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子——妖精国骑士》月夜见

25、第二十五章 剧变与抉择

　　吞噬着一切的光线，漆黑幽深的巨洞悬浮于半空，仿若被莫名巨力撕裂开的大敞着，不知通往何处。
　　只是霎时间，冰冷的黑暗、毁灭的魔炎交织着，大肆席卷而来，阴暗的气息、狂乱的热风矛盾的充斥四周，令人再无呼吸的余地……
　　而年轻的男子仿佛是由虚空中走出，又似刚越过黑暗深渊，从久远的沉寂之地脱离，带着危险强大的压迫感、窒息尖锐的死亡气息，就这么从容出现。
　　之后，低沉的声音如同直接印入了脑海，清脆锐利得令人心慌不已，却又悦耳得使人沉迷，如同被控制一般难有任何行动。

　　“没用的，那种东西对吾主没有任何帮助！”
　　傲气的年轻男子突兀的，却不容置疑的开口，似乎在理所当然的替迪欧王子解释着。
　　他那双冰冷的蓝眸闪着暗紫色的幽光，简单素朴的圆形额冠流动着深沉的蓝芒，棕褐色的直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衣着神态、言行举止……怎么看都不像刺客，但出现的方式、自然且熟悉的语气、毫不收敛的气势等等，都无法让人放心和接受他的靠近。

　　于是源于本能的危机感、直觉的回避意识，促使惊恐的爱丽丝找回了些许理智。
　　然而僵硬的身体连顺应习惯挡在王子身前都无法做到，她只能特意加大音量，克制着自身的颤动，尽力斥问道：“你，你，什……什么人？”
　　但令她失望的是，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屋外的侍卫全无动静，到是屋内的那个神秘青年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伸过来的那只手，镇定、轻巧，似乎毫无力道。
　　只是那白皙、细长的手指，仿佛蕴含着令人畏惧却又沉迷的魔力，缓慢、冷静、有力的，控制着他人生死而完全不容躲避。

　　“这么做才行，正如汝所愿……满怀喜悦的将卑微的性命奉献出来，成为吾主的血肉吧。”
　　古老的腔调和语言、奇特的称谓与举止，诡异的反应及动作……生存的本能、保护的意识令爱丽丝终于有所行动。
　　挥手抵挡对方的靠近，她借着泼药、扔金杯的机会，握紧秘石从心底呼唤着，反身扑过去想要保护迪欧王子——但微弱的反抗并未形成多大的障碍，瞬间的停顿、眨眼间的徒劳，她最终无力阻止对方的逼近和外力的侵入，丝毫无法留住自己被剥夺的生命。

　　黑暗之中，有轻飘茫然的灵魂逐渐变得沉重，缓缓下坠……
　　却又被外力托护着，于似醒非醒、将坠未坠之际，看见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世界。
　　幻想过，也曾好奇询问过，但那的确是贫瘠的想象无法涵盖的，是有限的语言难以形容的世界——是充满生气、魔力流转着的世界，也是黑暗弥散，危险与死亡无时不在的、光怪陆离的世界……

　　第一次，爱丽丝看见绿色、金黄、银白的光芒笼罩着自己，源自那颗秘石，感觉柔和、温暖且安详。
　　但通过那只带来寒冷的手，能清楚的看见并感受到温度迅速下降、光芒急剧流逝，一切全都被抽取着，涌入了青年托住的金杯——令人一时难以转移视线，空杯中的光芒眨眼间凝聚转化成了实质液体，但又无定形的沸腾翻滚着，如同火焰在拂动，又时时闪耀着，仿佛是生命的跃动，是希望在流淌，却也是最后的无望挣扎。

　　此外，便是大片的黑暗……甚至本该受到保护的迪欧王子居然也位于其中。
　　确切的说，似乎因为青年的存在和他的靠近，王子现在的位置恰好在黑暗的中心地带，但是却丝毫未曾受到不利影响一般的平静，甚至原本的低咳也缓和了许多。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是怎样的状态？
　　畏惧着，却又被吸引着；相信着，却仍是会害怕；理智在拒绝着，身体却无法违抗，居然还有些兴奋、迎合、期待、欣喜和甘愿……
　　这样陌生的自己，是怎么了？

　　再怎么努力的克服，却仍然震慑着灵魂，那是发自本能的颤栗和恐惧，也是不受控制的被诱惑、静谧得令人沉醉的毒药，是在期待回归、融入其中的同时，始终无法摆脱危险感的至深黑暗……
　　这个清秀阴沉的青年很危险……为什么会视王子为君主？
　　危险，公主，小心……

　　爱丽丝努力的重复着，尽力的呼唤着、祈祷着，却只能在沉默和静寂中绝望。
　　心灵的呼告、灵魂的祈求……一切都传递不出去，有限的光芒被厚实的黑色屏障逐一挡回，在无边的暗幕中无奈湮没、消散，甚至连聚集在身周的保护光芒也越来越黯淡。
　　唯一能做的便是位于浓缩的静谧黑暗之中，徒然怀念着未受影响的房间四周，首次体味所谓强力结界的存在，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在惶恐、迷蒙中断断续续的旁观和倾听。

　　不过显然并未把他人的存在和考虑当一回事，恭敬的双手捧杯递上，虔诚得仿佛面对的不仅仅是奉献一切的主人，而是身心依附着的神灵，这是并未把人类放在眼中的青年用行动表示出的服从。
　　“请用，吾主。”他的语气顺从且谦和，与本身傲然锐利的气质又矛盾的融洽。

　　“贾丹吗？”微微抬头，迪欧的视线逐渐上移，仔细打量着预料中的黑暗来客。
　　熟悉的面孔打破了长久来的记忆屏障，大量的记忆瞬间浮现，有些许的混乱，也仍有零星的遗落，但终究并未影响他判断出对方的身份，也由此坦然接过了金杯，一饮而尽的接受了对方的献礼。

　　“是的，吾主，请原谅属下来迟。太过漫长的时间未曾觐见您，得知您的确切所在令吾等欣喜无比。吾等一直虔诚的期待您的回归，自从被传唤以来，皆是倍感荣幸和惶恐。”
　　右手略弯横放于胸前表达着自己的忠心，躬身行礼的青年语带歉意，更为谦顺了几分，但仍是无损他的骄傲和锐气。

　　“黑之歌长啊……亏你能从冥府找到这里来。”对此淡然一笑，迪欧并不在意的带过了这一类话题。
　　生命火焰的补充已令他恢复了些许精神，虽然暗之力的共鸣无法破除□□的束缚，但庞大的信息持续涌入着，在迅速的组合中过往的迷雾层层剥开，一切都恍然大悟般的清晰明朗了起来。
　　不过他未曾表现出任何异状，冷静地低头看了看瘫倒在地、几乎没有呼吸的爱丽丝，感受着秘石所有的熟悉波动，最终仍是开口道：“……让她活着，现在还不方便。”

　　“敬遵谕令！吾等是您最忠诚的仆从，必能执行您的任何命令，完成您的所有心愿……”回答得干净利落，服从指令的贾丹停止了继续抽取生命火焰、破坏保护力量的行动，并隔绝了人类难以适应的危险黑暗，给爱丽丝留下了些许生机。
　　但他也并不盲目的，在辩解、表白的同时试探着询问：“一直等待着您的回归，冥府的众多追随者都在期盼着您的传唤和指派……吾主何必在意人类的生死、服侍？除了奉献生命，这些尘土对您没有任何意义，如此的渺小、卑微、脆弱……这些人有何用处？”

　　“借助人之子的身份脱离时光牢狱，这个躯体是另一个牢笼，没有足够的力量，还有一个无聊的约定……不到彻底解放的时候，我现在仍算是人类。”还算好心情的做出了解答，迪欧暂时不欲说得更详细。
　　“抹去记忆，让她恢复常态……尽快。”他进一步做出指示的同时，淡然判定了近身侍女的未来：“至于以后，变成为傀儡、是生是死……会有让你处理的时候。”

　　最后的这些句话，彻底的掐杀了爱丽丝的希望和期待，让她原有的振奋瞬间归于了沉寂。
　　原本以为王子还是希望自己活着，原本以为王子还是有些习惯了自己的存在，原本以为王子会有些许的会在意自己的生死……但是，终究是不过如此的？
　　无法理清诡异现状的由来，很自然的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传言、王子出生时的异状，还有其他种种不同，却仍是不愿相信和接受……这样的自己，是愚蠢和可笑的吧？

　　原来，不是真心想让自己留下性命；原来，这么些年的关心也并不被接受；原来，仍是没在王子的心中留下痕迹，也始终没有什么地位……那么迪莉雅公主呢？
　　尽快……是不想让人发现，所以尽快？
　　或是有些顾虑着公主，所以尽快？

　　“因为那个人类少女的守护吗？能力的确有几分奇特，但并不足以威胁到您，吾等皆可以轻易破除、消灭……”
　　“只是距离太近，如若继续强大，可能不利于您将来的行动……现在虽然倾向于您，但稳妥起见，需要我为您控制住她吗？”
　　“生命火焰很强烈，到有几分利用价值……请允许我为您预先扫除一切障碍和不确定因素！”

　　轻描淡写的话语，胸有成竹的言辞，不以为然的态度……爱丽丝感觉自己的思维完全跟不上，意识更为模糊之后，坚持剩下的全是疑惑和忧虑。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
　　不，不是人类，会这么想，是真的魔物吧？
　　冥府……死亡的归宿地……谁能从那里回来？

　　无论如何……危险，公主……请务必小心……
　　您说不会害怕黑暗的力量，因为力量不分善恶，无关正邪，只在乎使用者……我原本以为也可以做到。
　　但是，如果这是守护王子的黑暗……是何其的危险……
　　我想坚强的活下去，想好好活着，遵守对您的承诺……但真的坚持不下了。
　　……所以，请不要来……不要回来……

　　最后的自我意识逐渐泯灭，被深沉的黑暗所笼罩，被无情的吞噬、同化，爱丽丝的心声终究没有传递给迪莉雅，连原本紧握于手中的秘石也滚落于一旁，静静的、沉默的发着黯淡的金绿、银白混杂的光芒，持续的传递着联系信号却仍不能有所突破。
　　直到迪欧试着熟悉力量，催动着秘石浮到自己眼前，避开伤害将其握入手中，这些杂乱的思绪似乎才有了发散、宣泄的渠道，使得他的平静、淡然被若有所思的神情所取代。

　　“……”混杂着如今回想着过往，迪欧逐渐收起了之前的欣慰笑意、存留的欢迎余韵。
　　难以彻底抹去孩童特有的稚气，但不再掩饰的威严令他的神色更显得肃然了几分，语气也冷淡了不少：“你逾越了，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

　　“请原谅，吾主……我只是有些担心……”贾丹的歉意是认真的，但不解和疑惑更多，观察的神色更盛，“我不能相信人类能和您一同出生，不能理解她的安然无恙和能力来源，不能想象您和人类会有所约定而没留下摆脱的漏洞……”
　　显然是一时并无收口之意，他发自肺腑的坦露着心声：“……正因为不知道这九年多来，屈居于这么孱弱的人类的身体，您是怎么渡过这些难熬的时光，这些人类有做了些什么、留下了什么……所以更是担心您会因此受限，也难以接受您和人类之间，可能存在的些许牵绊……”

　　听着这些气势十足的话语，直视着一脸坦然之色的贾丹，不过迪欧似乎并未被打动，也没受什么影响，仍是仔细、平静的打量和观察着，如同在确定其中有多少试探、多少忠诚。
　　本能的知道话语中的理所当然，但压下心中的不愉快，他仍是略微沉默了片刻才再度开口：“我接受你的解释，但是记住你的身份，没有下一次！”

　　“抱歉，我会谨记您的嘱咐，随时提醒自己——”这使得贾丹的忧虑有所加深，却在感受到语气中的隐约不满后，暂时压下了其他念头，只留下了恭敬和服从。
　　但是未等贾丹说完，不再理会他的神色和反应，迪欧停顿了一下，最后仍是强调道：“……如果你忘记了、超出了自己的本分，就自行离开吧！”
　　而后，不待贾丹有些焦急的想表态和解释，迪欧迅速挥手制止了他，干脆、简单的说了几条做不到也离开的要求。

　　譬如，贾丹要暂时遵守人类的规则、形式，不得展现太过超出的能力——毕竟光神和黑暗神族都相继不再降临于这片人之子繁衍生息的大地，脱离了神明的眷顾，世界自成一体的平衡法则也一定程度限制了强力种族的力量，即便黑暗一族的力量相比人类还是强大无比，但单靠绝对的实力，会失去趣味和意义。
　　譬如，为了执行帮助国王称霸的约定，要求贾丹先到国王身边，确保战争的顺利和胜利。得到国王一定程度的信任，掌控一定的势力，再找机会来到自己这个王子身边……那时候，也才能成为所谓的王子助力。
　　譬如，暂时由贾丹出面，禁止其他黑暗一族、不死的黑巫师出现，以免暴露太早，有诸多不利……未来之前，既然活了下来，暂时仍不需要其他黑暗一族的接近和保护。

　　得到贾丹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同意回答后，迪欧的态度这才和缓了下来。
　　并未再多言，他状似满意地点了点头以作宽慰，心中却仍有几分计较和思虑。

　　自己真的是黑暗神王据说最为宠爱的，却也忌惮压制着的第一神皇子，是魔力最强却因一次失败、冒进而受困良久的是黑暗神族的战神奥迪•鲁菲？自己还是不是苍白虚弱的格兰王国的第一王子迪欧，这个身份会保留多久，能坚持多久？
　　仍不能很好的将两个自己视为同样的存在，还不能确认自己与过往的融合程度和可能性，也不知道过程中是否有所反复和意外……所以需要更为谨慎和安全。

　　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的黑暗一族，没有足够的实力掌握、震慑属下，即便自己曾救过贾丹，即便他是最为长久的追随者，是第一个赶到并再次表达追随意愿的仆从，却仍应有所保留……
　　未曾出生便死去，将会失去形体，只留下怨恨、愤怒和回归的意志，而这时候的疏忽和死亡，必定也会元气大伤，长久难以恢复……是需要拉开一定程度的距离，先确保自身的安全。
　　毕竟，即便确认了忠诚，也不能留下任何机会和漏洞，以免诱惑太大引来属下背叛，更不能让其志得意满的自以为是，失去掌控！

　　还有迪莉雅……真能做到她所说的不害怕、不在乎吗？
　　如果知道已经发生的这些，如果发现了周围的变化，如果知道自己仍是在“吃人”，会不会也觉得危险，打算回避……甚至后悔？
　　或许暂时隔开双方，多试探之后让她缓缓了解、熟悉……那时候再观察她的感想和反应，确定是否的确能履行她的承诺，判断所能达到、接受的程度？

　　这么一心多用的多方考虑着，迪欧略显漫不经心的听着贾丹即时提出的加入格兰军队的计划，不顾愕然不解的视线，寻了个熟悉的漏洞让秘石送出了求助的讯息，略有些期待的等待的。
　　快点回来吧，迪莉雅……你会如何呢？
　　在他离开前，你能见到真正的黑暗一角，更为了解实力的差距……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希望你会因此更强，我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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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忙起来容易打堆的悲哀年终……
刚以为年终总结完成能轻松些，响应总公司的号召，又开始一周几次、耗时至少半天的会议和学习，需要写会议纪要中。
还有总公司的审计部门核查，说三天内要统计07年来的工程产值、未完工程等等填表，以及薪酬绩效、产值、工资表格核算中。
偏偏还有老同事扭伤了腰，年轻的请婚假，于是另一个科室的事情，领导也让明天出去跑一跑——希望真如其所说，对口国企的档案科只是让改一下两年前提交的竣工资料目录，没有太多事情。= =
要是因为工作烦躁了，拒绝领导的挽留，坚持确定年底后开溜，造成年终没有大一些的红包，就更悲哀了……%>_<%
抱怨的树洞完毕（若勾起同做牛马的同好的悲哀，以上请忽略，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扑地假死爬起，继续抓紧时间码字，串联原定提纲片段中~
201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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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4、5个小时还不到3千字……囧泪中。
　　以前草稿的有些细节、纲要，自己都记不清要回顾了，再哭笑不得的翻滚一下。
想把贾丹的气场写出来了，只是突然感觉，再发展的话可能会有话痨倾向了o(>﹏<)o，{{{(>_<)}}}。打断调整，周末再继续了~哈哈。
不过还是晚上有感觉些，适合慢慢磨了。估计更新还是会多集中在晚上。
2010.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