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起疑 ...
-
最后我和尤里还是登上了观光车。
先前的几辆车离开后,便陆陆续续地又来了好几辆,不过由于人数较多,我和尤里去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在这期间,我回想了一遍所看到的西国外交大臣们的样貌。
像是审阅般地,他们的模样在脑海中一一浮现,却并没有发现特别眼生的,几乎都是在以往情报中出现过的老面孔。
并没有什么头绪。
太阳的轨迹渐渐向西滑落,观光车驶过爱黎岛沿途的绰约风光,大大小小的旧式小屋在道路两旁一字排开。
就算是秋天了,有些树木依旧如同夏日那般青葱。半黄半翠的颜色交织,这个岛屿似乎依旧停留在夏秋相接的温度。
车子在一片开阔的草坪前停了下来,导游带领我们下车,向红砖小道走去。
小道从草坪中央蜿蜒向内里,尽头是一座餐厅,目光越过干净透明的玻璃墙,长桌上摆放的玫瑰花清晰可见。
导游告诉我们,那边是酒店的自助餐厅。
领取行李的时候,已经是导游带我们逛完整个酒店之后。
货车停在楼下,服务员们在车上为我们搬下行李,忽然啪嗒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随之紧紧而来的就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我走上前,看了一眼。
地上摆满了瓶瓶罐罐,确实是有些碎掉了,整个草坪被浓烈的花香覆盖。
通过身旁看热闹的人的小声聊天,我大约知道是某个贵夫人,因为在搬运过程中昂贵的化妆品摔破,而正在大发雷霆。
忽然之间,我听到极轻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草地上,我垂眼看去,是一个不知名的小瓶子,看起来像是化妆品一类的。瓶子通体透明,盖子是橘色,小半瓶的无色透明液体晃动。
我盯着它看了几秒钟。
忽然一只手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愣了一下,随即那瓶卸妆油就被一个佣人装扮的年轻女子抓在了手中。
她看了我一眼,没有什么表情,也没说什么,把瓶子收好后,又起身回去捡其他的东西。
我不由得感到好奇。
地上的名贵化妆品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先来捡一个包装平庸的半瓶卸妆油?
“怎么了?”尤里问我。
我摇头:“……没什么。”
然后我又问:“那位夫人是?”
尤里说:“她是西国外交大臣雷奥·尤迪的妻子。”
尤迪夫人不停地冲女佣发火,质问她为什么不把东西放好。
女佣低着头,只是说:“十分抱歉,都是我的错。”
尤迪夫人“哼”了一声,臭着脸就要离开,女佣沉默地把所有化妆品收拾好,提着小皮箱,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似乎都在为女佣的待遇深感同情。
行李箱的轮子在光滑的大理石地砖上骨碌碌地响,进到酒店大厅,四周陈设是爱黎岛传统的海岛风格,前面几米处就是前台。
领取过房卡,再往前十几米就是楼梯。外交部和我们不住在一层楼,走到第三层的时候,我接过尤里手中的拉杆,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啦。”
进到房间后,我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
西尔维娅管理官给我的出行名单上并没有尤迪夫人的名字。
如果她有问题……
不,那也太明显了点。
忽然浴室想起哗啦啦的水声,我愣了几秒,试着叫了一声:“是谁在洗澡?”
水声应声停下,浴室门打开小半,里面伸出了一个脑袋,金色的长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但是面容姣好。
“安妮?你怎么才来?”
政府给每个人订了双人间套房,卡蜜拉是我这几天的室友。
“人太多啦。”我笑着说。
她点点头,又钻了回去。
套间里是两张单人床,中间隔着走廊,在床头的位置,摆放了一个大小恰到好处的床头柜。
上面放了几瓶化妆品,仔细看的话,还有一瓶甚至眼熟。
盖子是橘色,瓶子通体透明,但里面的透明液体却是浅黄色的。
包装上写着卸妆油。
我盯着它看了几秒,然后拿着它去敲响了浴室的门。
卡蜜拉朦胧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我声音很平静地问她:“卡蜜拉前辈,这瓶淡黄色的卸妆油是你的吗?”
哗啦啦的水声小了,她打开一半浴室门,看了一眼,又钻了回去,氤氲的水雾散开,温热的沐浴露香味扑鼻而来。
“是啊。”
我好奇地问:“好好看啊,为什么是黄色的呀?”
“嗯……这个牌子在卸妆油里添加了有美白效果的沙棘果油,用它制作出来的卸妆油是淡黄色的。”
“那无色的那款好用吗?”我又问,“我看到有人用。”
“无色?”卡蜜拉的声音里充满疑惑,“这个牌子小众得很,就有这一款卸妆油,你说的无色款是盗版货吧?”
“原来是这样吗?”我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可以借来用用吗?”
“当然可以,”卡蜜拉甚不在意地回答,“反正又不贵的,送你也可以了。”
“那真是太感谢了。”我把卸妆油塞进口袋里,向门口走去。
-
兹根酒店是整个爱黎岛最大的酒店,它处于海岛的东南部,被一座公园笼罩着。
因为宽阔,酒店安装了许多摄像头,但也是因为宽阔,总有一些摄像头“照顾”不到的地方。
——那就是垃圾回收站旁边。
恶心的甜腻和瓜果蔬菜的的酸臭混合在一起,散发出让人胃液翻滚的腐烂味道。
我捏着鼻子说:“难道除了这鬼地方就没有别的地方没监控了吗?”
服务员装扮夜幕面无表情地摇头:“没有。”
黄昏则十分人道主义地递过来了一张餐巾纸:“将就一下。”
我将纸巾撕成两半塞进鼻孔里:“我有新的发现要汇报。”
他们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集中在我脸上。
然后我把尤迪夫人和卸妆油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黄昏听完后表示:“确实值得怀疑。”
夜幕摩拳擦掌:“事不宜迟,开始行动吧。越是不确定的东西,就越是要快速处理。”
“现在人多,恐怕不好行动。”黄昏说,“这里到处都是监控,想躲过国安局的眼睛,怕是不容易。”
“拖得太久,说不定那瓶子里的东西就要被用掉了,如果是毒药,会不会被下在饭菜里?”
黄昏摇了摇头:“不,大臣们的饭菜都是被严格把控的,厨师做饭过程全程被国安局监控。”
黄昏又说:“我们还不知道她要对谁下手。”
“我们可以伪装成保洁人员,进入尤迪夫人的房间。”我说,“如果运气好,说不定她还没有机会用掉。”
我从口袋掏出卡蜜拉的卸妆油,瓶子里已经被我替换成了无色透明的菜籽油。
“已经准备好掉包的道具了。”
-
因为是海岛,爱黎岛的气温比起内陆,依然温和湿润。就算是秋天了,有些树木依旧如同夏日那般青葱。半黄半翠的颜色交织,这个岛屿似乎依旧停留在夏秋相接的模样。
还没等到夜色降临,服务员们就推着餐车从红砖小道走向自助餐厅,车轮骨碌碌地响,绑在车头的铃铛摇曳,交织出活泼而富有生活气息的乐声。
从垃圾回收站走到餐厅前,正好遇上饭点,但那恶心人的气味在心头久久挥之不去,坏了我好大的胃口。
所以在夹菜时,我的盘子里基本上是蔬菜和水果。因为人多,卖相好的食物已经被取得差不多了,好不容易看上一块炸鱼排,夹子伸过去的时候,其他人已经捷足先登。
卢卡看到我,愣了一下。
然后他十分慷慨地收回了夹子,但是表情却是难以置信:“你怎么不和尤里在一起?”
……
我们又不是连体婴。
憋住回怼的话,我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问:“怎么啦?”
他用夹子指了指我的身后。
我回头,看到尤里被几个年轻的女士围着。他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从他的动作来看,似乎是在拒绝什么事情。
好大的艳福呐。
……等等。
我忽然想起卢卡之前说过的话。
——『我们部里的女外交官还是有很多对他青睐有加的。』
——『难道安妮小姐,一点紧张感也没有吗?』
这句话曾经让我认真思考了好一会。
是不是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喜欢看到女人为他争风吃醋?
我不太能理解,但是如果能让尤里高兴,我不介意去表现一波。
所以……争风吃醋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我立刻把餐盘塞到卢卡手上,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
我以前演过一部不出名的三流爱情片,女主角是骗子,男主角是警察。虽然已经很久没回顾过这个电影了,但我依稀记得它的剧情。
——『不好意思,这位警察先生今天与我有约。』女主角抱住男主角的手臂,笑得满面花开,眼里却满是挑衅。
“不好意思,他今晚和我有约。”我走过去,抱住尤里的手臂,笑得满面花开。
尤里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地回头我。那一瞬间,我似乎感觉到他的眼睛亮了一下。
原本是在嬉笑着的女士们都愣住了,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过了一会,才有人出声:“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抱紧了他的手臂,用脑袋轻蹭他的肩膀,露出挑衅的表情:“是这样的关系。”
……
她们跑了,罪魁祸首是我。
“破坏了你的艳福,不好意思啦。”我歪着头,露出得逞的笑容。
“不,多亏了你。”尤里飞快地说,语气似乎有点无奈,“说实话她们有点难缠。”
“那我是不是出现得刚刚好?”我朝他挤眉弄眼。
他笑了笑。
尤里有一张好看的脸,所以笑起来也很好看,因为年纪小,他看起来就像是初出茅庐的学生,温和却又青涩。
他看着我笑时,仿佛——
仿佛所有的期待都出现在了我身上。
“你出现得刚刚好。”
……
不愧是善于伪装的秘密警察。
-
现在是下午六点,很多人都已经用餐完毕,自助餐厅里的人少了大半。
夜幕告诉我,从汇报任务到吃完晚饭,这整个期间,尤迪夫人和女佣都没有出过门,也没有看到有人送餐进去。
没有机会在酒店在作案,那么只好主动□□。
我和夜幕都伪装成清洁工的模样,提着扫把和抹布,敲响了豪华间的房门。而黄昏则爬进通风口,为我们把风。
过了一会,有人打开了门。
女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神情有些戒备。
我向她出示了工作证:“您好,我们是来打扫卫生。”
女佣沉思了几秒,摆了摆手:“我们现在还……”
“外面怎么了?”
不耐烦的声音在里面打断了女佣的话,我听出那是尤迪夫人在说话。
女佣的眼神在一瞬间,泛出冷光,但很快又消失不见,恭恭敬敬地回答:“是保洁人员。”
尤迪夫人说:“让他们进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话音刚落时,我似乎听到她的声音里带着点颤抖。
女佣沉默了几秒,然后说:“好的。”
我和夜幕提着工具走了进去。
豪华间远比标准间要宽敞许多,整个套房的色调偏橘黄,总有两三个隔间。
尤迪夫人躺在皮质沙发上,一袭贴身的丝质长裙,眼神呆滞地望着天花板,或许是因为没睡好,面色看起来有些憔悴。
如果不是见过她发脾气的模样,我差点怀疑刚刚那个不耐烦的声音是别人发出来的。
忽然,她看了我们一眼,但欲言又止。
从进门开始,女佣就寸步不离地站在我们身后。
趁着擦拭墙角的空隙,我和夜幕对了个眼神。
夜幕忽然起身,向对面房间的梳妆台走去,那里放满了尤迪夫人的化妆品,说不定那瓶卸妆油也在。
女佣似乎有点犹豫,挣扎了几秒,最后选择动身跟上了夜幕。
我拿起抹布,来到沙发后面,一边擦拭着沙发底下灰尘,一边平用轻地只剩下气声的音量问:“发生什么事了?”
尤迪夫人的背影狠狠地震了一下,作势就要支起身体。
“别动。”我轻声说。
她安静了下来。
几秒后,她虚弱地问我:“你是玛莎派来救我的吗?”
我愣了愣。
玛莎?救她?
是西国外交大臣玛莎·沃尔夫吗?她和尤迪夫人是什么关系?
她被谁威胁了?是女佣吗?
沉思了几秒,我轻声回答:“是的。”
尤迪夫人的声音突然激动了起来:“快救救我,那个女佣,是雷奥派来囚禁我的……不,雷奥已经死了。”
雷奥·尤迪已经死了?那今天下船的“雷奥·尤迪”又是谁?
“别激动,不要让她发现你不对劲。”我安抚她,“我会帮你处理的。”
我捏紧沾了些许灰尘的抹布,拍了拍衣服,向梳妆台的方向走去。
女佣看到我走过来,问:“怎么了?”
我笑了笑,然后把抹布狠狠地甩到了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