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子——妖精国骑士》月夜见

3、第三章 配角论

　　即使拥有了公主的身份，婴儿的生活也还是很无聊，无非就是天天吃喝拉撒睡。况且为了保证安全，连被抱出去炫耀的机会都没有，可以说除了被一大堆人簇拥包围着抱到隔壁，在生了很多火以保证温暖的小房间里面洗了几次澡外，踏出房门的机会是少之又少。
　　这么被困在脆弱且难以掌控的身体内，日日夜夜被那么多双眼睛关注着，还要万分小心的不表现出任何怪异的行为，并满足人们对高贵血脉、聪慧孩子的诸多期待……这对于已经被困住十个月的成年人而言，连最后的自由和隐私都被管制着的日子，完全是一种日复一日的对灵魂的煎熬。
　　为了减弱这种难受感，迪莉雅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像弟弟学习，什么都不想的睡觉睡觉再睡觉。也只有尽量完全顺应身体的本能，时间才显得稍微过得迅速一些。

　　不过就像有了新玩具总想多试玩和实验一般，大概摸索出了一些绿色能量的作用和能力的运作规律，趁着旁人松懈、瞌睡、走开交班等极为少有的机会，迪莉雅还是时不时会因为憋不住，有几分冒险的以仿若风的灵魂姿态在房间内乱逛。
　　即使发现有些人会对此有所感应，她也只能更为珍惜极为有限的空闲时间，或是纯粹的散散步当放松，或是再给弟弟输送一些能量以确保他的健康。
　　至于她飘得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大房间内装有铁窗的窗户旁。而这一次朝窗外观望，也是她首次打量着陌生的世界。

　　婴儿的视力发育还不太完善，所以看人都不太看得清楚。但是灵魂的视线仿佛能被无限放大，似乎只要能打开心灵、放松一切，就能顺着大地的脉动看到远方。
　　眼前最为对比鲜明的颜色是白色和绿色。在一望无际的积雪世界中，数不清的绿色光辉在地下沉睡着，仿佛是在等待萌发、绽放的日子，又像是期待着灿烂的阳光给予复苏的契机。
　　内城中则是数座石制的高塔呈对称分布，拱卫着中心地带的粗朴雄浑的王宫城堡。外围是放射性分布的平整街区、低矮的房屋，而后越过高耸的城墙，则是隐隐约约的零散村落……

　　典型的古代欧洲式的高塔城堡，一座都城或几座城市，再加上周边的郊区、村落，这便是一个国家。
　　难怪格兰王国被简称为格兰城了，可能大部分国家的名字就是主城的名字吧。
　　也无怪乎，城中的人们宁愿有所区别的自称为夜之城，除了黑夜的时间的确比白昼要长以外，可能也是不甘心局限与此，更不愿意被小窥的！

　　“没有足够的武力，北疆的蛮夷、东边的海族、西方的诸强、南方的列国……在他们眼中，我们始终是以往的弱者和小国。”
　　“和平不是商谈、妥协能得来的，只有最强的武力才能做出决定。”
　　“黑魔法、白魔法都不能说明什么，这些方法和工具无所谓对错、不存在正邪，完全是根据使用者的品性和意志。”
　　“他们认为死者不能成为战士，觉得会玷污战士的尊严、亵渎死者的身体……那是他们自己没有经历过最残酷的战斗，没有真正的被死亡威胁过。只有最大限度的保存我们的有生力量，我们才能在未来有更大的成就……”

　　脑海中很自然浮现出的话语不再是那些八卦流言，居然都是国王父亲和奥尼占卜师每天探望时的闲聊，怀疑自己会不会因此变成好战份子，迪莉雅顿时觉得有些无奈和头大起来。
　　想到他们固定的探视时间就快到了，那些仍然心理紧张、大多数先去做迎接准备的侍女们也很快就要回来了，她掐准时间正准备老老实实的原路返回身体，却在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异常。
　　身周的绿光原本因为近期的过渡使用，已经由之前的浓翠色稀释为一般的碧绿色。但就是刚才那么一瞬间，不确定有没有接触到什么实际物体的心灵扩散行为，不但使得色泽重新恢复，能量居然也有了更实质性的凝固效果——虽然前几天已经察觉到晒太阳和接近植物也会有些好处，但两者之间的补充作用显然完全是两码事了。

　　掂量着体内增长不少的能量，心情大好、雀跃不已的迪莉雅很满足于自己居然能找到更为有效和安全的修炼途径。
　　或许这些能量只是保证生命力更为旺盛，确保健康和康复的速度。
　　但是不必用小命去冒险而留下遗憾悔恨，不必牺牲和交换什么去探索能力的极限和潜力，也不必学习小说主角那样或是吃尽苦头九死一生、或是误打误撞撞大运一般的培育出几个丹田、魔力核心……虽然不会像小强们那样的打不死，但再一次，迪莉雅觉得自己真是相当幸运。

　　“不过，这些幸运不会是提醒我……其实也是什么主角体质？”也就在这么瞬间，猛然浮现的一个念头令迪莉雅突然打了一个冷战。
　　想到那些被折腾着死过几次、翻来覆去的虐待后才被放过，历经千万磨砺、直逼九九八十一难的主角们，她决定自己一定要努力边缘化、成为配角！
　　“所以，这些都是配角的幸运，为主角服务的！只要在自己的世界做自己的主角就好！”带着这份最终答案和之前的好心情，迪莉雅确定了备用的能量分量，并不吝啬的将新得到的大部分的能量分给了弟弟，也同时私自决定将弟弟视为主角，并定位于先弱后强、需要奋起、会跌破人眼睛的复仇王子。

　　已经有了一定的经验，甚至能估量出多少的能量能保证弟弟多长时间不咳嗽、低喘，迪莉雅在弟弟又开始不节制的主动吸收之前，果断的切断了彼此的联系。
　　她无视和免疫了仿佛进食被打断而出现的可爱皱眉反应，很满意的看着那张苍白透明的小脸又变得白里透红，过分沉寂的气息也被活力所带动，致使难得看见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了不满……最后，居然连很少张开的双眼都微微眨了眨、睁了睁，能清楚看见纯黑的眸子，以及在迷蒙和水气衬托下更为明显的无辜和不解。

　　婴儿都是近视眼，所以绝对看不见我！也不能养成他狂吃、乱吃的坏习惯，正常的婴儿还是需要多喝奶才好……这么打消了心中的小小愧疚，迪莉雅在感觉到有人接近大门的时候，迅速的溜了回去。
　　而后，老老实实的喝着“晚餐”奶的同时，她时而疑惑于输送给弟弟的能量到底去了哪里——究竟是和营养剂一般吸收、利用、循环之后被排出去了，还是和叶绿素能引发光合作用一般，辅助着被用于细胞的成长，身体的构建……或是有了其他的去处？
　　时而，她又有些担心，会不会自己输送的那些力量只是一时改善了病源，未曾根治的同时，反而遮蔽了实际病情——可惜对自己的身体都不甚了解，对能量也没研究透彻，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判定，自己还不能给弟弟透视探察一番，难以确认是不是有哮喘病或其他遗传病症了。

　　“嗯，不行！还是不能这么想，既然那个家伙都确认了身体的健康，就还是相信他吧。免得想多了反而变成真的，那就是在咒人了！”
　　看着很受欢迎的两位大人物陆续走了进来，已经将一天一次的这种会面当成一场战役来处理，迪莉雅很快收回了自己的发散性思维，有些无奈也带着些许期待的，再次全力以赴的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她甚至在心里再次狠狠发誓，要是那个家伙再带着研究、探寻性质的乱逗弄、摆布自己，自己一定要反击！虽然身体、手脚还不受控制，但自己一定要不顾形象、不怕脏、不畏惧中魔药的咬他——或者，还是吐口水吧……

　　不过很显然，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誓言就是用来被打破的。一直是大部分普通人中一员，迪莉雅也不例外，所以她的反击新手段仍然没有取得任何效果。
　　八卦传闻中有轻微洁癖，甚至从不接受女性任何邀约的奥尼占卜师，可能觉得才一个月大的婴儿的啃咬和小狗的舔舐差不多，那些口水也不过是婴儿未发育完全的产物，比螃蟹吐的水泡泡强不了多少。
　　所以他只是不痛不痒的任凭左手被含住，到是少见的放开右手，将几乎不离身的魔杖靠放在摇篮旁，难得的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迪莉雅刚觉得这份惊讶冲淡了他脸上的阴沉，终于有几分年轻人的神采飞扬，就已经被他用右手稳住了头部，只得听任他的大拇指在自己的眼部、脸颊处近距离晃动。

　　这究竟是在干嘛啊？婴儿是有些弱视、斜视之类的情况，但是这么近的距离，自己不至于这些都看不清啊！
　　比往日要来得早点，穿着也要华丽和隆重一些，第一次没有屏退在场人们，父亲怎么今天会先去看弟弟？是有什么活动，或者是在做戏？不过怎么都好，快点过来阻止这个家伙又把我当玩具吧！
　　迪莉雅在心中哀悼着，权衡利弊之下，很是无奈的吐出了那只带着淡淡草药香气的手。她警惕的眼前盯着晃动的手指，不时瞪瞪摇篮上方的那张脸，寄希望于眼前这个和往日不同的瘟神赶紧完事、走开。

　　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生活，如果要迪莉雅评定最受欢呼和最不受欢迎的人，前一个自然是自己的国王父亲——虽然来去匆匆，后面跟着一堆人，随时都在处理事情、十分繁忙，但再忙的他却还是能每天来看看。这让迪莉雅深深的感觉到，拥有爱屋及乌的父亲也是一种幸运。
　　至于后者，则自然是所谓最亲信，被八卦侍女们传得无所不能、英俊冷漠、很气场强大的奥尼占卜师。
　　迪莉雅觉得他那阴沉的神情八成是用来唬人，或是制造神秘的。很可能是平时需要吓退那些花痴，震慑住刻意找事的人，所以他需要带上冷漠的面具。而面具带上后也需要脱下来放松放松，这才会在没人的时候有些唠叨和啰嗦，很令她这单独的听众觉得头大和无奈。

　　不过最令迪莉雅难以忍受的是，他经常举着被称为“玉之蛇”的坠子，在自己摇篮上方摇来晃去——联想到以前看见过的挂在婴儿床上方的挂铃、玩具，迪莉雅对这样的处境很是有些郁闷，总怀疑他是把自己当玩具一般的逗弄，而并非真的是想确认自己能否看见或使唤其中的玉蛇，支配所谓的守护兽。
　　毕竟，没有谁会对一个婴儿念叨那些魔法、预言、咒语类的事物，即使这个世界有什么早期教育，也不会这么离谱的跳过胎前教育，没有适应性的直接“摧残”出生不久的婴儿……

　　“和王妃一样的蓝色眼睛，却偶尔反射出绿色……不知道是隐含有白妖精血统的一种返祖，或是属于白魔法提到过的大地、森林的某种祝福。这些缘由，可能只有吉利的王室，或者王妃陛下自己清楚了。”
　　良久之后，站直了身体重又握紧魔杖，奥尼占卜师放低了声音，确保只有走过来的国王能完全听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但处于中心位置，迪莉雅自然并未错过这一番另她一惊一乍的话语。极为有效的哭声是将父亲召唤了过来，这些意料之外的话却使得她不由得哽咽了一下——也还算是这段时间的适应性发生了作用，对奥尼占卜师的语出惊人，以及能力、学识程度有了相当的认识，心理建设由此强悍了不少，迪莉雅这才能继续保持哭嚎。

　　“……”国王的视线只在迪莉雅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便不甚在意的、很自然的抱起了抽泣渐止、朝自己微笑的孩子，神情也柔和了些许，“你之前提到结界受到了冲击，是怎么一回事？没什么问题吧？”
　　奥尼环顾了一下四周，又凑到王子的摇篮前看了看，转回来后才谨慎和肯定的开口道：“结界没被破坏，应该只是魔力一时的涌入。平时的牵动感时有时无的很不稳定，今天到是格外明显……超出一般婴儿范畴的生命火焰，有别于普通人的生命气息，连王子都分享到了一些，不知道今天算是什么幸运日子，可能还真是王妃保佑了。”

　　“那么，没有太大意外的话，熬过晚上的宴会是没问题的吧？”国王显然对这些理论不怎么感兴趣，他只是直接问出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在得到奥尼的肯定回答后，国王迅速的下了一个指示，所有人便在奥尼的安排下行动起来。也直到这时候，侍女和随从们才知道今晚的大型宴会上，公主和王子居然要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

　　感觉有些出乎意料，也有些担心孩子们的健康，但即便是提出过要用生命保护王子和公主的女官、贵妇，也并未提出任何不同意见。
　　很熟悉社交规律，也是贵族宴会产物之一，她们很清楚这种露面不仅仅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宣告……只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宣告，不知道是蓄谋已久的安排，还是一时兴起的决定。否则的话，大家就能更清楚孩子们在国王心中的分量了。

　　“这么担心和小心，看来国王和王妃……生产前那段时间的不离不弃、形影相随，不是摆摆样子啊？”有年轻一些、较为单纯的声音在疑惑。
　　“说了国王最宠爱的是王妃的，如果不是王妃陛下要求，提出要借用黑血谷的势力，减少我们自己的伤亡，国王陛下才不会娶黑血谷的丑公主！”这是年纪稍微大一些，有些卖弄的姿态，也带着些不以为然的声音。
　　“哼，真要宠爱的话，怎么可能她一个妾室的孩子也快生了。”有人不以为然的反驳，甚至还结合了自身的不满，“和我家里那个一样，男人有权有势一点，就都靠不住！”

　　远远的跟在国王、占卜师和随从后面，从两旁的侍卫列队中穿过，抱着王子和公主的一行侍女们习惯性的嚼着舌根。
　　此时，她们已经离开了第一王妃常住的，被称为女王塔的高塔，正朝着集有王宫、议事厅、宴会大厅等一系列功能的中心城堡国王塔走去。
　　而迪莉雅虽然和弟弟一样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但顺着街道流动着的寒风，还是让她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周围的这些议论、嘀咕声。很是佩服这些人相当敏感，可能最靠近真相的八卦能力的同时，她也不得不有些怀疑，被这么议论着的国王的威势究竟有几分——是原本就不像古代帝王那般能随意生杀予夺，还是因为一切都仍处于改变、上升阶段呢？

　　还有这一场所谓的大型宴会……之前没有任何通知，真的是为了安全而保密？
　　要确认王子的身体情况是否适合参加、能否坚持到最后，两边又要摆放这么多全副武装的仪仗队……应该说，显然不是为了王子和公主而刻意准备的，而是是有什么非出席不可的理由吧？

　　带着这样的疑惑，迪莉雅很快从侍女们小小的惊呼中，特别是她们提到的“黑血谷”三个字中推测到了出席的理由，也第一次见到了据说对她和弟弟最有威胁的人们。
　　丰满型并因怀孕而更显得胖的古娜王妃，她那位长得相当魁梧、脸上却被刺青纹路之类破坏了形象的哥哥，还有其他长得或高或胖的黑血谷的魔法师们……相比之下，同是所谓的黑魔法师，和这些千奇百怪的人相比，奥尼可以说是相当养眼和正常的了。
　　这些，便是迪莉雅的第一印象和感触。她没有深刻意识到自身的处境和位置，危机感明显不强烈——不过，并不需要多少时间，她将迅速发现自己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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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又要进入忙碌的工作时间了，可能领导还要安排去外面送文件、资料、报告什么的……
说不定得两天更新一次了，不过会努力合为一章少点的。
再次谢谢一直勤快留言，支持着的瓶子和紫藤了~O(∩_∩)O~
2010.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