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空缺 ...

  •   有时候,迟未会想人生是不是由一个又一个的苦恼构成,不然为什么自己又陷入了关系焦虑?与康弦和好后的第一步是——亢奋。那天傍晚握手言和后,迟未兴冲冲地搭上康弦的肩,右手拿着几页被他攥得皱巴巴的牛皮纸,激动焦急地喊:“康弦,我下午等你的时候写了歌词,快看看!看看!”
      两个人本就靠得极近,迟未还在耳边大声地吼叫,康弦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他故意捂了捂耳朵,调笑道:“其实我听力还可以的,小吹。”
      迟未本想立刻反驳一句,可话才到嘴边,就听到那声“小吹”,身子不由得僵住了,先前互诉衷肠时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此刻却浑身不自在,“还是别这么叫了,我、我怎么感觉肉麻兮兮的。”
      “有吗?是不是因为你叫我康弦的缘故。”康弦一边接过那几页牛皮纸,一边打开房门,语气带着几分随意,“虽然我比你大2.5岁,但也不介意你叫我小康或者小弦。”
      “喂,你这么怕老吗,几点五岁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那你这样说,我就是16.9岁了。”迟未终于成功被康弦带偏。
      “16.9?你的生日快到了吗,什么时候?”
      “下个月,8月16号。”
      “哦,那我真大你两岁半,我是2月9日生的。”
      “不是,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能跳跃?”迟未有些绷不住笑出了声,明明他们是在谈论叫小名太肉麻了啊,怎么歪到这里来了。
      康弦没接话,跟着笑了笑,走到沙发坐下,看起迟未写的歌词来。迟未字儿倒是写得不错,瘦劲清峻、行云流水,一看就是练过的,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删改符号不太明显,康弦白读了十来行,才注意到这段歌词已经被删去了。
      等康弦看完,抬眼看迟未时,他已经吃完一个芭蕉,正心无旁骛地剥第二个。老实讲,康弦看了歌词后没什么感触,倒也不是说迟未作的词不好,就是他看不太明白,不知道词想表达什么。
      迟未又开始慢吞吞地咬第二个芭蕉,察觉到康弦欲言又止的神色,语气有些不快:“我吃东西没那么专注,刚才不是说好有话直说吗?”
      “抱、抱歉,我一时忘记了。”康弦讪讪地笑了下,拉住迟未的手腕,“你先坐下,我再说。”
      “说吧,”迟未挨着康弦坐下了,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还特意强调道,“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
      康弦捏着牛皮纸,又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才斟酌着开口:“我就是觉得你的词儿太含蓄了,就我个人来看,我并不知道它想表达什么、在传达什么情绪,就有点意象堆砌的感觉。当然我不是说它不好,但是我觉得少了点灵魂的东西。不过这好像是我们这类缺乏人生经验的创作者的通病,我上次也和你讲过吧,我很多音乐都是听大自然的声音创作来的,可是艺术的意义归根结底是由人所赋予的,所以它可能就少了一笔,但这一笔又是画龙点睛的生命之笔。”
      迟未明白康弦的意思,其实他写完词后就觉得少了点什么,可是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修改,毕竟他是真的不会写词啊。迟未拿过牛皮纸看了好一会儿歌词,还是脑袋空白,他苦恼着一张脸,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没灵感。”
      “算了,这个也急不来,我们等会一起想吧。我给你弹几段旋律换换心情,是我最近陆陆续续的灵感片段,不过都不太行,你将就听听,搞创作是真难啊。”康弦没忍住叹了口气,然后抱起沙发角落的吉他弹唱起来。
      康弦说的一般倒真不是谦虚,迟未不懂音乐,但耳朵最直观的感受还是很清晰,康弦陆陆续续弹唱了许久,但确实没哪一段是“如听仙乐耳暂明”的。不过迟未听得入神,因为他非常好奇,康弦在乱哼哼些什么词,为什么他一个字也听不清,这家伙怎么不唱大声点。
      弹吉他弹了将近四十分钟,康弦终于累了,停下来歇息时,发现旁边的迟未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呼吸绵长,嘴角挂着浅淡的笑。康弦放下吉他,把床上的被子抱过来给他盖上,调高了空调温度,然后拿着短裤走进浴室,准备洗个澡也睡了。
      白天的奔波让康弦十分疲惫,他用五分钟时间快速冲了个澡,穿上短裤,赤//裸着上身就出来了。打开浴室门的那一瞬间,猝不及防,有个人正歪着身子扑来,康弦愣了半秒,急忙伸手去接。然后,迟未稳稳地跌进他的怀中,脑袋趴在他的左肩,灼热的呼吸在他耳侧弥漫。
      “我去,什么情况?”康弦彻底懵了,也忘记推开迟未。
      迟未却在听到康弦的声音后,立刻惊醒,他慌忙地离开他的怀抱,往后退了一步,又看向康弦,发现他裸着上身,眼神又飞快移开,结结巴巴地解释:“那、那什么,你别、别误会啊……刚才,刚才纯属意外,我就是好奇你弹吉他在哼什么词,然后听到你在浴室也哼,就没忍不住过来听,结果一分钟都没到你就出来了。”
      “噗……我哼专业课知识呢。”康弦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他一向不擅长写词,但每次想旋律又总得哼唱点什么,后来他想了个一举两得的好法子,哼课本知识,这样学习没那么烦了,旋律也有暂时的歌词了。
      迟未没应答,有些没缓过尴尬劲儿来,康弦见他半天不说话,忽然向前挪了一步,凑得很近,伸手捏了捏迟未泛红的耳垂。
      迟未猛地拍开康弦的手,一脸震惊地骂了起来:“操啊,你神经病吗?”
      “反应这么大干嘛?我就是好奇,好奇你们……你们喜欢男生,是不是看到男生裸着上身会、会不好意思?”康弦一边盯着迟未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问。
      迟未皱着眉上下扫视康弦,康弦个高腿长,身材尚可,既不过分单薄却也不魁梧,虽然没练出什么夸张的腹肌,但他的肌肉线条流畅又漂亮。带着欣赏的眼光认真看了看,迟未才语气稀松地回答:“不会,我看了你没觉得不好意思,就算喜欢同性,也是面对喜欢的人害羞啊,我又不喜欢你。”迟未觉得自己更多的是尴尬,因为知道康弦曾经被人欺骗过,他担心方才那个意外会让他误会他,所以才心虚地不敢看他。
      “哦,这样。”康弦点了点头,走到行李箱旁边,翻了件黑色T恤套上。
      迟未揉了一下被康弦捏过的耳垂,拿起写词的牛皮纸,临走时又对康弦说:“不过我说真的,你可少对我动手动脚,我好歹喜欢男的呢,注意点儿距离。”
      康弦没在意他的话,只随意应了两声。迟未无奈地叹了口气,合上房门便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天气格外闷热,两人几乎都是在酒店写歌中度过,先前创作的问题还是没能得到有效解决。尤其是迟未,因为长期以来在绘画上就习惯含蓄表达的风格,作为新手作词人,他与康弦改了又改,终于疲惫不堪。最后康弦倚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懒洋洋地决定:“得了,就这样了,最后副歌几句已经改得很直白了。”
      迟未躺在床上,裹了裹被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我还是觉得不太行,这词配不上你新作的曲。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们没谈过恋爱,所以写出来的情歌就欠缺一点真情?”
      前两天康弦忽然灵感迸发,新作了一曲demo,曲子悠扬婉转带着些初夏的清爽,但随之递进,旋律又有几分青涩的懵懂忧伤,像是在歌唱初恋。迟未听完,脑子里都浮现出一个故事了,可偏偏写词时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后边康弦也陪着他一块儿想,两人熬了几个通宵才删删改改写了出来。迟未这几天干脆直接睡在康弦房间了,本来是准备睡沙发的,但康弦觉得是因为自己有求于人非得让他睡床,迟未也懒得再推辞,因为真的太累了。
      “小吹同学,别妄自菲薄好吧。第一,我那曲子真没那么好;第二,这词咱俩辛苦这么多天呢,我觉得也还可以了;第三,我真的好困,睡了啊。”康弦哈欠连连地说完,立刻倒在了沙发。
      迟未也困,但他还是翻开笔记本看了一遍歌词,词的灵感来源于桑溪湾,歌名定为《溪流与海》,歌词是这样:
      浪潮翻涌时
      海鸥在哭泣
      夜莺远去追逐心爱的花枝
      溪流或许称作大海的情史
      从哪里的山脉起始
      这是个俗套剧情
      叮铃叮铃小雨敲击
      轰隆轰隆雷声四起
      你是初生的玫瑰
      白色纯洁 像一片云
      地动山摇落一滴泪
      晚夜眷恋的眸子
      悄悄藏起日出的秘密
      我可能会想你
      南柯一梦的欢喜
      我可能会恼你
      丢盔弃甲的悲戚
      我可能会爱你
      流连忘返的着迷

      山岳潜形时
      薄暮在迷失
      骤雨离歌吟唱亲密的船只
      大海或许称作溪流的情诗
      从哪里的波涛涌起
      这是个庸俗故事
      大水汹汹潮汐洗礼
      莺语沥沥风浪肆意
      你是深海的人鱼
      袅袅余音随风而逝
      矢志不渝 献一颗心
      转瞬即逝的泡影
      慢慢遗落悠长的岁月
      我可能会念你
      一枕黄粱的快意
      我可能会怨你
      风声鹤唳的哀泣
      我可能会爱你
      魂牵梦萦的沉溺
      歌词本想写一段初恋故事,但确实有些词不达意,甚至有的词句就是为了押韵而拼凑出来的,迟未盯着那些词想继续修改,但画面逐渐模糊不清。迟未手一松,笔记本掉在一旁,他终于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休整了两天,迟未跟着康弦去了芭蕉雨剧团,说来亏得有康弦的笔友,否则他们哪里知道这些冷门又好看的景点。
      走了将近两小时,汽车终于停在桑溪湾东侧的雨池镇,迟未头晕脑胀,才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又被康弦拉着上了一辆盖着篷布的破旧三轮。等他开始一阵一阵发干呕时,三轮终于停在一处刻着“林夜村”字样的牌匾前,迟未跌跌撞撞地奔下车,便立即被眼前大片大片鲜绿的芭蕉叶吸引,清晨才降过几场暴雨,此刻硕大的绿叶上缀着无数纤细清透的雨珠,扑面而来的清爽气息将他团团萦绕。
      迟未魔怔似地盯着头顶几株纠缠不休的芭蕉叶,想着不如作一曲《芭蕉雨》,想法甫一浮现,一滴摇摇欲坠的水珠突然蹦了下来,直直地坠入眼眸。
      凉!一股透彻的凉意跃进眼球再传入脑海,叫迟未瞬间清醒,他本能地往后一挪,正好靠到紧随其后的康弦身上。两人贴得极近,但康弦大约是谅解他才被吓了一跳,只是默默地向后退了一小步,用手轻轻扶住他的肩,漫不经心地问:“一滴雨就吓成这样吗?胆小鬼。”
      “猝不及防啊,”迟未无奈地回头,替自己辩解,“我刚才可是在想能不能写一曲《芭蕉雨》呢。”
      “怎么比我还沉迷?出来玩就别想了。一会带你去见的那些老头老太太们都是些创作高手,咱们可以学习一下。”康弦搭上迟未的肩,带着他东拐西拐,踩着环环绕绕的乡间小道绕进芭蕉林去了。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芭蕉雨剧团,那是个被芭蕉林环绕的普通院落,外观陈旧又窄小,中间一扇乌红色的铁门锈迹斑斑,看起来像是废弃已久。
      直到大门洞开,一群精神矍铄、目光惊奇的老人齐齐望来。为首开门的灰发老头看见康弦,笑容和善,乐呵呵地说:“我说还有谁会来我们这里,又是你啊,小伙子。”
      “说来这年轻人是真像他啊,我上次见就觉得恍惚,以为时间倒回二十五年前了。”另一个戴着老花镜的绿衣老太太语气充满怀念。
      “我像谁?”康弦有些疑惑,其实上次来剧团时,有几个老人就拉着他看了又看,可那会儿戏台子正有人演出,他也不便多问。
      灰发老头迎着两人进门,迟未才发现这院落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院落中央搭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露天戏台,台下撑着几把五颜六色的大伞,伞下歪歪斜斜散乱着许多木椅木桌,几个没来凑热闹的老人家舒坦地靠坐在椅子上,一边品茶、一边闲谈。
      灰发老头席辉正是芭蕉雨剧团的现任社长,他招呼两个少年走到一把灰绿色的大伞下,另外那个绿衣老太太卿茹慧则拿来两个干净的玻璃杯,为迟未和康弦倒了茶。四人坐下后,卿茹慧才慢慢追忆起二十五年前芭蕉雨剧团的起源。
      那年卿茹慧在桑溪湾第二中学教高三,班里的好学生元屿忽然迎来了迟到的叛逆期,最开始是频繁逃课,后来直接告诉她自己要学音乐。元屿成绩一直稳定在年级前五,卿茹慧不愿看他明珠暗投。然而几次长谈下来,这个一向内敛的好学生却执拗地一意孤行。元屿从小跟着舅舅舅母长大,夫妻俩倒也像模像样劝了两回,不过元屿日常开销本就用的是父母留下的遗产,又因他已年满十八,二人也不好再多过问。反而是卿茹慧一直不肯放弃,她多次打听,终于来到林夜村的一处旧宅,在这里见到了认真练琴的元屿。
      卿茹慧至今犹记得那时元屿说过的话,他忽然问她:“老师,你现在的职业是你的理想吗?可是在我前两年观察下来,似乎不是。”
      元屿的话让她有些许动容,想起自己年轻时的理想,可也只是倏忽之间,卿茹慧还是对自己的学生说:“的确不是,我年轻那会儿很喜欢戏曲。可人不是为理想而活的,现实种种会告诉你行不通,有些理想作为爱好就足够了。”
      元屿依然坐在钢琴前,他右手轻轻地抚在琴键上,语气笃定而郑重:“可是老师你真的甘心吗?选择了一份现实的将就,永远失去自己的理想。我当然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或许老师你的选择是妥协于现实,而我的选择是为理想而死。”
      两人又促膝长谈许久,但都抵不过那句“为理想而死”让人震撼。自那以后,卿茹慧便不再劝解元屿,放他专心致志追梦去了。
      然而不多久,元屿又回到学校,找到卿茹慧问她:“老师,你想重拾曾经的梦想吗?”自此,芭蕉雨剧团有了雏形,在二人四处奔走组织下,剧团于那年冬天正式成立。后来,元屿考上音乐学院继续深造,便将林夜村的院落留给了芭蕉雨剧团。
      “剧团刚成立时只有六个人,后来人数一年年增多,可元屿却渐渐杳无音信了。开始四五年他还时常寄信回来,也回了桑溪湾几次,有次还带回了女朋友。”说到这儿,卿茹慧充满怀念的目光不禁投向康弦,“你的眉眼真的很像那孩子,也不知道他如今过得怎么样。”
      康弦听完后久久震撼、不能自已,他向来自诩热爱音乐,却从没想过为音乐而死。而指引他来到此处的笔友名叫山与,这似乎并不是巧合,二人是否存在联系,甚至本就是同一人呢?虽有疑惑,康弦却没有当众讲出来,准备等下次写信时再问问山与,他不想几个老人有了希望却又失望。
      午后,芭蕉雨剧团要举行一周一会的戏曲交流。迟未虽对戏曲一知半解,却也兴致勃勃地留下来观摩。康弦自不必说,来之前早已搜集了许多资料,就等着和老人们探讨。戏曲交流自然不是空口讨论,成员们纷纷走上戏台表演起来,有人浓妆艳抹,也有人轻装上阵,练唱腔、练身段,也有少数人分享个人的戏曲创作。
      由于剧团涉猎的戏曲剧种过于丰富多样,迟未云里雾里,竟然有将近三分之一没听明白。反观一旁的康弦全程聚精会神,听得津津有味。趁着下一位登台者准备间隙,迟未好奇地凑到康弦耳边问:“你居然能全部听懂?”
      “那你知道我最近每天只睡两三小时吗?”康弦指了指自己眼睑下灰黑的一圈。
      敢情这人写歌作曲之外也没闲着,还恶补了戏曲知识,迟未双手抱拳说了声“佩服”,又不免好奇,“真有那么喜欢音乐?你也可以为它燃烧生命吗?”
      “倒也还没到这个程度,但如果明天死去,我却还没有写出一首像样的歌,大概会死不瞑目吧。”康弦调笑着说了出来,但迟未却在那一刻读出他的认真坚定。
      迟未思索了片刻,忽然抬手碰了碰康弦的眼睑,只停驻一秒,像骤然升起的气流倏忽掠过。康弦呆愣着,墨色的瞳流露出几分无措,然后听见迟未不正经地说:“那我也要努力了,不然你死不瞑目啊。”
      接下来,穿着一身花花绿绿长裙的老太太登场了,她年岁看起来有些大了,头发银白、皮肤褶皱,但一开口嗓音却意外婉转悦耳。席辉告诉他们,这老太太名唤许越,唱闽剧、爱创作,是剧团里不可多得的全能型人才,生平最大的梦想就是自己的曲子能被更多人传唱,可惜在这偏僻小岛无人问津,而且现在坚持传统戏曲的人日益减少,这是老人们最忧心的问题。
      闽剧是用福州方言演唱、念白的戏曲剧种,迟未听不懂词,却莫名其妙感觉许越的唱腔格外熟悉,曲调的主基调是哀愁,由浅入深、从平淡转入浓烈,快到结尾时,老人开始重复唱词,一旁的席辉又开口解释:“这两句唱的是‘古今多少红尘客,曲终人散江湖远’,她这一曲写的是生离死别、人鬼殊途,便要唱出这般凄婉诡丽的呼喊。”如他所言,许越老人不断重复着唱词,一声声沉痛哀婉,到最后嗓音近乎嘶哑。
      迟未终于想起,前些日子在海边小道上遇见的“鬼”,可不就是这样的腔调?他忽然有几分讪然无措,而老人已经唱完慢悠悠地回到伞下座椅。
      康弦察觉迟未的异常,胳膊肘碰了对方一下,轻声问:“怎么了?”可老太太近在眼前,迟未哪里敢说,只草草地摇了摇头。
      倒是这位老人家从哀痛的情绪里回过神来,玩笑道:“不会是听曲子听伤心了吧?”这叫迟未更觉心中有愧,决定以后再也不胡思乱想了。
      后来便几乎是康弦的主场了,他与老人们天南地北地谈音乐,最后还留下了联系方式,因为康弦建议道:“传统戏曲的式微确实无可避免,所以为什么不尝试与现代流行相结合呢?也许这是一条重获新生的出路,我想试一试。”
      少年人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模样打动了在场所有人,许越主动提出:“少年人,那我将我这段《曲终人散》交给你了,期待你梦想成真的那天。”
      “小伙子,还有我,我没来得及上台,但创作了不少,给你试试。”另一个黑衣老头举起了手。
      “我,我也有,等会发给你。”最远处一把红伞下有个苍老的声音说。
      “我虽然只原创过两三段,但也想给你试试。”又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说。
      ……
      这一刻,迟未觉得在场所有人都熠熠生辉,唯独自己,心脏缺少一瓣执着的梦想。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