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迷城》安歌

2、第二章

　　“从海里来的么？嗯？”他从她的脚踝一路吻上去，“告诉我。”他似乎总爱在……这种时候……这样问她。
　　女孩的双臂反撑在车窗上，极年轻的身体整个向他弓起，真的如一尾人鱼，于这起落的潮声中惊呼、翻转……
　　不是没有这样的机会，她可以告诉他。告诉他，她真的是来自海底的鱼，那里有伴她成长的古堡，美丽，却也阴冷……
　　告诉他，自己第一次浮出海面就迷上了人间美景……从此乐而忘返……
　　“疼……疼！”
　　“只有疼吗？”
　　“呜……”她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像是有说不尽的悲伤和委屈。
　　骆家臣被那委委屈屈的眼神勾得几乎发狂，动作不觉地有些不管不顾：“只有疼吗？嗯？小骗子，小骗子！”
　　他不知道么？她是取走声音的鱼，所以此刻只能咬紧嘴唇在他身下摇头，贪恋地闻着他的气息，听着他进出自己的声音，直到翻起的海浪落下来，砸在玻璃上，如漫天的雨，或是泪水，覆盖住整个世界。
　　她把自己打开，再打开，以安抚此刻焦急莽撞的男孩，她有些贪心地想着，就这样吧，一起沉入海底……

　　“骆家臣！”女孩气鼓鼓地瞪着他，“不要像个孩子！”
　　那天的骆家臣确实像个孩子，闹着别扭，怎么也不肯把衣服还她。
　　也许他是对的，要是知道结果，他一定会像孩子一样赖在沙滩上打滚，或者跳进海里以性命相逼……把她留下来。
　　她笑，伸手过来拍拍他的脸：“乖，十月，十月我就回来。”
　　骆家臣也笑，抓住女孩的手一把拉近：“呵……你还真哄小孩子啊。”
　　可这样笑着笑着，突然觉得异样，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水从四面八方没过来，骆家臣看着心爱的女孩和自己掉进一个无法着力也无法呼吸的黑暗里。他告诉自己不能慌，因为他是男孩。
　　大声喊人，一片漆黑，没有其他人，他也听不到自己的喊声。居高临下地，他看见那个20岁的大男孩孤零零地站在黑暗的中央，孤独无助，神情慌乱……
　　等他知道回头，女孩已经拖着旅行箱走进Newark，攒动的人头挡住了视线，他在后面大喊，她却一无所知，就那样背对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登机口……
　　不能让她走！
　　他用尽了毕生的力气：“Ran！！！”

　　兀地钻出水面，视线中一片雪白，生疼，可他还是撑大眼睛，直到看清被自己牢牢抓在手里的人。
　　（2009年10月2日，M城）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周身冰凉，原来是倒在浴缸里睡着了……

　　麦子俊正弯着一双桃花眼对着他身上的淤青摇头，光线打在他的侧脸上，金灿灿的一道薄边，骆家臣这才发现那光是从落地窗射进来的，窗帘被拉到大开，光明地有些不真实。
　　“怎么样大情圣？时差调整过来了？”麦子俊伸手拉他起来，因为背光而立的缘故，麦的整个身体轮廓沐浴在炫目的光明里，有那么一刻，骆家臣觉得相对于自己处于暗地，眼前自己的好友宛若天使。

　　“叫哥哥，没大没小。”骆家臣接过浴巾，笑了，觉得欣慰，这家伙还在阳光里，而且过得风生水起。他一边擦头发，一边弯身看沙发上的报纸的头版头条。
　　麦子俊递过一只杯子：“诺。”
　　“唔，明智而直接的方式，”他接过杯子吹了吹，“是该提点提点那帮空想家们，让他们别想了，注定失败。”
　　“我可从没想过真能闹起来，就看现在，台湾可是一群婴儿在治‘国’，温室里培养出来的玫瑰，倒是娇贵又浪漫。”
　　（婴儿：婴儿潮，这里特指台湾□□等在二战后婴儿潮出生的领导班子。）
　　“是玫瑰，温室里养出来的也一样扎手，别忘了小布什就是个好战的婴儿……噗——”一口喷出来，看着杯子里的东西，“什么东西！你给我喝了……什么？”
　　后者耸耸肩：“感冒冲剂，你在浴缸里睡了整一个小时。”
　　“不用这么夸张吧，我还不至于……”
　　“当然，”麦子俊无谓地耸耸肩，“这么多年我家的感冒药都是喂了金刚了。”
　　骆家臣摆手，接过来一饮而尽。无奈，从小到大，玩伴中间经常感冒的似乎真的只他一个，而且经常。想起什么，拉过麦的手，果然，腕上一轮红印！该死！是什么的力道把男人的手腕抓出印子来！
　　“麦子，我刚刚……”突然止住，他看着他的手。良久，骆家臣把脸埋进麦的手心里面，他听到自己轻轻笑起来。
　　“麦子，我梦到她了。”
　　她像是知道他的决心。四年了，第一次入得梦来。

　　他好久没这样开心，却听到麦子俊叹气，他倾身过来贴着他的耳畔，呼吸相闻，语气竟是前所未见的忧伤：“家臣……家臣……别这样……”紧接着是少女的尖叫。
　　骆家臣抬头，果然，眼前这个家伙笑得跟狐狸似的。
　　怎么不呢？诡计得逞。
　　自己的幺妹Wonderful（骆心悠）站在玄关捂着嘴巴看着他们两个，食盒倒翻在地，初绽百合般的脸上满满地不可置信，眼睛一眨忽而就转红了，女孩捂着脸跑了出去。
　　“Wonderful！”骆家臣想追出去去解释，可低头看看自己此刻的装束，实在……转身看着终于忍不住大笑的某人：“拜你所赐，回家负荆请罪时又多一条罪了名。”父亲是真的老了，下手太轻，他没能如愿大病一场。
　　“喔，我深表同情哈哈……”
　　还敢笑？骆家臣怒极，动手。
　　几个回合之后，麦被他按在地上，他掐住他的脖子，呼呼喘着粗气：“Fuck you！”

　　“Fuck me?”麦子俊的笑声低下来，不无暧昧地拉过他的手，“Touch?”
　　“……”骆家臣望天，这个家伙！“You，stay away from little Wonderful，OK？I mean it.”
　　“God…… Ken，it's not about me！W……wait，wait……”看着某人脸涨红的脖颈和面颊，麦笑不可抑，“are you shy？”
　　“……别转移话题！”
　　“没关系，看在这样一副皮囊的份上我不介意委屈自己。”
　　骆家臣拍开抚上面颊的爪子，这次是真的火了，他压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说：“麦子俊，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在Wonderful面前收起你的大情人嘴脸。”
　　麦子俊一脸无辜地眨眨眼：“我以为你会很高心我吓跑她，你不是一直担心小Wonderful对我……”脖子上的手一紧，这个家伙动真格啊？
　　“咳、家……臣……咳、我早说过了，我不是……Wonderful的那个问号先生，我发誓！”
　　骆家臣哼了一声，放开他。

　　终于得以呼吸，麦子俊也懒得动了，索性这样仰身躺在地上。玄关处蔓延开来的甜汤，香气诱人，他问身边的人：“我在想，刚刚是不是太过了，她才十五岁……”
　　骆家臣懒得理会某人的假惺惺，翻身下来并排躺着。一想到要怎么跟情窦初开的妹妹解释刚刚那一幕就头皮发麻，真不明白骆家的小公主怎么就对眼前这个花花公子着了迷？

　　“麦子，”
　　“嗯？”
　　“Wonderful她……最近都和什么人在一起？”他这样问完，暗自咋舌，他现在能理解大哥了，总为了他们这些弟弟妹妹婆妈得可以……
　　他抬手摸摸额头，已经结疤，生命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他却曾经几度想要放弃。“你说，TREE这架旋转木马是不是该停下来了？”
　　（旋转木马，这里指骆嘉盛去世后TREE高层不断更换的现象。）
　　“这算是问我还是通知我？”
　　“通知。”
　　“哦，我随时候命，可好？不过家臣，”麦子俊支起身子，“我一直有一个疑问……”
　　“什么？”直到听见某人不怀好意的笑，他才反应过来。
　　麦子俊支着身子眯着眼看着他，准确的说是看着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大开的浴巾，他对他循循善诱：“家臣，告诉我，告诉我这四年……你都是怎么……”可惜没有问完，最后一个字变成了惨叫，
　　“Ou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