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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青鸟随风落何处 血泪交织述镯源 ...

  •   屋内香炉烟雾袅袅,颍如玉斜躺在厚厚的羊毛褥上,眼眸半翕,似在小憩。
      半晌,一个温润的声音自屋外传来:“谷主。”
      颍如玉倏地睁开双眼,脸上闪过一抹古怪的神色,她长吁一口气,又闭上眼,才道:“进来吧。”
      来人掀帘而入,正是媖姑,她恭身上前,然后拜倒,道:“参见谷主。”
      颍如玉脸上露出一丝倦意,懒懒道:“起来吧。”媖姑这才起身,垂首立在一旁。
      颍如玉稍稍直起身子问:“月儿的情况怎么样了?”
      媖姑答道:“有风师护法在,自无大碍,只是仍未醒罢了。”
      颍如玉点头又问:“芷儿那丫头还闹腾么?”
      媖姑笑道:“好些了,不再踢桌子摔东西了,只是依旧不肯睡觉,坚持要守在月小姐床边。”
      颍如玉突然睁眼,犀利的眼神冷冷地扫了媖姑一眼,又缓缓合上,淡淡地问:“那血镯选了芷儿,你意下如何?”
      媖姑冷不丁被她眼神一扫,心中一颤,却面无表情地敛了眉眼,平平道:“谷主英明,自有定夺,奴婢不敢妄断。”
      颍如玉听了露出一个毫无笑意的笑容,哼道:“你倒是尽会捡好听的话说。”媖姑立刻跪下,默然不语。
      颍如玉这回倒是真笑了,道:“本宫又没怪你,你紧张什么。”
      媖姑低低地应了声:“是。”两人再无言语,屋子里压抑得令人窒息。
      盏茶时间后,颍如玉侧身躺下,道:“没事就下去吧。”媖姑应了声,施礼后,离开了。
      颍如玉喃喃道:“看来真是天意啊,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

      颍水月恍惚间觉得一双温暖的手抚上了她的额头,又替她掖了掖被角,心中顿时一热,悠悠叫了声:“娘。”这一叫,神志也清醒过来,她睁眼便看到一脸欣喜与倦意的颍雾芷。
      颍雾芷喜道:“阿月,你终于醒啦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啦!媖姑说,要不是飞廉那个老东西,你会昏迷更久的。”
      颍水月蹙眉道:“我真的睡了那么长时间啊。还有,姐姐,你别叫飞廉叔叔那个,那个什么……”
      颍雾芷接过话:“老东西。”又怨道:“阿月,你也真是的,刚醒过来就教训我。”
      颍水月委屈道:“我哪有。”抬眼瞥见颍雾芷眼下的黑影,知她为了自己,这三天定是不眠不休,心下感动,柔声道:“阿姐,你累不累?我已经没事了,你睡会儿吧。”
      颍雾芷笑道:“这还差不多。不过现在你肯定饿了,我让媖姑给你弄点吃的。”说完,她起身出去了。
      颍水月撑着床沿坐起来,不想“叮咚”一声,低头看去,竟是那只在嫏媴里戴上的镯子。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光润晶莹,蓝得摄人心魂……

      ***

      “云儿,快把糖罐递给我。”颍水月回头唤道。她一身碎花蓝布衣,前胸盘扣半解,隐约露出娇嫩粉红的肌肤,一头乌发用一方蓝巾裹了,以一根兰花木簪固定在脑后,素颜未加修饰,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风情。
      惜云应了声,忙将糖罐递了过去,口中却道:“月小姐,这种事让云儿做就好了,您何必亲自下厨呢。”说到这里,她又想起颍雾芷那张暴怒的脸。那天不过是月小姐看自己在打盹,亲自打了盆水,恰好被芷小姐看到了,要不是月小姐护着,自己那条小命……其实芷小姐要是不生气也是个绝代美人,可她好像只对月小姐笑。
      “哎哟!”惜云忽觉头上轻痛,仰头看见颍水月微笑的脸,撇嘴道:“月小姐,你干嘛打人。”
      颍水月抿嘴笑道:“小丫头心思飞哪里去啦,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反应,快去看看热水开了没有。”
      窗外,黑衣少年静静地看着颍水月忙碌的身影,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一个时辰后,颍水月遣开其他人,拎着食盒来到一座荒芜的别院。这是三生谷内唯一没有奇花异草的院落,也是除嫏媴外的又一禁地。
      颍水月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一尘不染的纯白宫装,满意地笑了,那人最喜欢自己这般打扮了,她看了应该会高兴吧。
      颍水月走到那红漆剥落的木门前,轻轻叩了叩,唤道:“娘,月儿来看您了。”
      少顷,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张三旬妇人的脸,五官单看说不上有多漂亮,可拼凑在一起就是那么的国色天香。其实,颍水月长的并不像她,可眉宇间那种温润如玉的气质却与她如出一辙。这美妇便是颍如玉之女颍婉真了。
      颍婉真见是颍水月,脸上漾出笑容,道:“昨个儿心里还念着你,今儿你就来了。快进来,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颍水月入内,随手带上门。
      “娘,你怎么不开窗户,那么黑,让人喘不过气来。”颍水月把食盒放在桌上,回头道。
      颍婉真不答,却将窗户推开,阳光射入,房内顿时亮了起来。屋内陈设十分简单朴素,甚至有些简陋,一桌两椅,一床一台,便无其他。
      颍水月打开食盒,拿出两碟一盏,嫣然道:“娘,这是月儿自个儿做的菱角软糕,栗子酥和樱桃凝露蜜。知道您不爱吃太甜腻的,我只放了一点点糖调味。您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颍婉真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拈起一块菱角软糕,浅尝一口,笑道:“新摘的菱角吧,还透着水灵的香儿。咱们月儿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不知道今后谁有这么好的福气,天天都吃得到。”
      颍水月怎听不出她话中之意,立即羞红了脸,螓首低垂,露出后颈间一弯雪白,娇嗔道:“娘,您就会取笑人家。”
      颍婉真低叹一声,揽过她的腰,道:“也该让你出去看看了,你还年轻,总不能一辈子待在三生谷吧。”
      颍水月一听这话,眼圈一红,低低叫了声:“娘,我舍不得你。”
      颍婉真抚着她的乌发,柔声道:“月儿乖,不哭,娘都知道。”
      颍水月突觉娘亲身子一颤,抬头却见她抓着自己的手腕,眯起眼睛道:“这泪镯怎会在你腕上?”
      颍水月便将事情一一说了,又好奇地问:“娘,您认得这镯子?”
      颍婉真长叹一声,道:“罢了,晚知不如早知,就与你说了吧。”
      “北宋年间,天上落下一块玄色陨石。魔教大祭司预言,只有得到此石精华,才可炼成天下第一魔功。于是,魔教按照大祭司圣谕寻找天下第一巧手匠人张鬼。”颍婉真缓缓述来。
      “那魔教找到他了吗?”颍水月问。
      “当然找到了。张鬼为保全家性命,被逼之下只得答应魔教将那陨石打造成一对圣器。或许是上天不愿见魔教中人炼成魔功涂炭生灵,圣器出炉之日却始终不肯成形。那张鬼有一双女儿。大女儿眼见父亲咳血,感同身受,喊了句‘父亲,我来助你’,竟绝然从炼炉上跳了下去。也是她心诚所致,第一个圣器随后出炉了,便是血镯。而那张鬼的小女儿与姐姐情深意厚,趴在炉沿哭泣,最终心力交瘁,泪尽人亡。泪水滴入炉中,第二个圣器也出炉了,便是你腕上的泪镯。这一对镯子熔了两姐妹的精魂,血镯与泪镯均有灵性,会选择自己的主人。曾有被选择之人用它们许愿,十分灵验,可都要付出代价。传说,用血镯许愿的人会血流尽而死,而用泪镯许愿的人终泪流尽而亡。也不知是真是假,你们还是小心为好。”说道这里,颍婉真低叹一声,又道:“你出来时间也不久了,该回去了。否则,颍如玉追究起来,终是不好。”
      “娘……”颍水月讶道。
      “傻孩子,十六年了,颍如玉什么时候允许别人来看过我。要不,芷儿怎么没来过。我叮嘱你不要告诉别人,不过是怕连你都来不了,难道我就不想听芷儿亲口唤我一声‘娘’么?你这孩子就是心眼好,善解人意,和他一个样……”说到这里,颍婉真眼神竟迷离起来。
      颍水月呆呆地看着母亲完美的侧脸,那支青鸟玉簪,仿佛会带着母亲飞离尘世,心中一阵惊慌与害怕,她紧紧地抱住娘亲的身体,努力汲取一丝温暖……

      ***

      阴霾的夜色将月光一并掩了去,气氛沉闷地令人窒息。
      屋内颍如玉冷冷地打量着眼前单膝跪地的黑衣少年,一言不发。
      “谷主,你把我找来,不是就为了耗时间的吧。”这时,一个爽朗的男音响起,他对颍如玉并未用敬语,而颍如玉似乎也默许他的“放肆”,可见他的地位不一般。
      颍如玉冷哼一声,却道:“你这个当师父的还知道我是谷主,可你的好徒儿就未必这么想了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男声似乎有些生气。
      颍如玉厉声道:“你问问他,月儿昨天究竟去了哪里!”
      那男音顿了顿,道:“风儿,你说。”
      随风不卑不亢地答道:“月小姐昨天一直待在冼月楼,未曾出去过。”
      颍如玉一听倏地站起来,她眯起眼睛,干枯的右手在长袖中动了动,房间内的空气顿时冷了下来。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那男音轻笑一声,道:“我当是个什么事儿,就这也值得谷主亲自动手么?”语罢,那男人也站起身,只见是个三旬男子,容貌并不出奇,可偏偏有着一种引人挪不开视线的魔力。只一句话,迫人窒息的空气顿时轻松起来,可他的右手却也抚上腰间。这在旁人看来十分自然的动作,在颍如玉眼里不啻是一种危险的前兆,她知道若是那柄寒魄软剑一出,场面便不好收拾了。
      终于,颍如玉深吁一口气,冷声道:“飞廉,不要忘了你对婉儿的承诺。”说完,她拂袖而去。
      那被称作飞廉的男子虎躯一震,双手无力垂下,又渐渐紧握,他低头看着半跪的随风,眼中掠过一抹深深的悲悯,千言万语终化作一句:“既然心已定,就应该知道孰轻孰重,不要像为师,事后才知道后悔。”半晌,见随风始终沉默,飞廉的表情也渐渐柔和,道:“傻孩子,你当那老婆子全不知道么,她说到底是三生谷谷主,谷中谁人的一举一动她不清楚。今日这事儿,她只是故意试探你罢了。”又道:“还有几日,你也该出谷了。外面不比谷里,好生照顾自己。”语罢,他丢给随风一个锦囊,嘱咐道:“这东西只能救你一次,小心着用。”
      随风接过锦囊对着飞廉的背影重重叩了一个头,低低叫了声:“师父。”
      飞廉走到门口的身形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深情苦,一生苦。痴情只为无情苦。婉儿,如果我是他,定不会让你这般难过……看来,你注定是我命中过不去的劫。”飞廉怔怔地望着南方,苦笑如叹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青鸟随风落何处 血泪交织述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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