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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避雨 ...

  •   自那天后,桑溪湾下了两天两夜的雨,天上的阴云怎么也散不去,像是对世界有太多的留恋。迟未的生活也变得单调起来,他照例搜罗了很多电影,却兴致索然,每一部电影最多播放半小时,他就撑不住睡了过去。说来也算好事,先前因为那个梦他失眠了很久,现在不仅晚上能正常入睡,甚至白天也常常睡着。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能够睡着了?”迟未后知后觉,原来自己已经不再失眠,甚至那个梦都变得有些模糊。好像是从写歌词开始,又或者是从三角梅沙汀开始,因为有了其他需要记挂的事,因为有了相似群体的鼓励,也有了不是同性恋但尊重理解自己的康弦……可是,可是怎么又绕到了康弦呢?
      从泉水峰回来后,他们再也没有联系,明明只隔了一层楼,却是咫尺天涯。
      等到第二天傍晚,雨终于停了,迟未这两日睡得天昏地暗,准备出门清醒一下。他住在六楼,这天却破天荒地走了楼梯,因为知道康弦住在五楼,所以怀着一点侥幸心理,迟未想试试能不能偶遇他,如果真的遇见了,那证明他们作为朋友的缘分还没有断绝。可惜,他们没能相遇。
      迟未沿着海岸线行进,屋外的天空仍是阴云密布,沙滩上人烟稀少。此情此景,叫他想起与康弦初遇那天,也是人迹罕至,也有一场即将到来的风雨。不同的是,那日是闷热的、解救的急雨,而今日却是潮湿的、难捱的幽雨。
      其实不应该走太远,稀疏的雨滴在不停地发出警告,但迟未没有在意,他跨着大步不知走了多久。眼见大海浪潮翻涌,带着节奏重重地拍击湿润的礁石,像在弹唱一曲海浪奏鸣之歌,迟未闭上眼,安静聆听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想如果康弦在这儿就好了,他一定能从中获取灵感吧。
      下一秒,康弦的脸就浮现在脑海,他正笑容灿烂地站在身前,迟未猛地睁开眼,伸出右手迅速地向前一捞,好像是想抓住什么,可眼前只有静默流动的空气。浪潮突然在这一刻呼啸起来,一阵迅猛的海风刮过,粗密的雨轰隆隆地掉了下来。迟未瞬间就被淋得湿透,他不由地抬起头,望了一眼阴云密布的低空,自嘲地笑了起来,“你怎么像个痴人?脑子糊涂了?”
      这位痴人从海边往岛中心狂奔,跑了将近一刻钟,才躲进一家复古饰品店避雨。饰品店轻悄悄的,迟未急促的脚步声显得很不合时宜,待他喘着气在门口站定,才发觉自己整个人都在“下雨”。迟未迟疑着抬起头,果然有两个一前一后坐在柜台的店员正好奇地打量他。
      “抱、抱歉,我马上出去,不小心把地面打湿了。”迟未窘迫地道歉,转身就要离去。
      靠前的那个约三十出头的女店员却笑着叫住了他:“没关系,外边雨那么大,别出去了。”
      迟未顿住脚步,连忙道谢,但仍只待在门边,担心自己一身雨水把别人的店搞得一团糟。
      后边的那个年轻的男店员见他这样小心翼翼,干脆走了过来,大喇喇地说:“别这么拘谨,你这样会感冒的,我找一身衣服你换一下吧。”

      雨下了将近两小时,屋外天色完全暗了下去。在此期间,迟未已经同饰品店两位收留他的好心店员东拉西扯了许久。原来这家饰品店的名字就叫作“避雨”,不过迟未跑得急匆匆没有注意到。女店员余雨是这家饰品店的老板,另一位年轻的男店员余溪是余雨的侄子,余溪还在读大学,他趁着暑假特意到自家小姑姑店里挣外快。
      终于等到雨停,迟未准备与余雨余溪告别,却忽然想起自己还穿着余溪的衣服,“我们留个联系方式?我后边过来还衣服给你。”
      余溪一边捧着手机玩游戏,一边回答:“不用还,小事。”
      “那不行,你这衣服也不便宜吧?”迟未抚额,颇感无奈,“还是因为别人穿了,你就不想穿了?”
      “别想太多,我就是懒得麻烦。你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就买个我小姑姑店里的东西吧?这也算我业绩的。”余溪游戏打得格外投入,说话时头都没抬。
      迟未只好作罢,逛起了饰品店。其实他对这些花花绿绿的小饰品没什么兴趣,不过既然余溪这样说了,那便买一个做旅游纪念品吧。认真逛起“避雨”来,迟未才发现它“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店里那些小巧精致的手链项链耳环自不必说,竟还有些或临摹或原创的画作,那些画大都缺乏绝妙高超的技法,但迟未却觉得自己从画中触碰到画者的灵魂。
      尤为特别的是一幅名为《朝露》的油画,画面主体是一扇破损陈旧的暗黄色木窗,窗户右侧挂着一串精巧轻盈的紫罗兰风铃,透过木窗则是一片碧蓝的晴空,晴空之下是一望无际的青草地,其间立着一架赤褐色的钢琴,钢琴前坐着一个燕尾服少年,他双眼微闭,纤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飞扬。乍一看画面似乎与《朝露》不相符,可若再仔细看下去,会发现窗沿色彩深沉,像是被水汽浸透过;几朵紫罗兰花瓣上竟坠着脆弱清透的露珠,清晨和风吹拂,那朵盛放在木窗最外侧的紫罗兰泫然欲泣,几滴露珠飘向半空;再向窗外看去,青草微微弯折,原是被露水压弯了腰,湿漉漉地哭泣着;至于那琴键上的几滴水珠,却不知是朝露还是那少年情之所至的眼泪了。
      迟未在《朝露》面前伫立了许久,它既没有署名,也没有日期,叫人什么也猜不透,他觉得自己像是在读一首晦涩难懂的诗,愈琢磨不透,便愈好奇,愈想要追究到底。迟未想买走这幅画,但它似乎不是商品,没有明码标价,他猜想或许它对店主有更深的意义。
      果如迟未所料,余雨浅笑着拒绝了,他正有些失望,打完一局游戏的余溪却过来了,笑得贼兮兮,不怀好意地说:“店里有这个紫罗兰风铃,你想收藏吗?”
      迟未略显迟疑,但还是跟着余溪去了,余溪带他绕过重重木架,走到店铺的最里侧,角落里铺着一张巨大的深蓝格子毛毯,毛毯上堆满了杂乱无序、色彩缤纷的饰品,墙边随意地画了几个深灰色的字——循环时光。
      余溪在那一堆二手饰品里翻找了半分钟,终于拿出一串开败了的紫罗兰风铃,它的样式倒是与画中那串风铃别无二致,可那幽深的紫色花瓣几乎完全褪色。迟未接过紫罗兰风铃,轻微地摇晃了一下,清脆悦耳的风铃声霎时响起,倒也算不俗。虽然看起来像是“冤大头”,但迟未还是准备买下这串紫罗兰风铃。
      在这一大堆乱扔乱放的物件里,毛毯最右侧整齐摆放着的二手DV显得另类,也自然而然吸引了迟未的注意力。迟未俯下身去,挑了一个五成新的银白色DV,好奇地问道:“这些DV是好是坏?”
      “说不准,我只能告诉你,我小姑姑收回来时是好的。不过,就当买个盲盒啰,十五一个、三十三个。”余溪一张嘴吧啦个没完没了,“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你手上那个起码有七成新,绝对能用。”
      “建议你以后做销售,真能夸大其词。”虽然迟未是这么回答,但他还是再另选了两个灰黑色DV,准备试试自己的运气。
      余溪领着迟未去付款,特意拿出一个绘着泉水寺的纪念纸袋,将DV和紫罗兰风铃装进去,他指着纸袋上的泉水寺,洋洋得意地说:“听你口音也不像桑溪湾人,知道泉水寺不?在这里很出名的。”
      迟未勾了勾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来,他不仅知道,前两天还去过呢,可惜那里只有一段不愉快的回忆。
      这时,系着围裙的余雨出来了,她笑吟吟地招呼迟未:“迟未同学,还没走呢?正好留下来吃饭。”

      空气寂然,在迟未与康弦四目相对之时,他脑子一片混沌,完全失去了分寸。
      留下来吃饭后,余溪才说起自己有个大学同学也在这儿避雨,他哼着歌去喊房间那位“瞌睡虫”朋友,迟未没作多想。可不多久他却听见轻声的哈欠声,紧接着一个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起:“好香,姐姐厨艺真好。”那腔调慢悠悠的,带着些尚未清醒的懒散劲儿,让人想到晴日傍晚时,海风轻轻卷起波涛,一下一下地拍打静默海岸,水声沙沙作响,转瞬间灌入迟未的耳畔。
      他身体一僵,抬眼望去果然是头发蓬乱、睡眼惺忪的康弦。只见康弦又轻轻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才堪堪睁眼看向桌面,却正好与直愣愣盯着他的迟未打了个照面。偶遇来得猝不及防,两个人都愣在原地,忽然间忘却了周遭的一切。
      这一刻,迟未在迟疑,他和康弦似乎真的缘分未尽,也许他应该同他和好,可是他该如何开口?康弦又会不会原谅自己……迟未不确定,他发现自己一点儿都不了解康弦,可仔细想想两人不过认识了半个多月,会了解才怪。
      康弦却以为自己还置身于梦境,他想自己大概是陷入了梦中梦。前一个梦里,康弦带着迟未回到了泉水峰,他们走到那座藤桥旁,迟未想要过桥,但康弦说桥会断,硬拉着迟未不许他过去,迟未就开始生气,同他争吵起来。两个人都怒气冲冲,但康弦始终紧紧攥着迟未的右手,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放手迟未就再也回不来了。然而天不遂人愿,眼看着迟未终于被自己说服、逐渐放松下来,天地间忽然一阵地动山摇,只那一瞬,两人之间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缝。康弦再也抓不住迟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奔向危桥,随后“砰”的一声,坠入无尽的深渊。“不要!”康弦急促地呼吸,在梦里悔恨地嘶吼着。“迟未不要!”在第二声呼喊中,康弦终于醒来,他迟钝地环顾四周,才想起自己在朋友的店里避雨,方才一切都只是梦,可抬手摸了摸眼角,却早已湿润。接着余溪就走进房间了,还笑话康弦做噩梦掉眼泪,康弦懒得搭理他,收敛好情绪也跟着走出房门。可外边的餐桌旁却坐着迟未,那个自己才为他流过泪的迟未。怎么可能有这样巧的事呢,自己一定还在梦里吧,康弦悲观地想。
      而余溪则在疯狂呼叫两个突然耳聋的怪人:“什么情况?你俩认识吗……喂、喂……靠,听不见我说话……康弦、迟未……玩木头人呢,不会时间停住了吧啊喂……我靠,你俩怎么一副旧情人见面的样子?玩破镜重圆呢?”也不知余溪喊了多久,到最后已经开始口无遮拦、胡说八道了。
      那声“破镜重圆”太过惊世骇俗,而余溪的嗓音也愈发震耳欲聋,终于将迟未唤醒,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收回了视线。康弦也随之清醒,他用力地掐了一下胳膊,很痛,原来自己已不在梦中。
      迟未盯着餐桌上热腾腾的冒着热气的白米饭,眼神呆滞,他觉得自己要被两道视线来回洞穿,绞尽脑汁地思考理由,可自己与康弦又何来秘密,顶多就是短暂的朋友快速地道别,哪里需要什么借口,实话实说就可以了。
      不等迟未措好辞,康弦已先开了口,他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忽然捧腹大笑起来,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解释:“余溪,你脑子有病吧?哈哈哈哈哈……就是正好住一个酒店认识了,谁能想到都避雨避到‘避雨’来了啊,猝不及防……哈哈哈哈哈……”

      这一顿晚餐吃得格外漫长,迟未食不知味,但总算是结束了。他与康弦站在“避雨”门前,同余雨、余溪告别。因为先前康弦说了实情,他们不得不照着剧本演下去,两人踩着湿漉漉的柏油路,沉默着往回走。
      只走了几分钟,一个曲折的弯道便出现在眼前,很快就看不见后方的“避雨”了。迟未轻咳了两声,不太自在地开口:“我、我还准备去海边。”
      康弦没搭理他,仍自顾自地往前走,迟未看着他高高瘦瘦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便向东侧另一条分岔路走去,二人就此分道扬镳。
      东边的小径直通海岸,但大约平日里通行来往的人太少,路灯坏了大半也无人修,迟未越往东走就越看不清路,路上稀疏的灯火也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会被黑夜吞噬。这条路比迟未想象中更长,不知不觉,他已被高大茂密的树木包围,如果是在白天这儿一定是个避暑圣地,可惜现在天色暗沉,雨也才停不久,周围一片静谧,只偶尔刮过一阵微风,迟未只觉得有阵阵凉意涌上心头,头脑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
      迟未猛地摇摇头,想把那些古怪可怖的想法抛诸脑后,又深深地呼吸了两下,然后摸出手机准备打开手电筒,连摁了好几下电源键,才发觉手机没电了。先前在餐桌上他很不自在,只能频繁地看手机转移注意力,结果给手机玩关机了。黑暗中,迟未冷笑了一声,没忍住自嘲:“自作孽不可活。迟未啊迟未,你拧巴纠结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其实迟未算不上怕鬼,至少那种人为制造的“鬼”是完全不害怕的,什么鬼屋、鬼故事、恐怖片他都不在话下,因为他总是能轻易识破那些道具。迟未又很懂得心理暗示,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人为操纵,有时候暗示多了,甚至开始思考如果是自己该怎么设计那些恐怖道具。可惜不害怕人为却并不意味着不畏惧自然,如果在四野无人的情形下出现某种超自然现象,那种现象人类无法解释,迟未便会开始异想天开,脑子里尽冒些自己死相惨状的样子,或者也可以叫作《自我脑补的一千种死法》。迟未以前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觉着自己大概是害怕未知,对于想不出、猜不透的东西缺乏安全感,而自然无穷无尽,远远超出人的想象范围,所以他才害怕自然的“鬼”。
      没办法,迟未只好加快脚步,想快些离开这条阴森森的小道。才走了一小截路,突然一阵凉风袭来,下一秒便听见头顶上“呲啦”一声,迟未抬头,眼睁睁看着一盏昏黄的灯熄灭。他打了个寒颤,觉得十分不妙,按照电影情节发展,灯熄灭时鬼就会出现了。又慢慢低下头,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还好,周围一切正常,迟未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此刻,一阵悠扬婉转的戏腔骤然响起,迟未一个字也没听懂,只知道那人或是那鬼不断重复唱词,到最后近乎嘶哑,竟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
      迟未只震愣一秒,便立刻拔腿狂奔起来,他拼命地跑,卷起的急风比此刻的自然风更加猛烈。迟未不管不顾,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不知跑了多久,全然没发觉大海已经出现在眼前。
      直到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死死地攥住了迟未,他才被迫停下来,听见那手臂的主人语气冷冽:“迟未,你在寻死吗?”在桑溪湾谁能知道他是迟未呢?而恰好能在黑灯瞎火中准确喊出他名字的人又是谁呢?正是那个本该早回了酒店的康弦。
      迟未被他唤醒,才发觉自己裤腿已经被海水淹没,他还沉浸在后怕中,一时间竟忘记自己与康弦闹掰的事。他将手搭上康弦的肩,声音有些发颤:“我去,你不知道我刚才见鬼了,吓死我了,还好你在。”语气里全是委屈和依赖。
      康弦的身体僵了僵,似乎有些意外,但下一秒他便平静地说:“先回岸上,海水很凉。”
      夜晚的海水确实很凉,浪潮涌起,凉意渐渐侵入骨髓,也让狂奔了许久的迟未冷静下来,他不再头脑发热,终于意识到此时他搭着肩的人已经和他绝交了。但他还是没放手,装作若无其事,搭着康弦的肩回到了岸边,然后才慢慢松手,艰涩地问道:“你怎么,怎么也还在这儿?”
      “余溪给我打电话说你买的东西忘拿了,我回‘避雨’拿了东西,忽然也想来海边转转。”说完,康弦把手里提的袋子递给了迟未。
      迟未接过袋子,心中不免疑惑,怎么康弦还能比自己先到海边,方才也没在小道遇到这人,不会那鬼就是康弦吧。
      康弦似乎猜出他心中所想,没忍住扑哧一笑,但又随即意识到两人还没和好,飞快地用手捂住嘴,顿了两秒才说:“你走那条路是个绕路,会兜一大圈。”
      因为康弦没忍住的扑哧一笑,气氛舒缓了许多,迟未放松了些,说话也不再那么拘谨:“看来在不熟悉的地方,晚上最好少出门,否则容易迷路兜圈撞鬼。”
      此话一出又引得康弦一阵嗤笑,他语气不由得随意起来:“这么胆小啊小少年,之前没发现你这么怕鬼。”
      久违的“小少年”,让两人俱是一震。迟未忽然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有一种奇怪的情绪涌上心头,激动兴奋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他不知道,只是在那个瞬间他偏头看向康弦,嘴角自然上扬,俊秀的脸庞上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康弦这才发现已经完全雨过天晴,漆黑的夜空不知何时缀满了星子,借着星光他能清楚看见迟未的脸,看见他明晃晃的眸子认真凝视着自己,好像比天上的星星更耀眼。偶然的一阵风也来得温柔宁静,轻拂过迟未柔软蓬松的发梢,微微勾住他的眼睑,大概有些痒,迟未情不自禁地咧嘴笑了。
      “我没有胆小,也不是怕鬼,”星光下,迟未看着康弦的眼睛,认真又激动地解释,“是真的在那条路上听见一个悲痛欲绝的声音在唱戏!”
      “会不会只是正好有人在附近唱戏?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们两个人都在,不用害怕。”康弦的语气里竟有几分罕见的温柔。
      迟未忽然就没那么害怕了,他觉得康弦说得对,也许是那种阴暗潮湿的环境夸大了恐怖气氛,那声音大概只是一个错觉。他看着康弦,脸上漾起浅淡的笑意,语气轻快地感叹:“天晴了真好。”
      “我也觉得。”康弦也微笑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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