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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重逢 ...

  •   东维并不是一个多雨的城市,中秋以后才落下第三场雨。也许是来得太迟,因而过意不去,新一轮秋雨忽然断肠似地哭个不停。细密的雨声吵得迟未不得宁静,不过秋雨来却很高兴,他右手撑一把绿伞,左手拿一个银白色DV,叽叽喳喳地叫唤,好像比雨声更吵。
      “未未,快!帮我和秋雨录几个视频。”“这个角度好,后边的香樟很漂亮!”“未未,你一定要拍出小雨敲伞的动态感来。”“诶,你说我要不要想一句伤感台词,走文艺范。”……
      秋雨落时降生的秋雨来一见到秋雨便欣喜若狂,没完没了地说个不停,压根不给拍摄者迟未插话的机会。没办法,他只好歪歪斜斜地打伞,再手忙脚乱地乱拍一通。
      这一切都怪他们来得太早,为了完成功课,迟未与室友三人两两分组,他与秋雨来的任务是拍摄校外实践部分。偏偏那位李芳洲学长所在的建设公司因为任务紧急,居然国庆也不休息,两个倒霉蛋也只能跟着加班。其实原本覃潭也准确跟着的,毕竟是他联系的学长,可他刚上初三的妹妹似乎在学习上遇到了瓶颈,这做哥哥的人自然得回去瞧瞧。
      原本和学长约定的是上午九点在新校区南门口见面,可覃潭总忧心两个不靠谱的家伙迟到,一大早便打了电话再三催促,害得迟未和秋雨来早到了整整半小时。
      秋雨来终于矫揉造作地摆姿势摆累了,他停下来,凑到迟未伞下看了几段录像,竟然表示十分满意,“我就是要这种烟雨朦胧的感觉,知我者未未也。”其实根本是迟未没拿稳镜头,不过秋雨来既然觉得好,他便也泰然自若地接受了夸赞。
      秋雨来心满意足地看完录像,又把从迟未那里借来作装饰的银白色DV打开,准备再单独拍拍秋雨。可拍了几段深感无趣,便把镜头怼向迟未,笑嘻嘻地说:“未未,来玩我问你答吧。”
      迟未表情愣了一秒,便听见秋雨来问道:“此刻的心情?”
      其实迟未本不想理睬,但大概也觉得百无聊赖,便随意地答起来:“有点烦躁。”
      “为什么烦躁?”
      “因为昨晚就在下雨了,睡不好。”
      “因为雨睡不好吗?”
      “不是。”
      “那你是在迁怒于雨吗?”
      “也许是。”
      “这样很过分。”
      “那我很抱歉咯。”
      “是的,你应该向雨道歉,告诉它你为什么烦恼?”
      “我去,你就在这儿等我是吧?”
      “那你到底说不说,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因为无论如何都斩不断的梦,因为梦中抓不住的影,因为悸动的心学不会安静……迟未不太喜欢听雨声了,那声音太刺耳,像他纷乱的心跳,沥沥淅淅找不到源流。
      听着周围雨落不停,他突然间想要大声呼喊,想不管不顾地说出一切秘密,也许这样就能治愈自己的心脏吧,迟未心怀侥幸,在微风凉雨中缓缓地勾起唇角,“因为我——”
      “同学,请问是覃潭的室友吗?”一个男声突然响起,截断迟未未尽的话。
      紧接着,一个戴黑框眼镜的高个子青年走了过来,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开口说道:“我是李芳洲。”
      “哦?学长你好,我是覃潭的室友秋雨来。”秋雨来忙将DV关掉,向前走了一步,浅笑着伸出右手,“不过学长你也太高了,怕是有195了吧,让人特别有压迫感。”
      “那倒也还差点,”李芳洲挑了挑眉,伸手回握过去,然后又向旁边挪了半步,“这我是室友,我俩都是道路桥梁工程方向,现在一起实习。”
      秋雨来这才注意到学长身后还站着个人,另外那位学长虽比李芳洲稍矮一点,却也是个高腿长、清瘦俊俏,不过似乎单薄瘦弱得有些过分了,以至于被人挡在身后竟无人察觉。一阵秋风忽然刮过,吹起那位学长留得过长的乌发,秋雨来这才看清他的眉眼,竟觉得有几分面熟,然而怎样也不想起是在哪里见过了,习惯性地想和迟未讲两句。转头过去,却发现迟未僵在原地,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学长。
      迟未从不曾设想重逢,也许是因为胆怯,也许是因为愧疚,他深知自己并没有整理好这段独白似的感情,也不了解对方是否在意他到可以轻易谅解的程度。说到底,他们不过认识了一个半月,在全然陌生的环境里,彼此都怀揣着一些青春烦恼,不得已需要一个人来倾诉。
      而此刻,那人蓦地出现在眼前,离别分明只有短短一年,迟未却觉得如此陌生。他看不清康弦的眼神,连片刻都捕捉不住,对方似乎只是浅浅瞥过一瞬,便神态自若地开口:“我是康弦。”
      “两位学长好,这是我们另一个室友迟未。”秋雨来忙不迭地介绍,左手肘捅了捅迟未,催促对方快打招呼。
      结果等了半天,迟未这家伙居然毫无知觉,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康弦学长,秋雨来一恼,干脆重重地拍了一下迟未的后背,调笑道:“你这家伙干嘛?虽然康弦学长是蛮帅,但是也不要一直盯着别人,多不自在啊。”
      迟未这才回神,不自在地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说:“抱歉学长,我是迟未。”
      雨依旧下个不停,迟未安静地走在最后,康弦却步伐极快,他只能隔着叽叽喳喳的秋雨来和李芳洲,透过间隙去看那个叫人魂牵梦萦的身影。秋雨淅淅沥沥地落在橘黄色的伞面,像是在提早催促秋叶离去,迟未忽然失去了力气,伞叶随着秋风摇摇欲坠,雨水趁机溜到人的衣衫,丝丝缕缕水滴石穿,让少年的心脏也落下了苦雨,潮湿又沉闷。

      目的地是临近东维的一个小县城,李芳洲一边开车一边给两位学弟介绍,小县城名叫迁方,多高山多陡崖,地形复杂多变,交通落后,当地百姓来往多有不便。仅有的一条水泥路是上个世纪铺设,道路狭窄且多弯道、坡道,大型车辆无法通过;又因年代久远,损坏严重,路面尘土飞扬。
      “听说后边山路会越来越难走,”进入接近直角的弯道时,李芳洲不由得握紧方向盘,额头不住地冒冷汗,“靠,这山遮得严严实实,哪里看得清对面啊?”
      等他终于心惊胆战地过完弯道,便听见身后的秋雨来噗嗤一笑,“学长你空长着大高个,怎么是个纸老虎啊?”
      李芳洲并不是逞能的人,闻言也自嘲似地笑了笑,“才拿驾照请见谅。不过说来学弟你们谁开车好啊?我担心一会儿路更难走。”
      “我俩都没考呢,”秋雨来无奈地摆了摆手,开着玩笑,“这下完了,身家性命都交给菜鸟了。”
      上车后一直沉默的迟未突然开口:“另外那位学长可以开吧。”说完他就后悔了,如果自己与康弦素不相识,又怎么知道他会开车。
      果然下一秒旁边的秋雨来便举着银白色DV侧身,疑惑地问道:“未未,你怎么知道?”
      “猜的,”迟未敷衍地胡诌,右手遮住面前的镜头,“别拍我了。”
      秋雨来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迟未,又看了看副驾驶的康弦,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不紧不慢地收回DV,却没再多说。
      前边的李芳洲却是无知无觉,侧头瞥了一眼康弦,豁然开朗地说:“是啊,我怎么忘记问?康弦,你有驾照吗?”
      康弦点了点头,冷淡地“嗯”了一声,不再多说。
      接着他们在一处视野开阔的直道旁换了座位,秋雨来又拿着DV记录,嘴上不停地念念叨叨:“看!现在我们菜鸟学长下车了,果然车技得看高冷学长啊,这气定神闲的……”
      “你们专业的人是不是就爱拍来拍去,”李芳洲系好安全带,没好气地转头看向秋雨来,“这该不会也是作业吧?”
      “没有没有,”秋雨来忍俊不禁地开口,“我喜欢拍vlog记录生活,而且未未的DV拍出来画面特别好看。”
      “我能看看吗?”李芳洲不免好奇。
      秋雨来看了一眼迟未,却见他神色忧郁,双眼无神地盯着前方座椅,便擅自替他答应下来,将DV递给了李芳洲。
      迟未完全没听见两人的对话,他不住地用余光瞥向康弦,想看他是否注意到那个银白色的DV。在桑溪湾的时候,他们也一样翻山越岭,用两个旧DV拍遍了小岛风光,而康弦总是喜欢拍他,在海岸、在山间,在他冒失出糗时、也在他意气风发时。记得后来回家翻录像,迟未为此羞恼了好久,多的是他没发现过的角度,这家伙好像总是一刻不停地注视着自己。真是无聊啊,当时的迟未是这样想,却没听见自己的心脏正雀跃地鼓动。
      后来与康弦失去联系,迟未再也没有看过录像,任由它们安然地躺在云盘里,但他似乎能记起每一段视频的内容,每一个他们去过的地点,甚至是当时的天气。遗忘实在太难,有些记忆像是一座牢固的高山,非天崩地裂不得烟消云散。
      平日的迟未早已学会克制,他不会让自己沉溺于过往的回忆太久,可今天似乎毫无办法,因为那个人就在他眼前。海拔越来越高,山路越来越绕,像是迟未理不清的思绪,他知道,他脑海的弦早晚会崩掉。就在越野车紧急刹车的瞬间,迟未的胃突然一阵泛酸,紧接着眼里的泪水便夺眶而出,焦急地想要开窗,却视线模糊,怎么也找不到按钮。
      一旁的秋雨来发觉迟未的异常,忙替他打开了窗户。下一秒,迟未便扶着窗沿,在清冷的秋风里,不住地呕吐起来。等越野车又缓缓地移动起来,迟未才神色恹恹地缩回座位,李芳洲赶紧递来了纸巾,关切地问道:“学弟,没事吧?”
      迟未无力地摇了摇头,他其实晕车没有那么严重,现在这副样子真是窘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康弦爱得死去活来了。分开以后,他虽然心里难受,却掉不出一滴眼泪,这会儿重逢的时刻又有什么眼泪可流呢?
      因为他们的车是跟着建设公司在走,所以又不能骤然减速,迟未只能忍住不适,大开着窗户吹冷风缓解。等他快昏沉沉睡着时,迁方终于到了。
      如芳洲学长所言,这个城市的确破旧又狭小,高楼大厦几乎是没有的,全是矮楼平房。城市背靠一山一河,河上唯一的一座桥也是年代久远,鲜少有车经过。众人到了提前联系好的宾馆,放下行李,翻出仪器设备,与早已等候在此的工作人员会合。
      当地政府计划在迁方新修一条贯穿内外的柏油路和一座新桥,因为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公司的几个设计师便准确先去就近的河道进行勘测。康弦和李芳洲两位学长跟着不同的实习老师,去的方向正好相反,秋雨来和迟未便也只能兵分两路。
      可迟未实在身体不适,在车下呼吸了十来分钟的新鲜空气,也没有得到改善。最后是李芳洲开口劝他留在宾馆休息,表示今天没有太多值得拍的素材。
      迟未便留了下来,走进房间,拉开米色的窗帘,目光呆滞地打量窗外横七竖八的老房子。迁方没有下雨,屋外不起一丝风,只有白云卷卷,半遮不遮地阻挡阳光。屋内墙壁挂着一个老式的电风扇,迟未拉了拉下边沾染灰尘的线,电扇便咕噜噜地叫唤起来,熏着热浪的暖风慢悠悠地滚了过来。倒在一张狭窄的木床上,迟未合上眼,终于疲倦地睡了过去。
      等他头昏脑涨地醒过来时,屋内已完全暗了下去,旁边的床依然空无一人,秋雨来还没回来。咕咕,迟未听见自己的肚子叫了两声,便坐起身来,摸索着找到按钮打开灯,又去拉开窗帘,刺眼的光蓦地闯入房间,外边亮堂堂的,晚霞还是浓妆艳抹的模样。
      奇怪,迟未觉得自己似乎没拉上窗帘,郁闷地坐回床边,才发现床头柜多了一盒胃药。迟未拿起来仔细端详,他确实因为东维的秋雨凉了胃,路上又情绪不佳,所以才晕车得厉害,可是谁这样体贴入微、料事如神呢?
      正准备拿起手机问一下秋雨来,房门却突然开了,秋雨来扛着三脚架和摄像机走进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累死我了,扛机器太累了吧。”
      “你,你才回来么?”迟未尝试着问。
      “不然呢。”秋雨来一边喝水一边回答。
      “那你跟的谁?”迟未死死捏着药盒,忍不住多问。
      “芳洲学长,”秋雨来目光有几分困惑,却还是认真答道,“肯定先跟覃潭认识的啊。不过听说康弦学长他们那边早回一小时呢,羡慕。”
      “哦。”迟未漠然地应了一声,又把药盒扔回床头柜,懒懒地躺回床上,不再言语。

      入夜,微风渐起,弯月挂树梢。一行人找了家饭店吃饭,本来没有人勉强迟未、秋雨来两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喝酒,但这两人却是格外主动,白的红的黄的一杯一杯干起来。
      其他那些成熟的社会人士都感叹二人豪饮,不过迟未是千杯不醉的类型,喝得越多头脑越清醒。反观不自量力的秋雨来,喝到一半就醉醺醺地躺倒在桌上,苦了迟未还得一路搀扶着他回宾馆。
      原本有一位设计老师主动开车过来说要载他们,偏偏秋雨来这个糊涂鬼清醒了半分,忽然吵嚷着要吹吹夜风散步回去,这下所有人都走了,只留下迟未和秋雨来。康弦自然也走了,甚至连半点目光都没分来。
      迟未心头有些沮丧,本就不舒服的胃又因饮了过量的酒更加难受,他强忍不适,扶着秋雨来漫步在空荡的街道。他不该喝酒的,对于迟未这种不容易喝醉的人来说,酒精不能麻木神经,只会让愁更愁、泪更流。这晚风也不给人面子,没完没了吹个不停,刺得人的眼球生疼。
      秋雨来大概也有相同感受,两人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他突然直挺挺地躺了下去。迟未急忙蹲下身子去看他,却见那个笑口常开的秋雨来满脸泪痕,正无声地哭泣着。
      迟未匆忙撇过脸,不去看他,蹲在斑马线,沉默地看红绿灯绿了又红、红了又绿,如此往复。不知过了多久,秋雨来终于坐起来,声音哑哑的:“谢谢,要不要去河边走走?”
      两人便向迁方的河岸走去,比起这座城市的渺小,这条河似乎太辽阔了,像是无垠的海洋,迟未望了很远,才看见对岸的山。夜晚往往是一个轻易泄密的顽劣孩童,听着涛涛水声,迟未忽然问道:“是因为雷厉吗?”
      “你看出来了。”秋雨来没介意迟未的冒昧,自嘲似地笑了笑。
      “你们虽然总是吵个不停,可那种熟悉和亲昵却掩藏不了。”其实迟未早就察觉到秋雨来和雷厉的关系不同寻常,只是他并非多管闲事之人,知道了也默默放在心底。也许今天是因为某种同病相怜,让他忍不住说了出来。
      “那你呢?康弦学长是画中人吗?”秋雨来歪了歪脑袋,看了一眼迟未。
      “是,”迟未情不自禁地笑出声,说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看来我们都很细心嘛。”
      “你比我明显多了,藏不住事。”秋雨来不服气地补充。
      “那证明我比你细心,酒量也更好。”
      “嘁,幼稚啊幼稚。”
      ……
      两人莫名其妙地互怼起来,好像这样说说笑笑能让沉闷的空气放松一点,可是说着说着却都沉默了,心头上笼罩的阴云无论如何也消散不开。
      秋雨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对着怅惘的秋月感叹:“人不都是口是心非,我说让他忘了他就真忘了啊?”
      “还是要把问题解决掉,否则怎样也开心不起来。”迟未看着身旁一脸忧伤的秋雨来,到底还是再一次泄密,“或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实雷厉他一直在偷偷地关注着你,只是你没有察觉而已。记得军训那会儿你中暑,我给你送水陪你去医务室吧,是雷厉发现你的异常,才让我过去的。因为那会儿你们的关系就不好,所以他让我一定不要告诉你。”
      “真的?”秋雨来不再看月亮,眼眶湿润地望向迟未。
      “真的。”迟未郑重地点点头,又将自己注意到的雷厉所做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秋雨来沉默着听完,早已热泪盈眶,他摸出手机,抽泣着下了决心:“我立刻给他打电话,和好。”
      “喂——”迟未正想问这么高效率的吗,秋雨来已经拨通了电话。
      那边雷厉很快就接通了电话,还未开口,便听见秋雨来瓮声瓮气地吼:“雷厉!你到底还想不想同我和好了?”
      雷厉还没来得及回答,秋雨来已等不及,恶声恶气地威胁:“不跟我和好,我就要和未未好了!”
      迟未在旁边听完全程,人都傻了,偏偏秋雨来还把手机递过来,问道:“你说对吧?未未。”
      “嗯。噗哈哈——”迟未忍俊不禁,又怕被电话对面的雷厉听到,急忙捂嘴憋笑。
      接着不过一分钟,秋雨来便眉开眼笑地不住点头,也许考虑到旁边还有其他人,不一会儿就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不多聊会?”迟未笑着问秋雨来,由衷为他感到高兴。
      “我可不重色轻友,”秋雨来拍了拍迟未的肩,心怀感激地说,“谢谢你,让我终于有勇气迈出这一步。”
      迟未摇了摇头,轻叹着气说道:“其实本质是你们互相喜欢,而且需要解决的问题并没有那么困难。”
      “可这也是我和他冷战的最长时间了。”秋雨来感慨万千,他的确任性又不理智,明明有机会去更好学校的编导专业读书,却因为雷厉擅自更改志愿。雷厉知道后很生气,那是他们交往以来第一次吵得不可开交,吵到最后雷厉严肃地提出了分手,秋雨来则愤怒地扔下一句“那就都忘记一切”。
      “那确实是有点任性。”迟未无奈地浅笑了一下。
      “可年少时的爱情不就是奋不顾身吗?”秋雨来紧闭双眼,张开双臂,环抱热烈的风,“我这个人不敢期盼未来的,只是想要活在当下。”
      “言之有理。”迟未认真思索了半晌,也学着秋雨来的样子,拼尽全力将手臂展开,像是鸟儿展翅,欲乘风高飞。
      其实迟未从未要求这份感情有何结果,他只是希望能够坦率地与康弦继续做朋友,像是在桑溪湾的那个夏日一样,彼此嬉戏打闹,时而纵情山水,时而畅谈理想。明明是那样简单的要求,却在迟未泄露心意后,再也找不到正当理由。
      终于重逢,康弦果然对他视而不见,迟未第一次因为这份心动而落泪。他其实才不在意康弦喜不喜欢他,毕竟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方是个直男,只是一见面,面对康弦身上的种种异常,他多想像往日一样嘘寒问暖:“怎么瘦了这么多?怎么不爱说话了?这一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总不能是因为我的喜欢,让你这么狼狈吧?肯定不是,那到底怎么了?可不可以忘记我对你的喜欢,仍像朋友一样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事?我需要知道,我想要帮你……”
      “康弦,我想要继续和你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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