸她没有，只是任由他们发落。鬼差们奉命将人捆绑，恐她闹事。“不自量力。”冥后的声音和她的目光一样地冷。“杀人偿命，你可知罪？”那女人低头呜咽了几声，却没有回答。
　　“死不悔改。”她静静地翻阅着手中的簿子，表情深不可测。风雪吹过，她只能看见她脚上的裙摆动了动，翠色的云纹像浪水一样逶迤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