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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吊桥 ...

  •   回去的路,康弦还是决定走来时错过的曲径,他莫名笃定能在通幽林深的小道上灵思泉涌。康弦走得很慢,特意等着迟未,想开口和他聊几句,比如能不能以“红线”为主题写一首情歌呢,或者在这样的幽径有没有新想法,灵感这种东西嘛,有时候就是聊出来的。
      可是迟未压根不理康弦,像是没有听见,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长久的沉默。他屡次回头,都分不来迟未一个眼神。最严重的是,康弦第六次停下来等迟未时,迟未竟然直接越过自己,自顾自地向前走去。好家伙,这人还挺厉害,听不见他说话,却能准确无误避开自己,硬生生向右移了几寸。
      见迟未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与自己先前在坡道的行径一模一样,康弦觉得他是被报复了,小少年也忒小气了些,明明刚才和万笛聊天还兴致勃勃呢。他忙往前走了几步,追上迟未,“还气刚才呢?是我不好,你别不理人啊,这么好的风景不看了?”
      这次迟未终于看了康弦一眼,但他什么也没说,又继续往前走了。
      康弦皱了皱眉头,虽然他认识迟未不久,但以自己浅显的认知,迟未是不会为着这点小事搞冷暴力这种行为的。最后,康弦得出结论,迟未心情还是没有转换过来,他锲而不舍,不撬开迟未的嘴誓不罢休,开始连续发问:
      “或者我请你吃饭,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到底怎么了啊?小少年。”
      “迟未迟未,回个话!”
      “诶,迟未你看这棵松树上还凝结了琥珀,很漂亮呢。”
      “迟未,我觉得人有什么话不能憋在心里,还是得跟朋友说。”
      ……
      “迟未迟未迟未……我念你的名字念久了,忽然发现,你的名字是迟未‘chui’,虽然好像四声更恰当,但有没有四声的‘chui’呢?好像没有。”康弦自问自答,也没觉得尴尬,甚至乐此不疲,“你不会有小名叫吹吹或者小吹吧?小吹,吹吹,小吹……”
      “靠,别叫我这个名字。还有你真的很聒噪,你是只鸟吗?我不能有单独思考的时间吗?”迟未脸涨得通红,十分气恼,他本就不喜欢这个小名,那个梦之后“小吹”更成为逆鳞。
      “终于肯说话了,”康弦长舒一口气,语气郑重,“那你下次要单独思考也得提前告诉我,这样怪吓人的。小少年,你知不知道?”
      康弦总算安静下来,他跟在迟未身后,心里还是在琢磨如何让小少年真正开心起来,怎么当初能石破天惊说出与朋友做//爱这种话,如今两人熟悉起来他反而不言不语了,刚才迟未甚至还和仅有两面之缘的人滔滔不绝呢。
      迟未并不知道自己又被康弦脑补成忧郁少年了,其实他是在思考万笛的话。方才在三角梅沙汀,迟未与万笛单独聊了一会,他坦言了那个梦,想知道万笛是怎么确定自己的性取向与喜欢这件事的。
      万笛是这么告诉他,生理反应的确是验证个人性取向最好的方式,身体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然而,你是否真正喜欢那个让你有反应的人却要另当别论,因为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在这个世界上,其实有很多性行为并非出自喜欢或者爱情。
      “如果你真的喜欢一个人,除了爱慕他的肉//体之外,你会心动,会在心底里想要长久地同他走下去。你会依赖他、习惯他,在他面前你藏不住话,觉得一辈子也离不开他。我对文墨就是这样的感觉,我想一辈子和她在一起。”提起文墨,万笛的眉角眼梢都带了笑意。
      时至今日,迟未已渐渐明晰自己的性取向,知道自己并非异类。唯独想不清楚的就是他对何其昭的感情,究竟是因为他的身材正好符合自己的审美,还是自己的确在日积月累中对他生出了些别的感情?
      迟未依赖他、习惯他吗?从某种程度上讲,应该是的,两人毕竟是十多年的好朋友了,早已经熟知彼此的性格喜好,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他们就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何其昭也待迟未极好,比如迟未一直没什么运动天赋,虽然喜欢踢足球,但其实踢得很烂,但何其昭总是非常包容他,十分乐意配合,让他这个菜鸟过足瘾。其实还有很多很多细节,迟未觉得自己说上一天也说不完,毫无疑问,他想跟何其昭做一辈子的朋友,似乎也算得上渴望长久了。可迟未总觉得不对劲,自己真的喜欢上何其昭了吗?心动的感觉到底是怎样的?
      身后的康弦依旧无知无觉,还在抬头四处环顾,嘴里念叨着:“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松鼠?”真让人羡慕,他才是“小小少年很少烦恼”吧,迟未在心里感叹,果然无爱一身轻啊。

      “别了吧,哥。昨天才走那么远,我真的来不起了。”迟未带着哭腔,可怜兮兮地恳求。
      五分钟前,迟未还在梦境里遨游,梦里他变成一条碧蓝色的鲨鱼,随心所欲、逍遥自在,迟未正准备吃掉一条通体银白的小鱼,忽然间海啸来袭,他与浪潮迎面相撞。迟未被吓了一跳,猛然惊醒,眼前出现一张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他还没完全清醒,不由自主地往前凑了凑,在距离那张脸仅剩两厘米时才停下,喃喃自语道:“你不是我的小鱼。”
      康弦也被迟未吓到了,眼见着他都准备伸手推开对方,迟未却突然停了下来,恍惚地说了句胡话,又慢吞吞地重新躺回去。康弦瞪大双眼,在原地愣了几秒,又继续拍迟未的肩,还在他耳边念:“别睡啊,迟未。怎么又睡回去了?快醒醒……”
      “老天爷,谁杀了他吧!这个人最近也太讨人嫌了……”迟未醒了,但不想说话,他继续闭眼假寐,左眼却不小心眨了一下,被康弦抓了个正着。
      果然,下一秒康弦就直接抓住迟未的手腕,将他拉了起来,“别装睡了,发现你了。”
      迟未只得睁开双眼,伸手随意地揉了揉眼角,再斜睨着向康弦看去,眼神里全是无声的怨念,他阴恻恻地发问:“这一大早的,您老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一大早?你确定?”康弦反问,他拿起手机移至迟未眼前,屏幕上赫然显示的是“10:56”的黑色数字。
      迟未刚鼓足的气势被瞬间打散,他无力地反驳:“那我睡个懒觉你也要管吗?”
      “我还真不想管,可是你看看自己缺乏锻炼,整天忧郁,前辈不管你不行啊。”康弦语重心长地提议,“小少年,今天你和我一起去泉水峰。”
      迟未气恼不已,什么话都往外蹦:“你就比我大三岁,少每天在哪儿装前辈了!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整天忧郁,别那么自大好吗?”
      说完迟未就后悔了,他如何不知,正是因为康弦的热情友善,两人才会渐渐熟悉起来,自己才愿意敞开心扉什么都告诉他,虽然康弦的方法总是不太靠谱,可那份心意弥足珍贵。
      康弦没再说话,他盯了迟未几秒,转身要走。迟未急了,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伤害到了康弦,忙喊住他:“等、等等,我们再商量,再商量。”
      下一秒,康弦就回身,毫不客气地坐在迟未床边,似乎早料到他会心软,喜笑颜开地说:“这样才对嘛,我难道会害你?那你快起床。路线我都计划好了,车也租好了,就等着载你过去。”
      “别了吧,哥。昨天才走那么远,我真的来不起了。”迟未不愿意妥协,尝试着商量,“不如,你先退掉车,车费我出。今天我们可以写歌啊,我正好有想法。”
      康弦细细地打量了迟未一遍,语气充满怀疑:“真的吗?如果真这样,那就不去了。天大地大,创作最大嘛。”
      “真的,我可以,今天肯定能写出一首歌的。”迟未忙忙点头,一秒都不带犹豫,只为了送走眼前这尊大佛。
      然而接下来半天,当事人就是十分后悔。康弦如他所愿,不再坚持去泉水峰,甚至一次都没打扰他,只为让迟未有安静舒适的创作环境。
      迟未又在床上赖了一个小时,才慢吞吞爬起来,慢吞吞吃了午餐,再慢吞吞坐到桌前。开始看《我落下了桑溪湾》,他翻来覆去看了六遍,最后只写出七个字,也就是“我落下了桑溪湾”,迟未准备以此为歌名。
      人啊,千万不要轻易承诺。人啊,千万不要于心不忍。人啊,千万不要说我可以。迟未一边拼凑歌词,一边欲哭无泪。

      次日清晨,迟未醒得很早,他只花了五分钟就穿戴整齐,走出酒店,十分自觉地坐上副驾驶。迟未心虚地朝副驾驶看去,康弦穿了一身黑,显得有些严肃,他今天的黑眼圈又格外明显,平添了几分阴郁气质。
      “没睡好?”迟未小心翼翼地问。
      康弦系好安全带,揉了揉眼睛,疲倦地回答:“熬夜编曲了。你呢,歌词怎么样?”
      “啊?歌词,我再打磨打磨就没问题了。”迟未露出一个心虚的微笑,康弦在熬夜创作,而自己昨天多数时间都去玩游戏了,只写出几句词来,他开始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前辈,你这么困,一会儿还载我走山路,行吗?”老实讲,迟未还真有点不敢坐康弦的车,他看起来实在太累了。
      康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开车,他打了个哈欠,“对哦,我都忘了,要不你来开?”
      看吧,果然人都困糊涂了,连他今年刚十七岁,没有驾照这件事都忘得一干二净,迟未觉着今天恐怕还是去不成,自己正好可以把歌词补上,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可惜康弦对泉水峰有执念,他最后花了大价钱,在附近找到一位大哥做代驾。
      倒在后座,入睡之前,康弦还得意地冲副驾驶的迟未笑,“这样不就行了,这位大哥还比我们熟悉路。”
      去往泉水峰的路仍是一路颠簸,但康弦睡得很沉,呼吸声平和。迟未在这样的伴奏下,打开便签删删减减,继续拼凑词句。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康弦补了一觉神清气爽,他招呼大哥开着车先去城区休息,等要回家时,自会打电话提前通知。反观一旁的迟未,坐了一趟车像是被侵蚀了灵魂,双眼无神,脚步虚浮。
      “迟未,你没事吧?”康弦疑惑地问。
      迟未缓缓地摇头,他望向微笑着的康弦,在想自己逞强的原因,为什么不能有话直说?明明康弦是有求于自己,帮忙写词也不是他的义务,为什么还会心虚呢?
      眼前的康弦,黑眼圈还没有消散,因为熬夜,他的眼睛甚至有些肿胀,可是那双眸子是清澈的、透亮的,倒映着东方明灿的晨光。他是干净的、没有秘密的,是第一个知道迟未是同性恋的人,是明明受到过伤害,仍给予迟未无限支持的、热忱的前辈,所以迟未才想竭力做好自己的承诺。虽然他这次的确有些敷衍了,但现在补救应该来得及吧,迟未这样想。

      泉水峰自然不能从售票厅走进去,因为工作人员的三伏假还没有结束,两人是从上次玩剧本杀时小萝所讲的后山另一个入口进去的。
      当时小萝说的是可能路稍微有那么点难走,她的“稍微”实在是含蓄了些,这根本不是难走,迟未觉得他们在登天。走后山的人本来就少,又因为盛夏到来,漫山遍野藤蔓缠绕,所谓的“路”早被遮得严严实实。
      迟未还好一些,因为康弦照顾他,独自在前边开路,那些个荆棘树枝都预先被康弦折断。两人走了一刻钟,却还在山脚徘徊,迟未心里记挂着歌词,也没太注意前边的康弦,正摸出手机准备记下方才闪现的灵感,才输入“花枝”两个字,前边突然传来康弦压抑着的呼吸声。迟未抬头,终于发现康弦手臂上数不清的伤痕,尤其是他的左臂,竟被藤蔓硬生生地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迟未心一紧,他眉头紧锁,几步跨近康弦,本想说几句担忧,可话到嘴边,却变成责骂:“你有毛病吗?这泉水峰又不会跑了,你不知道喊我?”
      康弦的手臂本还疼得厉害,却在这一刻被迟未紧张的责骂逗笑了,他笑了好一阵儿,都有些喘不过气。许久,才嬉笑着说:“小少年,你怎么这么心软啊?这样很容易被骗的。”
      迟未不理康弦,他自顾自地走到前边,语气强硬:“接下来我走前边。”迟未觉得自己一开始就应该走在前边,他天生体质冷,即便在夏季也经常穿长袖,被藤蔓划伤的几率小很多,都怪自己先前粗心大意忽略了康弦。
      康弦没有说拒绝的话,因为他方才已经注意到不远处有一条被人走过的路,他们只需要再走几分钟绕到那里,便不用自己开道了。
      迟未并不清楚这一切,他走了几分钟,突然发现那条藤蔓被人拨开的小径,很是惊喜,得意洋洋地对康弦说:“果然是我运气好吧,你看一下子就能找到路。”
      “是是是,你运气最好了。”康弦十分配合,心里想的是自己总算再次见到笑容灿烂的小少年了,这趟泉水峰之旅来得不亏。
      他们继续向前,山路也越来越开阔,大约过了半小时,两人已经绕到前山,能够自在地沿着修好的石阶行进。两人跟着景区的指示牌挨个游赏,但康弦却觉得没什么意思,前山修建好的景点似乎少了些自然之美,远不如方才后山的静谧幽远,虽然静下心来,在前山也能听见泉涌鸟语,可却没有让人作曲的冲动。
      “没必要吧,你要求这么高的吗?”迟未问到,其实他有些不想再回后山,因为路太难走,迟未走不动了。
      康弦却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叹气,他答道:“其实我的要求不高,只是因为我现在作曲编曲水准不够,我不得不聆听大自然的声音,做一个搬运工,以此为基础去创作。有关音乐的一切,我都是自学的,所以我没有那么专业,虽然先前我确实是班门弄斧了。”
      “可是为什么不聆听人的声音,只要是声音都可以啊,而且你也不能太过依赖外在的东西。”迟未认同聆听外在的声音,毕竟许多创作都是从学习模仿开始,可他并不认可完全依赖那些东西。
      “我说了,我目前能力不行嘛。像昨晚熬夜编曲一整夜,现在想想,说不定需要全部重来。”康弦有些烦躁,他向来自负,很少说这样的丧气话。康弦知道对自己音乐是有一定敏感度的,可因为家庭原因,他却不能选择音乐继续深造,这也是他的一大遗憾。
      “说什么呢,你自己也清楚,你是有天赋的,不要给自己设限。说好了我帮你写词,你就有勇气前行呢。”迟未拍了拍康弦的肩,原来他一直以为康弦在音乐这条路上是所向披靡的,毕竟那首《琐碎日光》很让人惊艳,但他没想到,康弦也会担忧自己专业能力的欠缺。
      迟未回忆起自己以前作画的事,他轻声告诉康弦:“我从小就学画画,勉强算得上是专业能力不错的了,所以我也一度有过这样的偏见,觉着一定要画那种技巧最复杂、色彩最浓烈的画。可是后来我爷爷跟我讲朴素简单的东西才是最难画的,他给我出了一道难题,让我画桌子,我能画出各种各样的、很完美的桌子,可是那些画毫无意义,因为它只是形似,却没有任何情感思想的表达,换句话说,它不是一个艺术作品。爷爷就跟我讲,绘画或者任何一种形式的创作,都是寄托情感、表达思想的产物,而非一味追求技巧与完美。其实这也是那些拥有丰富专业知识的创作者的通病,往好处想,也许目前你的专业知识和技巧没那么够,但是你的创作自觉是占优势的,当然也不是让你不用学专业的东西,只是你慢慢积累就好,不必操之过急。”
      其实康弦也不是时时刻刻都那么想,只是有时候灵感怎么都不来,偶尔刷朋友圈又看见以前玩音乐的朋友有了优秀的作品,他难免会在意,思想就走偏了。康弦深刻反思,今天本就是他喊迟未出门散心的,怎么又一个劲儿地只顾自己的事,他搂住迟未的手臂继续往前边的亭子走,“是我不好,从现在起,我就不想音乐了,咱们尽兴地玩。”
      他们绕过亭子,走到一处山腰,四周林木繁盛,泉涌声骤然升高,仿佛近在咫尺,往下一瞥,山谷中竟有一条绵长的溪流蜿蜒起伏。因为枝叶遮挡,无法窥见流水全貌,只隐约可见谷中缀着一块块形态各异的墨绿色瑰石,夏季的日光原本灼眼,却途径一片片树叶,最后落在山谷的瑰石上,显得温柔散漫。
      二人情不自禁沿着溪流的方向走,在一棵挺秀高大的松树后,他们发现一座横跨溪流的吊桥。那座吊桥由四条粗麻绳牵引着,桥面则是一块块香板木,松树旁立着一块牌匾,上边写着“藤桥”二字。细窄的藤桥悬吊在半空中,一阵凛风呼啸而过,老旧的藤桥竟随之轻微晃动,冒险的因子也随风涌现,康弦跃跃欲试,迟未却在犹豫。眼见着康弦半只脚已踏上藤桥,迟未急忙叫住了他:“等等,万一摔下去怎么办?”
      “不会,”康弦脚步未停,他回头一脸无畏,“顶多落到小溪里,你会游泳吧?”
      迟未被他说动,也跟了上来,他双脚踩上藤桥,发现桥并没有他想象得那般不稳定,便完全放下心来,冲前边还在等他的康弦笑了笑。
      藤桥非常狭窄,只能勉强通过一人,两人的脚步挪得很慢。还未走到一半,却突然听见“咔嚓”一声,一块木板在康弦踩上的那一瞬间折裂开来,其实并没有彻底断裂,但在幽静的山林间,那声音却像是索命的鬼咒一样尖利刺耳,迟未冒了一身冷汗,僵在原处,不敢再动了。
      两人迟疑了约五秒,康弦首先反应过来,他轻轻地抬起脚,踩到后边完好无损的木板,而后冷静地对迟未说:“小少年,听我讲,我们需要原路返回。你先慢慢地往回走,记得脚步轻一点。”
      迟未被他唤醒,深吸一口气,缓慢地转身,向岸边的方向挪动。快走到岸边时,迟未因为太过紧张,竟一下子失去平衡,要往右边摔去,吊桥也随之摇晃。
      “稳住!稳住!”后边是康弦焦急的喊声。
      所幸,有惊无险,迟未半蹲着身子,抓住桥边的绳索,稳住了身形。一分钟后,他终于走过藤桥,心有余悸地跌坐在那棵指引他们到来的松树旁。
      迟未的危机解脱,康弦却才刚刚开始,他走得更远,又因为比迟未更高更重,竟又踩坏两块木板。每每此时,迟未的心都搅在一起,康弦却无谓地对他笑笑,语气轻松地说:“掉下去也不怕,我会游泳,而且还有你在。”
      终于,过了约莫三四分钟,康弦也走过了藤桥,迟未早已站起身来迎接他。康弦顺势抱住了迟未,头埋在他的脖颈,将全身重量都倚靠了过去。在桥上时,康弦为了安慰迟未,一直表示无所谓,可真正过了桥,他发觉自己还是后怕的,别的不担心,主要牵挂着母亲,也害怕真出了事,心软的小少年会责怪自己。还好,他们都吉人天相。
      泉水峰依旧是幽静安谧的,永远只听得见有序的泉水潺潺声与无序的松风萧萧声,它们并不知道,方才有两个少年徘徊于生死之间,惟有二人拥抱时,那彼此靠近的、同频率的阵阵心跳声还在诉说,这场惊心动魄、永生难忘的吊桥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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