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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阿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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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韵被梦卿的恶讯镇压了还不到半个月,从故乡海城突然飞来份急电:阿奶病危,速归。上面的落款是尹令圭。
尹令圭把一枚小钥匙递到英韵手中,“英韵,这是阿奶一直藏着的。”桌上放着一只长方形的红木盒子,“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里面,我把它交给你,你好好看看吧。”
臂缠黑纱的英韵呆看着木盒子,尹令圭叹着气,“我下去了。”
房门轻轻关上了,房间里只剩英韵,她的眼睛盯着那只盒子,但她并不急于打开它。她坐到桌旁,双手抱住自己的头,这接二连三的打击……怎么回事?英韵伏倒在桌上,“阿奶,你这是干什么呀?”她忍不住地呜咽。
又是一个突然!英韵感到黑暗之巨力正朝文弱的自身残忍地碾压过来,嫉妒女神要向她显露她的偏狭、尖酸的嘴脸了。
英韵无法想象年已七旬的阿奶在三天前的夜晚,独自赴往黄泉的孤凄景象。医生开的死亡证明书上,清楚地写着“因服用安眠药过量、引致心脏麻痹而死亡”。死去的阿奶只留给英韵一行字:到你妈妈那儿去吧!我至爱的孙女,阿奶老了。
阿奶从不在英韵面前多提母亲,但母亲的出现已迫在眉睫,阿奶当然明白英韵一心恋母的意念。每当看见背着旅行包迈进家门、年轻、面浮彤云的英韵,阿奶的饱经忧患的心是安稳地落在了命运的温情中。
尹令圭告诉英韵,阿奶死时,桌上摆着英韵十八岁时拍摄的相片,“她是看着你的照片离开这个世界的……,你的照片旁边就是这只红木盒子。”
英韵看着桌上的盒子,沉甸甸的,像年代久远的古董。阿奶对里面的东西早已熟悉,却始终讳莫如深。英韵寻母的愿念被挡在了阿奶的遗物之外,她倒在自己的床头,两眼直视天顶,这偌大的房子从现在开始就完全属于自己了。阿奶把一切都留给了自己,她毫不犹豫地离开这个世界,只是为了让她尽快回到母亲身边,去享受众人歆羡的富贵荣华……
阿奶的遗容安和平静,好像对英韵的锦绣前程自信而欢喜。英韵抹着眼泪,“我怎么能……”
英韵曾一再追问尹令圭,阿奶去世前的种种情况。
尹令圭摇着头,“英韵,柯璞二月底去了F国,现在我国与F国已交恶,我不大来你家,尹君他们又不能回国,我真是焦头烂额……阿奶常常一个人在房里,我最后一次看见她,是四月清明,我和她一起给你祖父、父亲扫墓,她跟我说,英韵今年就要毕业,等她回到她妈妈那里,她就可以放心了。我当时没在意,没想到她会这样……”
英韵闭着眼睛,“我回到妈妈那里,阿奶,你也用不着这样啊……”
她突然一跃而起,扑向桌上的红木盒子,“答案就在这里!阿奶……”
英韵把小钥匙插入锁孔,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的最上层是一张空白的大信封,她拿起信封,感到其中好像有硬匝匝的照片。果然,她从里面掏出的是一张六寸的黑白照片,她要的答案明明白白地显露在她眼前。
“啊!是她!”英韵叫了一声。
她的心一下子与长久想象的母亲形象契合到一起,“岑夫人!怪不得她一直……”
是岑夫人,她光洁、高贵的前额,椭圆含情的眼睛,匀美端丽的躯身。那个在湘华路上从“兰鸟”车中走出邀迎自己的贵妇;在国家戏剧院的包厢内,丰姿宜人、和颜悦色的可森之继母……她与梦卿曾奇怪,岑夫人这么漂亮,怎么会做别人的继母?
“妈!”英韵难过地咬住嘴唇,她的妈妈在婚前早已是她父亲的情人、自己的母亲。
“你真是我的母亲,我太幸福了……广和医院、银京饭店的两次体贴拥抱,挚切的劝慰,她是知道我对她的命运的终极意义的,我的名字也是她赐予的,妇性之美,母性的仁爱……”
英韵看着照片中的岑岚。
年轻的岑岚的背景是圣大的留英湖,她身边是英韵的父亲——柯珂。他的手支着一棵柳树,脸上满是志得意满的雄健之气,在他抿紧的嘴唇线上,露出他独有的男性温淳与俊美。母亲岑岚倚在树的另一侧,披着一头柔曼的长发,一双熠熠闪光的眼睛向着前方。他们靠着的柳树成了英韵的年轻父母的青春之爱的永恒象征。
英韵脸红了,她就是在圣京大学内孕育成形的呀!她凝视父母年轻时的留影,他们穿过岁月的风尘依然不变地呈现在她的面前,这带给她生命的奋斗的巨大勇气的血缘之根,她终于回来了!她早已在岑夫人的心中存好了这一生命的印签,夫人不是一再邀约自己,而无知的她却冷淡地拒绝,为了严可森的存在。
英韵平息下来,她发现信封内还有一张信笺,抽出一看,信笺上端题着鲜红的“圣京大学”四个字,信笺上红色的隔线之间写着十分清丽的字。
我的女儿——我至爱的英韵:
当你长大成人时,无论处于怎样的社会地位,如果你能亲眼看到我——你的母亲,在与你分别时留给你的这封唯一的信,也许就是你我结束母女分离痛苦的幸福时辰了。
我不想在这封命运的契约书中多说什么,关于我——你的母亲——跟你这个女儿相互的、与历经的一切情况,在正式聚会之后的分分秒秒都能一一解释,我只是要先在这儿告诉你——我以一个亲生母亲的灵魂向你起誓:
英韵,妈妈等待你!只要我的生命存在于同时有你生存的世界上,我就决不放弃地盼望着你的活生生的来临。真实地出现在我面前吧,我的思女的时日与你的恋母的岁月一样漫长,这痛苦的时间会在我给你的拥抱中刹然断截。
这就是我在你毫无感知力的人生的最初所能给你的感情承诺,妈妈求你答应我,让这份母亲的盟约最终通过你——英韵的手重新回递到我的手上,到那时,到那时……
英韵,我是为你活着的!
母亲岑岚
英韵读了几句便被哀痛的激情冲涌得看不下去,眼泪扑簌簌地掉落纸上,“妈!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英韵的手嗦嗦抖颤,身体虚脱般乏力,无声的涕泣成了一个泪人。英韵终于越过了阿奶死亡的阴影,抵达了母亲所在的明亮界域。
她含泪的眼睛看不清目前的景物,只觉一片迷蒙的光感。在激情之潮冲洗自己的身心之后,她又把母亲的信放到眼前,信最后还有一行字:
母家住址——圣京市西界太正路32号岑公馆
英韵忽然觉得一层疑惑,难道她就拿着这封信前往岑公馆认母?依她的心性,这好像有点难度。那个在圣京贵族聚居区的豪宅,她就这么随便跨入?
英韵冷静下来,她反复读着母亲的信,除非妈妈亲自来迎接自己,她才会随她进入岑家。她突然明白了,阿奶是为了不拖累她才……可是,她和母亲团聚就意味着与阿奶的分离?不,而是阿奶根本不想与势高如云的圣京首富们会面,她把英韵完全让给了正等待接纳她的岑家,就仿佛完成使命的使者悄然离去。
英韵的心虚空地下陷,她的中产阶级的父家与大资产之母家从一开始就是不融洽的隔阂,阿奶、父亲与岑家人之间肯定有不便告知她的内幕。她想到自己是母亲未婚生下的私生女,她为自己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牺牲了前程,在她孕育、生产自己的时候,她的父亲早已撒手归西,母亲的父兄肯定会怨恨……
英韵想呆了,现在的岑岚不仅是她的妈妈,她还是严济生的妻子,严可森与可桑的母亲,一想到从此又要与可森他们见面,她不由得心乱如麻,“我怎么这么倒霉!”马明玫对她的侮蔑之词,英韵可不会忘记,她不愿与哪个女同胞为敌,但那个骄横跋扈的马小姐实在不能做朋友,她永远不想再看到她。
英韵又去翻红木盒子,但她只看到阿奶留给她的财产凭证,她失望地关上了盒子。
整个晚上,英韵被父家、母家的亲情折腾着,直到凌晨她才疲倦地睡着,她的枕边放着的是母亲的那份承诺。
尹令圭在客厅等着英韵,英韵两眼虚肿,她不敢直视姑父,她总觉得自己投奔母家是对父家的背叛。她和姑父两人默默地吃着早饭,最后还是尹令圭先开口。
“你知道你的母亲是谁了吧?”
英韵沉凝地点点头,却不知怎么回答。
“你在圣京的母家已经知道这儿发生的一切了。”
英韵低着头,“岑家在海城有分公司,他们一直派人关注我们柯家的动向。”
英韵的筷子停止了。
“你的母亲从来没有放弃过你,她和你外公总是寄钱给你阿奶,阿奶为了让你过上富足的生活,没有拒绝,所以你从来不需为金钱烦恼。你的母亲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对你的感情吧。”
英韵的脸涨红,原来她一直是岑家的寄生者。
“你回到圣京,岑家就会把你接回……”
英韵忍不住,“姑父,阿奶和妈妈没有再见过吗?”
尹令圭看着英韵,他犹豫地,“你满月后,就被阿奶接到这里了,以后,阿奶再也没有与你母亲见过,的确没有!”
“她是不想再见到我母亲了……”英韵沉痛地。
“嗨!……”尹令圭欲言又止,他当然知道岑家十分憎恨柯珂,这个平民家的小子竟然让富家的宝贝千金未婚先孕,如果柯珂不死,他们还不知搞成什么样呢。
英韵难过地,“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生出来的,害得妈妈……”
“不!英韵,你母亲和岑家人都爱你的,否则他们……”
英韵咬牙,“我知道!”她想,真正爱她的只有妈妈,其他人肯定嫌她是个累赘。
尹令圭吸了口气,“英韵,阿奶走了,你妈妈成了你唯一的庇护人,你回到圣京,她肯定会来接你的。”
英韵叹口气,“再说吧!”
英韵在锁上意文里15号的院门时,总有一种不知何时归来的迷惘与失落,她哪知她已被注定与这座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园永别了。
和姑父尹令圭告别后,英韵踏上了奔向圣京的直快。她在迎面而来的疾风前清醒地意识到现实。从此以后,她就要独自承担自己的命运了,真的是她一人吗?不是有个至亲的母家在前方分分秒秒地等待她?就像这列疾驶的火车,她与母亲的距离正以每小时250公里的速度递减,再过数小时,圣京真的将以母亲的胸怀温暖地拥抱她。
英韵紧锁眉头,她觉得自己如果一下火车就直奔母家,那对刚刚死去的阿奶是残忍的,她已十分清楚,母家排斥父家,所以阿奶才主动让路,以使夹在中间的英韵解脱……英韵一想到此,眼泪就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古人有“七七四十九”的守灵习俗,英韵想回到圣大,也为阿奶天天点一支红烛,以此向远方的阿奶寄托哀思。
火车离圣京越来越近了,英韵望着市郊的桥梁、街道、被阻挡的人群,这熟悉的景观迅速地被抛到后面。英韵深呼吸,那在前面的,她期盼了多少年的,母亲的一切,自己的情怀,可像她眼见的圣京上空的片片白云那么明朗而纯净?
“这小崽子!”岑崴狠狠地吸了口烟。
梁敏坐在岑岚的身边,“英韵不跟我们回家,我是有预料的。”
岑岚心神不宁,“我求她,都没用。”
“阿奶的去世对她无论如何也是一种刺激……”
岑崴打断梁敏,“她倒不怕自己的妈妈受刺激?”
梁敏对岑崴,“你哪知道女孩子的心思?”
“我就知道!你们女人最喜欢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然后再来个莫名其妙!”
岑岩叹气,“阿崴,英韵还是个孩子,我们应该让她有个逐渐接受的过程,她……不是说调整一个阶段……”
岑崴“哼”了一声,“我看这个小家伙,绝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你们等着瞧,她有的给我们气受了。”
岑岚痛苦地靠在沙发上,梁敏见她脸色不好,赶紧阻止丈夫,“阿崴!”
岑崴躺在床上,他默默地望着墙上的挂钟。
梁敏体贴地靠到他身边,“想什么?刚才在阿岚面前,大放厥词,我拦都拦不住。你要知道,现在阿岚的全部心思都在英韵身上,你以后少刺激她。”
岑崴不甘地,“英韵为什么不来我们岑家?”
梁敏长叹一声,“你忘了,你当年是怎么对待她的阿奶了?”
岑崴脸色大变。
二十二年前,阿奶抱着满月的英韵,从岑岚的房间出来,她在岑岩、梁敏的陪伴下,刚刚下楼,就碰见了年少气盛的岑崴。
岑崴横眉冷眼拦在阿奶跟前,“夫人,在你离开岑家之前,我必须跟你说几句话。”
阿奶感到这个岑家二少爷的不良企图,但为了怀中的孙女,她诚恳地,“你说吧!岑先生。”
梁敏知道丈夫的脾气,她拦阻他,“阿崴……”
“滚开!”岑崴一把推开妻子,“夫人,我的话也许会让你很不高兴,但我作为岑岚的兄长必须对你——柯珂的母亲表达清楚我的意思。为了你们柯家,我妹妹作出了一个姑娘所能做的最大牺牲,而你的儿子,却始终不负责任的肆意妄为……”
阿奶浑身打颤,她抱紧英韵,忍受着责辱。
岑岩也听不下去了,“岑崴!”他大叫。
“让我说!哥哥!柯珂的母亲,你怀中的孩子,是你们柯家的独苗,也是我们岑家的骨肉,我希望你,好好栽培她,让她长大了,别再像她父亲一样到我们岑家来捣乱!”
梁敏呆立着,她眼看着阿奶被岑崴骂得抬不起头来,她怜悯地扶住阿奶,“伯母……”
阿奶脸色惨白,她的眼睛只看着怀中无知睡着的英韵,她吻了吻孙女。
梁敏的眼泪溢出眼眶,“对不起,伯母,阿崴的意思……”
“我都懂!”阿奶抬眼,与狂怒泄发的岑崴相视。岑崴此刻倒有些平息了,他咬着嘴唇,光润的额头冒着汗珠。
“岑先生,我的儿子是对不住你的妹妹,但是我的孙女,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她成为她母亲的好女儿。”
梁敏不忍地,“是的,伯母,英韵一定会是个好女孩。”
岑崴漠然,“这事儿,英韵怎么会知道?”
“她阿奶是自杀的,英韵这么聪明,猜都猜出来了。”
岑崴低着头,“难道这是我的罪过?你应该知道,阿岚那时的惨状……”
岑崴的眼神模糊了。
同样是二十二年前,岑崴站在岑岚的产房门前。
梁敏隔着玻璃门想望见里面的情景,这时,里面匆匆走出一个护士,梁敏连忙问她,“护士小姐,她怎么样了?生了吗?”
护士看看她,“哪那么快?她才疼了多长时间?”
岑崴也上去问,“她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好了?”
护士叹气了,“这可不是母鸡下蛋!要一个人诞生出来,嗨!你们耐心点!”她边走边感慨地,“做女人苦啊!”
岑崴被护士的话刺激了,他坐到一旁的长凳上,咬住嘴唇,梁敏走过去,她看见丈夫眼里的泪水,“阿崴……”她第一次看到岑崴哭。
“小敏,我妈去世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妹妹,她关照我和哥哥,一定要照顾好阿岚。你看现在,她被人家弄成这样……”岑崴泣不成声。
“阿崴,阿岚至少是为了爱情……”
岑崴大怒,“去他妈的爱情!你们女人怎么那么蠢?天底下有几个男人会真正来爱你们这些软弱无能的女人?都是玩弄呀!”
梁敏吓得不敢响,岑崴咬牙切齿地,“那个柯珂如果活着,我一定宰了他!他以为他是谁!”
岑崴的眼里没有泪,“不知英韵什么时候回到阿岚的身边,她也是个女孩子,我们不能让她老是一个人在圣大……”
梁敏笑了,“难得你这个舅舅开始心疼起外甥女来了,英韵看你的样子,准以为你是个凶神。”
岑崴苦笑,“如果她是个小子,我才不操这份闲心呢!”
英韵躺在七室的床上,她手里紧捏着妈妈二十二年前的手书,脑子里回想着自己在圣京火车站广场前回绝岑家亲人的情景。妈妈,她华贵的容颜里透着的急切,舅舅,舅妈,这些上层社会的贵人,今天一个个在她面前表现他们的亲情,他们并不伪善呵!
英韵的拒绝已使她自己方寸大乱,她为何要在至爱的母亲面前端如此的架子?阿奶不是叫她回归母家?这蹩脚的戏剧究竟为谁而演?
英韵每晚在室内,燃着一支红烛,“阿奶,希望它在每个黑夜,照亮你的世界。”
被帐外的烛光频频烁闪两眼的英韵,她的心头总有一股涩腻粘稠的感情在慢慢搅动。她在夜间会被这种不停流转的难受感觉搅醒,一睁眼,满眼虚茫的夜色。她不能自主地被巨大的悲伤牢牢钳住。泪水缓缓地滑落枕边,她没去擦拭,而是翻了个身,她想强迫自己重新入睡,但夜的黑罩覆得她无法挣脱,这不能穿透的黑是什么?是吞没年轻的梦卿与年迈的阿奶的同一死亡?英韵颓丧地闭起眼睛。她嘴唇动了一下,想叫什么,却叫不出口。
“英韵!”岑岚在电话里第一声叫女儿,眼泪已经夺眶而出,但她已是以母亲的身份对英韵说话了。
“嗯!”英韵的声音低低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英韵沉默。
“是六月吗?”
“圣大毕业典礼举行之后……”
“我觉得时间太长,英韵,我是你母亲,求你别这么折磨我,好吗?”
“现在是不行的,我的论文还没写好,这很费时间和精力的,而且必须情绪稳定……”
“英韵,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切,你的外公在圣京的京冕路上有一处花园住宅,我会把它列入你的名下。你回来后,就住那儿,我会天天开车送你上下学……”
英韵呆呆地听着,如果梦卿活着,她就可以和自己分享这一切。
“英韵,你听见了吗?你说话呀!”
“……我还是需要调整一段时间,真的,我的《帕拉斯》,四季社也要正式排演,恐怕这段时间比较忙,特别是论文……”
岑岚沉默了。
英韵不安地,“可以吗?我请你原谅我,我想把幸福放到那个时刻,那时我本科学业全部结束了,一切都无忧无想,我会真正快乐地回到你身边,快的,很快的,请……答应我吧!”
“好的,好的,我答应你,孩子,只是我希望你现在就叫我一声妈妈,行吗?我想听你叫我一声……”岑岚在哭。
英韵也差点流下眼泪,她抑制着,“你应该知道,我已感觉到那由衷的欢喜了。我等了那么多年,奋斗得那么辛苦,我想叫你,可是,你看不到我,我也只是在想象中听着你的声音。现在叫你,我觉得还太远,我想,面对着你时,非常近的叫你一声……我觉得很幸福啊!”
岑岚说,“好英韵,我等着你……”
“再见!”
“一定见!孩子!”
“一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