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鬼》斐成章

4、四角游戏·03

　　许嘉宁这天照常起床，和前一晚似乎没有任何不同。
　　他只觉得渴，非常想喝水。喝完整整一玻璃瓶自己妈妈晾好的开水，他口渴的程度并没有得到太多缓解，他走到厨房拧开了水龙头，就像在享受某些山珍美味一般，整张脸几乎都浸在水中。
　　许久后，他浑身湿透地直起身，表情木然的看向厨房窗外的远方，任由水流仍在哗哗作响。
　　他试着张嘴，喉咙里顿时发出“喀喀”如同机械齿轮转动的诡异声音，慢慢地伸手碰了碰玻璃窗，指尖接触到太阳的温度后，他攥紧了手指，原本还算白皙的皮肤内侧血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狰狞，像要从皮肤破层而出。但很快，那些可怕的颜色又一点一点消散了下去。
　　许嘉宁转身从厨房回到客厅，他四下巡望，看见了鱼缸中欢快的鱼群。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么活泼的生物一般，他走近呆滞地观赏了许久，捞起一条摊在掌心歪头看着。片刻，捏着鱼尾倒吊着鱼放到自己张大的嘴里。鱼接触到柔软的舌`头后忽然剧烈扑腾起来。
　　许嘉宁笑了一声，把鱼从嘴里提了出来，含糊道：“逗你玩的。”接着随手丢到了瓷砖地上，一脚将鱼踩到肚烂肠穿。
　　他若无其事的走开，一点儿也没想过要清理现场。

　　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是邬杭的电话。
　　许嘉宁按下了接通键，很快听到了邬杭的声音。邬杭此刻是有点心虚的，昨晚没阻止程劲下药，不知道许嘉宁喝了饮料之后有没有什么副作用。他隐晦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担忧和关心。
　　这边许嘉宁认真地听着，在邬杭出声的时候，他也一张一合着嘴唇，仿佛新生儿般学习着如何开口说出更多的话。
　　他走到镜子前，认真观察了一下现在的这张脸，试图露出微笑。第一次笑得很不自然，嘴角微微抿着。第二次唇边弧度大了些，脸上肌肉在放松。第三次他学会了弯起眼睛，展现得更加友善。最后一次他眼尾弯起，唇角上翘，脸上洋溢着和平时无二致的笑容。
　　当电话那头邬杭的声音停下后，许嘉宁一只手握着电话靠在耳边，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动了动唇，说道：“不用担心，我很好。”

　　******
　　这段时间的许嘉宁有了些变化。
　　不止是邬杭，连程劲和蒋蓝都注意到了。
　　明明长相还是以前的长相，声音也一样，但就是有哪里变了。邬杭想着，并不是容貌或是性格，而是……更抽象的，比如某些气质。
　　气质这种东西真是玄学，有些人生来就有，有的人费劲巴拉天天练年年练才好不容易能培养。邬杭没有说许嘉宁过去气质很差的意思，他只觉得许嘉宁一直是很温柔的，那种乖而沉静的感觉现在似乎淡了些。
　　现在的许嘉宁……他会去直视着某一个人，直到那人不自在的先转开头。以及笑容，时时挂在脸上的那股若有若无的笑意让邬杭有些捉摸不透。许嘉宁之前会有这样的笑容吗？同学一年多，他几乎没见对方这样笑过。但每一次，邬杭试探地喊那人名字时，对方露出的笑容又和平时一模一样。

　　程劲总感觉许嘉宁这段时间就像在勾`引自己，没事的时候盯着自己眼都不眨，脸上还笑得那么暧昧。
　　啧——程劲心里犯着嘀咕：难道许嘉宁看出来自己是个双`性`恋了？
　　确实，程劲从来都不是一个有节操的人，男女不忌。在和蒋蓝保持一种还未完全挑明的暧昧关系时，他觉得和其他人多发生点什么好像也不算过分。稍微棘手的是，在明知道最好的兄弟喜欢许嘉宁的情况下，程劲还是有点管不住下半`身。

　　即将开学前，为了一扫四角游戏带来的阴霾，蒋蓝提议四个人一起去海边看日出，也算迎接快要到来的新学期。
　　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家宾馆，因为只有一个女生并不方便同住，再加上许嘉宁的要求，于是他们每人各单独住了一间房。
　　入夜后躺在床上的程劲翘着个腿，百无聊赖的玩了会儿手机，寻思这一人一间房还真是矫情。蒋蓝够事儿的，许嘉宁也一样，大男人一个还非得自己住。
　　正在心里吐槽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程劲扫了眼然后猛地惊起：居然是许嘉宁发来的！

　　凌晨一点左右，站在许嘉宁房间门口时，程劲是有点心虚的。他一想到蒋蓝和邬杭都在相隔不远的房里休息，就稍稍有些负罪感。但这种微不足道的罪恶很快被即将发生的事所淹没，他被一种更深的`欲`望刺激着，脑袋发昏。
　　很轻地敲了两下门，许嘉宁没多久就出来了。
　　这一刻，程劲确信面前的人完完全全的在勾`引自己。许嘉宁只穿了一件略长的衬衫，微微遮住了腿根，下`身再没其他衣物遮蔽。程劲看到了对方那双笔直的长腿，在月色下显得无比漂亮。他不禁浮想着这个人到底有没有穿`内`裤。
　　咽了咽口水，程劲还想说点什么。
　　许嘉宁倒是先开了口，他问：“怎么了？这么晚来找我。”
　　程劲愣了一下：明明是这人发的信息，怎么这会儿来装傻了？他以为是某种情趣，就笑道：“你觉得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许嘉宁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眼珠没有一点光亮，像有一层雾蒙蒙的灰。
　　程劲和他对视后，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有点冷意，可能是现在太晚了，夜里比较凉。
　　这时许嘉宁上前了一步，离程劲近在咫尺，他说道：“但我很困，想要睡了。”
　　不等程劲反应，又退到门内，随即打算关门。
　　“欸，等——”程劲忙伸手挡住，“我人都来了，你有那意思的吧？”他直接把话挑明。如果真是会错了意，估计许嘉宁已经能翻脸了。
　　谁知许嘉宁根本不生气，脸上反而多了些看不懂的情绪，他勾唇对程劲说：“当然。可是……不是这里，也不是现在。”他抬手晃了晃手机，下一秒不再犹豫的关上了门。
　　“……我艹！”程劲气笑了，还搞起了欲擒故纵的戏码，不过他转念又有点高兴，看来自己猜对了，等着吧，看看这家伙到底想玩什么。

　　没几天，程劲再次收到了许嘉宁的信息，信息中透露出的约`炮意思过于明显，唯一奇怪的就是许嘉宁要求去上一次他们玩游戏的房子里。
　　程劲虽然有短暂的疑惑，不过很快精`虫上脑，想都没多想就同意了。

　　到达新区的房子里时，是晚上九点多。
　　俩人来到大门口，程劲边开门边说：“里面这灯我还没让人来修，你应该不介意吧。”
　　许嘉宁没说话。
　　进了房间，程劲试了试电灯开关，果然没用。
　　漆黑的屋子里，空空荡荡，几乎什么都没有。

　　天这么热，在地上做完全没关系。程劲在心里这么想着。
　　他看向许嘉宁，却发现许嘉宁也在看自己。
　　一丝窃喜顿时爬上了心尖，程劲脱着自己裤子说道：“嘉宁，你最近真有点不一样了。”他坏笑：“别误会，我说的是些好的变化，看不出你还挺开放。”他走过去，想帮许嘉宁解开衬衫的纽扣。
　　许嘉宁没拒绝。
　　程劲笑嘻嘻的，他不见得有多喜欢许嘉宁，不过免费的`炮`不约白不约，许嘉宁这脾气即使事后反悔也肯定不好意思去朋友那说点什么。怎么样都是自己占便宜。别说，许嘉宁那种时不时害羞的样子在床上应该也挺可爱的。
　　想到这里，他又再度抬头去看面前的人，然而这一刻，他却愣住了。很快，停在对方扣子前的手开始颤抖，就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你……你……”程劲眼睛里满是恐惧：“鬼啊……鬼——！！”
　　不等说完，他已经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掀翻在地。这绝对不会是许嘉宁应该有的力气。

　　程劲躺在地上，惊恐挣扎着不住后退，可是他的手很快开始扭曲，腿也是，以一种不可能实现的弧度朝内翻着。他惨叫起来，但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他嘴角流出了不受控制的口水，直愣愣的盯着许嘉宁的方向。
　　许嘉宁还是那张脸，不知道程劲到底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一步步朝那人走过去，许嘉宁说：“你一定会对今晚终身难忘的。”

　　之后的噩梦只是开端。
　　程劲被迫趴在地板上，以一种像狗一样的姿势，身后仿佛正在承受某些巨大的痛楚，双`腿不住抖动，一股股的红色液体顺着他的腿往下流，滴在地板上。
　　程劲痛到翻起了白眼，似乎随时都能晕死过去。
　　“舒不舒服？喜不喜欢？”许嘉宁的声音仍旧温柔，他扯起程劲后脑勺的头发，强迫人仰起脖子：“那天晚上的饮料，味道真不错。”他怪笑起来。
　　下一秒，许嘉宁将程劲的头狠狠撞向了地板，一下又一下，直把人撞得鲜血淋漓。最初程劲还会微弱反抗，到了后来已经完全瘫软了身体。
　　血流了一地。
　　手里的人没了动静后，许嘉宁像扔垃圾一般将人推到了地板上。自己则是起身走到窗边，欣赏了好一会儿月色。
　　他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然后从容地离开了这间屋子。

　　两天后，邬杭听说了程劲去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