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等着我长大（HP斯赫BG）》冷馨凝袖

50、四十八、可堪回首•惨绿年华

　　时间蓦然停止流转的时候，赫敏没有站稳脚跟，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将她甩了出去。窒息的几秒钟过后，她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似乎置身于一丛灌木之中。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摆脱那种令人作呕的眩晕感。
　　真是太可怕了！她心有余悸地拍掉身上的草刺儿和干叶子，正准备出去看看自己身在何处，忽然听见灌木丛外传来说话的声音，只好又缩了回去——
　　不能被任何人看见，这是使用时间转换器的禁忌。
　　“把那玩意收起来行吗？”一个高傲的声音说，“不然虫尾巴会激动得尿裤子的。”
　　赫敏拨开盖住耳朵的发丝，她听见了什么？虫尾巴？好奇怪的名字，是一个人的外号吗？
　　“抱歉。”一个嬉皮笑脸的声音，完全没有任何歉意。紧接着传来一阵熟悉的嗡嗡声，赫敏记得那应该是哈利在练习抓飞贼的时候经常弄出来的动静。
　　“我觉得真无聊，要是今天是满月就好了。”那个高傲的少年明显是在自说自话，但是声音大得让灌木丛后面的赫敏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可真行，我们今天还有变形学的考试，无聊的话要不要来考考我？”这个低沉的声音非常耳熟，赫敏花了一秒钟去回忆，然后发现记忆中只有卢平的声音这样低沉而柔和。可是刚才几人谈话的内容表示他们还是学生，这是怎么回事呢？她好奇地拨开灌木丛，向外看去。
　　格兰芬多黄金三人组常常聚会的那棵山毛榉树下，倚着一个正在看书的男孩，灰色的头发，苍白的脸颊，宛然就是卢平年轻十几岁的样子。他旁边有个矮个子男孩，眼睛水汪汪的，看来就是所谓的“虫尾巴”了。不远处的草地上，两个黑头发的男孩正在百无聊赖地看风景。其中一个很帅气，长长的头发随意垂在肩上，另一个……赫敏几乎忍不住要喊“哈利”，但是那男孩的眼睛并非美丽的祖母绿色。
　　想起时间转换器失控的疯狂情形，赫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来到了十多年前的霍格沃兹，那时候卢平还是一个学生，而那个长得非常像哈利的男孩一定是哈利的父亲詹姆斯•波特。如此说来，她得赶紧去找斯内普，想办法离开这里，听说逆转时空过久会出问题的……
　　“还好吗？鼻涕精！”一声断喝打断了赫敏的思考。又是一个奇怪的绰号，她想。
　　接下来的事情出乎赫敏的意料,随着有人（听起来似乎是詹姆斯）大喊了一声“除你武器”，一根魔杖破空飞来,正巧砸在赫敏头上。她痛得几乎叫出来，想起那个“不能被人看见”的禁忌，好容易才忍住了。
　　被缴械并且殃及无辜的魔杖弹开几尺，落在地上。赫敏揉着脑袋，无意中往魔杖落地的方向瞥了一眼，顿时愣在当场。
　　梅林啊，按照奥利凡德先生的说法，这世界上肯定没有两根相同的魔杖，那么这根十二又四分之三英寸，用草莓木制成的魔杖……
　　她再次拨开碍事的灌木，小心翼翼地从缝隙中向外看去。与此同时詹姆斯又喊了声“障碍重重”。
　　面带菜色的少年正往灌木丛的方向扑来，看样子一心想要拿回魔杖，可是中途却重重摔倒，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
　　赫敏清楚地看见，他黑曜石般的眸子中燃烧着滔天怒火。

　　为什么会这样？她最好朋友的父亲在羞辱她最重要的教授，而她只能躲在树丛后面，悲哀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她几乎要把魔杖握断了，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似乎这样能够帮助少年斯内普减轻一点痛苦。
　　斯内普挣扎着，口中冒出一连串闻所未闻的恶咒。可是他的魔杖掉落的太远，因此什么也没有发生。詹姆斯给他使了个泡泡咒，大量的肥皂泡从他口中冒了出来，像一条垂死的鱼。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甚至卢平，也只是不悦地皱了皱眉头而已。赫敏绝望地仰起头，泪水顺着眼角不住滚落。
　　原来，曾经发生这样的事，所以你才如此憎恨哈利。可是你为什么还要保护呢？
　　“住手！”终于有人出声解围了，赫敏抹干眼泪，感激地望向声音的来源，看见一个红头发的女孩子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她第一反应觉得那是韦斯莱家的孩子，但是紧接着她就看见，那女孩子有着一双祖母绿色的明亮眼睛。
　　这情况真是太诡异了，赫敏想——哈利自己都没有印象的亲生父母，此刻居然就活生生地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针锋相对着——梅林保佑，这样奇妙的时间旅行，如果不以伤害斯内普为前提，她倒不介意多来几次。
　　莉莉义正辞严地要求詹姆斯放了斯内普，詹姆斯嬉皮笑脸地提出约会作为条件，赫敏皱起了眉头，同时无比庆幸自己的好友不像他父亲那样不靠谱。莉莉好像很厌恶詹姆斯，不知道他们最后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就在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斯内普成功地解开了障碍咒，并使用一个赫敏从来没见过的咒语划伤了詹姆斯的脸颊。可是下一秒钟，他就被詹姆斯用更奇怪的咒语倒吊了起来，袍子掀起来罩在脸上，口袋里的零碎物品落了一地，两条苍白细瘦的腿举在空中，无力地挣扎着。
　　赫敏痛苦地扭过头，口中尝到一丝血腥味，嘴唇咬破了。她想逃跑，哪怕被人看见，她也不愿意再多看一眼这令人心碎的场面。可是她的脚像是被钉在地上一样，挪不动分毫。
　　斯内普终于被放了下来，他对莉莉大声吼叫着不需要泥巴种的帮助，这个敏感的词语再次让赫敏体会到他所受的伤害——她记得他说过，这是个不可饶恕的词。
　　莉莉发了一通脾气，转身跑开了，没能成功约会佳人的詹姆斯自然是把所有的气都撒在斯内普身上。他再一次把斯内普倒吊起来，并宣称要脱下他的内裤。
　　赫敏紧紧握住魔杖，一句“除你武器”已经呼之欲出，此刻她忘记了关于时间转换器的禁忌，她只想让她的魔药教授远离一切羞辱。
　　詹姆斯懒洋洋地念出了“力松劲泄”，但是斯内普的魔杖忽然从袍子下面射出强烈的红光，抢先一步将詹姆斯的魔杖撞得飞了出去。
　　是缴械咒！赫敏皱了皱眉，如果没记错的话，刚刚斯内普被那个帅气的男生施了石化咒……
　　“算了，詹姆斯！”一直皱着眉头观战的卢平温言阻止，“别太过分，否则伊万斯会恨你一辈子的。”
　　“真没意思。”詹姆斯一边把头发揉得更乱，一边捡回了魔杖，“那我们走吧，让亲爱的老鼻涕精在这里好好晒晒内裤。”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没有一个人好心将斯内普放下来。赫敏拼命回想刚才詹姆斯第一次将斯内普放下来时所说的咒语。
　　“金钟下坠……不对……金钟坠落……不对……钟表落下……金钟掉下来……”
　　“金钟落地，石化还原！”她胡乱地蒙着咒语之时，一个滑腻如丝的声音响起，斯内普应声落下。紧接着，一个男子快步走来，将斯内普扶了起来，给他整理好凌乱的袍子，还和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斯内普半垂着头，眼中的怒火还没有熄灭，但是赫敏却从中读出了一种浓浓的哀伤的情绪，那不是一个刚刚被当众羞辱之人应有的眼神。
　　那男子比斯内普高出一个头，没有穿校袍，从年龄来看也不是在校生。铂金色的长发柔顺地倾泻在肩膀上，皮肤异乎寻常的白皙。
　　赫敏觉得很讽刺，伤了斯内普的人是她好友的父亲，而伸出援手的却是那个讨厌的马尔福的老爹——卢修斯•马尔福——俩人根本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时之间她有点转不过弯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马尔福已经拉着斯内普离开了。
　　“戏好看么？”熟悉的声音骤然在耳畔响起，赫敏浑身一激灵，迅速转过头去，成年的魔药教授正从稀薄的空气中慢慢现出形体，他的眼神与刚才离去的少年斯内普一样，充满了愤怒与哀伤。

　　赫敏觉得自己被人施了结舌咒，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喉咙像是被一块过于干硬的坩埚蛋糕哽住了，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她愣愣地望着斯内普，后者与她目光相接，漆黑的眼眸如同无星无月的子夜天穹。
　　前所未有的糟糕气氛笼罩了两个人。
　　斯内普的心中五味杂陈——没想到事隔十七年之后，自己居然“有幸”作为旁观者去观看那段痛苦的回忆，而与他一同旁观的是自己最优秀的学生，加上西若尔斯越狱和卢平执教的现世背景，这一切让他无所适从。
　　格兰芬多的小女巫似乎渐渐回过神来了，眼中震惊的神色慢慢被一种悲痛的情绪取代，清澈的液体一点一点充盈了眼眶，在午后的阳光下，折射出巧克力色的肝肠寸断。
　　斯内普很想冲她大吼大叫，让她赶紧把刚才看到的事情忘掉，可是他完全无法说出口来。这是一生之中第一次有人为他流泪，他不忍，也不敢震碎了那水晶般的泪水与心灵。
　　人声渐近，赫敏还怔在那里，斯内普一把抓住她拖进灌木丛中——不管发生了什么，不能被人看见！
　　强大的惯性使赫敏结结实实地撞上斯内普的胸膛，斯内普几乎是下意识地推开她，赫敏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眼中滚来滚去的泪水终于如珠般坠落。
　　斯内普扭过头去，留给赫敏一个漠然的侧影，在赫敏看来那是个蔑视的动作，事实上他只是不想让赫敏看见自己面上肌肉剧烈扭曲的状态。
　　草地上闪烁的金色光芒吸引了他的目光，同样有一道金色的光芒化作钥匙打开尘封的记忆，解开了十七年来百思不得其解的谜题。他抽出魔杖，遥遥指向那道光，念了个无声咒。
　　赫敏被物体破空飞来的声音所吸引，她揉揉模糊的泪眼，看见他的魔药教授手中握着一样东西，复杂的神色间流露出一丝可以读懂的怀念与释然。
　　“如果你在那里坐够了，”斯内普说这话的时候不经意间运用了大脑封闭术，因为这门学问不仅能够封闭思想，还能制约情绪的流露，“我想我们可以回去了。”
　　赫敏眨眨眼，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
　　“格兰杰，生命很短暂，我不希望我把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跟你把同样的话说第二次上面。”
　　平时的斯内普又回来了？这么快？赫敏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但她还是站了起来，犹豫着去拉斯内普的手。
　　冰冷而潮湿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心头，带起一连串酸楚的震颤。
　　大脑封闭术并不能够控制因情绪而改变的体温。
　　“教授……”赫敏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像每次提问一样脱口而出，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摆脱了“结舌咒”的困扰。
　　斯内普挑眉。
　　“有个问题……我们……要转多少圈？我记得一圈是一个小时，那岂不是……”
　　要转到手腕断掉吗？当然，最后这句话在斯内普的眼刀下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问得很好，”斯内普淡淡地说，“也许你不介意现场证明一下你麻瓜数学，已知现在是1976年6月9日下午两点，求回到1993年9月1日晚上九点需要转多少圈时间转换器。”
　　“十七年两个月零二十二天又七小时，中间有四个闰年，两个整月都是三十一天……要转……七万七千七百一十五圈！”速算是赫敏成为女巫之前的拿手好戏，似乎没弄明白斯内普的冷嘲，她下意识地就报出了得数。
　　斯内普哼了一声，将手中的时间转换器翻过来，打开了后盖，露出了一个类似麻瓜电话拨号盘的东西。
　　“这是什么？我记得书上的分解结构图并没有画这个啊！”
　　“你除了书还知道什么？”斯内普将转换器的链子套在两人的手腕上，然后像拨麻瓜电话一样将那个数字盘转了几圈。
　　景物开始疯狂地变幻，熟悉的眩晕感袭来，赫敏闭上眼睛并且下意识地攥住斯内普的手，她怕再次被甩到奇怪的地方去。
　　时间的流动终于停止，两人还好好地站在原地，只是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远处的城堡中透出温暖的灯光。连续长时间的时间旅行终于将赫敏可怜的胃折腾得翻江倒海，她再也忍不住，俯下身呕吐起来。
　　斯内普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风平浪静之后，地下室门口。
　　“教授……”
　　“出去！”
　　“可是……”可是还有许多问题，为什么时间转换器会坏掉，为什么后来又换了一个，为什么时间旅行的感觉这么恐怖，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因为我窥到了你不堪回首的记忆而狠狠责难我？
　　“格兰杰，我说过，我讨厌在‘重复’上浪费时间！”斯内普重重地关上了门。
　　然后，两个人背对背坐了下来，中间隔着厚厚的门板。
　　一个竭尽全力想要停止哭泣，一个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哭泣的方法。
　　一夜很快过去，斯内普打开门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体歪倒在他脚边。他低下头，看见一头乱蓬蓬的棕发，一双红肿的眼眶，还有微微蹙起的眉心。
　　真是……败给她了！斯内普叹了口气，暂时将纠结的情感抛在一边，俯身将赫敏抱到沙发上，拉过毯子给她盖好，然后抓了把飞路粉扔进壁炉。
　　“校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