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鬼》斐成章

5、四角游戏·04

　　大学里朝气蓬勃的氛围总是会给人带来一种错觉，错觉这个世界其实还不错。
　　顾煊和关启起找到原舒昱的时候，那人正在办公室里坐着，微微皱眉，像被什么困扰了似的。
　　一个帮忙指路的女生说道：“原老师，这边有人找您。”
　　原舒昱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一男一女。他短暂回忆了一下想到自己似乎并不认识那两人，但还是走过去，询问道：“请问两位是？”
　　“原老师，”关启起拿出证件给他看了一眼：“我们是市局刑侦科四组的工作人员，我姓关，这位是我的组长。方便就程劲同学的事情和你聊几句吗？”
　　原舒昱有些惊讶，很快就同意了，他找了一处安静的会议室，又去饮水机边倒了两杯水分别放在顾煊和关启起面前：“这里只要不开会就一般没有人过来，我们在这说吧。两位……是想问什么？”
　　顾煊道过谢后，开口道：“原老师是程劲的班主任，对吗？”
　　原舒昱点头，面色有些惋惜：“真的没想到程劲会发生这样的事，他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么？”
　　“还没有，这件事有些复杂，牵扯的可能不止他一个人。”顾煊语气平和，声音中有一种体谅的诚恳：“所以想问问原老师，最近程劲在学校有没有什么比较奇怪的地方？请帮我们回忆一下。”
　　原舒昱轻轻叹了口气，良久，抱歉地摇头：“真的很不好意思，其实我和学生们的接触非常有限，一般有事他们会找我，可是……程劲从来没有。所以，在发生这件事之前，我……”他的愧疚无法掩饰：“我确实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顾煊和关启起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仍旧是那副平静的脸色，安慰道：“没关系原老师，我们也只是想多条线索，如果你之后有关于程劲的事情想告诉我们，可以直接联系这个电话。”说完，将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好的。”原舒昱接过来，看了一眼，然后愣住。名片上写着：异常事件调查研究所。他疑惑：“你们不是刑侦科？”
　　关启起微笑解释：“刑侦科下面有六个组，每个组有负责的重点，我们负责的事务就是这张名片上你看到的。”
　　原舒昱还有些难以理解：“异常事件是指？”
　　顾煊说道：“世界上无法解释的事情有很多，异常不止是某些悬而未解的案子，也包括一些超出自然的现象。我这样说，不知道原老师可以理解吗？”
　　原舒昱没再回应，眼神中却是满满的惊奇，显然没想到一个刑侦科下面的组长会说出这么迷信的话。
　　等顾煊和关启起离开后，原舒昱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待了一会儿，仍旧觉得那两人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他打算起身，一回头却被门口寂静站立的人吓了一跳。
　　“……许嘉宁？”原舒昱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这间会议室一般只有老师们才来，学生基本找不到这里。
　　许嘉宁站在门口，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原舒昱，眼珠黑得有点不像真人似的。
　　原舒昱有些奇怪，走近了两步，再次重复道：“许嘉宁？”
　　这一次许嘉宁的眼珠子终于动了动，眼中的光有了细碎的浮动，他甚至还牵着嘴角笑了一下：“你……”他开口道：“我找到你了。”

　　原舒昱觉得许嘉宁今天看过去怪怪的，平时这个学生很乖也有些害羞，像今天这样称得上突兀的举动是从来没有过的，但他没介意，只是笑道：“找我有事吗？”
　　许嘉宁张嘴，用这具身体的声音说道：“好久……等了你很久。”
　　原舒昱以为对方是指在会议室门口等了太久时间，就歉意道：“不好意思，刚刚有人来找我，所以和他们聊了一会。”
　　“没关系。”许嘉宁又对他露出了笑容：“没什么关系。”
　　原舒昱领着人进了会议室，让对方坐下。他也给许嘉宁倒了一杯水，自己则是坐到了离那人不远的位置上：“是有什么事想要和我聊一聊吗？”
　　许嘉宁始终看着原舒昱，没有移开过视线，听到对方这么问，才像忽然回神了。他的目光仍旧停留在原舒昱的脸上，慢慢说道：“对，有点事，关于程劲。”
　　原舒昱一怔，非常惊讶：“你知道些什么？”
　　“他见鬼了。”许嘉宁说：“他是被鬼杀死的。”
　　“……”原舒昱愣了好几秒，没忍住苦笑了一下：“嘉宁，不要开这种玩笑。”今天是怎么了？原舒昱想着：先是那两个刑侦科的警察，现在又是自己的学生，怎么突然都神神叨叨的。
　　“舒……”许嘉宁出声道。
　　“什么书？”原舒昱不解。
　　许嘉宁就对他笑：“老师，你听过，见鬼的方法吗？四角游戏。”
　　原舒昱摇头：“没有。”
　　“这是一种，很常见也很多人，会玩的见鬼游戏。”许嘉宁说：“四个人分别站在房间的四个角落，一个接一个去，碰对方，被碰到的人要说出，自己名字。”
　　原舒昱听着许嘉宁说话，总觉得哪里奇怪。他和这个学生接触也有一年了，这种说话的语调和停顿方式，让他想起讲话还不利索的小孩。但他清楚许嘉宁当然不是小孩。原舒昱没去纠结这一点，他似乎被勾起了一点好奇心，继续问道：“这和程劲有什么关系？他也玩了这个游戏？”
　　许嘉宁点头；“不止是他，还有邬杭，蒋蓝。”他对原舒昱说：“还有我。”
　　原舒昱因为震惊一时说不出别的话，他微微睁大眼睛看向许嘉宁。
　　许嘉宁却很平静：“我最近也，开始遇到一些奇怪的事，邬杭和蒋蓝肯定，也一样。”他停顿了一下：“老师可以去问问他们。”
　　“……我会去问的。”原舒昱这瞬间也不知道回应什么，他虽然不信这种事，但结合程劲突然的死亡，以及那两个警察说过的话，他竟然也对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科学世界产生了一点动摇。更重要的是，许嘉宁说的太认真了，虽然接触只有一年的时间，但原舒昱还是有些了解对方的，他知道许嘉宁绝对不是那种喜欢胡编乱造的人。
　　会议室里有些安静，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原舒昱在想着顾煊和许嘉宁的那番话，思考着一会去找邬杭问问情况。至于蒋蓝，已经请假快一周了，是不是该去她家里看看？
　　许嘉宁则是看着原舒昱，像在看一件寻找很久的失物。
　　原舒昱不经意抬头，恰好目光就撞进了那人的眼里，他愣了愣，然后笑道：“嘉宁，还有什么事吗？”
　　许嘉宁张口，慢慢说道：“我可以去你家住吗？这段时间。”
　　原舒昱惊讶：“我家？”
　　许嘉宁嗯了一声。

　　后来，原舒昱还是拒绝了许嘉宁的这个要求。
　　他好像实在没有足够的理由答应对方把人带来自己家。
　　晚上，一个人坐在客厅中，原舒昱拿出顾煊的名片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放下了。他犹豫片刻，试着给许嘉宁的母亲打了一个电话。
　　入学时，他大概了解了一下自己班上每个学生的情况，知道许嘉宁父母离异，那人从小跟着母亲长大，高中时，母亲再婚去了国外，每年会回来一次。许嘉宁就和外婆同住，大一入学没多久对方外婆过世后，就一直独居。
　　想到许嘉宁今天说过的话，又想起之后自己和邬杭交谈时那人支支吾吾的神情。原舒昱莫名有些不放心，电话打了几遍却一直没被接通。
　　不安越来越大，他决定明天先去蒋蓝家里一趟再问问情况。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见到蒋蓝母亲时，得到的消息却是蒋蓝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